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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孤剑沧海盟(全) - 17,1

[db:作者] 2025-06-25 21:52 5hhhhh 3600 ℃

         第十七章 为欲成仇天外三尊魂归极乐

              痴情生恨难成连理誓遁空门

  那金钩无敌辛蒙在那大树之下,形似疯狂,只是跳跃,两手向空舞动,不时传出一声声断肠惨笑。高黎贡山四魔一声厉啸,平平飞起,去势若电,往那大树之下飞扑。天外三尊者顿感愕然,立止手不战,齐趋前观。

  九指神丐苍玺脸上已恢复了镇静,对于金钩无敌辛蒙突变找狂,心中了然有数,两眼觑定混元指蒯浚,隐隐含笑。

  星河钓客娄雍及竹杖叟洪璜让开两步,他们知道苍玺这种神色,对蒯浚是恨到了极点,绝不让蒯浚活出手中。他们深知混元指蒯浚功力惊人,暗暗担忧苍玺不能一击而中,被蒯浚逸去,那么来日丐帮大难有增无已。不由心弦猛张,面色严肃,较之苍玺一副悠闲姿态,大不相同。

  混元指蒯浚面寒似水,两目神光冷电般,炯炯逼视着苍玺,右掌外翻当胸而立,左拳微扬,两指戟举,足下踏着子午。箭在弦上,弦绷堪满,大有一触即发之势。那边树下,大魔华宇用尽手法,未能制止辛蒙狂笑跳跃疯态。其余诸魔嗖嗖四窜,想解开被点住穴道的那些明椿暗卡,同样无效。

  试想他们都是武林奇人,自负甚高,然而不能解开穴道,显然那点穴手法诡异无比,一片狂傲之气,刹时冷了下来。

  大魔华宇面红耳赤,面对着脸色惨厉,肌肉扭曲,狂笑狂跳的辛蒙束手无策他认定辛蒙是遭人暗算点中穴道所致,那手法令他脊骨直冒寒气,暗算的人定是在树上突施毒手,但这棵大树枯枝秃桠,并无可资掩藏的地方,分明这人得手之后逸去,不过有一点值得惊疑的地方,那就是这人既有这种绝乘功力,为何躲躲藏藏,难道他还有什么阴谋不成,最蹊跷的是本庄除了自己数人外,并无一人前来。

  「莫非他们都遭了毒手吗?」华宇想到此处,不禁冷汗如雨,这神色数十年来首次在他脸上显出,可见他内心骇怕已极。

  群魔面上讪讪地聚集在大树下,暗对此事加以猜测,纷纷提出意见,终于下了一个结论,就是对丐门之纷争,决不伸手。天外三尊者心内犹不服气,但目睹这种奇异之事,由不得他们不生出凛骇之意,不过他们都有此一想法,那人露面后,就得试试那人武学精湛到如何地步。

  这时大魔华宇挟起辛蒙,与群魔纷纷趋往大厅前,对丐门三老与混元指蒯浚紧张情势竟不加闻问。距大树之后有几棵篁竹,在那竹梢叶繁茂密中,露出一张俏脸,清澈如水的双眸中微微吐出笑意。九指神丐苍玺这时与混元指蒯浚绕着打圈子,愈走愈小,但谁也不肯先出手,想等待有利的时机到来。

  要知这等高手过招,往往即在短短一刹那,三招两式便可胜败立晓。辛蒙嗥叫之声,愈来愈惨厉,大魔华宇在没有办法,猛向辛蒙胸后点了一指,只见辛蒙如将死之犬模样,一阵哀鸣,声音渐弱,四肢抽动了一会,便寂然无声。

  群魔负手立在厅外观战,表面从容,心情异常紧张,大魔华宇眼蕴泪水,愤恨无比,秦中双怪倏然飞身往后跃走,意欲察看全庄究竟。但祸在眉睫,群魔均有此预感!内心惴惴不安。蓦然。混元指蒯浚沉不住气了,脚步一慢,倏然劈出一掌,左掌两指迅若星泻,往苍玺「期门穴」点去。

  这两式都是至刚至猛路子,而且奇诡无伦,最耗内力,掌指未至,已自潜劲逼人。混元指蒯浚在一刻之前,目睹许多令人意外的奇事,又见丐门三老如此有恃无恐的神色,已有大难临头之感,事至如此,不如一拼,或可制胜,是以,尽展平生绝艺以制先机。

  九指神丐苍玺对混元指蒯浚,丝毫不敢大意,他知蒯浚这混元指力,能贯穿金石,腐木蚀钢,左掌吐还击对方掌势,立时横闪五尺,避开混元指力,右掌揸开,风驰电涌地向对方腕脉扣去。蒯浚突然大喝一声,两指倏仰,径往苍玺扣脉右掌划到,指风嘶嘶锐啸。

  九指神丐苍玺大吃一惊,他未想到蒯浚混元指可不缓气绵绵吐出,这混元指最耗内力,每一展用,对本身真元耗损至钜,他知蒯浚存心死拼。此刻,容不得苍玺多作考虑,身形电闪,错步飞出蒯浚指力之下,那知蒯浚身法绝快,那指力登时划在苍玺大袖上,一声裂帛嘶响,一截袖兰随风扬起半空。

  苍玺惊魂未定,蒯浚身形稍不停留,两指落向苍玺胸后「心俞穴」,这一容他点上,苍玺立时就会心脉震断而死,苍玺一着之差,立遭悬发之危。

  那蒯浚何等神速,双指只差两寸就可戳上,苍玺顿感后胸一凉,立即全身猝然一沉,倏的翻身,双掌劈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蒯浚怎么也不会想到苍玺,临危尚能使出这一巧妙的身法,身形悬空,不及闪避,化指为掌,迎着劈来掌力下压。

  只听得「蓬」的一声,两股掌力一接,蒯浚身形腾起半空倏又飘落下来,苍玺双腿一缩,风快立起,双目怒睁。两人都是胸头气血狂翻,苍玺先前被蒯浚抢先出乎,差点命丧在混元指下,此刻,蒯浚双足甫一沾地,双掌当胸劈出一招推山守鼎,双掌凝足平生劲力而发,狂飙骤起,凌历无俦。

  蒯浚措手不及当堂被震退四五步,苍玺趁此展出一套奇绝无伦的劈空掌法,强劲如潮,绵绵推出。蒯浚乱眉一竖,步法登时走了开来,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神诡无匹,走的迷踪路子,双掌亦立时亮开,左掌右指倏忽攻出。

  两人每一招劈出,均带有划空啸声,力能裂石碎碑,近身周遭气流激荡不绝沙飞石走。十数个照面过去,蒯浚混元指力益呈神威,指风嘶啸,如同花影缤纷罩向苍玺身形。然而苍玺虽未落败,但仍然畏惧混元指力,晃身游走,觑空拍出劈空掌力,不过身法绝快,非明眼人不能看出。

  但场外均是武林极负盛誉的人,何能瞒过他们神目。星河钓客娄雍见状皱了皱眉头,暗对竹杖叟洪璜道:「蒯化子这几年功力精进太多,苍老大恐非其敌,不如我们也出手,为正门规,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竹杖叟点一下头,倏然长身,右臂一探,竹杖疾出,点向蒯浚胸后「命门」穴。星河钓客娄雍也不迟疑,右手一晃,在阴暗的天色中,只见三溜淡黄色的丝线,迅若电火地搭向蒯浚的「精促穴」,蒯浚武功精湛,蓦感风声有异,攻向苍玺的一招急撤,反身甩掌,将两段袭来兵刃荡开,突地一鹤冲天,拔起五六尺高下,两腿一蜷一弹,已射在两丈开外。

  只见蒯浚发须怒张,神态气极,大喝道:「你们如此逼人太甚,休怪我蒯化子心狠意毒了。」

  苍玺大笑道:「蒯浚,你死在临头还大言不惭,今日若让你逃出手去,我苍老大立刻自绝而死。」

  蒯浚狞笑了一声「好」,突地蒯浚怒啸了一声,身形又拔上半空,凌空一个旋转,两手暴张,生像鹫鹰捕兔急扑而下,两手十指射出劲风,雷击电闪往丐门三老头顶抓来。这一次,激发了蒯浚凶横之性,施出平生真力,甩鹰爪功掺含了混元指力,两种绝艺融汇在一处,威势不问凡响,尚差着丐门三老头顶五尺,三老就感到此种潜力前所未见,胸口被掌风挤迫得震荡跳跃。

  丐门三老强护着心神,巍然不动,待到蒯浚掌到近前,才联臂反击。蒯浚半空见丐门三老情状,便知他们心意,暗暗心笑道:「我这鹰爪功与混元指融合在一处,威力绝大,一到得距身前三尺处,空气成钢,绝不容你们有还手之机。」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便已扑在丐门三老头顶不及三尺距离,丐门三老立时疾臂出掌,只觉空气阻力极大,抬臂乏力,暗叫得一声:「不好。」一股排山倒海,凌厉无俦的劲力,当头罩来,眼看丐门三老,就要死在蒯浚的掌下。

  猛听得一声清亮的大叱,只见混元指翻浚,突然翻了十数个筋斗,激震了出去,落在天外尊者脚下,双腕齐折,血如泉涌,面色惨厉无比。这时,场中多出了一个中年书生,面泛冷笑,神色阴沉冰冷已极。天外三尊者及高黎贡山四魔大喝纷纷窜出,虽说他们已决定不管丐门是非,但此刻目睹蒯浚惨状,也不由激发同仇敌忾之心,决意伸手。

  只见中年书生面色更是一寒,道:「你们自比秦中双怪如何?」

  群魔闻言立时一怔,心想:「怪道秦中双怪此时尚未返转,莫非已遭了毒手不成?」

  大魔华宇脸上浮起一种不信之色,冷冷道:「老夫就不信,你能胜得秦中双怪?」

  中年书生哈哈大笑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双怪现已回转万象谷,与我订下八年后在华山芙蓉峰比剑之约。」

  大魔华宇且疑且信,喝道:「你究竟是谁?」

  中年书生立时浮出一面冰冷笑容,神情傲岸道出两个字来:「俞云。」

  声犹未落,天外三尊者同出六掌赤煞摩伽,蓦然见一片赤红炎热的气流,汹涌的向俞云四周罩去,只听得金月尊者大喝道:「俞云,还我真经来,不然你死无葬身之地。」原来俞云一现身,天外三尊者便认出他就是在酒瓯峰相遇之人,心怯俞云一身武学绝伦,暗中互使了一个眼色,趁着俞云与华宇说话时,六掌齐吐。

  俞云展出玄天七星步,一晃身就脱出赤煞摩伽掌力之外,那六股掌力登时蓬的打在地面,只见火焰流泻,转眼枯枝干草焦黑了一大片,蔓烧了过去。火舌狂吐,浓烟弥漫。

  俞云在酒瓯峰曾与天外三尊者对掌,深知他们「赤煞摩伽」掌力利害,虽然自身武学今非昔比,也不敢丝毫大意,身如电闪,斜掠出去两丈开外,冷笑道:「我俞云几时拿了你们真经,素昧平生,这话亏你说得出口。」

  金月尊者一声大喝道:「佛爷险些被你骗了,你是雪山神魔吗?好不识羞,快拿出真经来。」

  俞云双目神光逼射,哈哈一声长笑,道:「你认定是俞某拿了,可见你眼力还算不错,想我将经送回你们,哼哼,恐怕今生妄想。」

  金月尊者登时变颜,向银月明月使了一个颜色,同时发出一声雷鸣般似她大喝,六掌又吐,那暗红色气流登时由掌心外冒。怪手书生俞云胸有成策,两臂早凝聚真力,等他们那「赤煞摩伽」掌力才冒出掌心五寸时,迅快绝伦双掌往外一推,展出「弥勒神功」逼字诀。

  蓬地一声大响,两股掌力一接,只见天外三尊者所吐出暗红色「赤煞摩伽」掌力,被「弥勒神功」逼得往自身卷罩过去,气流汹涌,一刹那间,将天外三尊者罩没。

  但听得天外三尊者怪声嗥叫,僧袍须发全被燃着,痛得手足乱挥,那赤煞摩伽易发难收,怪手书生俞云「弥勒神功」更是绵绵不绝逼出,制住他们身形不能稍动。

  转眼,天外三尊者烧得三具黑炭一段,凶睛圆睁,只在他们自身发出的赤红火焰内乱跳乱舞,作法自毙,死状至惨。高黎贡山四魔看得面目变色,出手又不是,逃又不能,面面相觑。丐门三老不禁动容,暗中咋舌不止。这时嗖嗖分窜来四条人影,乾坤手雷啸天,矮伽蓝崔戢,一元居士胡刚父女四人翩然降临,胡若兰姑娘一对水汪汪大眼凝视在谢云岳身上,须臾不离。

  只听得金月尊者一声嗥叫:「俞云,你好狠……」俞云微微一笑,双掌霍地向外一弹,轰地一声,天外三尊者身形立时被震飞出去,撞在厅壁上,那么结实的厅壁,倒塌下来一大块,土飞石涌,尘雾被狂风卷上半空,天外三尊者头破直流,已是半死不活了。

  高黎贡山四魔如非闪身得快,亦被「弥勒神功」掌力波及,虽然幸免,惊魂犹悸的颜色尚留在四魔脸上。大魔华宇暗说:「这俞云不知在那里学来的绝世武功,倘若动手硬拼也未必能获胜,不如自找台阶,报仇之事只有留在日后了。」

  他们均知道金钩无敌辛蒙定是中了俞云暗算,全庄好手被点穴定住,亦非俞云无此功力,四魔均是武林巨擘,行家伸手,便知有无,这等眼力都无,焉能妄称高人之列。当下天魔华宇抱拳微笑道:「阁下这份震古烁今奇学,无怪名动武林,今日非动手之时,既然阁下与秦中双剑订下八年之约,届时,老朽等亦在华山美蓉峰领教。」说完,亦不等俞云回话,匆忙转面拔身欲起。

  突听得俞云一声大喝道:「且慢。」

  四魔立时一怔,转面立定,大魔华宇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俞云微笑道:「俞某料你们泰山是不会去的,听说一部少林秘学无相金刚掌经在你身上,请予赐还。」

  大魔华宇不禁色变,尚未回话,四魔华荒气得一颗秃头发红,大叫道:「俞云,老夫等四人五十年前,已名震武林,望重天南,不想与你这小辈一般见识,故予退让,你以为老夫等当真惧你不成。」

  俞云冷笑道:「俞云只是向你兄长取回无相金刚掌经,要你乱跳乱叫做些什么?」

  大魔华宇自思,以他们在武林声望岂能一再示弱,传将出去岂不贻笑武林?俞云武学虽然高绝,动起手未必就会落败,闻言面色一沉,道:「阁下可非少林门下,焉能越俎代庖,以你这点武学,未必就能在老夫手下讨了好去。」

  俞云哈哈一笑,道:「你不信就姑且试试。」说着身形暴射,右手迅若闪电向华宇扣去。

  二三四魔见俞云身形猝动,齐亮掌攻去,那知竟迟了一步,大魔华宇猝然未料及俞云说打就打,只觉眼前一花,立时警觉不妙,振腕欲起,左肩早被俞云五只铁指扣住,登时肩部一麻,那麻软的感觉刹那间已蔓延及全身,浑身乏力,不由双目露出惊骇恐怖之色。

  二三四魔慌不迭的撤掌,登时楞住,俞云冷笑道:「不是念在你成名不易,今日便废除你一身武功。」

  说着左掌向华宇怀中一摸,右边腰内触手奇硬,五指倏然一翻,将那册「无相金刚掌经」取在手中,略一张望收置怀内,又望高黎贡山四魔一瞥,手一松,冷冷道:「你们去吧,八年之约转眼就到,如八年中不能练成一项绝艺,不如老死深山,免得到时候丢人现眼。」

  大魔华宇渐觉酸麻尽失,暗运气一试,毫无异状,忽然左手拇指朝天。呛琅琅数声龙吟,剑光大盛,如惊涛骇浪地向俞云涌来,原来华宇这拇指朝天是一暗号,四魔同时拔剑攻去,四招尽是蕴含生灭之道,奇诡无伦风雷之声不绝于耳。

  俞云怒气陡生,左手飞天一探,登时起了一串脆响。那四支长剑只剩半截。四魔顿时荷荷发怔。俞云左手一撒,四截剑尖丢在地上,望也不望四魔一眼,径自踅转身来,向雷啸天那方走去。四魔面色苍白,华宇顿了顿脚低喝一声:「走吧。」四魔风掣电永逸去无踪。

  正是任君掬尽三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这时一元居土胡刚正在与雷啸天低声耳语,瞥见俞云(即谢云岳)走了过来,立时住口不谈。

  谢云岳微皱剑眉,手中托着无相金刚掌经,含笑对一元居士胡刚道:「这本无相金刚掌经烦老前辈转交少林。」

  一元居士含笑接过,道:「少侠瞬跟之间,就消弥了一场武林浩劫,不然泰山之会,又要损折不少武杯好手,老朽钦佩不已。」谢云岳正要谦逊两句,忽听破空急啸声,跟着几条身影电射落下。

  来人正是倪婉兰姑娘同矮方朔荆方,东方玉琨姜宗耀以及峨嵋玉箫侠士耿长修。倪婉兰穿着黑绫劲装,云鬃蓬松,脂粉不施,显得憔悴异常,一双秋水双目满含幽怨,眼眶湿润。玉箫侠士耿长修一脸鄙屑之容,瞪着谢云岳大有动手相拼之意。

  矮方朔荆方一见谢云岳,就怪嚷道:「好小子,你溜了不要紧,可把老头子害苦了……」

  谢云岳一言不发,望了玉箫侠士耿长修一眼,身形倏地一振,穿空斜飞,两足交互一踹,又电射了出去,众人眼中只见一溜轻烟,疾如殒星而逝。群雄均不料谢云岳走得这般快。为之愕然,雷啸天大叫道:「老三别走,我有话说……」倪婉兰姑娘只凄楚唤得一声:「谢大哥。」哀怨凄绝,卒不忍闻。

  那谢云岳轻功绝伦,去势何等之速,他们言尚未落,已走得无影无踪。这时满天阴霾,狂风四起,庄园内乔木枯枝,呼啸摇晃,一阵风过去断枝卷起半空,挟起尘砂蔽天。一切都异常阴沉,群雄均面色严肃,衣袂飘飞。倪婉兰姑娘双目红肿,嘤嘤哭泣,香肩不住地耸动,伤心欲绝。

  玉箫侠士耿长修一脸铁青,喃喃骂道:「兰姑娘,这人值不得如此重视,轻薄无耻,枉称侠士,说穿了还不是衣冠禽兽。」

  「啪」一声清脆耳刮声,从耿长修右颊发出,登时红了半边。耿长修用手护着右颊,荷荷发怔。原来胡若兰姑娘一见倪婉兰等现身,谢云岳即冲天逸去,她从倪婉兰,耿长修脸上神色,便判断出那是怎么一回事,忖出倪婉兰对谢云岳深情一往,她自身何尝又不是如此,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心。此刻,见耿长修污蔑谢云岳,身形如电射般晃出,右掌迅若电光石火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须知男女情愫发生,往往均是一见钟情,反之,亦莫不如是,耿长修虽自负美男子,但在胡若兰倪婉兰两人眼中,起不了什么作用,胡若兰从第一眼起便由不得心生厌恶,再出言污蔑,更是气往上撞。显然这一掌打得不轻,耿长修良久神定,瞧出是一个美若天人的姑娘,杏眼圆睁,怒视着自己。

  耿长修眼中一亮,心内更是洞然,对谢云岳嫉妒之意更增浓厚,暗说:「怎么她们均对谢云岳倾心颠倒?自己文采风流,百般顺从,反得不到兰姑娘半点欢心,这是何故?」心头不由生起既生瑜,何生亮之感。他无端受辱,当着这么多武林高人面前,颜面倏关,不能不有所表示,当下面色一沉道:「姑娘无故出手伤人,为了何故?」

  胡若兰徒然格格娇笑不住,良久粉面凝霜道:「想不到你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这一掌还打得不明白,哼。你再敢出言对谢大哥不逊,招乎你那两只耳朵。」

  耿长修气得玉面发青,突放声大笑,道:「姑娘就看得我耿长修如此一钱不值,姑娘艺业虽然不凡,不过想取耿某双耳恐怕还不容易。」右手往腰下一搭,九条红线霍然飞起,一柄玉箫抡在手中,渊汀岳峙,面泛冷笑。

  胡若兰姑娘看出他手上是一管玉箫,上缀九点红星。一元居士胡刚竟视若无睹,与乾坤手雷啸天不时耳语。他知小儿女之事,片刻即烟消雾散,尤其耿长修出言不逊,引起他大大反感。丐门三老立在混元指蒯浚立身之处,谈论如何善后蒯浚辖下云贵川三省丐帮弟子。

  姜宗耀东方玉琨两人,总觉不便出言拦阻,一来是他们也是年青人,为着情争不轻予介入深恐有所误会;再因他们与谢云岳感情甚笃,对他风范无限企仰,然而耿长修与他们同行数日,总觉耿长修量小不能容物,风范更不能相比拟,与他俩性情格格不相入,于是甚感为难了。只有默不作声,置身事外。

  还是矮方朔飞身窜在他们两人中间,神情诙谐地摇头笑道:「怎么你两人萍水相逢,就醋气飞天来了,究竟是呷那门子醋哇?看在我老人家面上,握手言和了吧。」

  那知胡若兰竟不买账,杏眼一瞪,叱道:「你这疯老儿满嘴胡说八道,谁呷醋?姑娘如非见你一把年纪,硬要你用黄河河水洗干净口咧。」

  接着玉箫侠士耿长修哼一声,道:「身为峨媚门下,焉能受女流之辈凌辱,荆老前辈,此事你大可不必过问。」

  顿时把矮方朔荆方僵在中间,面红耳赤,须臾神情突变十分激动,哈哈狂笑道:「我老头子活了这大年纪,头一次挨得这般毒骂。」说着,面色一寒,向着胡若兰大喝道:「女娃儿。不管你身后有谁?我老人家非要教训你不可。」

  胡若兰哼哼冷笑,傲然不惧。一元居士胡刚不料矮方朔竟然插身其中,大感棘手为难,乾坤手雷啸天一跃上前,笑道:「荆老前辈,你岂不知大人不见小人过,宰相腹中好撑船之语,此事如被人传出,徒贻量小不能容物之讥。」跟着附耳低声道:「你知道姑娘是一元居士胡刚的爱女么?此老有名的堆缠,何况姑娘与我老三交情迥异寻常,万一此事被你闹僵,你有何面目再见故人之子?」

  此言一出,矮方朔立变惊讶之色,附耳道:「此事当真么?老枋何惧一元,惟恐云岳生出误会怎好,不过老朽颜面还要保全,老弟,你回去,老朽自会兼顾双方,点到为止。」

  雷啸天见荆方如此固执,也未便再说,皱皱眉头,闪身一旁,竟自与倪婉兰姑娘密语一阵。

  这时,倪婉兰垂首哭泣,胸前被泪水沾湿了一大片,自觉遭遇甚惨,是天下第一苦命之人,身外之事,根本不加理会,似乎胡若兰与耿长修发生口角,并不是为她而起,雷啸天的话,亦充耳不闻。雷啸天本意,是想劝倪婉兰出面拦阻,但姑娘不加理会,亦是无可奈何,徒自发怔。

  矮方朔荆方神态威猛,须发在狂风中飘忽,一双本来眯小眼睛,这时也睁得又凶又大,神光炯炯逼视。玉箫侠耿长修抡着玉箫闪在一旁。矮伽蓝崔戬神色十分忧急,他知两人一交手,绝不能互无胜负,伤着了那一方都不好,直觉都是耿长修一人搅起这种是非,不由狠狠瞪了耿长修两眼。

  耿长修此时似是横了心,见崔戬狠眼瞧他,也回报了一眼,暗道:「你这老匹夫,对我横什么劲,你道峨嵋门下有如此好欺负的么?」

  此刻,胡若兰双掌一反,两溜蛇形金色剑光斜斜挥出,剑势如同惊涛骇浪,迳划荆方前胸。这双剑同出,快若奔电,剑尖一元真气嘶嘶吐出,逼人心胸,显然姑娘剑学不俗,深得一元居士胡刚绝学个中三味。矮方朔目睹姑娘出剑凌苈绝俗,心中一凛,暗说:「此女真个不凡,我老人家如示弱,岂不被一元居士胡刚耻笑。」

  当下冷笑一声,身形微扬,倏地凌空拔起,双掌凝吐五行真气掉头扑下,只见满空俱是狂飙,较之天风犹有过之,激厉汹涌而来。

  胡若兰姑娘出剑本是虚招,只见她双剑霍地一收待到矮方朔凌空扑下之时,已是拧身错步晃了开去,莲足一点,登时穿空斜飞,两柄奇形金剑一圈一抖,撒下金星万点,剑光如雪,漫天朝剂方罩去荆方五行掌一扑不中,身方落地,便觉入眼寒光眩目,剑气罩体澈骨奇寒,心中大惊,立即仰身,双掌展出平生真力朝上猛推了过去。

  剑气掌风眨眼就要相撞,这一碰上,两人非有一人身受重伤不可,正在危机一发之时,突闻得一声大喝,一条身影电射地扑来,矮方朔荆方顿感自己掌力被卸于无形,本身被一股柔和的潜力逼出去两三步。那边胡若兰亦感双腕一麻,双剑被那人夺出手去,芳心大骇,及至身形一站定,星眼一瞧到来人是谁,不由得双颊绽出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一般,娇媚无比。

  原来那人就是去而复转的怪手书生谢云岳,手执着两柄金剑,玉树临风,微微含笑向着矮方朔荆方道:「荆世伯,小侄并未开罪你老人家,为何要向自己人动起手来。」

  荆方老脸一红,小眼圆睁,怪叫道:「你这小鬼,怎说没开罪我老人家,一面再,再而三的觑空溜走,害得我老人家找得好苦。眼前之事,不又是你引起的吗?」

  谢云岳朗声一笑,道:「就算小侄过错,等会小侄定请世伯吃上一坛好酒,作为赔罪总行吧。」

  矮方朔这时一天阴霾尽散,正好自落台阶,呵呵大笑道:「还是你这小子行啊,我老人家毛病你全知道,见了好酒万事全休,现在胡姑娘就是打我老人家三个嘴巴,也是白挨。」说完后,又是一阵呵呵大笑。

  胡若兰见谢云岳一来,气也消了,被矮方朔这么一说,不禁抿嘴格格娇笑,只笑得花枝乱颤,妩媚已极。此刻,倪婉兰姑娘自谢云岳天外现身,顿时停住哭泣,双目红肿,满含幽怨凝视着谢云岳脸上。

  那日耿长修猛吸了一口真气,掠身超越在兰姑娘身前,回面笑道:「姑娘,在下追得你很苦。」

  兰姑娘倏然止步,螓首略抬,幽幽地说道:「耿兄你追我薄命人做什么?我倪婉兰决意青灯梵呗诵经伴佛了此余生了。」

  耿长修看出姑娘双眼红肿,蕴含泪水盈眶,一副伤心欲绝模样,立时嗫嚅喃喃道:「姑娘,何苦来尔,耿某定为姑娘雪清此仇。」

  倪婉兰忽冷哼了一声,粉面一寒道:「你这么点艺业也配吗?今生今世你也休要妄想。」

  继而自觉言语过重,随又凄惋地一笑,道:「耿兄请不要替我薄命人烦心,我这一辈子也是愁怀难舒,矢志不渝的了,耿兄,你追来这又何苦呢?」

  玉箫侠士头顶轰地一震,僵在那儿做声不得,他直至今日,仍然不明白姑娘与谢云岳其中到底有何渊源、误会,不过他直觉看出谢云岳并不爱姑娘,那么姑娘又为什么如此对他钟情不渝,真是不可理解的事。男女之间,情爱纷扰,忒多不可理解,只因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谁又令他介入其间。

  姑娘说得不错,谢云岳一身功力绝顶岂是他能望其项背,又何能牵涉其中,传入师门,徒然贻笑。但他对姑娘之爱,痴情不移,然而姑娘从见面起,就未稍示颜色,自己卷入这场爱情漩涡,究竟是否值得?耿长修只是扪心自问,连满头的积雪均恍若无觉。

  倪婉兰看见耿长修赧然垂首,不由泛起一丝歉疚之感。张口欲言,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一时亦怔在那儿发呆。姑娘原把耿长修恨得入骨,如非他赶来一扰,谢云岳哪会走得这快,即将得手的美梦,被他冲得烟消云散。

  她想到谢云岳并不是不爱她,不然,谢云岳为何天外飞来施救,不避嫌疑为她疗伤,足见他还是爱她的,经耿长修一扰,谢云岳竟误会自己与耿长修本是一对情侣,借故引退,也说不定,所以当时恨不能手刃耿长修。人在希望破灭时,心情该是如何沉重,消极,恨不得立即削发为尼,青灯古佛,终此一生,于是抱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冒着漫天飞雪走出店门。

  茫茫雪野,何去何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觉灰心世事暗恨谢云岳薄情,泪珠像断线般急涌淌出,因而真气不能凝聚,轻功身法亦无法施展,步履沉重,故被耿长修发现足迹找来,两人僵着,互不发一声。此刻天色已趋昏黑,尚可见到眼前一点景色,须臾,便将伸手不见五指了。但目前的僵局要打开,否则,真要寸步难移了。

  忽然,雪野中由朔风传来一声声:「兰姑娘……兰姑娘……你在那儿……」

  耿长修立时警觉,张口大声唤道:「姜大哥……兰姑娘在这……」又重复了几遍。

  刹那间,四外飞扑过来三条黑影,正是矮方朔荆方及姜宗耀方东琨三人。他们击退贼人后,又四处追寻兰姑娘耿长修两人下落,杳然不见,只好回到客店,经店伙告知两人走去方向,即匆匆寻来。

  那种风狂雪密的天气,又是那么昏暗,穷极目力之下才发现两人浅浅足印,耿长修一见矮方朔荆方,即说出来此经过。

  矮方朔荆方听得连连顿足,摇头叹息道:「云岳这孩子真是。」

  继又向姑娘道:「兰姑娘,不必灰心,这事包在老头子身上,我们且转网客店去,明儿个再走。」姑娘默然无语,随着荆方等人回转客店。

  矮方朔荆方数日来见兰姑娘变得慧婉和顺,逗人怜爱,一反过去刁蛮泼辣,总觉得谢云岳对兰姑娘厌恶,未免无辜委曲了她,回到旅店,又独自抚慰了兰姑娘一番,谆谆再三,包可成全她的心愿。一宿黎明,狂风大雪有增未已,矮方朔荆方等人冒雪而行,取道邯郸往燕京而去。

  那日的天气,比昨日更坏,凛冽特甚,寒气袭人,狂风挟着漫天飞雪啸扫四野,环宇笼白,五人一至邯郸,就买了骏马,登骑奔驰,马匹吼气成云,耐不住这种酷寒天气,不时昂首「希聿聿」长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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