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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梦缘 - 2,1

[db:作者] 2025-06-16 11:19 5hhhhh 1810 ℃

            第三回娇娘大战少年郎

  嫦娥新浴,夜夜能妆束。敛青镜,吐红烛,梅空唯辩白,

  竹衬才分绿。方妒小眉湾,又捻双弓蹴。

  冰破纤纤玉,香映罗衫肉。不管玉楼金屋,房凉似冰,

  桃箪愁眠独。唐突帘帷,觑得人偏毒。

              右调《千秋岁》

  这一首原是月词,却取来做这一回的引子,恰似天生成的。

  且说刘家小寡妇卜氏,本来看上了小王,教小厮存儿做脚,那知却被这厮定下了奸计,倒抽了个头筹。到了次日,存儿昏昏沉沉,像个不曾睡的。卜氏却因久旷的妇人,重新又尝这滋味,心里欢喜,便不觉得困倦。

  见存儿这般光景,反有些疑惑起来,叫他到身边问道:「你昨夜送王大爷出门,可曾约定今日来?」

  存儿道:「不曾说。」心想待弄熟了,就便知道了,亦胆大不妨事了。却为初经妇人,又是久旷的,越弄越要,弄她不过了,便答应道:「王大爷说:」怕母亲问我哪里过夜,不便连连出门,你再走来讨信。『小的还要去伺候他哩。「

  卜氏道:「等王大爷再来一夜,我就做新布道袍赏你。」

  存儿道:「不要奶奶费心,只要奶奶看顾,小的也感激不尽了。」

  卜氏心里越疑惑起来,问道:「你要我怎么看顾你哩?」

  存儿笑嘻嘻的道:「慢慢的求奶奶,且等王大爷再来几夜,小的才敢大胆告禀。」

  卜氏道:「你停一会儿,且往那里问问去。」

  存儿道:「小的就去。」跳钻钻走出房子了。心里又想了想道:咱自己又弄她不过,倘或知道是我,怕不长久。如今当真去央及那小王,且待他进来时节,再做道理。那时节奶奶倒不好变脸了。打帐已定,慢慢的捱到王家门首来。

  只见静悄悄没一个人。站了一会,心生一计,竟走进客堂来,问一声:「王大爷在家么?」

  客堂后头,走出个半老不老的女娘来,问道:「你是谁家,寻大爷做什么,不是同会文字的刘大爷家么?」

  存儿随口应道:「正是,正是,俺大爷请王大爷吃酒哩。」

  那女娘道:「今日在家做文字,酒是不去吃,等我叫他出来,自己回你。」

  洋洋走进去,叫了王嵩出来了。

  存儿道:「咱奶奶又叫我请大爷去说话哩。」

  王嵩低低的道:「我只道是刘大哥家,原来是你。我昨日见了你奶奶,果然生得齐整,回家好不想他。只是如何进得去,不怕人瞧见么?」

  存儿道:「后面临街的高楼子,是咱奶奶做房在上头,如今天热,奶奶还在楼底下;家里一个看门老儿,一个雇工的后生,都不进房的。一个大丫头秋菊,去年嫁去了。只一个小丫头瑞儿,十一岁,不晓得什么。大爷打从后门进去,对门两边,并没邻舍,凭你出出进进,有谁知道?况且咱奶奶夙昔有清奇古怪的名头,人人晓得,再没人防他偷情的话,大爷你只管放心。」

  王嵩道:「我今日在家,母亲看定着做文字,明晚准来。你到明日下午,再到我门首等我,不要进来也罢。」

  存儿道:「然而大爷不可失信。」说了明白,回到家里,把王嵩的话,换头面与卜氏说遍。卜氏心下的疑惑,倒也去了七八分了。专等明日夜里快活做事。

  只是一件,大凡妇人熬着,却也不十分想做,昨夜虽是小阳不济,却被这东西引动了春心,日里忙忙过了,到了掌灯以后,吃了晚饭,要上床去睡,把昨夜小儿郎上床行事光景,望空摹拟,好不难过。看看一轮明月,正照在窗里来。

  卜氏道:「月儿呵,你也照着王郎哩。」

  有一曲《挂枝儿》为证:

  青天上月儿,恰似将奴笑。高不高,低不低,正挂在窗半腰。

  半分毫,半分毫,缺的日子偏多也,团圆的日子少。

  且说卜氏想念王郎,只道昨夜曾与同衾共枕,不能大畅,也可解馋。

  谁知还未到手,比那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也差不多儿。孤孤凄凄了一会,忽然想道:存儿小奴才虽丑,昨夜是他不是?不知他的那话儿,比王郎的大小?

  左右睡不着,且到厅后他睡的去处,看一看。做是不与他做事,只当看看儿,消我的闷怀。

  听听小丫头已睡着了,轻轻开了房门,走到存儿铺边,月光虽不照着,却也有亮光,只见存儿像死人一般,睡得好熟。

  卜氏道:「这样蠢才,可见昨夜不是他装做的了。」

  待要回房,心里痒痒的,就像有末了的事一般。此时天气还热,存儿精身子躺着,卜氏轻轻把手摸他阳物,倒也长长大大的了。恨不得就叫醒了他,和他弄弄。心里想道:不好,倘若王郎晓得了,只道忒贱了,便不尊重我哩。

  咬着牙根,再三忍住了,下面阴门里,都流了好些浪水。因是单裙,滚了两腿,急忙忙走进房里,闩了门睡了。直至三更,方朦胧睡去。五更初交,又惺惺忪忪醒了。

  正是: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到了次日,已是巳牌时候。卜氏问存儿:「可去伺候、伺候王大爷?」

  存儿道:「早哩,王大爷原吩咐我下午来。」

  卜氏道:「今夜不知要不要吹灯。」

  存儿笑了一笑道:「想是不要吹灯了。奶奶还该买些东西,只怕王大爷要吃些酒。」

  卜氏道:「我又不是娼妓,怎好陪他吃酒?」

  存儿笑道:「怎么!奶奶还要陪他睡觉哩,吃酒何妨?」

  卜氏骂道:「小贼囚,谁和你调喉。」就取出五六钱一块银子,吩咐存儿,道:「只拣好吃的,买上几件。还有苏州三白酒,你再来拿银子买,不要被他笑话。」

  存儿接了银子,一桩桩买完了,才说了一声,往王家门首来。

  王嵩已在那里等久了,问道:「你为何这时候才来?我要你先领到后门瞧瞧去。」

  存儿就领了王嵩,在后门口看了一遍。

  王嵩道:「好好,果然冷静去处,没人行走。你且回去,在后门等我,将及点灯时候,不消你来了,我竟到这所在来。」

  存儿应了,各自去讫。

  存儿到家,把这话说与卜氏,心里又想了一会,怕小王今晚相会,倘或说起前夜并不曾来,反不好意思;不如我自首免罪,下次又好再求弄弄。只管站着不去。

  卜氏道:「你像个还要说什么,这是怎么说?」

  存儿道:「小的实有话上禀奶奶。」

  卜氏道:「你说。」

  存儿红着脸,笑嘻嘻的道:「奶奶,在王大爷面前,不要提起前夜的话罢。

  只当今夜来起,越发有趣。「

  卜氏道:「这也奇怪,他前夜来过,为何不要提起?」

  存儿道:「凭奶奶心里,只是说了,王大爷若道:『前夜我不曾来,来的是谁?』倒不好看相。」

  卜氏道:「我且问你,前夜来的,难道不是王大爷?你实说是谁,我便饶你这贼囚。」

  存儿道:「连小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只不是王大爷罢了。」

  卜氏道:「小贼囚,想是你捣鬼,我倒把你愚了,怪道遮遮掩掩许多模样,若不是领王大爷将功折罪,我叫你活不成。」

  存儿颠倒扒在地下,磕了个头,道:「小的谢奶奶。」

  卜氏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罢了。

  不多时,日色西沉,看看夜了,卜氏忙忙洗了个澡,就如迎接官府一般,小心奉承,只怕他不喜欢。吩咐存儿:「快快吃了夜饭,往后门伺候。」

  存儿应了自去,卜氏又叫小瑞儿来,吩咐她道:「我有个嫡嫡亲亲小兄弟,今夜在咱家来睡,你可在此服侍,明日不要对看门顾老儿和雇工王六儿说,若说了打你个半死。」

  小瑞儿道:「谁和他们说?」卜氏道:「你小心服侍了我的小兄弟,还要赏你钱买糖吃哩。」

  看官,你道前番不吩咐,这番为何吩咐起来?只因前番说是黑影子里来,黑影子里去,不把小丫头看见,这番免不得同坐着吃酒,瞒不得瑞儿小丫头了。故此只说是兄弟,料小孩子家,想不到别样事情。

  卜氏吩咐了一会,看看那天已渐渐黑了,月也上了,心里好焦燥,道:「小冤家,为何只管不来?」

  忽然存儿在前,又一个人在后,窸窸窣窣走进来了。卜氏羞得满面通红,没躲闪处。只得立起身来。但见风流倜傥一个小秀才进得房来。

  见了卜氏,深深作了两个揖。立住了脚,带着笑脸儿说道:「奶奶是天仙下降,绝代无双,小子何福,今日得以亲近。」

  卜氏道:「好说,这位大爷,真个是潘安美貌,又闻得是个才子,还是我的造化,得蒙莅临,请坐。」

  王嵩见存儿立着,不肯就坐。卜氏吩咐道:「你两个收拾酒菜去。」

  存儿、瑞儿都出去了。

  王嵩从小儿就要搂小女儿家,摸手摸脚的。此时已十四五岁了,有什么不知道的。只是不遇美人,尚不曾破身。见卜氏妖妖饶饶,十分美貌,且不去坐,竟上前搂住了,把手插入单裤裆里,摸那光光肥肥、紧紧扎扎的浪东西。

  卜氏道:「大爷小小年纪,倒也会罗唣。」

  任他手去摸,自己也把手去摸他的阳物。那知他已动了火,立竖起来了。卜氏捻了几捻,笑道:「这等长长大大,比先夫的也差不多了。你曾破身不曾?」

  王嵩道:「小时节和那小女孩儿们也学做这事,再也弄不进。一向并不曾近女色,实是个童男,还要奶奶教导哩。」

  卜氏看着这般标致人儿,等不得了,说道:「炕上露露的不好,怕小厮、丫头搬酒菜进来。床上有帐子遮着,我先替大爷破了身,停会儿再弄如何?」

  王嵩道:「极妙了。」

  两个手扯着手,走到床边。

  卜氏道:「你还是头一次弄耸,穿着衣裤不便,咱们大家脱光了才好。」不由分说,两个人脱得精光。卜氏掀开帐子,先上了床。

  王嵩随即也扒上去。卜氏把两腿分开,教他睡上身来。王嵩腾身而上,卜氏把纤纤手指,引他插入。

  王嵩才插进去,叫道:「有趣,有趣,里面热烘烘的,我要魂煞了。」

  卜氏觉道他的阳物,比前又大些、长些,竟顶得着花心儿,不觉哼哼的娇声叫道:「心肝,快些进,好得紧。」

  王嵩依言,尽根顶入,只是初尝滋味,不十分狠捣。

  卜氏道:「心肝,我里头有个花心儿,像母鸡的鸡冠,你寻着了,可重些抽顶,大家快活。」

  王嵩把阳物顶去,果然有个花心,用力顶在上面,觉得热热的。连王嵩也浑身通泰,心里叫道:「快活死也!」

  卜氏越把身子耸上来,娇声娇气,哼个不了。存儿与瑞儿搬肴馔和酒进来,不见了他两个,晓得上床了。

  小瑞儿跑了出去,存儿立近床的侧里,听他们弄,心里痒津津,再忍也忍不住了。

  把身子倒退到房门口,叫一声道:「奶奶,酒菜拿在桌子上了。」

  卜氏道:「我来了。」口里说来,下面被王嵩顶得紧了,不觉阿呀、阿呀叫个不住。

  存儿又叫声道:「奶奶,只怕酒冷了。且同王大爷吃杯酒着。」

  卜氏骂道:「小贼囚,我来了。」只得与王嵩穿了件衣裤,起来吃酒。

  你一杯,我一盏,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好不高兴。存儿已自走出去了,随后小瑞儿拿进晚饭来,吃完了,大家洗洗手脚。此时天气稍凉,故此不叫他洗澡,吩咐:「小瑞儿,在外房去睡。」

  临清地方并没蚊虫,两个不上床了,竟扒上炕去。卜氏愈加狂荡,反叫王嵩仰面睡着,见他阳物立竖,自己跨在他身上,研研擦擦,尽根没脑,大战一场。

  二更已交,王嵩才泄了。

  卜氏道:「心肝大爷,被你弄煞了我了。」

  王嵩道:「我才晓得些滋味,还是被你弄煞了我了。真个快活得紧,我明日是不去了。」

  卜氏道:「极好,明日再住一夜,尽尽咱两个的兴。」

  莫说卜氏恋着王郎十分得意。且说存儿有了前夜的快活,未免拈酸。悄悄的闪在窗前,轻轻搠了一个眼,往里面瞧,好不肉麻。只见这番是卜氏在下,王嵩在上了。卜氏把两脚跷起凭他抽顶,存儿把自己阳物大擦一阵,不觉流了一手。

  叹了口气,只得出去睡了。

  到了次日,王嵩是初生猫儿才偷吃了腥,竟不回去。卜氏梳头,他也搂搂抱抱,亲嘴摸奶,也不管存儿、瑞儿看见。卜氏爱他如珍宝,又不好推开他,怕他心里不悦。梳洗已毕,取出五六钱一块银子,走出房来,把与存儿买酒肴果品。

  存儿道:「王大爷怎的不早去,如今怎生出门?」一头说,一头看着卜氏只管笑。

  卜氏道:「小贼囚,笑什么?只因睡着了,失了晓。今日他不去了,明早回去。」

  存儿道:「奶奶左右知道前是小的了,这个王大爷也亏小的去勾引他来。奶奶夜里同王大爷睡,日里赏小的一遭,下次好替奶奶请他。奶奶若不肯赏小的,以后就打死小的,也不去了。」

  卜氏道:「你这小贼囚,被你掉换了纸包儿,我也不曾打你,还要想这事。

  况且王大爷在这里,日里也不好干这营生,你若替我传递消息,又不漏了言语,慢慢子把你两遭儿,也不打紧。「

  存儿得了这句话,才笑嘻嘻拿了银子,买东西去了。卜氏走进房来,王嵩是才得这趣的,青天白日只管央及卜氏要弄弄儿。卜氏怕他不快,只得关上了门,卸了裤子与他弄了两次。夜里王嵩连睡也不要睡了。

  有诗为证:

  郎才女貌逞风流,日夜春光肯自休。

  庭院沉沉声悄悄,一天好事百无忧。

  王嵩和卜氏卿卿我我,弄了又弄;四更时分,卜氏问道:「你明日还住得一日么?」

  王嵩道:「再不回去,怕家母着恼,以后反不便出门了,毕竟要回去的。待过几日,只说读书,寻一个读书处住了,便好多住几夜。」

  卜氏道:「既然要去,不可睡着了,看天一亮,等我叫存儿送你出门。过一两日,我再叫存儿来请你,我守了两年的寡,只因见了你,动了一点念头,把身子付与你,不要忘记了我,我要咒骂的呢。」

  王嵩道:「你的风流标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况且会弄耸,有情趣,我怎肯负你的情,不消嘱咐。且再把我快活一阵,天亮我就去了。」

  卜氏道:「快活正有日子哩。你一夜不睡,明日你母亲看出来,反为不美。

  你略睡睡,我起去暖一壶酒过来,就便听听鼓,倘更鼓绝了,好叫起你来,方为两便。「

  王嵩依言睡了。卜氏爬起身来,把点的灯,引起炉内的火,暖了一壶南酒,取了几碟南果,打点与王郎吃了,路上好走。

  坐了好一会,天也不肯亮,轻轻开了门,走到厅后,叫起存儿来。存儿睡眼朦胧,听见是卜氏唤他,爬起身来搂着求欢。

  卜氏把他一推道:「小贼囚,到晚我赏你一遭儿,也够你了。快打点送王大爷出门去。」

  存儿再三央及道:「待我送了王大爷出门,回来赏我一遭儿罢。」

  卜氏道:「且送了他去着。」回房转到床前,叫醒了王嵩,忙忙的将就梳洗了,胡乱把酒吃了几杯,存儿打从后门送他去了。卜氏把门闩了,自去睡觉。

  存儿回来,推推门,再也推不开,心里喃喃道:「又哄我,难道晚间的话,也哄我不成?」只得往自己床上去睡了,不在话下。

  且说王嵩见天色尚早,只得拐到一个好友刘子晋家坐了一会,吃了些早饭,才回家去。他母亲见了骂道:「小贼囚,这两夜在那里住着?小小年纪,这等放肆了。昨日冯姨父差人来请你,不知有甚正经话,我怕他知道你不回家不长进,后来不把女儿与你了,只得说你在同学朋友家会文,不曾回来。你今日还不快去哩。」

  王嵩道:「孩儿实是会文,晚了不得回家,只是不曾先禀母亲,是孩儿的不是。」母亲也就不言语了。

  正是:

  东天不养西天养,此处不留彼处留。

  节节灵通,描画处,真是颊上三毫。

            第四回才郎误入迷魂阵

  紧趁新晴天气好,莫教再错春光;编成艳曲两三行,

  笔赊还打草,墨剩更合芳。

  蓦地停思闲步步,几前炉内添香;举头忽见柳条长,

  风情难打叠,花事费商量。

              右调《临江仙》

  且说王嵩领了母亲的命,要去见冯姨父。只因夜里不曾睡,眼色模糊,怕姨父看出来,不好意思。仍旧走到刘家来,打点借书房睡睡再处。睡了一会,刘子晋取些酒出来邀他吃。王嵩吃不多几杯,谢了自去。走了几步,想道:这时节已午后了,不好到冯姨父家去。且自回家,只说冯姨父不在家,不曾进去,明日再去也未迟。到家把这言语和母亲说了,一夜晚景休题。

  次日起来,梳梳洗洗,抖擞精神,又换了件新道袍,指望见过了姨父,借故见见姨娘,就好求见桂姐了。一走,走到冯贡生家来,教小厮通报。冯贡生吩咐请进中堂。王嵩洋洋自得,步到中庭。只见里面有五六个十五六、十七八的读书学生,在厅上会文。

  冯贡生迎着道:「方才又教小厮到府请贤甥,来得正好。今日有几个敝门生在舍校艺,特约贤甥到此,也赐教两篇。」

  王嵩道:「前日听见姨父相召,因在刘子晋家会文,不曾就来。今早特造请命。」言及,又对在座诸生一一都作了揖,道:「但不晓得是会文,不曾带得纸笔。」

  冯贡生道:「有,有,有。」

  把自己笔砚拿与他。王嵩看柱子上贴的题目,第一是《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第二是《以其时考之则可矣,》。心中想道:第二题,我前日才做过,倒也做得得意。一个论语题,打什么紧。给它一挥而就,惊惊我冯姨父,便是求婚的吉帖了。然后求见姨娘,再求见表妹,料无不允。

  自古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

  王嵩磨墨濡笔,不经思索,写成锦绣文章。头篇还打个草稿儿,次篇成竹在胸,借书于纸。巳刻时候,他人一篇未就,王嵩两篇俱完,送与冯贡生看了。

  冯贡生十分叹赏道:「倚马雕龙,贤甥不愧众语。一呜惊人,再飞冲天,指日可待。」

  这五六个门人,都面面相觑,以为奇事。王嵩见他姨父这般称赞,就说要见见姨娘与表妹,冯贡生随即领了王嵩,到内室来,敢请奶奶相见。那姨娘打从房里,轻移莲步到外房,见了。

  冯贡生道:「外甥小半日完了两篇,又做得极好,真是一代才子。外面学生们正未完篇,奶奶你留在外房坐坐罢。我要往厅上看他们做文字哩。」

  王嵩说要见见表妹,有好几年不见了,请姨父说声。

  冯贡生道:「两姨兄妹,况小时常见过,奶奶你请出来,见见不妨。」

  原来冯贡生心上,已是看中了王嵩,愿招他为婿,不止一日了。偶然于门人里,有一个姓张的,年纪比王嵩只大一两岁,也会做文字,像个有长进日子的,故此假说会文,考他两个,果然谁高谁下,便要定东床之选。今日王嵩文字,又快又妙,冯贡生已决意招他为婿,就满口应承,教女儿出来相见。

  且莫说冯贡生往外去了。姨娘吩咐:「请姑娘出来,王大爷在此要见。」

  丫头们三三两两,一齐传话,请桂姐去了。王嵩坐在外间,听得环佩叮当,料是表妹来了。举眼往里一看,不觉神摇目夺,果然好个女儿。

  有一曲《香罗带》为证:

  重新识面,初莺儿燕雏,耗耗短发巧样儿,双眸秋水浸蕖也。

  你看风荡漾,瘦身躯,幽香阵阵透绮疏,

  三寸金莲也,缓步徐来娇情扶。

  王嵩远远见了,心里想道:「世间有刘寡妇,又有这表妹,真正一个王嫱,一个西施了。若得这两人为室,也不枉了天生我这才子。」

  桂姐脚小,走得不快,王嵩先立起身等她,举头又见扶她的一个丫头,也有七八分姿色,越加诧异。

  看看桂姐已到她母亲外间,王嵩深深作揖道:「妹妹许久不见了。」

  桂姐堆着笑,答道:「正是,久不会了。请坐。」

  王嵩一心只对着娇姿,忘记了坐椅已离四五寸了,竟坐下去,忽的一跤跌在地下。母女二人与那丫头们,没一个不掩口而笑。

  惟有聪明的桂姐,知道他出了神,不是失错跌的,急唤露花,快扶起王大爷来。

  露花就是有七八分姿色的,十五六岁那个大丫头,忙走近前,把王嵩扶起。

  王嵩见是她,心下想道惭愧。又得个美人扶我,立起身来道:「忘记椅子远了,失脚一跌,姨娘、妹妹莫笑。」

  桂姐道:「哥哥跌得不重么?」

  王嵩道:「不妨,不妨。」

  桂姐原晓得爹爹要招表兄为婿,今日见他长成得这般好了,也十分爱慕他。

  言语中,两人好不亲热。

  正说得兴头,忽然外边传话,请王大爷厅上去。原来冯贡生见小王的文字高强,肚子里已有了袒腹东床。众人的文字,完不完都不甚关心了。

  见每人只完得一篇,冯贡生道:「舍甥王嵩,从不曾与贤友相叙,今日只一篇罢了。明日补完次篇,且就便酌叙叙罢。」因吩咐暖酒伺候,故此又请出王嵩来。吃酒中间,有个姓安的学生,唤做安可宗,就住在冯家间壁。

  他父亲安骥,字伯良,是浙江人,有巨万家私,住在临清三代了。这天桥一带,他是第一富户,家里有大厅、大楼、园亭,也略像模像样。因见冯贡生是廪生选贡,每常趋奉他,就教儿子可宗拜他为师。这安可宗,字因之,也做得几句时文,十八岁上已进学。

  此时已二十二、三岁光景,样样有父亲为富不仁的意思。只一件好,极欢喜结交朋友,若遇着说得来的,就肯破钞留他住,请他吃。

  这日见王嵩年纪小,容貌又好,做文字又快又妙,便对业师冯贡生道:「家父要请一位好朋友,和门生读书,不知王兄肯俯就否?束修是家父肯从厚的。」

  冯贡生道:「极好,极好,舍甥实是大才,若在宅上,我们又好常常会文,大家有益。」

  安可宗道:「今晚就在舍下草榻,明日劳冯老师过舍,和家父议定了束修。

  择一个吉日,就好进馆了,只怕今年宗师岁考,早些用功才是。「

  王嵩道:「今夜怎好就投,改日来罢。」

  正说着话,外面息息索索落起雨来,人人都告辞回去。

  冯贡生道:「远些的不好相留,王外甥既有安学生美情,且多坐坐,便在间壁歇了也罢。」不由分说,人去了,三个又坐着吃酒。

  原来冯贡生量高,两个还陪不过他一个,直吃到点灯,才吃了些面饭,加了些米饭。王嵩心里虽指望姨父家住了,亲近亲近表妹桂姐。却见姨父不留,只得随了安可宗到他家来,安伯良平日也闻得王小秀才的才学,久仰他的了。听得儿子同他回家,不胜之喜。

  吩咐掌家的小老婆鲍二娘:「快些收拾酒肴出来,小官人可是临清第一个才子。」

  自己走到厅上,和王嵩作了揖。安可宗向父亲说了请他同读书的意思,安伯良道:「王兄肯俯就,小儿之幸了。」就拱请王嵩进花园去,道:「咱们再吃三杯。」

  王嵩道:「贱量用少,不劳赐饮了。」

  安伯良那里肯依,拱他到园子里,在花厅上坐下,又吃了一会酒。

  那知鲍二娘听说是才子,悄悄约了安伯良的女儿,嫁在刘家偶然回来的唤做顺姑娘,走到花厅前,打从隔眼里一看。不看犹可,两个风流女子,不觉魂飞天外。

  顺姑娘低低的道:「爹爹说他是才子,就是容貌也美过潘安了。二娘,我和你得与他说句话儿,也不枉了人生一世。」

  鲍二娘道:「今夜住在咱家,毕竟常常往来的了。咱两个怕弄他不上手么?

  只是你不可瞒我,我不可瞒你,只瞒了母亲与王媚娘便了。「正说得热闹,见王嵩辞道:」吃不得了。「立起身来。

  安伯良道:「既如此,明日再奉罢。」

  两个女子才跑进去了。安可宗安置王嵩就在花厅东首一间客房里睡,又吩咐小厮夭桃,在此服侍王大爷,自己才往前边去了。

  安伯良到里面,又称赞王嵩许多好处,说:「咱家儿子,要请他同读书,这是极好的了。」

  顺姑娘、鲍二娘听见了,暗暗的欢喜,心想:这段姻缘,有些指望了。

  正是: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且说次日王嵩起来,那安可宗早已到花园里去,他两个各作了个揖,王嵩要辞了回去,外面雨还不住。

  安可宗道:「雨落天留客,正好请冯先生过来议定了馆事。」不由分说,请了冯贡生到园上,安伯良也进来相陪。说起馆事,一口应承了六十两一年,四季相送。此时已是九月了,就是九月算起。

  冯贡生向王嵩道:「既好攻书,又可少助薪水,贤甥待雨略小些,可回家与令堂说知,择日就好坐馆了。」

  王嵩应允了,同坐吃早膳,安伯良晓得冯士圭酒量好,再三相劝。

  冯贡生道:「想都没吃早饭,且吃了饭着。」安伯良又敬了三四巡,大家吃饭过了,说些读书作文的话,恰好雨也小了。王嵩家里老仆寻到冯家,也过安家这边来接,只得大家立起身来作谢了要别。

  安伯良道:「既是管家来接,不敢强留,待学生回拣个吉日,明日选送聘礼关书,就好候王大兄过舍了。」

  冯贡生道:「有理,有理,岁考在迩,也该大家用功了。」

  安可宗取出历书来与父亲拣看了,本月十五日大吉。

  王嵩道:「领命了。」告辞回去,安伯良又留住冯士圭在园上顽耍,不提。

  王嵩回到家里,一五一十,把处馆的话,与母亲说了。李氏道:「我说你姨父有正经话,若得了个好馆,家里越好过日子了。」

  王嵩道:「我坐了馆,除了会文,不十分会朋友了。这几日里,还要出去会会朋友,与他们作别。」

  李氏道:「你只管自去,平日原也不曾着家。」

  王嵩出门,恰好撞见了存儿。原来王嵩别了卜氏这一夜,卜氏要存儿常常做脚,只得和他弄了一次。吩咐道:「王大爷来一次,我也总承你一次,王大爷不来,也不许你放肆。」

  因此存儿伺候了小王两三日了,再约他家里去。

  王嵩道:「我有了读书去处,正要会会你奶奶,今夜准到后门来。」

  存儿回家,说与卜氏知道。

  到了黄昏人静,王嵩依旧进去,和卜氏取乐,比前番越觉亲热了。一连又住了两夜,约定了十日里面,凭你怎么,来和卜氏睡一两晚。卜氏又送他一根金耳挖,一条洒线汗巾。别的时节,真是难分难舍,说了又说,约了又约。

  有一曲《吴歌》为证:

  姐儿立住在北纱窗,再三嘱咐着我情郎。

  泥水匠无灰砖来裹,等隔窗趁火要偷光。

  且说王嵩别了小寡妇卜氏,又别别朋友,忙了两三日,看看十四日了,收拾些书籍,唤老仆送到安家园上。十五侵早,与母亲作了揖,前去处馆。头一日,安伯良摆了盛席款待先生。再三请了冯士圭来,倒是左首坐了。安伯良居右首相陪,王嵩上席坐了,安可宗在下相陪。

  从此,三六九作文,其余日子,大家说说书旨,论些文章。过了十来日,王嵩正想回家,再去赴卜氏的约。忽然早饭过了,坐在自己一间书房里,小厮夭桃拿着一个盒子,走近面前,把盒子放在桌上,说道:「顺姑娘叫小的送东西与王大爷。」

  王嵩道:「那个顺姑娘?」

  夭桃道:「是爷的女儿,嫁与刘监生家。如今回来在家里,今年才得十八岁哩。」

  王嵩道:「为何送东西与我?」

  夭桃道:「说慕大爷的才貌,要见王大爷,先教我送这东西。」

  又在袖里取出一条白绫汗巾来,递与王嵩。王嵩接在手里一看,汗巾上写着「相思」二字,是女子笔迹,问道:「这是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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