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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千千劫全14帖 - 13,6

[db:作者] 2025-06-26 14:23 5hhhhh 6440 ℃

  「贱人。这么小就是个贱人,长大还得了。」魏忠贤这才意犹未尽地狠狠抽出手来,在小宁子衣上擦干了残存的液体。

  客氏知道,谁说烂赌成性,就是踩到了魏忠贤的痛处。她也只能陪着笑脸说道:「跟她生什么气,不过是个小贱种。」说着,蹭到魏忠贤身边,旁若无人地把魏忠贤的手,拉到自己的裤裆下。

  「摸摸,看你弄她,我倒起了兴了。」客氏淫淫地笑说。

  「得,这也晚了。咱们先吃饭,吃完再说。」魏忠贤看看地上昏死过去的女孩,心中又再度想起了月娘。不知道皇上此刻,是否在享用那具美妙的身体。

  「嗯。对了,把这叫人收拾收拾,把这小贱人抬下去。」客氏吩咐道。这女孩虽已不是处子,但好在还是个美人坯子,除了那身子可以供自己淫乐助兴,那身体里的淫液,也是难得多的,她还用得着。

  张、宁二人草草地将那破烂不堪的衣服裹在女孩身上,刚要抬出去,却突然从大门向内跑进一群宦官,口中都大声嚷嚷着「不好了,千岁爷,不好了」,两人慌得抬着女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魏忠贤和客氏彼此慌张对视,心下都是凛然一惊。平日里谁敢这样大呼小叫,必定是出了大事了。魏忠贤和客氏急忙奔至殿门口,就看见一群铁甲禁卫,乌压压地不知有多少人,将这偌大的府邸竟塞得满满的,各自都手执明晃晃的刀枪冲了过来。

  「何人竟然在杂家府邸横冲直闯!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魏忠贤仍强自硬气着。此刻他除了硬气,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府中保护他的那些个厂卫,如今已被禁军逼得无处可退了。他们对老百姓有一套,对东林学子有一套,可面对正规军,却根本不是对手。

  「奉上谕——皇上有旨,魏忠贤,客氏,跪下听旨!」禁军头目奉命抓捕捉拿魏氏一干人等,此刻也毫不客气。魏忠贤三个字,就像一道封闭了太久的禁咒,竟无人再敢直呼其名讳。如今,终于再度被连名带姓地喊了出来。

  魏忠贤豆大的汗珠瞬间便布满了脑门,客氏则哭哭啼啼,看这架势,皇上还真是装的昏庸,还是对他们下手了。这圣谕,想必就是催命的符咒了。

  不死心的厂卫们,还回头看着魏忠贤,等他下指令,或者拼个鱼死网破,也好过坐以待毙。可魏忠贤转瞬之间再三再四思量,自己这点人马,根本不够本拼。来的人太多,显然早已将这府邸里里外外,围了个插翅难飞。若此刻硬拼,只能给皇上更多口实,坐自己一个谋反的弥天大罪。

  于是魏忠贤只得整理衣冠强作镇定,拽着腿软了的客氏,一起走上前去,跪下听旨。

  只见皇上身边的另一个大太监曹化淳,手执圣旨从禁军中走过来,开始宣读魏忠贤与客氏的十大罪行。魏忠贤跪在当场,浑身冰冷,头皮发麻,头发根根倒立。这新皇帝,怎么会不动声色,便给自己定了什么十大罪?魏忠贤连怕带窝囊,竟连一条罪状也没听进去。两只耳朵嗡嗡作响,那人念得到底是什么,他一概听不见,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客氏听到一半,便已瘫软过去。宣读圣旨的曹化淳,读完了那十条大罪,对魏忠贤说道:「魏公公,您请吧。有这十条大罪在身上,皇上让您去凤阳守帝陵,已经是格外地恩恤了。你是先皇老臣,皇上就是念及这一点,才从轻发落的。」

  什么,去守帝陵?魏忠贤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曹化淳。让他去给死人看坟?他是那样赫赫扬扬的九千岁啊!他的生祠,此时此刻,还遍布大明朝呢。他怎么可以为别人守坟?!

  「曹,曹公公,兄弟,杂家有话要说!杂家要面见圣上!圣上一定是误听了那些书生小人的谗言!我魏某,对大明,对皇上,都是一片忠心。求你带我,去见皇上。待杂家亲见皇上龙颜之后,若圣上要我死,则死而不怨!」魏忠贤得势后,从来没这样急切过。也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曹化淳叹口气,虽然也看不上魏忠贤的跋扈,但毕竟都是同类,看他突然间从高处跌落,也有点兔死狐悲之感。临行前,圣上亲嘱,说魏忠贤必定不死心。他若入宫求见,就让他去见,必定要让他心服口服。

  曹化淳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应允了,给了魏忠贤最后一丝希望。看看昏在地上的客氏,命人搀起她,扔进囚车里,随着浩浩荡荡的押送队伍,押往宫中浣衣局,准备接受审讯去了。

  魏忠贤此刻也顾不得她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他也只好先保住自己再说了。好在曹化淳是个厚道人,魏忠贤得势时,他也不曾巴结;如今虽失了势,他也不想墙倒众人推。

  于是他与魏忠贤同坐一车,去入宫面圣。至于那奢华的千岁府,则彻底被禁卫军封锁掌控,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休想进来。

  「老曹,杂家知道,你是个好人。也知道,你瞧不上我。这都没关系,但杂家有几句话,却不得不说。如今满眼望去,这几句话,所能托付者,竟唯有你一人。杂家求你,若今日我面圣不得好结果,还望日后你能代为奏明圣上,就不枉你我相识一场。我魏忠贤,死亦不敢忘曹公的大恩大德!」魏忠贤心知凶多吉少,在马车里先给曹化淳深深一揖,又复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曹化淳心软,看他如今竟如此,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于是忙搀起他温言劝道:「您有话便说,曹某尽力便是了。」

  于是魏忠贤擦擦眼泪和汗水,附在曹化淳耳边,说了几句话。曹化淳听了,脸色微微一沈,面色凝重了起来。

        ===================================

  「老奴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忠贤哆哆嗦嗦地跪在干清宫清冷的大殿中。他晚饭也没来得及吃一口,便转眼间成了囚犯。带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却一点儿也觉不到饿。现在他只觉得冷,只觉得怕,只觉得一阵阵地眩晕。

  眼前的皇帝高高在上,坐在御案后面。他虽说要面见皇上,可真地跪在皇上面前,想想以往所做的那些事,他那张平时伶俐的快嘴,此刻竟也觉得语塞。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崇祯的眼睛,他怕看了之后,自己只会更为气短胆寒。

  「魏忠贤,你既要见朕,如何见了朕,又一言不发?方才曹化淳给你宣读的旨意,难道你没听明白?」崇祯平静的语气里,散发着凛冽的寒意。听到这质问,魏忠贤的脊背便弯得更曲更低。

  「老奴……老奴自知有罪。只是………还望圣上怜惜老奴已是风烛残年之人,看在先帝的面子上,能……。」魏忠贤的嘴唇几乎挨着地板,嗫嚅地说出这句乞怜的话。

  崇祯嫌恶地看着魏忠贤卑微的身体,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他如今只是一个罪奴,再也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九千岁了。他的所作所为,不仅是铲除异己,更是威胁了他的专制皇权。这样的人,怎能不严办?

  因此他冷哼一声,不待魏忠贤把话说完,便猛拍了一下御案喝道:「你还有脸提先帝?!你把持朝政欺上瞒下,搅得我大明江山民不聊生!朕若不看着先帝,早就将你凌迟处死!曹化淳,他既没听明白,你就将弹劾他的折子,再给他宣读一次。他的十条罪过,每一条都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你让他明白明白,朕对他,已经格外加恩了!」说罢,便把弹劾魏忠贤的折子扔掉曹化淳脚下。那正国子监贡生钱嘉征所奏的折子。

  曹化淳见崇祯盛怒,一肚子说情的话都吓回去了。连忙将那折子双手捡起,将那十条大罪,当着皇帝和魏忠贤的面,再次宣读一次。

  「一,曰并帝。内外奏章,必先歌功颂德。及奉谕旨,必称」朕与厂臣忠贤「,君臣并列,古往今来,可曾有过这种奏体?

  二,曰蔑后。皇后秉性纯良恭谨,素与魏党不和。忠贤便苦心罗织罪名,欲置后父于死地。若非先帝圣明力保后族,则皇亲危,中宫之位亦不可保;

  三,曰弄兵。忠贤胁迫臣工,迫害宫闱,把持东西两厂操刃禁中,天下深可寒心;

  四,曰无二祖列宗。高皇帝(朱元璋)曾于宫门立铁!,明令「内官不可干预朝政」。忠贤则一手遮天,凡钱谷衙门,漕运咽喉,边防重地,多有心腹之徒,意欲何为?

  五,曰克削藩封。三亲王庄田分封,不及福亲王之一。而忠贤分封自家亲族为公侯伯爵,则动辄膏腴万顷,其规制更甚亲王。

  六,曰无圣。孔圣人为万世之师,忠贤何人?竟敢在太学明堂之侧立其生祠?

  七,曰滥爵。自古以来,非军功不可封侯。忠贤竭天下之物力,居然袭公爵之位,恬不知省;

  八,曰邀边功。对辽用兵以来,每失名城,杀大帅,而忠贤为其冒封侯伯之爵;

  九,曰伤民脂膏。魏忠贤生祠遍布天下,立祠堂所花费,不下五万金。敲骨剥髓,难道不都是国家之民脂民膏?

  十,曰亵渎名器。顺天乡榜发布之时,崔呈秀之子崔铎,目不识丁,皆因与忠贤密厚,居然亦名列前茅。

  罄南山之竹,不足书其奸;决东海之波,难以洗其罪。伏乞皇上独断于心,将魏忠贤明正典刑,以雪天下之恨;以彰正始之法。「

  曹化淳一口气读完了这奏疏,无奈地看了一眼魏忠贤。只见他伏在地上只是哭,而皇上则越听,脸色就越难看。

  「怎么,魏忠贤,这上面所说的桩桩件件,都是你的功绩吧?可有冤枉了你?你若觉得这些也还不够,朕还能再给你加上几条。进献国色以惑君王,夹裹红丸为求不轨。你当真以为,你为红丸案翻案的目地,朕就一无所知?」

  魏忠贤心里叫苦,那奏疏里的字字句句,都化作利剑,悬在他的头上。而皇帝最后所说的话,更是把那利剑狠狠地朝他心里扎了下去。他知道自己输了,他突然醒悟,自己真是弄巧成拙。可笑自己自作聪明,献什么美女,纯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奴……」魏忠贤深知自己目前的处境,说什么都没有用,因此只说出这两字,便跪在地上哀哭不已,一个劲地给崇祯磕响头。希望这老泪,还能打动这年轻却又深不可测的君主。

  「顾念你是先皇老臣,你去吧,去安分守己地,守你的陵,赎你的罪。最好是这样,否则……」崇祯也不把话说完,但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老……老奴…。领旨………谢恩。」魏忠贤哭着说完,就那么跪着,一点点地爬出了殿外。一直爬出了殿外,他才惊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这座他叱咤了几十年的政治舞台。命,已是捡回来的,还有什么可说?他也只有先走为上。

  曹化淳望着魏忠贤佝偻的背影,想替他说些什么,但看看皇帝的脸色,他知道现在也不算一个好时机。也只有等待过了这一阵子,等皇上心情好了,气也消一些了,再说吧。

  想想魏忠贤对他说的那些话,虽然他气焰滔天,也做了很多为非作歹的事,可那些话,并非一点道理也没有。曹化淳并不只想为一个失势的同类求情,而是为了更重要更正当的理由。当然,如今他只有先隐下不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崇祯终于除去这心头大患,百感交集地叹了一声。

  魏忠贤虽已落马,但他的那些个党羽还在。如今也是时候,该把这丧家之犬的羽翼彻底剪除了。但愿这大明,还有救。崇祯看到对手倒下,却无法真正地高兴起来。这朝野上下的心腹大患,又岂止一个魏忠贤哪。他也只能先从魏忠贤这里下手,其它的,还有太多烦心事在等着他处理。

  「皇上,皇上………」王承恩匆匆跑进来,刚要磕头,崇祯看他气喘吁吁,便免了他行礼。又打发走了曹化淳,于是王承恩走上前,在崇祯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真地?!你说的,可是真话?!太医看了吗?太医怎么说?!」崇祯又惊又喜地一连串发问。

  「回皇上,自然是太医先看完,奴才才敢回禀。着实是,有了。她月事未来,已有三个月了。太医诊了脉,确定是怀上龙种无疑。」王承恩亦喜亦忧地回道。喜的是,皇上终于有了后裔龙种;忧的是,这女子却着实不配皇上万乘之尊。

  「如此,甚好,甚好……这么说来,朕………朕也要做父亲了?!好,哈哈,好啊!」崇祯这时太高兴,忘了那些该烦恼的事,拍着王承恩的肩膀大笑道。他觉得月娘真是颗福星,自打她进了宫,不仅助他扳倒了魏忠贤,还要给他生下头一个皇子或公主了。

  「皇上……奴才有话,不知是否当讲。」王承恩犹犹豫豫地说道。

  「说罢,朕现在高兴,说错了,朕也不怪罪你。」崇祯说道。

  「她……毕竟是民间女子,况且又是那罪人进献的。纵然是现在,她的身份,依旧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这……有损皇上圣名,恐怕不妥。」王承恩据实以奏。

  「那还不好办,朕是天子,封她为妃就是了。母以子贵,这又有何不妥?老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崇祯笑言。

  王承恩本想再说些什么,但难得见皇上这么高兴。这些天来,皇上寝食难安,他都看在眼中。又怎么忍心让他再添烦恼?况且这个叫月娘的女子,日后若真成了贵妃,自己这样左阻右挠,终究是得罪人的大事。于是,很多话便咽了回去。

  「既是已怀有龙种,也是宫中头等大事,当奏皇后为是。」王承恩说道。

  崇祯犹豫了一下,说:「这也对。皇后毕竟是六宫之主……就算将来封月娘为妃,也需得告知皇后才是。你就带着月娘,去拜见皇后吧。」

  崇祯自己不好意思对皇后讲。原来他是跟皇后说,说自己与那进献的美女月娘,不过是个幌子,为了麻痹魏忠贤一党。现在月娘已怀有身孕,自己在西暖阁宠幸月娘的事,也不得不让皇后知道了。

  月娘得知自己有喜了,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她还曾幻想着,有朝一日那个九千岁倒了台,自己还可以哀求皇上放她出宫。那样的话,她还有机会见到卫子卿和卫子璇。即便是不能在一起,但哪怕能让她再看上一眼,她死也甘心了。

  可既然已怀了孕,又是皇上的种,想必是离不开这深宫红墙了。月娘懊恼之极。她真不明白,老天为何要这样捉弄她。当她跟自己爱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曾怀孕。落在朱由菘那样的人手中,他又绝对不会让她怀孕,每月都给她喝下那难喝的药,他只当她是个泄欲的工具。

  如今又被送入这深宫内院,皇帝虽然是个好人,对她也一直和颜悦色的。可那毕竟是皇帝,她想都不敢想,自己这样乌七八糟的人,怎么配与皇帝在一起。如今她又要去面对整个大明朝的国母,大明的皇后,她一想到这儿,心里就乱成了一锅粥。

  月娘在夜色中,看着前面带路的王承恩的背影,在这迷宫般富丽的后宫中穿花拂柳,突然就停下来不走了。

  「诶?姑娘,怎么不走了?是累了不成?」王承恩忙停了脚,紧张地问道。虽然心里瞧不起月娘,但她肚里却怀了个大宝贝,他可不敢怠慢。为难的是,她目前又没名没分的,只能叫她一声姑娘。

  「王公公,我……有事求您,还求您,求您帮帮我吧!」月娘说着,眼泪便夺眶而出,一下子便跪在了花园甬道上。

  「呀!你这是,这是做什么啊!这可是折杀老奴啦!姑娘,快,快起来,您这肚子里,可是咱皇上的第一位皇子呢!快……快起来再说,那地上凉!」王承恩急忙上前扶起她,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王公公,我,我实在不想生这孩子……求您,给我,给我弄点什么药,把它堕下去吧。」月娘这话一出,王承恩的脸都吓白了。说什么也想不到,她求的居然是这个。

  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疯了傻了。后宫这些个妃嫔,包括正宫的周皇后,哪一个不想为皇上诞下麟儿,以保恩宠不衰。这女子竟不知好歹,不想要这富贵荣华的龙种。

  「嘘——,你不要命了!快休再说这话!姑娘,就算你不要命,老奴也想多活几天哪!你以为这是哪?这是皇宫!寻常人家况且不会无故堕胎,更何况是皇家骨血!你想不要就不要,那可是诛灭九族的罪过啊!」王承恩忙制止了月娘的胡言乱语,急的袖子直甩。

  月娘原本只想着自己的事,从不知道堕胎也能被诛九族。王承恩这么一说,吓得她也不敢言语了。只是可怜兮兮地哭着,眼泪汪汪地看着王承恩。

  「咳,得了,姑娘。皇上对你,那是真好。皇上说了,母以子贵,以后会封你做妃子。这可是打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你怎么就不珍惜呢?他若不是真喜爱你,又怎么会让杂家带你去见皇后呢?」王承恩看着月光下月娘盈盈的泪眼安慰道。暗忖难怪皇上爱她,这双眼睛盯着你那样看,真让人舍不得难为她。

  「可我…。不想做妃子,也不想生孩子,我想出宫,想回家。」月娘哭道。

  王承恩叹了一声道:「这倒也明白。可是我说姑娘啊,这皇宫进来难,出去便更难。这个事,杂家是无能为力啊。这深宫里,哪个宫女不想回家呢?可就连杂家,都不能随意出入宫廷,何况是你们呢?这样,今儿呢,你先拜见了皇后。至于其它的,你再去求皇上吧。圣上若准了,谁都拦不得;可要不准呢,就算死,也只能死在宫里。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月娘心寒地点点头,知道王承恩说的也是实话。进了那世子府,尚且与人间相隔绝。更何况是这里?也只能是走一步再看一步了。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王承恩带着月娘来至周皇后所居住的坤宁宫,先请皇后摒去左右人等,然后才将月娘怀有龙裔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

  毕竟这也不是特别光彩的事,宫中人多嘴杂,事情的原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同时也是皇帝的意思,不想让月娘今后都笼罩在闲言碎语之下,更不想让世人都知道自己中过那红丸之毒。

  周皇后面色平静地听王承恩说完那些秘事,隐藏在宽袍大袖里的手,却攥得愈来愈紧。地上跪的那妖娆女子,原来就是魏忠贤进献的所谓国色。最初自己竟然就相信了皇上,以为他真地只是逢场作戏,只为了扳倒魏阉才不得已为之。

  可谁承想,这来路不明的女子,竟然有这个运。皇上与她不过相处了那几天,她竟有了身孕。而她自己,还有后宫那么多嫔妃,竟被这女子比下去了,一个个的肚子都不争气,让这样一名平民女子拔了头筹。

  周皇后一向自认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好妒之人。既然位主中宫,就要有容人雅量。从她做了皇后的那天起,她就不断在提醒自己。作为官宦大家闺秀出身的她,从小也算读了几本史书。很明白那些善妒的皇后,下场都不太好。

  因此她一向不争宠,不嫉妒。无论皇上在那个妃嫔那里过夜,又或者最近几天对哪一位妃嫔比较喜爱,她都不会去为难那妃子,还会对她更好些。可眼前这个却不同,她既非出身名门,又并非以完璧之身伺候皇上。这样一个女子,有什么资格在这后宫出现?有什么资格做她的姐妹,与她共同侍奉皇上?都怪那该死的魏阉,都是他惹出来的这些事。

  心里虽这样想,但皇后依然要保持着母仪天下的风度。这个叫月娘的女子虽然不堪,但她真真是怀了龙裔。而且还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周皇后也只得忍耐下来。

  缓缓从座椅上站起,周皇后走至月娘跟前。月娘跪在那皮毛小蒲团上,始终眼皮也不敢抬一下。相对于皇上,她更怕面对皇后。因为彼此都是女人。月娘自卑得无以复加,觉得这高贵的皇后,一眼便能看穿她的肮脏。

  看着眼前的黄底金线绣百蝠的丝缎衣袍下摆停在她身前,月娘忍不住抖了一下。皇后还没说话,她就已经心虚害怕得不行了。那些求皇后放她出宫的话,也就跟着一起吓了回去。

  「抬头,让本宫看看你。」周皇后命令道,口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月娘一点点抬起脸,就看到庄严如圣像的周皇后。周皇后其实很年轻,与月娘年纪相仿。相貌也不差,可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却是不容侵犯,不容亵渎的尊贵感。月娘瞬间便被那种气势所折服,马上自惭形秽地低下头,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皇后的面目。

  「难怪,倒是一副倾城貌。」周皇后心里也是「咯!」一下,月娘那对眼睛,有点激怒了她。后宫中的妃嫔,无论相貌高下,谁也没有那样一对眼睛。带着水,含着烟。若云中月,迷迷蒙蒙,似朗空星,烁烁闪闪。

  周皇后宽袍大袖下面的手,攥得更紧了。「妖妇,妖妇」,她心里如今便只有这两个字。转头对侍立一旁的王承恩说道:「本宫知道了。她的身份毕竟不便,此事暂时不要声张。就让她在本宫身边静养吧。回头想个什么好法子,再昭告天下不迟——青岫,带她下去,好生养着,不许有一点儿差池。她用的膳,喝的水,全部让人尽尝一遍,才许给她。有半点不舒服不自在,立即去传太医。总之,像伺候本宫一样,好好伺候着她,明白么?」

  青岫是周皇后的近身宫女,周皇后说一句,她便点头应承一次。月娘还没来得及弄明白眼前的状况,便被青岫带着,到坤宁宫侧殿的暖阁去了。

  「皇上还在干清宫?」周皇后问王承恩。

  「是,最近瘟疫闹的厉害,北边辽人也不消停。」王承恩诚惶诚恐地答道。

  周皇后点点头,叹口气又说:「这个月娘,到底什么背景,查过吗?你知道么?皇上知道么?」

  「回皇后,奴才委实不知。也曾提醒皇上,可您也知道,皇上一心扑在政事上,怎么会对此上心。所以,奴才说了几次,也没什么用………」王承恩赶忙答道。

  「嗯。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是皇家的体面。内史官记了吗?」周皇后再问。

  「尚未记。事情起因与魏忠贤有关,且皇上乃是在干清宫西暖阁临幸她,所以……并非记。」王承恩答。

  「那还好。她如今在本宫这,就请皇上放心。本宫会将她照顾得毫发无损,确保皇裔无恙。你就这么去回禀皇上吧。也请皇上多忍耐些时日,待魏忠贤一案过了风头,再立妃也不迟。以免招人话柄。」周皇后挥挥手,让王承恩退了出去,结束了这段谈话。

  王承恩没想到皇后这么轻而易举地接受了月娘。古往今来的贤后他也知道几个。但真正心胸这样宽大的,却是世上少见。只是他也没想到,皇后居然把月娘留在身边亲自照看。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王承恩这见惯了内宫之事的老人,也有些拿不准了。

  周皇后在殿内来回反复踱着小步,大大的裙摆在地上旋了一个又一个华丽的圈圈。「青岫,来。」她突然停下来说道。

  青岫便马上上前,听她的吩咐。仍是周皇后一面说,青岫一面点头应承。过了一会儿,她便一路小跑出去安排了。

  月娘坐在温暖的暖阁里,身下是柔软的毛皮褥子,案几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糕点,还有孕妇都爱吃的酸梅子和杏子。暖阁内几个宫女都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她,她一举一动,她们都会一惊一乍地凑过来伺候着。月娘对此不习惯,也很难受。「你们都出去,让我自己呆着。行吗?」月娘几乎是哀求道。

  「皇后要奴婢们伺候您,我们也做不得主。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宫女们答道。

  月娘实在无法,只恨这肚子为什么偏偏在此时这样拖累她。她只能早早地就寝,躲避这让她喘不上气的周到细致。

  无奈地在那些宫女的伺候下,月娘躺在了那张其实很舒适的大床上。她们轻手轻脚地为她放下床帏,轻手轻脚地将轻暖的蚕丝锦被掖好,然后又站到暖阁中,继续看着她假寐。即便月娘只是轻嗽一声,她们也会马上上前探视询问。

  月娘辗转难眠,不知这处境何时才能终结?殿外的月色那么美,可她什么时候才能再跟卫子卿和卫子璇,一同再看这清秋的月亮。月娘的鼻子一酸,便又湿了眼眶。

          =============================

  客氏在浣衣局内,吃力地洗着堆成小山一样的脏衣服。面前一个大木盆,里面的水已经洗出了污浊的泡泡,积聚在大盆的边沿。客氏娇嫩的手指早就个个磨出了水泡,水泡又磨破了,个个鲜血淋漓。泡在那冷冷的污水中,尤其觉得十指钻心的痛。

  客氏无力地捶捶后腰,那里早就僵直酸痛。她自打十八岁进了宫做了先皇的乳母,何曾吃过这样的苦,遭过这样的罪。她那娇嫩的手指,早就拈不得针,拿不得线,何况是洗衣服这种粗活累活。

  想来也真是可恼,这里向来是处罚宫女的地方。过去客氏在这里,不知道折磨过多少女人。可今天,竟换了她自己,来承受这现世报。

  「呦~~~ 」,尖锐夸张而充满讽刺意味的女声,大老远便传过来。「咳呀呀,这……这不是老祖奶奶千岁嘛!不,不对,瞧我这记性!奉圣夫人,您老怎么在这儿做这种活计?这可都是我们下人做的。瞅瞅,瞅瞅您这手,真是可怜哪!」

  浣衣局的管事李老嬷嬷,阴阳怪气的打趣着这落配的凤凰。当客氏还是那个奉圣夫人的时候,李嬷嬷眼看着她对那些偶有小错的宫女用大刑,都是不敢怒更不敢言。

  今天终于抓到机会,当然要好好地治治她,让她知道什么是恶有恶报。客氏满心的屈辱,但也不得不低头隐忍。两手泡在冷水中打颤儿,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呦,这就歇着了?这才洗了几件啊?看看,看着这衣领子衣襟子,也没洗透啊!」李嬷嬷拎着洗完放在一边的几件衣服,咂么着嘴,啧啧地挑剔着。看客氏就是装聋作哑,李嬷嬷把手中洗完的衣服往那泥地里一扔,索性放开了骂道:「呸!什么物!就敢在这皇宫里装起什么夫人了!长了两只奶,竟像是有了天大的功劳。那东西谁没有!只是我们没这本事,除了奶孩子,还会喂宦官!」

  客氏忍无可忍,好歹也做了几十年的威福,老虎牙齿虽拔了,可惯性养成的余威还在。她将大木盆一推,站起来说道:「你别欺人太甚!我现在失了势,你就这样作践我!我劝你客气着点,等老娘哪天又上去了,可别说我没气量!」

  李嬷嬷没想到她居然还真有脾气,被她一顿抢白,还真有些心虚了。朝中这些个人物今儿下去,明儿又上来,也不是没有过。万一真让她说准了,她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听得一声:「犯妇客氏可在,现要提她受审去!」

  对李嬷嬷来说,这可真是个好事。俗语说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无论是多好个人,审完一堂就得脱一层皮。到时看她还咋呼什么。忙乐颠颠地说道:「在,在,就在这儿呢。」

  客氏却是完全懵住了。竟然这样快!不知道老魏在哪,还能不能想法子救救她,把她救出这个火坑去。转念一想,老魏也是自身难保,又怎么会顾着她。于是站在那,带着一手的胰子沫,吓得眼泪和着汗水,流了一脸一腮都是。

  「你们都回避吧,圣上要我们单审此犯妇。没有杂家允许,谁也不得踏入这院子一步。」干清宫管事赵本政,也是崇祯皇帝的人,看着李嬷嬷吩咐道。

  「是。」李嬷嬷赶紧应承着,挥挥手把这院子里其它洗衣的宫女,都像撵鸡般地哄了出去,又小心地把院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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