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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孤剑沧海盟(全) - 17,2

[db:作者] 2025-06-25 21:52 5hhhhh 6180 ℃

  不两日,就抵达燕京城,他们亦落在打磨厂三元老栈,这打磨厂一带旅栈洒楼,泰半都是武林人物光顾,他们席未暇暖,便闻得什么少林四僧,宫门二杰之事,在三元老栈怪面书生疼惩秦中双怪,啧啧称道怪面书生武功惊人,又说什么正门纷争引起泰山群雄大会,虽然人言人殊,事实还是大同小异。

  他们五人仔细椎敲一下,认定怪面书生定是谢云岳易容。矮方朔荆方默默思索,以他的江湖经验,便猜出了个中情形泰半,虽不中亦不远矣。当下矮方朔猛拍了一下大腿,嚷道:「哈,这小子一定是去沧州岳家了,不然至济南也可找出他的下落,咱们吃喝饱了,便去找他。」

  兰姑娘眉开色笑,可苦了玉箫侠士耿长修,跟去也不是,不去又舍不得兰姑娘。这两日紧蹙的眉头就从未舒展过,原因是兰姑娘自那日起就没与他说过话,自己故意找着机会旁敲侧击,兰姑娘总是神色幽怨避而不谈。

  兰姑娘也有她的想法,她不忍耿长修长此痴恋于自己,她知道永不能够爱于耿长修,为着防微杜渐计,故示冷淡,使耿长修绝了这个念头。耿长修两日来性情变得很暴躁,不时吐出愤激的言语,东方玉琨姜宗耀不由厌恶万分,矮方朔荆方暗暗叹气,异常同情耿长修的遭遇,他知男女情爱绝不能勉强,爱莫能助,徒呼奈何。

  矮方朔荆方命店小二唤来一桌丰盛酒席,耿长修只是愁怀难舒,食不下咽,荆方见状,笑道:「耿老弟,老朽等去鲁,不知有意同行否?倘若老弟有事不能同行,这桌酒就算与老弟祖饯。」

  耿长修那能听不出话中的用意,只是不忍遽离兰姑娘,仍想挽回逆局,忙答道:「晚辈奉命下山行道,经验阅历俱浅,亏得有老前辈随时指点,江湖经验随之大增,现既有泰山英雄大会,晚辈意欲见识名家武学,老前辈如不见弃,自当随追骥尾。」矮方朔听得只有暗皱眉头,未便再说。

  一行五人离了燕京,就盛传武清城郊红旗帮匪戮杀殆尽,荆方恍然明白必是谢云岳所为。兰姑娘对荆方说道:「谢大哥这样行事,不是嫌太过份了吗?」

  荆方摇头说道:「云岳这孩子身世太惨,未免性情养成孤独偏激,你若知道云岳身世,就不能说他行事太辣手了。」

  兰姑娘苦苦寻思,终于想出谢云岳必有一番可悲的身世,对于自己薄情,是由于他偏激的性情所引起,不由对他暗起同情之心。风雪满征途,到达沧州赵康九家,讯明赵康九落在济南源盛镖局,荆方昔年也与源盛总镖头高子龙有过数面之缘,五人迳赴济南大明湖畔源盛镖局。从高子龙口中得知谢云岳已去辛庄,这又才赶到辛庄。耿长修不料一念情痴,为他带来大祸。

  耿长修自那日被谢云岳仅一招,玉箫便被夺出手去,飞插树干,那份惊人的功力,现在想起犹有余悸。当下见谢云岳迈步过来,面色紧张无比,玉箫一抡,蓄势待发。

  乾坤手雷啸天见谢云岳眼蕴杀机,深知金顶上人护犊有名,唯恐谢云岳又引起了一场纷争,便大叫道:「老三,耿老弟方才出言无心,你不可伤他。」

  谢云岳充耳不闻,身形一动,便落在耿长修身前不足三尺处。耿长修大喝一声,疾如狂风暴雨似地当先攻出九箫。蓦见狂风尘砂中,掠起一蓬红红箫影,往谢云岳全身罩下,端的奇诡凌厉无比。

  谢云岳面蕴冷笑,身形一晃,竟穿入那蓬红点箫影中,怀中掣出那柄夺自沈上九的寒铁折扇,嚓嚓晃了开来,由下往上斜斜挥起。这一式展出,虽然表面略无异处,骨子里却暗含「轩辕十八解」精奥招术。

  耿长修顿感一片无形潜气撞来,立足不住,踉跄被迫得连连后退,手中玉箫几欲脱手飞去,不禁大惊,闪身斜掠,立起一招「大鹏展翼」,只见一片箫影如山削去,招到中途,突又变为「玄乌划沙」,迳望谢云岳胸前点到,飞快绝伦,劲风锐啸。

  谢云岳一声冷笑,折扇霍地一圈,俟玉箫堪抵胸前之际,迅速以扇柄迎着玉箫一敲,铮地微响,耿长修顿觉手腕酸痛欲裂,把持不住,玉箫登时被震出手中飞落草内。耿长修犹图挽转逆局,左手倏向谢云岳右臂砍去,威势绝强,出手迅快。

  谢云岳比他更快,左掌疾翻,施展「轩辕十八解」制龙手法,倏忽之间,已扣住耿长修左腕,一扣一挥,只听耿长修大叫一声,凌风翻了出去四五丈,摔在地上。虽然耿长修并未负伤,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双手向怀中飞快一揣,身如电射凌空扑下,两掌一扬,只见一片凌厉劲风挟着满空黑星急如骤雨向谢云岳打来。

  耿长修这一拼死飞击,引起谢云岳的杀机,浓哼一声,挥出一掌弥勒神功逼字决怒潮山涌,迎着耿长修身形推了过去。只见那满空黑点立时回敬了回去,刹那间全打在耿长修头面全身,立时耿长修惨叫得一声,跟着身形亦如断线之鸢被弥勒神功撞得翻了出去,蓬的一声大响,捧在一棵大树底下,昏迷不起。

  群雄大感骇然,倪婉兰虽不爱耿长修,但认为他们两人之争,是由自己所引起,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耿长修那一声惨叫,触耳惊心,情急之下身形一掠,跃在耿长修身前看了一眼,急用双手掩面叫道:「谢云岳,你好狠……」跟着嘤嘤啜泣。

  群雄齐都掠在耿长修身前,只见耿长修一张俊脸,被自己发出的黑蒺藜嵌入其内,像蜂巢般,狰狞可怕,人也昏迷不醒,脸上渗出丝丝黑血。

  谢云岳慢步近前寻视,见耿长修如此惨状,心内不无侧然,忖道:「天啊,但愿我此事没做错,其实他是无辜者,势逼如此,无可奈何。」两眼凝视在耿长修脸上,默然无语,表情异常严肃。

  雷啸天紧皱双眉道:「老三,你这是怎么搞的?」声色俱厉。

  一元居士胡刚立时向雷啸天使了一眼色制止,免得谢云岳下不了台,原因是谢云岳与耿长修动手之初,胡若兰即猜知是为了金顶上人之故,低声对其父胡刚告知详情,胡刚对谢云岳此举虽不以为然,但极同情谢云岳此种遭遇,逼不得已而为之。

  雷啸天见一元居士眼色,心知有故顿时不语。矮方朔大感为难,说也不是,不说又不是,眯着小眼直摇头。倪婉兰见了谢云岳神情冷漠,无动于衷,遂幽怨的说道:「谢大哥,你千万别为了我,对他下此毒手,他并没有说你什么呢。」

  谢云岳望了她一眼冷冷道:「谁说是为了你,真要如此,我才犯不着咧。」

  一言刺伤了倪婉兰的心,眼圈一红,粉面铁青骂道:「谢云岳,姑娘悔不该认识你这冷面毒心的男人……」霍地拔剑在头上割下一绺青丝,甩向谢云岳,娇躯一扭,便向庄外掠去,霎时无踪。

  谢云岳接住一绺黑发,神色黯然,须叟,缓缓弯下腰来,朝耿长修飞快地点了七指。

  只见耿长修悠悠醒转,一睁眼见是谢云岳立在面前,举口大骂:「谢……」

  只吐了一字,谢云岳面色一寒,大喝道:「你再敢口出不逊,我就令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哼哼。你如不服,便请金顶秃驴代报此仇,谢某五月端午准在长白环碧山庄等侯。」

  耿长修闻言气极,放声狂笑,那脸上伤处迸出黑血,淌流满面,宛似厉鬼,狰狞可怕。那笑声含蕴着无比之愤怨,辛酸,良久笑定,突厉喝道:「好,五月端午,耿某定与家师去长白解决。」说完,连玉箫也不去拾,「一鹤冲宵」如飞掠去。

  谢云岳望着耿长修将逝去的身形,喃喃自语道:「但愿我未做错。」声如蚊蚋。

  矮方朔荆方突须发怒张,面露愤激道:「云岳,你行事未免太乖张了点,倪婉兰这丫头慧婉贤淑,痴情于你,你岂能如此伤了她的心,耿长修与你又非深仇大怨,情爱纠纷,难免发生龃龉,为细故而结大怨,量仄不能容物,我老头子看你将步入你父后尘,不可救药了。」

  谢云岳望了矮方朔一眼,欲言又止,只苦笑了笑,昂首仰望暗淡云天,默然无语。

  一元居士胡刚含笑走近,道:「荆兄,你可错怪谢贤侄,事非如此简单。」遂朗声将宫门二杰所言一一解说。

  在场群雄均都恍然大悟,矮方朔荆方露出惊疑的眼光,道:「金顶秃驴也参与其事吗?难怪我去年上峨嵋,他竟心虚避不见面。」

  说此一顿,继之小眼一蹬,精光暴射,向着谢云岳道:「贤侄你行事未免太不考虑,金顶秃驴我也不容他,你尽可去峨嵋找他本人,何必向耿长修出气。」

  谢云岳道:「小侄下手自有分寸,那是他自寻的,何能怨小侄,再说峨嵋山中,金顶门下少说也有百十人,小侄找去,难免大开杀戒,不如激他寻来,了结此仇。」

  矮方朔朗声大笑道:「反正你说话总有理。」继又面色一怔,道:「我老头子应允了兰姑娘的事,非要办到不可,现在我就去燕山寻她去长白,小子你再伤她的心,我老人家头一个不答应你。」说着,回面对姜宗耀东方玉琨道:「小伙子,你们如无事,伺妨陪我老人家走走。」

  东方玉琨等两人当时应允了,走来与谢云岳笑道:「谢兄,小弟等寻到了兰姑娘后,即赶去长白再作畅叙。」

  谢云岳赧然一笑,抱拳道:「有劳二位了。」矮方朔与姜宗耀东方玉琨与众人作别而去。

  一元居士胡刚这时笑道:「老朽同小女也要去一趟嵩山少林,送还无相金刚真经,再去长白。」说着对雷啸天作一眼色,雷啸天会意含笑点头。

  谢云岳心中打鼓,已瞧出了八分是什么事情,当下一元居士胡刚率着胡若兰姑娘慢步走去。胡若兰神情甚是不舍,脉脉含情凝视了谢云岳两眼,似是无可奈何的走去。九指神丐苍玺挟着一息奄奄的混元指蒯浚,微笑道:「雷老二,你还生我苍老化子的气是不是?」

  乾坤手雷啸天诙谐的哈哈一笑,道:「只怪我雷啸天屈居老二,焉敢生大哥的气,大哥你们要赶回燕京开香堂正门规,只管先行,一俟事了,雷老二自会找你。」

  苍玺道:「好,三弟你行止如何决定。」

  谢云岳道:「小弟需赶往塞北牧场,再去长白,大哥,你我再图相见吧。」九指神丐苍玺点点头,与星河钓客竹杖叟如飞驰去。

  此刻矮伽蓝崔戬走过来向谢云岳致谢脱囚之德。谢云岳大笑道:「崔大侠,你我交情本非泛泛,道义之交,这点小事何谢之有。」说着微微一顿,指着天外三尊者三具尸体,又道:「看来崔大侠尚须留此善后,有劳将他们代为收殓,至于那些被点住穴道的人,六个时辰后自会行动自如,功力在三个月后才能恢复,在下尚有事不克久留,待南返时顺道再至泰山大侠宝庄晋谒吧。」

  矮伽蓝崔戬笑道:「崔某准在蜗居恭候。」

  谢云岳雷啸天两人向崔戬作别,走出庄外,谢云岳忽对雷啸天道:「二哥,你先赶去塞北牧场,小弟尚有一事未了,一俟办完即刻赶去。」

  雷啸天眨眨眼笑道:「好,我雷老二不怕你骗,你如到得迟了,招呼两位弟妇不能饶你就是。」说着腾身一跃,施展上乘轻功,狂奔而去。

  狂风啸掠,彤云涌飞,阴霾苍茫,寒鸦噪林,分外萧瑟凄凉。谢云岳驻足眺望移时,心中百感交集,顿起孤独之感,新仇旧恨纷涌胸头。正是旧恨春江长流不尽,新恨又是云山千叠。只见他长叹了一口气,才放步走去。

  济南城北有鹊华二山,冈岭相连,隐隐若长堤,城南则千佛山高峙,环其三方,所以济南的地形凹下,成一盆地,缘城诸水,皆由南山下注,而为北面山冈所束,流路缩狭,因之随地涌出,故济南有七十二泉之胜,其中以趵突为冠。

  趵突泉,在南关,距城里许,俗称峨英水,又名爆流,泉眼四射,中间三泡迸发,高可盈尺,起伏不休,冬夏如一,泉极清冽,因其地均为沙质,故不为泥所污。在趵突泉上,有峨英祠,建筑窳败,已呈半颓,这日,天交未正,在峨英祠跑出一个梳丫角小冲天辫的小童,一手挽着木制水桶,直冲而下,停在趵突泉边,蹲下在桶内取出木瓢舀水,一瓢一瓢倾入桶内。

  这小童年纪约七八岁,长得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又黑又圆,惹人怜爱,衣服显得有点单薄,不时在寒风中瑟瑟轻抖。原野上一片肃杀,趵突泉附近的榆树白杨,枝叶凋零殆尽,狂风掠过,掀起漫天尘砂,沙沙作响,天气一夜转变,显得十分枯燥,萧条,昨日的那一丝盎然春意,竟荡然无存。

  行人几乎绝迹,仅有小童一瓢瓢地盛水,看看水桶盛了一半,便停手不杓,自言自语说道:「看样子,我还要再跑一趟,无论如何我没有这大力气,提一满桶上山,那瞎眼老道婆可恶得很,厅后水不用,干吗偏要用这泉水?」

  「小朋友,要不要我与你帮忙?」小童身后忽起了一声问讯。

  小童倏然一惊,风快立起身来,四面一望,见是一面相极英俊的少年,露出了一列编贝微笑望着自己,神态十分迷人。

  他不知怎样,总觉得这少年与自己投缘,一见面就生亲切之感,不禁仰面问道:「大叔,你是谁,我怎么没看见你来哩?」

  那少年露齿笑道:「我姓谢,你姓什么?你就住在山上峨英祠内么?」

  那小童点点头道:「我就在山上祠内!我姓乐,单名扬,谢大叔,你叫我扬儿好啦。」

  原来那少年就是名震武林的怪手书生谢云岳,离开辛庄飞奔峨英祠,见小童下山提水,他看出乐扬根骨奇好,不觉动了爱念,走在乐扬身后细察乐扬举动。他听见乐扬自言自语,暗惊黑衣玄女门下怎会觅得此一上乘人才,看样子还没学会半点武功,明珠暗投,来免可惜,收在自己名下,假以十年,必可在武林中大放异彩,若听任他习那苗岭武学,他年必又是一个武林魔头。

  谢云岳打量乐扬一会,问道:「扬儿,你可是久居此地么,你的父母咧?」

  乐扬眼圈一红摇头道:「扬儿父母死了,被人杀死的,当时强盗也要杀我,结果为这蛾英祠的瞎眼老道婆救下,随来这里有一年了。」

  谢云岳听后沉吟良久,才道:「那么杀你父母的仇人,一定为瞎眼老道婆杀掉是不是?」

  乐扬摇摇头道:「我看瞎眼老道婆与杀我父母仇人是同路,当时我被吓昏,后来才逐渐苏醒,听见老道婆与仇人发生争执很久,结果仇人说既然你看中他的资质,那你就收他好了。可千万别泄露秘密,到那时别怪我心辣手黑。」

  瞎眼老道婆冷笑道:「谁会泄露秘密,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说我苗岭门下也并不怕你!」

  「只听仇人呵呵大笑,声音远去,我假装昏迷,那瞎眼老道婆挟着我到了此处。」

  谢云岳恍然悟出,这乐扬父母与江湖人物结下仇隙,才遭杀戮,当下又笑向道:「这瞎跟道婆对你还痛爱不?」

  乐扬张着大眼痴痴看了谢云岳一会,忽笑道:「谢大叔,不瞒您说到这一年扬儿就没与生人说一句话,瞎眼道婆似不喜欢我,总是那么死冰冰地疾言厉色,再说扬儿疑心她就是杀父母仇人之一,打心里就透着厌恶,何况……」

  乐扬正说得津津有味时,忽见谢云岳使一眼色制止,心中一惊,抬眼觑掠,只见瞎眼道婆已飞步下山,走在半中腰乐扬脸上变色,急低声道:「谢大侠,您快走,我只推说您是询问路径之人。」他这一说,立时猜出这谢大叔是身负武林奇学高人,不然,谢大侠背立峨英祠,何以能察觉道婆下山,这一想透,满面惧容一扫而空。

  转眼,老道婆已掠在谢云岳身后定住,而向乐扬厉声大喝道:「扬儿,命你下山取水,竟敢违我之言向生人说话?」

  乐扬积威之渐悸惧之色顿现于眉目,吞吞吐吐说:「这……这位大叔向……我问路,扬……儿推说不知……」

  道婆大喝一声,道:「胡说,什么大叔,还不回山。」

  谢云岳缓缓转过身躯,只见距身不足三尺之处,立着一个灰衣老妪,满头灰白鬓发,左目已眇,鸡皮千层,一脸狞恶之色,显然是一邪恶之流,遂冷笑一声道:「这小孩是你什么人?怎敢向他如此疾言厉色?」

  老老道婆见谢云岳目中神光不可逼视,情不自禁地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暗说:「我只道他是过路的士子,不想竟是一个身负内家绝学之人,从他双眼露出如电神光推测,显然必是武林高手?」但自负武学惊人,祠内尚有一个武林传闻色变的黑衣玄女殷玄薇,不由勃然大怒道:「我老婆子的家事也要你管?看你可是有点活得不耐烦了。」说着错步一晃,探臂抓向乐扬,出势宛若电光石火。

  那知谢云岳比她更快,老道婆五指堪一触在乐扬衣襟,已被谢云岳指风扫过右肘「曲池」穴,痛得闷哼了一声,飞身暴退出去两丈左右,那张鸡皮老脸顿现惊容。只见谢云岳发出一声极其阴峭的冷笑,道:「少爷向来见事就要伸手,你这瞎眼道婆也不例外,我只问你杀死乐扬父母的凶手是谁,快说。」

  那瞎眼道婆闻言突转狞容,猝然身形暴射扑到,一片劲风尚夹着满天花雨暗器电闪风疾而来。

  道婆虽眼眇,但心不瞎,闻言知面前少年并非易与,今日遇上辣手劲敌,如不猛施煞手,必不能全身而退,心念一动,即施展数十年内外双修的苗岭绝学透山掌,尚挟着满天花雨数十件暗器而去,心料这透山掌发出的劲风是无坚不摧,力能开山碎碑,比玄门罡气不为少逊,何况这数十件暗器中均蕴有恶蛊剧毒,面前少年纵有盖世武功,也不能面面兼顾,只一稍沾便是死路。

  她那知技逊一筹,满盘皆输,只见谢云岳面寒似水,双足一点,人如闪电似的往「透山掌」劲风中撞来,数十件暗器登时被撞飞四射,心正大骇之际,谢云岳双手如风已分扣在自己双腕上,蓦觉一阵剧痛,不禁神智一昏,只惨号一声,便自颓然倒地。

  忽闻得峨英祠上起了一声清啸,啸声中一条黑影凌空飞泻。谢云岳在啸声一起,即知是黑衣玄女殷玄薇所发,早是「弥勒神功」护满全身,翻掌凝势,只见殷玄薇身形电泻而下,半空中打出一片刚柔并济的罡力,直望自身逼来。风雷之声嗡嗡不绝。

  这种凌空下击,威势不啻雷霆万均,无异排山倒海而来,谢云岳尽管功力绝世,心头不无微凛,身形错开一步,左掌打出一掌弥勒神功之柳絮无力,卸去逼来罡气,右掌迅出弥勒神功逼字诀怒潮山涌。出手之快,迅捷无伦。

  黑衣玄女殷玄薇半空中立感自己发出的罡力被卸于无形,更觉一片类似禅门降魔无上般若功力逼上身来,侥是她功力精深,也感气血微逆,心中大惊,知不可硬接,就势斜飘出去五六丈外落下,身如飘叶,诡异罕赌。

  殷玄薇才一沾地,便看清那人是谁,微噫了声,那娇媚的面目上,立泛上春花般鲜艳的笑容,格格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又是你,你还横什么?只差两三个时辰,你那满身功夫都废了。」

  谢云岳剑眉一桃,沉声道:「所以我来向你讨取解药来了。」

  殷玄薇又是妩媚格格一笑道:「你到自信得紧,本仙子不给又待如何?」

  这句话显然是真,假若殷玄薇撒手一走,谢云岳岂不大望成空,不过谢云岳经本身三昧真火,用搜宫过穴法将盅毒已然烧尽,虽然他不自知,但事前已想好一个对策,不怕殷玄薇不给独门解药,当下微笑道:「殷玄薇,你别有恃无恐,你也中了少爷戮脉神指,三月内你四肢逐渐瘫痪,功力全失,难道你在苗岭走火入魔,多年来心火焚身之苦还未尝够么?」

  果然此言一出,黑衣玄女殷玄薇花容惨淡,美目中射出凶光叱道:「本仙子是什么人?岂是你说鬼话诳得倒的。」

  谢云岳见她色厉内荏,心知这一攻心之策已收效一半,面色愈加从容,朗目微微一翻,徐徐说道:「你如不相信,可试运真气通行十二经,我猜知你运至肺经乳根时,必有阻碍,你不妨试试,我绝不乘人之危。」

  殷玄薇心中大惊,知谢云岳说话一定信而有征,遂冷笑道:「我也不怕你觑空出手,你那身上盅毒才不过两三个时辰便要发作,纵有解药,若不经我指点用法,也是无效。」说完后,便盘膝坐下行起功来。她那护身罡气已密布全身,对方只要近身五尺,立即发觉,故而她有恃无恐。

  这时乐扬蹑近谢云岳身前,低声问道:「谢大叔,你中了她的盅毒这是真的吗?」眼内蕴着真诚之色,谢云岳笑笑,拍拍他头立说:「扬儿,你放心,且退开免有误伤。」乐扬依言走出丈外,一瞬不瞬地望着殷玄薇。

  谢云岳闯荡江湖一年,深明江湖鬼蜮,险诈无比,步步都有杀机,因而经验阅历随之大增,故他对起敌来,快、狠、准三字兼而有之,当之莫不披糜,最近他又学来了一个诈字,当然,一半是他性格使然,其余确是他经验得来,尤其在千丈渊一役,更令他有所警惕。

  他现在向殷玄薇所说,就是兵不厌诈的妙策,其实说他所说是真,也并不虚假,田为他身负上古绝学「轩辕十八解」,谙晓人身气血,十二经流注部位,此刻正当辛日末时,空穴必当肺经乳根,又是气血逆行,至乳根穴时定然有所阻碍的,这在武学高手而言,大都晓若指掌。黑衣玄女殷玄薇岂能懵然无知,但为谢云岳虚声恫赫,不得不有所凛惧。

  人在疑心生暗鬼时,不知不觉便为所中,任是一等高人也无法不坠入术中。谢云岳,面带微笑,右手骈起两指,暗藏袖内,凝运平生功力含于指端,蓄势待发,眼见黑衣玄女殷玄薇真气已逼运到大肠贤宫「阴都」穴时,指端登时透出一丝无形劲风直射在殷玄薇「幽门」穴上。

  殷玄薇只觉气血运过肺经时,除略有阻碍之外,并无半点不适,心正起疑,蓦感胸前一凉,气血逆撞,似碰到一层钢壁般,人也身不由主地震得弹起四尺。

  这一来无异是向殷玄薇敲打丧钟,立起身来,玉容惨淡,目含愤怒道:「罢了,今后我殷玄薇永不出山,绝意江湖了。」

  说着取出一只小玉瓶跚跚走前,递在谢云岳手上,又道:「这瓶丹药,共四十九粒,留着身旁无用,一并送与阁下,此丹不仅百蛊可解,而且疗治内伤咀是有奇效,阁下留着行道江湖吧。」说罢一双剪水双瞳凝在谢云岳脸上。

  谢云岳知她耻于出口请自己解穴,闻言知是出于真诚,于是微笑道:「殷仙子一念向善,便可上格天心,在下实是钦佩。」说着,凌空在殷玄薇脚前点了九指,又道:「在下习这戮脉神指,只以尚未全部悟澈奥蕴,故易发难解,方才在下飞点九指,仅解得一半,恐怕殷仙子日后不能太过耗费真力,否则,当时就得走火入魔,在下他年若能参悟解穴精微,定当遣山解这穴脉,以赎罪惩。」

  殷玄薇黯然一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身百年痴迷至今才大梦方醒,大德难报,何能言罪呢。」说着微微稽首,徐徐回身走去,身法如同行云流水,雍容雅穆,霎那间消失在漫天尘砂中。

  谢云岳望着黑衣玄女消逝的身影,默默若有所思,忖道:「我方才向她凌空点了九指,其中一指是谨防她口不应心,点她肾宫章门穴,每当午夜子时,就会气血逆窜,功力暂时丧失,只要收摄心神,便无大碍,自己施用诈术,于阴德有亏,为防微杜渐计,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寻思之间,突然,乐扬急急跑到谢云岳身前,手指着瞎眼道婆,张着大眼嚷道:「谢大叔,你看那道婆又活了。」

  谢云岳循声寻视,果然道婆手足在缓缓伸展,躺在地下,单眼露出凶光,于是笑道:「扬儿别怕,大叔存心不让她死,否则你那杀父母之仇怎样能报。」说时走向道婆身前。

  只见瞎眼道婆挣着立起,面带狞笑道:「你别想从老婆子口中问出一句话,此仇只要老婆子一日不死,总能报还,我们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后会有期。」说着就要启步走去。

  「且慢!」,一声闷雷似地大喝,出自谢云岳口中,瞎眼道婆立时怔住,面露惊惧之色,但见谢云岳喝道:「你别以为几句江湖场面话,就可交代,少爷向来不听这个,你若敢不说出杀死乐扬父母的是谁,即令你受那心火焚身之苦。」

  瞎眼道婆冷笑一声道:「婆老子素来硬朗,宁折不弯,别以为老婆子输招就示弱讨饶,那不过是技不如人之故,算得什么。」

  谢云岳闻官朗声大笑道:「少爷首次遇上你这硬朗的,佩服佩服,但口说无凭,只要你能忍得住搜魂手法半个时辰,少爷绝不再在你口中问得一句话。」说着飞探右臂,迅绝无伦点了道婆十一处阴穴。

  瞎眼道婆猝不及防,被谢云岳点上了,只觉穴道一冷,被点上穴道中均生出一缕软绵绵气流漫延全身,移时浑体酸软无力,身形渐望下坠,终至瘫在地上。那软软的感觉极为难受,恨不得有人在她身上用铁锤猛敲才好过,道婆睁着独眼紧咬着嘴不发出一言,欲待强忍过半个时辰,便可脱身。

  哪知酸软过去,突又从脊臂中窜出来一股奇麻,尚夹着针刺点痛,一霎那即延至全身,猛感那种奇麻,宛如万蛇啮心,群蚁蠕行,更有那种刺痛令她全身肌肉跳跃,这份难受非笔墨所可形容,比死都要难过,恨不能用手扒开自己的心抛掷丢掉,但四肢无力,亦是莫可奈何。

  道婆淌汗如雨,面色灰白,不禁哼出声来,继而怪声嗥叫,随风回荡不绝。

  谢云岳冷笑道:「我这搜魂手法特别,侥是铜打铁浇之人也熬不住,更利害的还在后面,我就不信你真个有此熬刑本领。」

  古语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谢云岳此种搜魂手法比三木尤有过之。瞎眼道婆正在生死不能之际,听说更利害的还在后面,不禁神魂皆铲,面容惨厉努着独眼,张口嚎叫。

  谢云岳知她有心求饶,但苦于惨嗥无法吐出声来,笑道:「我早知道你必不能忍受,其实你这又何苦。」说着迅若电火地探手飞点了道婆「幽门」穴一指。

  道婆立感那份难受的感觉,转瞬便消失无形,只是全身瘫痪,依然不能着半分力,痛定思痛,躺在地下终于将事说出。原来乐扬之父乐文麟昔年是川南叙州知府,一清似水,干练有为,川南本是汉番杂处之地,匪盛横行,萑苻不靖,劫杀淫掠,无日不有,乐文麟目睹这种无法无天情形,如置之不理,则难为百姓父母,故重金礼聘两位名捕,缉捕盗匪。

  其时岷江大盗闹海蚊万腾龙,横行岷江水路,手下的弟兄无数,积恶如山,乐文鳞与两名捕设计兜捕,费尽周折,才予成擒。万腾龙手眼通天,贿金巨万,川抚密令乐文麟设法开脱。乐文麟耿介不阿,因此发生诋龉,不安于位,致仕还乡,两名捕亦护陆乐文鳞回牟平后,另谋镖业作别而去。

  自乐文麟致仕继任知府受川抚密令将万腾龙死罪判成囚禁,三年后再释出,万腾龙无时不欲报此仇,其时手下弟兄已散零殆尽,岷江水路已易盗首,灰心之余,愠乐文麟入骨,故由川东来鲁,瞎眼道婆为其多年旧友,邀她相助,万腾龙先尚恐两名捕随侍乐文麟,不想竟顺利之极,略无阻碍,便将乐扬父母杀害。

  其时乐扬因惊恐过度致昏死过去,万腾龙先还要将乐扬一并杀掉以除后患,瞎眼道婆爱上他资质,想收乐扬为徒,两人发生争执很久,万腾龙才让步首允,但密嘱不得泄漏。

  行凶时,因在深夜万腾龙与瞎眼道婆均易装蒙面,突然下手将乐文麟夫妻与仆佣杀死,乐扬受惊过度昏死过去,瞎眼道婆与万腾龙争执时,怎料乐扬已醒转过来,听出两人口音。后来,瞎眼道婆进房点了乐扬睡穴,带至峨英祠内救醒,对乐扬说他一条性命是其救回,行凶匪徒逸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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