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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系列之2011届(01-最终章) - 26

[db:作者] 2025-06-26 14:23 5hhhhh 6930 ℃

                (04)

  敞廊弧形的拱门在刺目的阳光中留下一排阴影,两只圆拱中间廊柱上,凋刻着奇异的兽头。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凋刻的细节已经模煳,但它们的神态如此逼真,依然大张着嘴,仿佛在无声的咆哮。

  巴尔夫和罗伊丝越走越慢,远远落在后面,洁贝儿撑着小花伞在石阶上跳来跳去。摩尔人走在最前面,虽然只是一名仆人,但他挺起胸膛,高高昂着头颅,就像一名骄傲的帝王。

  佐治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萨普的背影,即使在他曾经待过的雇佣兵军团里,这样强健的身体也不多见,假如他所受的训练和他的身体一样出色,那就是一名非常可怕的战士了。

  吕希娅永远是剑不离身,她按着剑柄,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即使阳光普照,这座城堡依然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吕希娅迅速跳了起来,用身体挡住洁贝儿。

  长廊拐角处,一个身高两米的壮汉正在举着一块巨石往墙上垒。那块岩石足有半人大小,但是他丝毫不觉得沉重,肩膀往上一送,岩石便落在垒在一半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人脸上裹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手臂比摩尔人更加粗壮,就像野兽一样长满了浓密的黑毛。

  萨普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说了几句,似乎是让他不要打扰客人。那人顺从的退到墙后,消失了。

  萨普一手按在胸口,躬身说:「对不起,这些仆人刚刚来到城堡,不懂得礼貌,请您原谅。」

  「你很懂得礼貌,我愿意掏十条猎狗的价钱,购买一名你这样的仆从。」佐治笑嘻嘻说。

  摩尔人眼里迸出一缕火花,缓缓低下头。

  「带我去高塔好吗?」洁贝儿白净的小手毫不介意地放在摩尔人黝黑的手掌中。

  摩尔人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这是我的荣幸。」

  等两人走远,吕希娅小声说:「你疯了!为何要激怒他?」

  「我嫉妒他的体魄。」佐治说:「想跟他干上一架。」

  吕希娅沉默片刻,冷冷说:「你害怕了?」

  「有一点。」佐治坦白地说道:「这里的危险超出了我的预计。你注意到了吗?城堡里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死亡已经笼罩了一切。」

  吕希娅皱起眉头,「德蒙特伯爵的城堡为什么……」

  「维斯孔蒂家族曾经发生过许多悲剧,七年前,我在米兰,伯爵的儿子和他最钟爱的女人先后去世……」佐治欲言又止,最后说:「也许,灾难又一次降临到维斯孔蒂家族。」

  「你应该离开。」佐治忽然说:「去总部报告,让他们再派一些人来。」

  「我拒绝。」

  「我知道你的父亲……」佐治顿了一下,吕希娅的父亲也是一位狩魔人,三年前在一次行动中他被袭身亡。吕希娅继承了父业,但魔鬼并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

  「我们俩必须有一个去报信。」佐治掏出一枚硬币。

  「最多一个星期,我一定会回来。」

  猜错了硬币的吕希娅立刻启程,甚至没有向伯爵辞行。

  佐治收起硬币,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高楼。那里面一扇半开的窗户,洁白的窗纱后,隐藏着一双冰冷的眼睛。

  他握紧双手,指骨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这是一个有趣的挑战,奖品会非常丰厚。

  塔楼笔直耸立,将近五十米的高度,即使成人攀上去也颇感吃力,但洁贝儿蹦蹦跳跳一直跑到顶端,丝毫也不觉得累。

  「你是黑人吗?」

  「我是摩尔人。」

  「嗯,你的头发不像他们那么鬈,长得也好看。我喜欢你的黑眼睛。」洁贝儿低头数着自己的脚步,不经意地说着,纱裙上的蝴蝶结在身后轻盈地飘舞。

  萨普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

  塔楼上是一个了望台,透过窗口,能看到远方连绵的群山和脚下整座城堡。

  「下面是一条河!」女孩惊喜地说。城堡太高,听不到水流的声音,但能看到河水蜿蜒流动的姿态。

  「真漂亮。」洁贝儿兴奋地回过了头,突然惊叫一声,手里的小花伞掉在地上。

  身后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一只巨大的蝙蝠倒悬在塔楼上,黑灰色的肉翼贴在身侧,尖爪抓着石梁,它恶狠狠盯着女孩,眼睛滴血般红得骇人。

  摩尔人蹲下了身子,拣起小伞,放在洁贝儿手中,「不用怕。它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敌意消除了,蝙蝠缓缓闭上眼睛,像睡着般纹丝不动。

     ***    ***    ***    ***

  中午时分,来自佛罗伦萨的律师格林特先生风尘仆仆地进入城堡,随行的还有夫人薇诺拉。

  格林特先生四十多岁,身材瘦长,挺直的鼻梁旁夹着一只单片眼镜,有着良好的教养和谈吐,是个斯文的绅士。他的客户很少,但都来自亚平宁半岛最富有的家族,他的忠诚和认真,在业界有着卓越的声誉。

  夫人薇诺拉颇有风韵,浅浅的金色头发,光洁的脸颊象瓷器一样白净,举止优雅。据说她是佛罗伦萨一个古老家族的后裔,家族中曾出过一位王后。

  伯爵非常高兴,把律师一一介绍给众人。

  只要不是面对黛蕾丝,嘉汀纳的态度也很淑雅,完全符合一位豪门贵妇的身份。相比之下,她的姨母更为盛气凌人。

  「我也来自佛罗伦萨。」公爵夫人挑起下巴,「我家族的姓氏是美第奇。」

  格林特先生托起公爵夫人带着手套的玉手,在唇边轻轻一碰,「比国王更显赫的姓氏。很荣幸认识您。」

  美第奇也许是欧洲最显赫的姓氏,不仅是佛罗伦萨的主宰,而且还出过两位教皇和无数王后。

  格林特走到黛蕾丝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孔。

  「我有幸见您的母亲。」他望着黛蕾丝黑色的眼睛,「您和她长得非常地相像。」

  佐治的身份引起了格林特的兴趣,「您是一位狩魔人?正好我们遇到了一桩奇怪的事,也许您可以给我解释一下。」

  「两个星期前,我在米兰。当时我的房东有一个美丽的女儿,今年刚满十五岁。有一天夜里,我看到她一个人,赤着脚走向大街,从此没有回来。」

  「后来我听说,当地经常有人失踪,往往前一天晚上还睡在床上,第二天一早就消失了。我和妻子觉得很奇怪,正好接到伯爵的书信,就赶快离开了那座城市。您觉得这是否是因为魔鬼呢?」

  「的确如此。」佐治从容说:「她们受到了魔鬼的诱惑。如您所知,失踪者都是美丽的处女。有些魔法认为,处女的身体里蕴藏着美丽和青春的奥秘,因此有些女巫就用魔鬼赐予的邪恶能力,来诱拐处女。」

  格林特夫人吃惊地掩住嘴,「她们都死了吗?」

  「大部分是这样。」佐治彬彬有礼地说:「在我的狩魔生涯中,曾遇到一些幸存的受害者,无论她们出身高贵与否,都失去了记忆,成为妓女。」

  「妓女!」几位女客露出又是惊讶又是厌恶的神情。

  「对不起,我愿意为我的粗鲁道歉。请诸位原谅。」

  佐治讲了几个笑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黛蕾丝趁格林特离开时,走到他身边。

  「格林特先生,您说,曾见我的母亲?」

  律师点了点头,「那是七年前。她是个美丽的女性,而且……非常温柔。」

  黛蕾丝直视着他的眼睛,「可据我所知,家母从未见过外人。」

  格林特律师扶了扶眼镜,「当时,令尊准备与您母亲正式结婚,感谢他的信赖,向我咨询一些法律上的问题。但很遗憾,她不久就去世了。」

  「您当时在场吗?」

  格林特的眼中透出一丝伤感,「那是段不幸的日子,很遗憾我没有帮上更多的忙。伯爵先后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和唯一的儿子——虽然在法律上您母亲并非伯爵的正式妻子,但我相信,令尊给予她的,比任何一个丈夫都多。同样,您的身份虽然不被法律所承认,但仍爵给予您的爱,比任何一个父亲所能给予的,都更多。」

  那天黛蕾丝从乡间别墅回来,见到的只是母亲的灵柩。父亲伏在棺木上,疯狂地嚎叫着,不让任何人接近一步。但她清楚地看到了血迹。

  格林特凝视着她。她与她母亲一样,有着脱俗的美丽,就像异国的仙女飘落在亚平宁半岛。他记得那个东方女子名字是智慧。然而智慧的她,纵然穿越了整个大陆,依然无法逃脱命运的捉弄。

  「谢谢您。」黛蕾丝说。

 

               (05)

  上午散开的乌云又悄然合拢,到傍晚突然间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

  一阵马蹄声急速驰入城堡,停在门前,接着有人用力擂着大门,用醉熏熏的声音喊道:「开门!快开门!」

  德蒙特伯爵挺直了身体,挑起眉头,冷冷注视着大门,公爵夫人不屑地哼一声。佐治却面露笑容,「哈……我的老朋友来了。我敢打赌,他从中午就没有清醒过。」

  男仆拉开门,德莱奥就扑了进来,若不是有人扶着,险些摔倒。

  这位维斯孔蒂家族的成员浑身被大雨浇得湿透,头发一缕一缕沾在脸上,不停地打着酒嗝。

  他摇摇晃晃地张开手臂,「亲、亲爱的堂兄,你,你好吗?」说着瘫坐在地上。

  旁边一个女子拽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拖起来。德莱奥挥着手说:「不、不要你管!」

  那女子穿着一条鲜红的露肩长裙,身材高挑,她一手提着裙摆,露出尖尖的高跟鞋,朝德莱奥腿上踢了一脚,喝道:「起来!」

  「该死的臭婊子……」德莱奥嘟囔着爬到沙发上,留下了一路水迹。

  那女子翻了翻眼睛,拿起一杯香槟一口喝干,然后说:「德莱奥先生一路都在唱歌剧。由于车厢太小,盛不下他的歌声,才淋成了这个样子。」

  大厅里一片寂静,衣冠楚楚的主人和宾客都没有作声,只是向这个陌生的女人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那女子柔颈微微一侧,一手转着玻璃酒杯,湛蓝的美目从眼角一一掠过众人,放荡中流露出妩媚的风情。

  「我叫姬娜。德莱奥先生的朋友。」

  她的头发是艳丽的红色,两绺鬈曲如环的秀发垂在了脸侧,衬得玉颊其白如雪。她的裙装开口极低,两只丰满的乳房大半露在外面,白腻的乳沟几乎可以插进一根蜡烛。双臂裸露,腕上套着两只金手镯,指尖鲜红的丹冠,如同她本人一样鲜艳夺目。

  很明显,她是一名舞女。或者象佐治刚才说的一样,是一名高级妓女。

  在众人目光下,伯爵缓缓开口,「只要来到城堡,就是我的客人。请坐,我会让仆人给您和德莱奥安排房间。」

  「请给我一个单独的房间,我再也受不了跟这个酒鬼住在一起。」说归说,姬娜还是调了一杯果汁喂德莱奥喝下。

  「一切如您所愿。」德蒙特伯爵萨普男仆准备两间客房。

  谁都没有留意,一个娇小的身影走进敞开的大门,她戴着头套,披着黑色的斗篷,脚步轻得仿佛飘落的花瓣。

  她径直走到伯爵面前,轻轻取下头套,露出初升阳光般纯净的金发和洁白的面孔,「您好,伯父。」

  德蒙特伯爵怔了一下,然后欣喜地张开手臂,「格蕾茜拉,你终于来了。」

  格蕾茜拉与伯爵拥抱在一起,微笑说:「上帝祝福你。」

  黛蕾丝出嫁时,她只有八岁,而现在格蕾茜拉已经是个美丽动人的少女了。

  她穿着黑色的修女服,颈中挂着一只银质的十字架,雪白的袖口和围领一尘不染,精致的面孔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她与在场每一个人一一拥抱,送给他们同样的祝福,连德莱奥也暂时清醒了片刻,大声说:「你好啊,上帝的新娘。」

  「上帝祝福你。」格蕾茜拉拥抱了他一下,笑着说:「如果德莱奥叔叔能够戒酒,上帝会更加祝福你。」

  「美酒就是上帝对我的祝福。」德莱奥大声嚷着,忽然看到一旁的狩魔人,顿时哑了口。

  「亲爱的朋友,你还记得我,我真高兴。」佐治亲热地握住他的手,「异乡相逢,一定好好喝上一杯。」

  德蒙特伯爵走进了人群,向众人躬身致意,然后平静地说:「我的女儿、儿媳、侄女和兄弟,维斯孔蒂家族所有的成员都在这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恳请诸位在城堡住上一段时间——相信时间不会很太长。届时我将委托格林特先生作为律师,宣读我的遗嘱。公爵夫人、佐治先生、格林特夫人、罗伊丝小姐、姬娜小姐,还有……」

  「吕希娅小姐有事离开几天,未能向您告别。但我保证,她会很快回来。」佐治说。

  德蒙特伯爵点点头,「我恳请诸位,能够作为我遗嘱的见证人。」

  「愿意为您效劳。」佐治庄重地说。

  「您是说,您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将要结束?」姬娜好奇地问。

  伯爵淡淡说:「许多年前,我的生命已经结束。」

  「哦,我希望自己到时也能像您一样从容。」姬娜举起酒杯,娇笑道:「为您的睿智和通达干杯。」

  伯爵的目光停在公爵夫人身上。公爵夫人面无表情地说:「我同意。」

  格林特先生取下单片眼镜,用丝巾擦着,点了点头。

     ***    ***    ***    ***

  这是一个奇异的聚会。富比王侯却对生命毫无留恋的伯爵、优雅的淑女和高傲的贵妇,还有濒临破产的小贵族,出身贵族却毫无节制的酒鬼。除此之外还有律师、狩魔人、家庭教师、舞女,甚至有一位纯洁的修女。

  经过几天相处,这些身份各异素昧平生的人渐渐熟悉了。

  作为一种消遣,德莱奥、佐治、巴尔夫和格林特律师在一起打牌,女士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聊天,伯爵丰富的藏书和各种风格的艺术品为她们提供了许多有趣的话题。

  然而谈得更多的,还是城堡中一些奇怪的事。

  「我每天都睡不好。」嘉汀纳抱怨说:「夜里总一些奇怪的声响,让人无法安宁。」

  「听说附近的山上有狼出没。」罗伊丝小姐说。

  格林特夫人轻轻拍着胸口,「我也听过,真可怕。幸好它们离城堡很远。」

  「并不是那种声音。而是……好像有人在不停地敲打石头。」嘉汀纳摇了摇头,「我想,我会患上失眠症的。」

  「还有一些奇怪的鸟,每天晚上都在窗口飞来飞去。它们啪啪作响的翅膀可真讨厌。」姬娜靠在沙发上,用手指玩弄着发梢。

  「你呢?」姬娜问。

  「上帝与我们同在。」格蕾茜拉微笑着说。

  洁贝儿在外公的沙盘上玩游戏,黛蕾丝默默注视着女儿。

  格林特夫人在她旁边坐下,「你似乎有许多心事。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黛蕾丝与嫂嫂的关系仍然不见好转,但与格林特夫人却建立了良好的友谊。薇诺拉从不嘲笑她的异族血统,对她非常友好。接触过几次之后,黛蕾丝才发现这位律师的妻子并不刻板,不但爱好广泛,而且对神秘学极有兴趣。

  「每个人的命运都写在掌纹上。」

  薇诺拉托起黛蕾丝的手掌,惊讶地说:「我从未见到这样纯净的掌纹。」

  黛蕾丝的掌纹就像白玉上的刻痕,几乎没有任何分支。

  「你看出什么了呢?」姬娜好奇地凑过来。

  薇诺拉审视着黛蕾丝的掌纹,「你的母亲来自遥远的东方……留给你高贵而神秘的血统。你的一生中,会受到非同寻常的宠爱……」她停住了。

  「还有呢?」姬娜问。

  薇诺拉摇了摇头,「很抱歉,我知道的并不多。」

  黛蕾丝微笑着收回手掌,格林特夫人已经看出来,她的生命即将终结。

  「帮我看看!」姬娜摊开手掌。她的手非常柔软,摊开时指尖向后,弯成弧形,就像一片莹白的玉兰花瓣。

  「您的出身并不高贵。」

  「没错。」姬娜笑嘻嘻说:「我父亲是一名渔夫,能打一条大青鱼就要感谢上帝的恩赐。」

  「您很早就离开家乡,到过许多地方。」薇诺拉说:「你具有舞蹈天赋,并且很好地利用了这种天赋……」

  「是的是的,我甚至在法国宫廷跳过芭蕾。但那都是以前,我想知道以后的命运,比如德莱奥向我求婚,我该不该答应他?」姬娜的率真使她的玩笑并不让人觉得轻浮。

  薇诺拉向下看去。

  下面没有了。

 

               (06)

  枯死的藤蔓攀在惨白的石墙上,犹如一道黑色的裂痕。夜风在城堡飘荡,从暗处带来野兽的气息。

  夜色下,几个体型庞大的黑影正在空旷的广场上缓缓移动,黑影后面拖着一块切割整齐的条石。奇怪的是,石板铺成的广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块沉重的岩石就像他们长长的影子一样沉默。

  「妈妈……」

  黛蕾丝回过头。

  洁贝儿穿着睡衣,爬出了被窝,把脸放在母亲腿上,嘟囔说:「外公要死了吗?」

  黛蕾丝抚摸着女儿柔顺的秀发,没有开口。

  「他不喜欢这里吗?」

  黛蕾丝低声问:「洁贝儿喜欢这里吗?」

  「城堡很好玩啊!」女孩点了点头,柔软的脸颊在她腿上磨擦着,「味道也很好闻,像我的小枕头……还有那个摩尔人也很好……」

  黛蕾丝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勉强一笑,轻声说:「早些睡吧。」

  格蕾茜拉每天都在为伯父祈祷,但奇迹并没有出现。

  第四天是九月十一日,星期日。

  清晨,伯爵的贴身男仆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伯爵病情突然加重,无法与大家共进早餐。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去探望伯爵。

  即使在昼间,城堡内光线依然很暗。伯爵的卧室在城堡最深处,仆人点起蜡烛,带领众人穿过走廊。

  这就是德蒙特伯爵曾经提到过的凋像走廊,宽阔的廊厅两侧,陈列着各种风格的凋刻作品。洁白而坚硬的大理石,经过了凋塑家的妙手,变得像丝绸一样柔顺,栩栩如生地表现出人体和衣物的质感。那些人物仿佛随时都会撩起衣衫,从石基上走下来。

  「多么神奇的艺术品!」佐治说:「我敢打赌,即使米开朗基罗也会为这位不知名的艺术家而赞叹。」

  「听到您的赞誉,主人一定会很高兴。」摩尔人男仆说:「这些都是主人的作品。」

  佐治挑起眉毛,朝身边的贵妇说:「太令人惊讶了!您瞧,这具凋像简直还在呼吸。」

  被搭讪的公爵夫人皱了皱眉头,「它们只是些石头。」

  「是些美丽的石头。」佐治微笑着说:「假如它们也有生命的话,看到夫人的美貌,也一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

  公爵夫人冷冷地说道:「你的恭维并不讨人喜欢。而且你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

  公爵夫人打开浓香扑鼻的羽毛折扇,掩住鼻子,一手扶着宽大的裙摆,快步走开,不屑于再看他一眼。

  德莱奥挽着姬娜的手臂,向自己的好朋友做了个嘲弄的手势。佐治洒脱地耸了耸肩,望着公爵夫人美艳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伯爵的卧室很大,房间最醒目的位置立着一副全金属的铠甲,铠甲的手套中握着一柄长剑。那是伯爵昔日武器,三十年前,他曾是米兰最有名的骑士,参与过无数战役,同时也赢得无数荣耀。

  但现在,他只是一个病重的老人。

  伯爵躺在床上,眼眶凹陷,烛光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浓重的阴影。

  嘉汀纳快步走过去,扑到床边,哀伤地说:「敬爱的父亲,失去您,我该怎样生活?」

  伯爵虚弱地低声说道:「很抱歉,我的孩子,由于我的自私,耽误了你的幸福。」

  嘉汀纳嫁入维斯孔蒂家族不久,伯爵的长子便在一起离奇的事故中丧生。伯爵曾经暗示,如果嘉汀纳再嫁,将不会得到任何财产。现在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能够照顾您,就是我的幸福。」嘉汀纳说。

  德莱奥注意到伯爵的床头放着一只颈口细长的玻璃樽,里面盛着鲜红的葡萄酒。他舔了舔嘴唇,言不由衷地说:「不必担心您的身体——或者可以喝一口葡萄酒……」

  格蕾茜拉跪在床边,握着伯爵的手,「伯父,您会好起来的。」说着她取下颈中的银十字架,递到伯爵面前。

  伯爵涣散的目光闪了一下,他注视着十字架,良久说道:「我已经抛弃了上帝,但我无法拒绝你,亲爱的格蕾茜拉。」

  「这是来自耶路撒冷的十字架,我看到上面有圣城的标记。」佐治说:「一件极为珍贵的圣物。」

  「一件精巧的艺术品。」伯爵淡淡说。

  「伯父,您会好起来的。」格蕾茜拉旋开十字架,露出中空的管身,「我带来了圣母的眼泪。」

  众人屏住呼吸,中空的十字架里有一滴透明的液体,那是传说中的圣物,圣母玛利亚为基督所流的泪水。

  格蕾茜拉把十字架递到伯爵唇边,伯爵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面孔上泛起一层红色。他颤抖着抬起手,指了指旁边的茶杯。

  「对不起,我耽误了您太多时间。」格蕾茜拉连忙将那滴神圣的液体滴在里面。

  伯爵咳嗽地说不出话来,他闭上眼,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我们离开吧。让伯爵休息一会儿。」格林特律师远远躬身行礼,与夫人退出卧室。

  众人一一告辞。洁贝儿最后一个离开,出来时,她腕上多了一条镶着珍珠的手镯。

  「外公给我的。」女孩高兴地数着,「一颗、二颗、三颗……一共八颗。」

     ***    ***    ***    ***

  午后,格林特律师与伯爵单独会晤。

  「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伯爵点了点头。

  「由德莱奥先生继承百份之九十的财产,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格林特律师劝道。

  「这对您的女儿和儿媳并不公平。她们……很难满意。」

  「她们会满意的。」

  格林特律师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尤其是这个附加条款:德莱奥必须在生下第一个儿子之后,才能获得这份财产。恕我直言,伯爵大人,这很荒唐。」

  「死者是必须尊重的。」伯爵说:「或者我应该再增加一项条款:假如德莱奥一年内没有生下儿子,这笔遗产将捐献给米兰所有的穷人。」

  格林特耸了耸肩,「这样已经足够了。」

  他折起那张遗嘱,放在一只白信封里,用火漆封好,盖上伯爵的印章——带有伯爵名字的族徽标记,然后交给旁边侍立的男仆。

  「请你保管好。这牵涉到一笔惊人的财富。」

  摩尔人一言不发地锁好木匣,用银盘托着走出卧室。

  「伯爵是一个奇怪的人。」格林特律师并没有向妻子吐露遗嘱的内容。

  「他的藏书非常丰富,我在书房看到许多占星和炼金术方面的著作,其中有一些很奇怪。」薇诺拉递过来一本书。

  那本书是用一种从未见过的树叶装订的,叶片比埃及的纸草宽一些,上面写着神秘莫测的符号。最醒目的是几幅图画。

  「它们与我曾见过的星图都不相同,却异常准确。绘制者似乎把整个星空印在了书上。」

  格林特审视着星图,他所熟悉的八十八个星座被人用另一种方式重新划分,变得陌生起来。

  「还有一件事!」薇诺拉把一杯葡萄酒递给丈夫,「我们的马死了。」

  已经是死去的第四匹马。马尸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得病的迹象。这些白天还在奔驰跳跃的健马,一到夜里就莫名其妙的倒毙。

  佐治的坐骑是第二天死的,这让他一整天都闷闷不乐,打牌时一连输给姬娜几把。

  德莱奥从牌桌退居到姬娜身后,每当佐治输牌,他都会得意地吹一阵口哨,就差没有继续唱他的歌剧。

  舞女出身的姬娜打起牌来又狠又准,一如她本人,有种泼辣的美。每当她出牌,巴尔夫男爵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停在她胸前,被她抖动的乳峰所吸引。

  姬娜瞥了她一眼,挑衅似地合紧手臂,挺起丰满的乳房,让那条白嫩丰腻的乳沟愈发夺目。

  「黑桃A。我赢了。」姬娜亮出手中的牌,却没有放下,而是拈在指尖,在汗津津的乳沟上娇媚地扇着。

  佐治摸了摸下巴,摇着头说:「亲爱的,再下去我就要把靴子输给你了。」

  姬娜把他面前的金币一个不剩地收了起来,笑着说:「和你打牌真高兴。」

  一闪眼,姬娜看到黛蕾丝的寡嫂嘉汀纳站在旋梯下的帘幕后面,与摩尔人男仆说着什么。她的服装虽然还是黑丧服,但款式相当新颖,做工也极其精致,完美地勾勒出少妇动人的体态。她腰身束得很细,腰后两条装饰性的缎带挽成蝴蝶结,多褶的长裙一直垂到地面,臀部夸张地向上耸起。

  萨普比孀居的少妇高了一头,身体强壮得就像头公牛。嘉汀纳扬着脸,在他宽阔的胸膛前就像一只娇小的云雀。

  姬娜只能看到她鲜红的嘴唇一动一动,然后摩尔人微微躬身,大步离开。

  姬娜挑了挑眉头,拿起骰子说:「换一种玩法!」

  房门呯的一声,被狂风吹开。带着潮汽的气流涌入了大厅,吹熄了所有的灯烛。刹那间,整座大厅陷入黑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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