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３章　假和尚，真功夫

　　龙德寺建于清朝时期，距今历史大约有两百多年，它位于宝鸡山的半山腰之上，距离山脚下大概有两到三里路的路程。寺院也曾经一度风光过，但因为受到日本鬼子的破坏，此刻的气势已经不能与当时相提并论了。时至改革开放，虽然还有弟子愿意在此出家，可那实在是少数中的少数，今天全寺人员加起来也不过是六人罢了。

　　虽然山路并不是很陡峭，但方睿还是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眼看龙德寺就在眼前，只要再爬上门前这段石梯，就能到达。

　　他叹了口气，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就在此时，方睿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两个男人的脚步声。

　　渐渐的，眼前清晰地看见了他们的身影，只听其中一个人出声说道：「他娘的，这臭老和尚下手真狠，你看，都把我鼻梁骨都打歪了。」

　　只见他伸手摸了摸流着鲜血的鼻子。

　　「操。他媽的，比起我你算是好的了。你看，我这两眼都被打肿了，这下老子还怎么出去蹦迪泡马子啊？」

　　另一个更是大声的粗口。

　　「哈哈，这不是成国宝了嘛？说不定这趟回去身价暴涨，直接当上副堂主得了。」

　　「去去去……老子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熊猫眼老兄没好气的回了句，又问：「哎你说这死老秃头的到底是什么人？咋身手这么厉害，我看那招式和我们帮主有七八成相似……」

　　「嘿，管他呢，武功再厉害又怎么样？要是遇上炮子还不是一嘣就挂了。」

　　「哈，也对……可帮主交待我们做的事现在还没办成，这回去怎么办？」

　　「哎没办法，谁让我们当初邀功，这个月的粮怕是要报销了。」

　　「啊，那岂不是让我封刀？靠，妈的，我还约了老虎他们几个出黄金城去操鸡呢……」

　　二人下了石梯，在经过方睿的身边时见这小子长得人模人样，整个十足勾人老婆的小白脸。飞机满口嫉妒的怒斥道：「小子看什么看？信不信飞机哥我揍你一顿，啊？」

　　方睿鄙夷的横了他一眼，没管他突然发神经。刚才听到这两人口中提到「帮主」和「交待的事情」，心里十分怀疑他们是混道子上的人，只是猜不到他们是「孝义堂」的人，还是「三石帮」的人呢？

　　「操，这小子这么拽，看我飞机不揍你。」

　　熊猫眼就是那个叫飞机的男人，他只读过小学就出来混了，平时最恨那些比他还拽的人，见方睿这小子不识相，就要上前出手打人。

　　他的同伴见状，方睿那个子足有一米八以上，人高马大的，身板子一看就结实得很，而且两人身上还有伤，他可不想去惹事情再被揍一顿，连忙拉住性格冲动暴躁的飞机，对他劝说道：「飞机走吧，咱们现在身上还有伤不适宜再动手，你认住这小子的样子还怕没机会找回场子吗？」

　　飞机想想也对，身子骨还生疼生疼的，大爷就当大发慈悲先放过这小子一回吧。转而他恶狠狠的对方睿警告道：「小子你小心点，我飞机认住你了，下次别让我看到你，不然有你好受的。」

　　说完吐了口痰，两人扶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身躯下山去了。

　　方睿迈步爬上最后几阶石梯，来到龙德寺门前，眼前左右两边竖着两座雕工精细、活灵活现的石狮子，他顺着起步跨过门褴进入到了龙德寺门内。穿过内院来到中堂大殿，眼前是一座同样雕工精细的佛像，大香炉内插着好些烧着的大香烟。

　　方睿扫了两眼见老头子不在大殿内，转过身对身后双腿跷起打坐的年轻和尚问道：「浮云，老头子呢？」

　　浮云是那名年轻和尚的法号，他是老头子三个弟子里面排行第二的弟子，算起来还是方睿的师兄。他本坐在那敲打着木鱼，念着佛经，这时被人打搅，有点不悦，以为又是刚才那两人回来。可随即又想起他们不可能称呼自己法号，睁开闭着的小眼睛，见原来是阔别了两年的师弟，他站起来高兴道：「浮生你来了？我还以为又是那两个来找麻烦的恶人再来捣乱呢。」

　　方睿法号浮生，当然他绝对不是和尚，只是当初被老头子收为徒弟的时候，因为自己崇拜李连杰饰演电影《少林寺》里面的主角，所以被他忽悠了过去。方睿每次想起这件事就感到十分可恶，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他们方家出了个天才？可就是被这老和尚骗了一次，这可是他人生里少有的「耻辱」啊。

　　方睿走近二师兄浮云的身边，摸了摸他长着小发刺的头顶，笑着问道：「二师兄，老头不是找我有事吗，他在哪？快带我过去。」

　　二师兄为人有点淳朴，憨乎乎的，他见师弟对师傅的称呼不敬却并没有怪责他。他对方睿道：「师傅刚打发了两个来捣乱的人，现在在后院的屋子里打坐，我马上带你过去。」

　　他们两个边说边走，来到了老头子所在的屋子门外，浮云作了一下手势，示意方睿安静别作声，然后敲了敲门，对屋里出声叫道：「师傅，三师弟来了。」

　　「恩，让他进来吧。」

　　屋内随后传来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这一声的气势不禁让人想到位高权重的人。

　　方睿和二师兄打了声招呼便推开了房门，他转身把门关上，对着坐在床沿上打坐的秃头和尚道：「老头子，你叫我来有啥事儿要说？」

　　秃头和尚慢慢的睁开眼睛，然后从里面射出一道精光，一点招呼没有的落下床，瞬间来到方睿身前，抬起手就往他的肩上劈去。

　　方睿早有所准备随即作出回应，先是侧过身子向前一倾，闪过那下劈掌，然后手肘向后面的老头子背部击去。老和尚岂是弱手，腰部一弯，轻易的躲过了迅猛的肘击，接着后腿一蹬。

　　方睿见势不妙，知道架不住这招，他向前翻了个跟斗，退到一边出声骂道：「死老头，老是欺负我这小辈，有种就到外面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老和尚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方睿，老眼眯着轻声笑道：「身手和反应还不错，证明这两年来也没落后，只是遇到真正的高手那就有点麻烦了。」

　　方睿哼了一声算是作罢，脸色正了正问道：「老头，是不是寺院里遇到什么麻烦啦？你这么急着让我来，到底是什么事？」

　　老和尚坐到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润了几口，神情若然。过了一阵，他才对一面不耐烦的方睿说：「不是麻烦，是大麻烦。」

　　他叹了口气，脸容一沉，接住道：「二十年，我躲在龙德寺足足有二十年，没想到在临死之前，还是要应此一劫。」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头子你说清楚一点啊？」

　　方睿云里雾去的，这老头子浸佛经二十年之久，说话就会忽悠人，他完全不知道老和尚在说什么。

　　「臭小子，你不是老是说我是假和尚吗？今天老头儿就把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来，坐到这边上来……」

　　　　　　　　　　　第１４章　老头子的真实身份

　　方睿坐到老和尚的身边，这时听他说道：「宋怀明，江南三大黑道社团忠义堂的第一把交椅。自小野心就极大，十五岁出来混，十七岁一战成名后建立忠义堂。经过二十年多年的努力，他终于将他所建立的领忠义堂推上了江会一带的霸主地位。」

　　「可是好景不长，霸主地位只坚持了两年多，因为宋怀明锋芒毕露太过于耀眼，他触犯了中央的底线。加上帮中并非外人所见的那般团结，宋怀明和第二把交椅韩信因为发生了帮派最忌讳也是最害怕发生的争权夺利事件。帮内势力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支持宋怀明，另一部分则支持韩信。事情发展到最后，忠义堂最后还被韩信分裂出孝义堂一支。」

　　「宋怀明虽有野心和能力，且是忠义堂的帮主，但也无法阻止得到韩信带着部分兄弟判离，忠义堂从此一分为二，实力大大的被削减。」

　　「韩信自立门户以后，他不像宋怀明那般高调，他懂得用钱打好各路关系，并且靠上了中央的大腿。渐渐的，孝义堂的势头在不知不觉中爬到了原宗忠义堂的头上，帮内人数也越来越多。而宋怀明依然我行我素，不看别人眼色做事，中央因为已经打算利用孝义堂做江会一带的黑道代言，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所以中央毫不留情的开始打压忠义堂的势力。」

　　「此后一年多，忠义堂原来剩下的三路堂主，其中西北二堂也不再相信宋怀明的领导，带着兄弟叛投韩信的孝义堂。忠义堂所剩下的人员除了宋怀明真正出生入死的骨干兄弟外，就剩下他的亲属成员了。」

　　「宋怀明那个时候已经年过半百，自知已经无力回天，他有心金盆洗手后找一新继承人接手忠义堂帮主之位。可是他自己只有一子一女，长子虽继承自己的野心，但无心黑道事业，投身到经商之道；女儿自小身子弱小，更是不适宜参与此等之事；最后宋怀明只好将继承权交出，由长老会投票产生。交待这一切后，宋怀明给家人写下一封信离开了那个家，一别就是二十年……」

　　老和尚脸色沉着，似乎在回忆什么，他一道一道的将发生在当年的时告诉给方睿听。

　　方睿听完之后，心里除了觉得不可思议之外，就是感叹一直教导自己武功的老头子和别人眼中大智若愚的了尘大师，竟然就是那个曾经威杀四方的黑道枭雄宋怀明。

　　方睿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老头子，最初是鄙夷加尊敬，而此刻又多了一丝畏惧。老头子一直和他亦师亦父，平时开开玩笑那是相安无事，即使因为小时候顽皮不听教诲被他打骂，那也是事后雨过天晴。

　　可如今身份一下子来个大转变，方睿短时间内根本消化不掉，甚至心底里觉得老头子说的都是假话。但老头子正经沉重的脸色让他不得不接受这是事实中的事实。

　　方睿此时断续着道：「老……您真的是那个宋怀明？」

　　宋怀明看着他笑了笑，毫不在意方睿的变化，说：「怎么，你不是信了吗？连说话的口气都变得尊敬起我这老头子来了。」

　　「那我以前岂不是冒犯了你这位大人物？」

　　方睿见宋怀明还是那个亦师亦父老头子，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神色又变回那个臭小子。看着慈祥的老脸，他问道：「那老头子你为什么会躲在龙德寺这里，而且一躲就是二十年。难道连个通信的消息也没要给你那一对儿女吗？」

　　「当初我离开他们的时候就在信中写到自己是时候就会自动回去，可没想到会在龙德寺遇到妙空大师。或许我真的杀业太重，听完秒空大师一席话后老头我就在这里出家了。而且这一出，就是二十年。」

　　顿了顿，宋怀明又叹道：「我大半辈子迷恋在追求权力之上，后来被妙空大师点通，这剩下的日子，在这么安静幽宁的山林里过，有什么不好啊……」

　　「那师傅你的妻子呢？」

　　难道老头子真的可以放下一切，方睿不禁想到师傅所爱的女人。

　　「呵呵，你这臭小子终于肯再次开口叫我师傅了，算来也是我宋怀明老来有弟子送终……」

　　宋怀明慈爱的伸手拍了拍方睿的肩膀。

　　「你师娘在生下师傅的女儿之后，因为难产……」

　　后面宋怀明没有再说下去，神色似是在回忆自己妻子当年的娇美脸容。

　　「师傅，你看开些吧！」

　　「我哪用得你教，你以为师傅念了二十年的佛经都是白念的吗？」

　　方睿绕了绕后脑，嘿嘿笑了笑。

　　「对了，老头子……刚才你说什么送终不送终的，你身体不是比老虎还要壮吗？说话那么沉重，再说我事这么多，我才懒得管你。」

　　方睿知道师傅看似把一切都看得很开，可其实心里比别人想得还要多，作为他的弟子，却永远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刚才夸你一句你就得意忘形了，不过还是这老头子听得顺耳。」

　　宋怀明这时站起身，来到摆放佛经的。他哦了一声，重新用绢布包好后，把翡翠玉佩藏到了衣袋里。他打算回家之后再琢磨怎么把它藏好。

　　「对了，你带了二窝头来了没有？」

　　宋怀明已经有好久没有沾酒，嘴巴立即馋了起来。

　　「哈哈，你这又假又花的老和尚，每次见到我狐狸尾巴都藏不住。别人可是不知道，但我却清楚得很，这不……还说自己了却红尘呢，不是一样沾酒吃荤。照我说，你该改法号叫迷尘或者恋尘得了。」

　　方睿好不给面子的嘲笑道。

　　「臭小子，你没听说过，肉酒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

　　宋怀明臭骂了两声，又说起他那佛道理。

　　「行了行了，别用你那佛理佛论来忽悠人了，想喝酒就直说呗，我又不会去拆穿你，紧张个啥劲儿……」

　　　　　　　　　　　第１５章　给山子哥送伞去

　　接近傍晚时分，方睿才告别了老头子下山去。

　　因为喝了大半瓶子的二窝头，纵然他身体再好、酒力再盛，方睿也是喝了个半醉，弄得现在一身酒气。

　　方睿头昏脑胀的走起山路来摇摇摆摆，要不是已经不是第一次，怕且滚下山坡也有可能。

　　方睿走到半路时天色已经全暗下来，特别是这宝鸡山林子里阴森森的，时不时响起一阵怪声特别的吓人。不过方睿似乎是吓大的，脸上一点异色也没有，只是因为被酒气熏得有点通红。

　　方睿又走了五分钟，仿佛脚步越来越沉重。平常要是用这个时间，他已经可以下到山脚下，可这次喝得大了些，又是傍晚，山路很是不好走。要是不注意，打了空脚儿，摔个人仰马翻，那真是闹出个大笑话了。

　　隆隆隆……不知什么时候，灰沉沉的天空布满了乌云，山间被闪电照了个全亮。方睿心里那个倒霉，这下子连老天爷都不放过他了。

　　方睿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在下雨之前赶到山脚。因为一旦雨水把山路打湿，泥土就会松软滑腻，要是弄个山泥倾泻自己岂不是英年早逝？

　　可是老天爷偏偏要和方睿作对，与他背道而行。大雷雨在方睿离山脚还有三分之一路程的时降了下来。方睿Ｘ了老天一下，心里骂道：「老子小时候给你拜天拜地的，又是烧了那么多香火油水，你不保佑我就算了还整我……」

　　「轰轰轰——」不知道佛祖是否听到了方睿心里的不尊的叫骂，这下雷声更大。

　　「靠，平时不见显灵，这下老子骂你就牛起来了？太阳的，信不信我改信耶稣。」

　　方睿脸上身上都被打湿成了落汤鸡，可能是酒精发作人有点疯言疯语。

　　当然，方睿是不信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的，只是当初他受老头子影响才去信奉佛教。可自从读了大学以后他就成为了一名无神论主义者了。

　　方睿挨着风雨雷电，疯骂着话儿，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走着走着，借着路灯微弱的灯光，方睿看见一个娇俏的身影竖在避雨亭里。

　　只见她正穿着雨衣，手中拿着一把黑雨伞，神色有点焦虑，似乎在等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方睿此时因为被雨水洗过，脑子清晰了许多，他一边冲到避雨亭里，一边对着里面的女孩叫道：「小芳，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孩正是之前追打大黄狗「大奔」的小芳。她家在宝鸡山山脚不远处，因为天下大雨，见方睿这位山子哥还没有回来，她心里担心得打紧，连晚饭还没吃给亲娘丢了一句穿好雨衣，拿着雨伞就来到避雨亭等方睿下山回来。

　　本来她想上山去的，可因为自己年纪太小，对山里黑漆漆的一片感到害怕，所以只好在这里等待。这时方睿出现，小芳脸色终于得到放松，她欢喜道：「山子哥你回来啦？我这给你带伞子来了。」

　　方睿看着这乖巧善良的女孩儿，那城里女生比不上的善解人意，他有点感动地说道：「你怎么不在家里，现在不是应该吃晚饭了吗？」

　　「我见天上下雨，怕山子哥回家时淋湿，所以……所以……」

　　小芳说着说着有点扭捏，脸上已经出现害羞的红晕。

　　「那山子哥谢谢你了。」

　　方睿又捏了捏小芳的脸蛋。这农村的女孩儿脸皮就是比城里女孩薄，实在太腼腆太容易害羞了。

　　「给，山子哥你拿着。」

　　小芳甜甜的笑了笑，将伞子递了过去。

　　「走吧，咱们一起回家。」

　　方睿点了点头，打开小芳送来的伞子，拉起她雨衣里伸出来的小手，两人出了避雨亭，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雨中……

　　「山子哥，要不你先去我家避避雨吧？你看这雨下得挺大的。」

　　这时小芳拉了拉方睿的手说道。

　　「恩……那好吧，山子哥就去你家坐坐。」

　　他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因为有一个女人他现在非常想去见见她。

　　走了一百多米，绕过一段小路，终于来到了小芳家的门口。方睿心情不禁激动起来，心里想：「不知道她是不是和以前一样成熟迷人呢……」

　　这时「大奔」躲在狗窝了狗叫了两声当是给方睿这个客人打招呼，可因为下雨它没有窜出来。

　　小芳冲着屋里喊道：「妈，我回来了，山子哥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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