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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淫女传】——仙剑H版 第六章薜萝藏虺 - 2,2

[db:作者] 2025-06-25 21:51 5hhhhh 8540 ℃

  李逍遥慢慢将仙灵岛娶亲、苏州城入赘之事说了一遍,皇甫英点点头道:「原来那姑娘是黑苗族的公主,这可真想不到。苏州城外你给人擒住之时,我便在暗中窥视,见这其中似乎牵涉到……牵涉到那个……儿女私情,恐怕你面上不好看,是以没敢露面,只偷偷解了那姑娘的穴道,助你脱险。兄弟,老哥哥现下要责备你几句,你别见怪。这位姑娘既是苗家女子,身上多少透着点儿邪气。你要讨老婆,咱们汉人之中有的是好姑娘,何苦……何苦这个……」言下之意,对此事颇不以为然。

  李逍遥给他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只得点头称是,心想:「原来苏州城外我被小高那厮擒住,替灵儿解穴之人就是皇甫大哥,他不肯同我相见,为的是怕我难堪。我爹生死不明,我却一味胡闹,这可真他妈的羞死人了!」他心中羞惭,愈加不敢说出赵灵儿失踪之事。

  皇甫英见他不语,也不再多说,转过话头道:「你师父林总镖头这一死,水灵珠更是没了着落,咱哥儿俩须得好好核计核计。」

  李逍遥道:「大哥,刚才师父话未说完,便不幸去世。他将那鬼珠子平安送到我家,却又被黑苗怪人从我手中诓去,咱们虽不知这人到底是谁,不过我心里总在嘀咕,这事……恐怕有点儿蹊跷。」把林镇南江心遇险、后又获救的事说了。

  皇甫英越听脸色越是难看,不住地默默点头。二人计议一番,皇甫英一力主张同去南绍。李逍遥只得编了个谎话,说先要将师父和师娘的遗体焚化,送回余杭安葬,再往南绍与他会面。皇甫英虽不情愿,但也无法。他心忧李三思,坐立不宁,当下叮嘱了李逍遥几句,便匆匆离去。

  李逍遥望着皇甫英月下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突地一阵怅惘。他二十年来无忧无虑,一旦事到临头,只觉烦恼重重,挥之不去,竟似这无处不在的月光一样。他发了一阵呆,慢慢走回大石旁,将师父、师娘的遗体搬到空旷平坦之处,拾了一大堆枯枝,生起火来。雨后万物皆湿,枯枝烧得毕剥作响,冒起浓浓的白烟。火焰渐渐升腾,终于吞没了林镇南夫妇的身体。李逍遥呆呆看着,突然扑倒在地,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幼失双亲,虽然自己尚不觉得,但其实心中早将林镇南这个师父当作父亲一般看待,这时见他惨死,实是悲愤得无以复加,恨不能立时一刀将林天南杀了,以雪此仇。

  待得火熄烟消,天已微明。李逍遥安葬了林镇南夫妇的骨殖,坐在坟前发呆,心中忽道:「师父说『世上人心难料,是非莫辨』,这话果然有几分道理。师娘先前一时胡涂,做下错事,那是万万对不起师父的。但她为了师父,甘愿死在林天南剑下,瞧她死前的模样,却也一片至诚。唉,也不知这兄弟二人,到底在她心里爱哪个多一些?」

  耳听得山上松涛阵阵,犹带呜咽之声,想起林镇南凄凉的身世,不觉又呆呆出了会儿神。爬出山涧,顺着小路信步上山,只觉心中空荡荡地,全没半点着落。一面走,一面想:「师父话未说完便已去了,那黑苗大汉究竟是何人?连皇甫大哥也不清楚。唉,师父这一死,只怕世上再无人知晓这段往事了。」

  一路前行,脑子里不停胡思乱想,走了约莫一顿饭的工夫,上到一处平缓的山坡。极目望去,西北一带峰峦起伏,连绵不绝,却不知有几千百里。心下正自迟疑,忽听身后「扑哧」一响,有人发出一声轻笑。李逍遥回头看时,却不见人。他脊背一阵发凉,站住不动,伸手摸摸怀里的三张「天师符」,暗道:「大事不好,老子遇上妖怪了。等会儿若有甚么风吹草动,也不知这几张鬼画符顶不顶用?」

  战战兢兢地等了许久,不见有何动静。李逍遥更是害怕,突然大叫一声,直向山下冲去。才奔出几丈远,便听有人叫道:「呆瓜小贼!」

  李逍遥一怔,停步转身,见林月如穿着一袭劲装,身背长剑,正笑吟吟地站在身后。

  李逍遥不禁又气又羞,肚子里回了一句:「刁蛮丫头!」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做甚么?」

  林月如一扬手,道:「送包裹啊。你要不要?」

  李逍遥这才看见她两手各提着一只包袱,便是自己和赵灵儿随身之物,昨晚急着去追蛇妖,却来不及带走。

  当下一言不发地走到她面前,接过包袱,转身便行。

  林月如顿足叫道:「喂!喂!你要去哪儿?」

  李逍遥头也不回地道:「你管我?」

  走出几步,只听林月如高声说道:「赵姑娘给蛇妖捉去啦,你救她不救?」

  李逍遥心中一动,脚步慢了下来。

  林月如快步赶上,道:「你停一停,我有话说。」

  李逍遥停步回身,见她走得微微气喘,额上见汗,不由心中一软,叹道:「林姑娘,你赶来相送,我李逍遥很承你的情。不过咱们两个……唉,你……你还是回家去罢。」

  林月如脸一红,侧头向他打量片刻,道:「少说废话,我饿啦,你先陪我吃些东西,我跟你说赵姑娘的事。」说着走到路边石上坐下,取出两块干粮,将其中一块递了过来。

  李逍遥一愣。他整晚未睡,当真已是又累又饿,依照本意,原是决不肯再吃林家的东西。可是肚饥这桩事极为古怪,往往之前并不觉怎样,一旦见了食物,就如山崩海啸一般,再也抑止不得。李逍遥只看了那干粮一眼,肚子里立时咕咕之声大作,心道:「也罢,老子就吃你一块,那又如何?」当即放下包袱,接过干粮。吃得几口,只觉香甜无比,索性慢慢坐倒。

  林月如道:「昨晚你我都曾在东厢房见过那蛇妖,赵姑娘给它捉去,那是确然无疑的了……」

  李逍遥点点头。他满嘴食物,难以开口,心中却道:「这岂不是废话?」

  林月如接着道:「……我知你上山是为救赵姑娘。可是你独个儿一人,斗得过那蛇妖么?」

  李逍遥将口中的干粮奋力吞下,含含糊糊地道:「多谢,这却不劳费心。」

  林月如哼了一声,道:「人家干么替你操心?我是替赵姑娘担心。这山名叫『涂山』,方圆便没一千里,七八百里是有的。倘若一个傻头傻脑的呆瓜,又不识得路,你猜猜几年能找到蛇妖?」

  李逍遥给她说中心事,沉吟不答。过了片刻才道:「你虽住在苏州,多半也没来过这里,难道又会识得路了?」

  林月如道:「你怎知我从没来过这里?前些年蛇妖在城外捉去一个女孩儿,爹爹曾带人进山找寻,我偷偷跟在后面,不多不少,恰恰来过一次。」顿了一顿,又道:「赵姑娘在我家出事,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我带你去寻蛇妖,救她出来。

  再者两人同去,总好过了一人,遇事也能有个照应。「

  李逍遥吃了一惊,忙将手中剩余的干粮一口吞下,大声道:「那可不成。」心想:「你这丫头虽然讨厌,却是师父唯一的骨血,倘若有何闪失,我怎么对得住师父他老人家?」

  林月如猜他并未吃饱,顺手递过吃剩的大半块干粮,道:「给你,我吃不下啦。」

  李逍遥微一犹豫,便即接过。

  林月如又问:「为甚么不成?」

  李逍遥摇摇头,道:「蛇妖厉害,你万万不能同去。你将上山的路径说给我听,这就回家去罢。」

  林月如道:「你是说我的武功不如你了?」

  李逍遥道:「哪里。你武功很高,我早就甘拜下风。」

  林月如知他不过是随口敷衍,心中微微有气,瞪起眼道:「你不许我同去,我干么要告诉你蛇妖住在哪里?这山又不是你家的,我想来便来,你管得着么?」

  李逍遥给她噎得连翻白眼,心知这丫头脾气倔强,天不怕,地不怕,她既如此说,多半就真敢一个人上山,那可更加不妥。当下想了一想,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劳烦你了。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一旦找到蛇妖的老巢,你须得即刻返回,不得找茬生事。否则我宁可一个人慢慢去找。」

  林月如听他答允,登时喜得笑逐颜开,呸了一声,道:「少臭美了。说得这般肉麻,好像我非要死乞白赖地求你一般?」

  吃过干粮,歇息片刻,二人便即动身。一路上李逍遥言语探问,知她一早从家里偷跑出来,并不知林夫人的死讯,也就不提此事。翻过两道山脊,地势渐高,脚下再无道路,只见漫山遍野密密丛丛,生的都是不知名的矮树。李逍遥当先开路,挥剑砍去杂木。二人走得辛苦,再没力气说话。

  晌午在一处山谷中歇脚打尖,李逍遥捉了两头鹌鹑,剥皮洗净,生火烤熟。

  林月如一面咬吃,一面笑着赞道:「瞧不出,你烤肉的本事还真将就得过。

  待我将来发了大财,一定雇你做我的厨子。「

  李逍遥道:「何必费这个事?你去跟你爹说,替你寻一个开酒楼、开饭庄的婆家,包管你每天鸡鸭鱼肉吃个够。」

  林月如脸一沉,不悦道:「你不肯替我烤,大不了不吃便是,谁又稀罕了?我干么要寻一个开酒楼、开饭庄的婆家?我……我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你来多事!」

  李逍遥哈哈大笑道:「阿弥陀佛。你肯一辈子不嫁人,我要替全天下的男人多谢你啦。」

  林月如「呸」的一声,将手中半只鹌鹑劈面掷来。李逍遥侧头避让,那鹌鹑掷在树上,撞得稀烂。他心中莫名其妙,不知自己一句玩笑,为何会惹得她大发脾气?见她面色涨红,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显是气得不轻,不禁更觉愕然,讪讪地走去一旁。

  下午再行,林月如赌气闭紧了嘴,不肯说话。行至黄昏时分,山势愈险,李逍遥驻足四顾,见身后远方林木杂沓,青山起伏,已看不到苏州城的影子。

  忽听林月如叫道:「咦,那是甚么?」

  李逍遥顺着她眼光看去,见前面山坳里隐隐露出小屋一角,似乎有处人家。

  李逍遥心中微觉惊讶:「这里山高林密,怎会有人在此居住?」迈步而前,说道:「咱们过去瞧瞧。」

  下到山坳,走了约一箭之地,见树林外有一座茅屋。那茅屋用泥巴垒就,前高后低,屋顶上茅草给山风吹去不少,露着几处大洞,显得破败不堪。二人转到屋前,见门口并无木板,只竖了半片旧竹席,权作大门。

  李逍遥探头向内张看,屋角堆了一大蓬干草,上面躺着一人。

  那人听见响动,坐起来问道:「是谁?」嗓音干枯,却是一位老人。

  李逍遥大声道:「我们是走路的,想要打扰老爹一晚,不知方不方便?

  「那老人慢吞吞地爬起身,看了看二人,嘴里嘟嘟囔囔地道:」方便,有甚么不方便?……咳咳,走路的人走到这里来,倒真少见……「撑着一根短木杖,慢慢挪到门边,搬开竹席,将二人让进屋来。

  茅屋仅一丈见方,甚是逼仄,进到里面顿觉压抑万分。李逍遥和林月如贴了墙壁跪坐下来,好奇地四处打量。屋内几乎空无一物,更无桌椅板凳,只在正中摆了一只炭盆,里面堆着干柴。墙角又有几只粗陶大罐,不知装的甚么。那老人看来已年过六旬,须鬓皓白,穿一件破旧的单衣,一双浑浊的老眼半开半闭,不住向二人上下打量。

  林月如给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笑,道:「冒昧打扰,真是失礼得紧。不知老爹家中还有何人?」

  那老人咳了几声,并不回答,径直走向屋角的草堆,仰面躺下。看他相貌虽只六十余岁年纪,可是身躯佝偻,步履蹒跚,比之八十老叟还颇有不如,从门旁到屋角,短短的几步路,竟比常人慢了一倍不止。

  林月如冲李逍遥吐吐舌头,轻声说道:「这老人家独自住在大山深处,甚是不便,却不知为的甚么?」

  李逍遥心道:「这老头子半聋不哑,多半脑袋坏了。」笑道:「想是这山中藏着甚么值钱宝贝,老爹一个人躲在这里闷头发大财。」

  林月如瞪了他一眼,打开包袱,取出干粮、水囊,放在一旁,说道:「劳驾,借你老人家的柴火用用。」当下生起火来,烘烤干粮。

  那老人默默搬出一只大罐,里面是半罐粗米。屋后又有一口水缸,贮满了清水。李逍遥淘了些米,放在火上熬煮。那老人看着二人生火、煮粥,不时咳上两三声,并不说话。

  待得粥熟,天已黑透。林月如装了三碗米粥,三人团团围坐,一声不响地喝着。

  那老人突然问道:「你这两位小哥儿、大姑娘,好好的上山做甚么?莫非是来寻那蛇妖?」

  李逍遥和林月如对望一眼,心中都是暗暗吃惊。

  林月如道:「这……你老人家如何晓得?」

  那老人吸溜吸溜地喝了几口粥,说道:「这山上光秃秃地,鬼影也没得一个。前面一路都是悬崖峭壁,翻过『仙人镜』,便是那蛇妖住的『隐龙窟』。你们不是去『隐龙窟』么?」

  二人又情不自禁地对望一眼。李逍遥尚自迟疑,林月如已抢着道:「啊哟,原来你老人家晓得蛇妖的事,那真是再好不过。我二人从苏州城来,这位……这位李大哥的表妹昨晚给蛇妖捉进山去,我们正要救她出来。老爹,听你话里的意思,莫非也同那蛇妖有甚么过节?」

  那老人一手持碗,一手屈过手肘,伸拳在腰间轻轻捶了几下,头也不抬地道:「有甚么过节?嘿嘿,你倒猜猜有甚么过节?十五年前,我家小三便死在它手里,那算不算过节了?两年后,小三的爹也给它害死,又算不算是过节?去年腊月里,我的孙女晓慧被活捉了去,至今再没半点音信……我老汉今年六十四了,还能有几年好活?不瞒你说,我央人搭这间小屋,为的就是能撞见那畜生下山害人。嘿嘿,老天爷可真是开眼……我足足等了小半年,有没有看见一只鬼影子了?」他一面说话,一面慢慢将空碗放在地下,神色极为平淡,仿佛在讲着一件旁人的事情,同自己没有丝毫相干。

  林月如听得心下惨然,一时却是无由安慰。李逍遥也唏嘘不已,叹了口气,问道:「小三是谁?是老爹你的孙儿么?」

  那老人点点头,看了李逍遥一眼,道:「小三死的那年还不到九岁,他若活着,如今也像你一般大了。」说着长叹一声,望着盆中的炭火呆呆出神。

  过了半晌,林月如忍不住小声道:「原来这蛇妖如此猖狂,连你的孙女也给它捉去。它……它又怎地害死小三父子俩了?」

  那老人低着头,嘴里喃喃地不知说些甚么,并不接口。良久擦擦眼角,说道:「你两个是城里的小姐、少爷,想来不曾听过这事。反正夜长得很,你们爱听,就慢慢听我说下去……」

  原来这老人姓张,发妻早丧,儿媳生下孙女张晓慧后也难产而死,他同儿、孙、孙女,一家三代四口,就住在涂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那村子不大,只二十余户人家,家家都以种田、养羊为生。村北十里之外有一座山谷,名叫老龙窝。那老龙窝水草丰美,是个放羊的好去处,只是村人多嫌路远山高,极少有人愿去。张老汉的孙子名叫小三,他年纪虽小,却极懂事,知道羊儿只有吃到好的牧草,才会长得又肥又壮,所以每天一早都会将自家的一大群白羊赶到老龙窝放牧,从不怕苦。故老相传,这涂山深处颇多蛇虺,有些已修炼成精,常常四出害人。小三的爹怕儿子出事,每每叮嘱他小心在意,切不可走进大山深处。

  有一日小三放羊归来,发觉走失了一只羊羔。这事先前可从未有过,爷儿俩不禁又气又急,沿途搜寻良久,直至天黑也一无所见,无奈只得悻悻作罢。过了几日,小三又进谷放羊,撒开了羊群,任羊儿啃吃青草,自己躺在大石上打盹。

  正当迷迷糊糊之际,忽听得不远处有些响动。小三起身查看,见羊群依旧在乖乖地吃草,并无甚么异样,也就未加在意。过了不久,又是「咻」的一声,响声尖锐,便似风吹空竹一般。

  小三一骨碌从石上爬起,见羊群仍无任何异常。他心中奇怪,想起几日前丢羊之事,顿时起了疑心,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留心察看。可是等了许久,却一无所见。小三正自纳闷,忽然一群野鸟结伴而来,飞过一座山包。只听「咻」的一声怪响,群鸟竟纷纷向下坠去,迅如流星,如矢投壶,似乎山包下有一张无形的巨口,将群鸟都吸了进去。

  小三心中好奇,慢慢摸至近前,见那山上盘着两条怪蛇,身躯庞大,足有水桶般粗细,全身鳞甲灿然,正懒洋洋地向日晒鳞。二蛇想是一公一母,西首那公蛇更长大些,头上生了一只怪角,不时将头靠在母蛇颈下擦擦挨挨,状甚亲密。

  不多时,又有一群野鸟从上空飞过,那公蛇昂首张吻,尽力吸去,「咻」的一声,将七八只鸟都吸了进肚。

  小三心道:「这两条蛇生得这般长大,那不是要成精了?不用问,前几日丢失的羊羔定也给它们吃了。」他生恐二蛇再来吃羊,也不等天黑,就慌忙赶着羊回村。

  小三到家之后,将此事说了。张老汉大惊,连呼「好险」,嘱咐他今后只准在村边放牧,再不可踏进老龙窝一步。

  起初几日,小三倒也听话,可是日子久了,群羊总吃不饱,眼见得一日瘦似一日。他小孩子心思,暗想:「爷爷不准我去老龙窝,是怕大蛇将我吃掉。只要不靠近那座小山,又有甚么危险了?」当下打定主意,每日仍去老龙窝放羊,只瞒着家人不说。

  这般过了一月有余,突然一晚大风大雨,羊群乱哄哄地自行奔回村来,却不见了小三。小三的爹想起前事,心知不妙,邀了几位村人冒雨赶去老龙窝。进谷不久,众人在一处大石下发现一摊血迹,旁边扔着一只草鞋,正是小三脚上所穿。

  小三的爹又悲又怒,次日买了十余把杀猪尖刀,独自来到老龙窝。他依照小三所述,在山包之下细细查看,循着隐隐的蛇迹布下一行刀阵,将刀柄深埋入土,只露出刀尖在外。其后接连几日,他每晚都来查看,果然在第五日上发现一条死蛇。

  那蛇死在山隙内,尾巴却仍在深草之中,委实大得惊人。小三的爹叫来众人,合力将它拖出,见死蛇自颈至腹都给刀尖剖得稀烂,血流满地。它头上无角,自是母蛇无疑。

  从打出了这事,就再没人见过那公蛇,过得两年,众人也就渐渐将之淡忘了。

  偶然一日,小三的爹上山砍柴,直到天黑也不见回来。张老汉眼皮乱跳,只觉心神不定,赶忙央人进山去寻,却见小三的爹背靠一棵大树挺直而立,早已死去多时,胸前开了好大一个洞,肝肠肚肺流了满地。众人都说,张家人得罪了蛇妖,那公蛇此番杀了小三的爹,是替母蛇报仇来着。又有人说,那公蛇已然修炼成精,从此再无人能制服它了……

  张老汉讲到这里,垂泪不止,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柄尖刀,说道:「小三的爹死后,我拉扯着晓慧一天天苦捱,这才将她养大。谁知道去年冬天,有人看见晓慧又给那蛇妖捉了去,至今没有半点消息,也不知是死是活。唉,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留着这条命做甚么用?这把刀便是当年小三的爹留下的,我…

  …我早不打算再活,就盼着哪一天遇到这畜生,拼着跟他同归于尽,一家人也好死在一起。「一面说,一面取出一块肮脏的破布在刀身上缓缓擦拭,更不向二人看上一眼。

  李逍遥记得在林家堡曾听林忠说过,十五年前苏州城外确有蛇妖的传闻,想必说的就是张老汉一家之事了。心道:「要说大蛇修炼成精,多半是乡下人没见识,胡乱编造出来的,未必可信。但母蛇被杀,公蛇居然能隐忍多年,伺机报仇,也真教人不寒而栗。不知捉走灵儿的是否就是这个家伙?」

  三人静静坐了半晌,一时都是无语。李逍遥耳听茅屋外山风呼啸,有如鬼哭,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林月如忽道:「我先前曾听人说过,那蛇妖一向并不吃人,你的孙女晓慧一定没事,想来只是教它关了起来,逃脱不得。你老人家放心,我二人都学过武功,这回上山,正是要寻那蛇妖算账。待我们铲除了蛇妖,晓慧妹妹自然平安回来,同你老人家团聚。」

  张老汉定定地望着林月如,脸上露出半信半疑之色。过了片刻,突然起身跪倒,连连磕头,哽咽道:「阿弥陀佛。你能救出晓慧,那……那可真不知如何报答你啦。我老汉跟你磕头。」

  李逍遥和林月如赶忙将他扶起。

  李逍遥道:「老爹既没见过蛇妖,不知是否听人说起过蛇妖的模样?它……它可是生得半人半蛇?又或者不人不蛇?亦人亦蛇?」

  张老汉擦擦泪水,摇头说道:「那畜生害死小三的爹,便窜到山中躲了起来。去年村里有人见他捉走晓慧,却也讲不大清楚。我听旁人说道,这涂山绝顶处有一座『仙人镜』,从未有人到过那里。翻过『仙人镜』,便是『隐龙窟』了,那畜生就躲在『隐龙窟』日夜修炼,想要成仙。」

  李逍遥问起「仙人镜」和「隐龙窟」的所在,张老汉也含含糊糊说不明白。过了片刻,突然一拍额头,说道:「啊,瞧我这老胡涂,怎会忘了这个东西?」起身走向屋角,在几只坛儿、罐儿间翻找半晌,拣出一个破烂的纸包,递在李逍遥手里,道:「这是我藏了几年的雄黄粉。这东西最能辟毒驱蛇,你们带了上山,说不定会用得上。我老了,不中用啦。你们若能找到『隐龙窟』,救出晓慧,就教她……教她到这里看看,看我这老头子是不是还活着。

  唉,半年啦,就只怕……只怕她……唉……「说着连连叹气,躺回草堆之上,不再说话。

  林月如眼圈微红,看看张老汉,又看看李逍遥,双手合什,喃喃地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但愿晓慧妹妹平安无事,这老人家能一家团聚,多福多寿。阿弥陀佛……」

  炭盆里火焰渐弱,扑扑扑地跳了几跳,终于熄灭,茅屋里登时一黑,只盆中的余烬一闪一闪,发出暗赤色的光华。过得良久,林月如鼻息渐重,靠着墙壁甜甜睡去。李逍遥久久不闻张老汉声息,侧头向他看去。黑暗中只见他两眼不时眨动几下,依旧毫无睡意,似乎在默默地想着心事。

  次日一早,二人辞别张老汉,顺着山势一路向上走去。这涂山绵延数百里,峰谷相连,极处足有千丈以上,二人虽已行了一日,却也仅过山腰。但凡高山峻岭,气候大多变化无常。那山脚处林木茂盛,暖如阳春,待行至山腰,空气渐渐稀薄,气温陡降,罡风吹袭之下,草木都较平原处低矮了许多。

  中午打尖时,已捉不到像样的鸟兽,二人只得掏出干粮啃吃。林月如不惯受苦,只觉干粮又冷又硬,粗砺难咽,不免微有怨言。

  李逍遥听得有气,冷冷地道:「咱们忙着赶路,自然没工夫讲究吃喝。你若吃不得苦,现下后悔还来得及。」

  林月如笑道:「你不用向我挑东挑西,我明白你的心思。眼见去西天的路已走了大半,佛经指日便可到手,你想过河拆桥,对不对?哈,明白告诉你,想也别想。」狠狠咬了一口干粮,又道:「瞧你那凶巴巴的样子,哼哼,就只会冲我使威风。我问你,假如这一次是我给蛇妖捉了去,你会不会也这样着急?也这样片刻不敢耽搁,巴巴地赶来救人?」

  李逍遥无心回答,低低的「嗯」了一声。

  林月如道:「嗯是甚么意思?我瞧你不但不会心急,多半心里还要暗暗欢喜,庆幸身边从此少了一个讨厌鬼。难道不是?」

  李逍遥皱了皱眉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了。灵儿的父母俱不在身边,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怎能坐视不理?我这样心急,也不过是可怜她的身世罢了。」吃完最后一口干粮,拍拍衣襟,站起身来。

  林月如仍端坐不动,仰头看着他道:「我就不可怜么?」

  李逍遥道:「你家里吃穿不愁,又有爹妈疼爱,有甚么可怜?」

  林月如给他说得没话,气道:「好罢,说来说去,总之是我没理!」

  其实她生身父母一夜双亡,眼下只怕比赵灵儿还要可怜十倍,只是她自己尚还蒙在鼓里罢了。李逍遥想到此节,心中顿时一软,正待温言安慰几句,林月如已是大发脾气,「咚」的一声,将手中半块干粮远远掷开,大声道:「我的腿快要断了,再也走不动啦!」

  李逍遥知她故意耍赖,忍着气道:「你且挺一挺,咱们再走一刻,到前面找个地方歇息。」

  林月如怒道:「你听不见么?人家的腿断啦,怎能再走一刻?」

  李逍遥哼了一声,不再理她,转身向上行去。行出不远,只听身后脚步声响,林月如快步赶上,侧头向他怒目而视。李逍遥忍不住回瞪了她一眼,心想:「看在师父的面上,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

  林月如眼圈一红,咬咬嘴唇,低声骂道:「呆瓜!」突然抽出束腰软鞭,劈劈啪啪一通乱打,只打得身边的矮树、杂草棵棵折断,兀自不肯停手。

  李逍遥正觉十分好笑,突然「呼」的一声,耳旁劲风嘶啸,却是林月如挥鞭向他虚抽了一记。这一鞭的方位拿捏得恰到好处,鞭梢从脸侧掠过,不曾伤到分毫,可是她手劲了得,面皮给劲风带到,脸上仍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李逍遥又惊又怒,喝道:「你干甚么!」

  林月如原本觉得好笑,这时见他气得脸色铁青,心中也有些害怕,退后一步,强道:「怎么啦?我自玩我的,关你甚事?」

  李逍遥狠狠瞪了她一眼,气冲冲地迈步便行。行出不远,忽听她咿咿呀呀地唱起歌来,吴侬软语,却半句也不曾听懂。

  当晚天黑之时,二人宿在一处山崖下。李逍遥生起篝火,取出干粮烤食。两个人隔着火堆相对而坐,都气鼓鼓地不说话。林月如吃过干粮,先自铺衣睡去。

  李逍遥想了一会儿心事,困意上涌,也迷迷糊糊倒头睡下。

  睡到中夜,李逍遥忽觉脸上一阵剧痛,登时惊醒,起身一看,气得险些大骂:原来林月如在熟睡中蓦地飞出一脚,落下时无巧不巧,正中李逍遥的面门。这一下踢得好不厉害,嘴唇登时高高肿起,连牙齿也几乎给撞落几颗。李逍遥「啊哟、啊哟」地捧着下巴揉搓半晌,心中忿忿,忍不住在她腿上重重捶了一拳。

  林月如兀自不醒,翻了个身,嘴里含糊骂道:「呸,小贼!你……你敢再狠,我……我就……」

  李逍遥知她定是做梦与人吵架,而这梦中的对手,自然再不会有旁人,心中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次日醒来,只觉脸上疼痛未消,伸手去摸,兀自有些青肿。李逍遥待要将昨夜之事说给林月如听,转念一想:「我便说了出来,没凭没据,这丫头怎肯招承?说不定反给她嘲笑一番。」只好忍住不说。又想:「原来她喜欢做梦打人,老子今后须得提防一二。」

  这日再走了两三个时辰,已到雪线之上。那是涂山的绝顶之地,群峰耸峭,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远远望去,耀得人两眼发花。林月如极目四顾,所见尽是苍黑的冻土和裸露的山岩,中间散落几丛矮树、数堆黄草,显得异常狰狞可怖。晌午在一块傍山的大石后打尖歇息,两人都换上了棉衣,可是仍觉寒意刺骨。四下里一片静寂,除去山风呼啸,再无半点声息。偶一抬头,云霄里露出两三只兀鹰盘旋的身影,使人几疑到了天际。

  傍晚时分,终于来至张老汉所说的「仙人镜」。只见陡坡上一块巨大的山岩平平探出,与一段石梁相连,石梁宽仅数尺,尽头处耸着一座峭壁。那峭壁光滑平整,直耸入云,宛如一面绝大的铜镜依山而立,两侧茫茫一片,都是万丈深谷。

  二人战战兢兢地攀上巨岩,脚下云雾滃然,深不见底。李逍遥走到石梁前,搬起一块大石投下山谷,久久不闻传来落地的声响。二人对望一眼,脸上都是深有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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