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虎徹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醒来的时候巴纳比已经戴好了手套护目镜，坐在玄关上绑着靴子的鞋带。

“唔……小兔子？”他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眼睛，不解地哑声问道。

“醒了？”巴纳比将鞋带用力绑紧，提枪起身，转身对他说道，“我走了——厨房里还有三明治，大叔你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了。”他说着便走出了公寓的大门。

猛然意识过来大概是有新的工作了，虎徹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套上那件皱巴巴的衬衫匆匆刷牙抹了把脸，连胡子都没来得及刮便夹着手套护目镜，拎着他那把微冲也跟着出了门去。

因为没有对接工作指令，此刻虎徹的护目镜上并没有显示任何可疑的红点。他夹着微冲，嘴里咬着一只手套，一边顺着下去第六区的马路小跑着一边为自己戴上手套。城市这么大，要他一条街一条街地找巴纳比简直就是在发梦，他撅着嘴巴想了一下，伸手掏出了手机。

他差点都给忘记了。研究所给没对搭档都配发了专门的GPS手机，手机里的卫星地图上会同时显示自己与搭档的位置。巴纳比的移动速度很快——想想也是，他大概又开走了车库里的摩托。虽然有时他们两人也会徒步或者蹭别人的顺风车过去工作，但那一定是因为摩托送去检修了，平时巴纳比可不会便宜了他们那辆号称“修特尔比尔特最高端”的破烂摩托。

地图上显示巴纳比正在快速朝着第三区移动，虎徹不由得咋舌——即便是发动他百倍力量追过去，恐怕还没追过第四区力量就到时限了。他不禁苦恼地伸手拍了拍额头，本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搭到顺风车，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车过来——一般进出第七区的除了警车就是其他NEXT外出工作驾驶的摩托，看来这个时候，大家果然都出去工作了……

再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巴纳比果然在第三区停了下来。他咬了咬牙，忽然发动了力量。果然刚到第四区，力量就到时限了。虎徹看见一个人刚停好摩托，他立刻追了过去，将微冲往肩上一挂，一面笑着说道“借我用一会儿”一面一把推开车主，跨上摩托一踩油门便朝着第三区开了过去。

从后视镜里虎徹看见车主还锲而不舍地追了好远这才喘着气掏出了手机——大概是报了警吧。反正这种前科他也很多了，其他还有像破坏市政建筑这类的投诉也多不胜数，连警察都拿他没办法。

穿过第四区进入第三区，越往巴纳比所在的地方开人就越少——已经能听到前方上空一直响个不停的警报了。

很快，虎徹就看到了巴纳比，但他隐隐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地面好干净。

空气里也没有他早已习惯的腥臭味。

巴纳比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算短了，但他居然一个携带体都没有干掉。

虎徹正想找个地方把车停好，忽然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个荧蓝色的光壁障朝他砸了过来，他刹车不及连忙扭转车头，摩托几乎是贴着地面转过一个急弯避开了壁障，然而接着就有第二个壁障向他飞了过来。躲闪不及的虎徹只好弃车从摩托上跃开，在地上滚了两圈，就听见一声巨响，还趴在地上的他有些丧气地用沾了灰尘的手抹了一把脸——他这个月的薪水恐怕又不够那些赔偿金了吧……

“大叔！你没事吧！”踢开一个携带体，巴纳比快步跑到虎徹身边一把拉起来。

“没事没事，”虎徹摆了摆手，“倒是你，怎么回事？”

巴纳比刚想解释，这时，就听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体育馆上方传来——“啧，这个这个，这不是……虎徹吗？真是——好久不见了，亲爱的虎徹。”

熟悉的低沉嗓音令虎徹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循声抬头望向体育馆上方。当看到那条假肢时，他不禁暗自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叫出了他的名字——“杰克”。

“别来无恙啊虎徹，”杰克歪着嘴笑了笑，他伸出双手比了一个夸张的姿势，“我还以为你跟我都得在里面呆上一辈子——难道你也越狱了？”

虎徹闻言“嘿”地笑了一声，忽然举枪朝着身边的携带体扣下了扳机，然而杰克却早他一步地弹了个响指，荧蓝色的壁障落下挡在了携带体身前，为他挡下了子弹。

“亲爱的虎徹，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可别在我面前耍这些小聪明，”杰克一手叉腰，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这里想了些什么——我可是全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哦，对了，还有你也是——”他说着将视线转向巴纳比，做了夸张的疑惑表情，“哎呀呀，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虎徹与巴纳比两人此时已经被携带体团团围住，一旦他们开枪，杰克就会投下壁障挡下他们的子弹，巴纳比含怒地举头瞪了杰克一眼，杰克却怪笑了两声，说道：“哎呀，不要生气嘛——啧，我知道你不懂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来是因为很好玩，二来嘛……能做点让研究所里的那群家伙急得跳脚的事实在是太有趣了！”

虎徹瞥了杰克一眼，一把拉住巴纳比，两人背靠着背站着，虎徹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实在不行……打不赢就跑吧。”

巴纳比惊诧地张了张嘴——他实在是诧异“打不赢就跑”这种话居然会是从这个大叔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一面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这群危险的携带体，一面不动声色地问道：“大叔你今天怎么回事？”

“唔……也没什么……”虎徹支吾着，这时一个携带体忽然朝他扑了过来，他一只手捏住携带体大张的嘴，刚要开枪，杰克一个弹指，一道壁障飞过直接削开了携带体的头盖骨。猝不及防的虎徹被死血与脑浆溅了一脸，他嫌恶地扔开手里的尸体，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

“什么嘛，你不是也不想干的吗？干嘛非要那么勉强自己呢，亲爱的虎徹？”或许是因为有些无聊，杰克干脆盘腿坐在了体育馆的天台上，他一手支颐，一面厌厌打了个呵欠，“与其在这里跟一群没情趣的僵尸对干——喂虎徹，还不如请我去喝一杯呢。”

“抱歉老兄，我上个月的薪水早就花光了，身上还背着一屁股债，这会儿正在拼命赚钱呢，”虎徹擦干净了眼角的血迹，扯开嘴角痞气地哼了一声，“可没时间陪你喝酒。”

“这些家伙真讨厌……研究所那群家伙真是成天没事给我们找麻烦……”杰克伸出一只手指左右摇晃着，不满地嘟了嘟嘴，“啧啧，虎徹，我还以为你在看守所里被他们洗脑了呢——看来之前我都是白担心了嘛！”

起先巴纳比还不太明白杰克在说什么，然而听完他的话他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这家伙刚刚说他们想什么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来他的能力是读心术。可是，为什么他同时又能操纵那些光壁障呢？

“啧啧，那边的小哥，亏你那么年轻，怎么想法那么死板。”杰克嘿嘿笑了两声，“谁告诉过你，NEXT只能拥有一种能力了？”

杰克的话令巴纳比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他反射性地扭头看向杰克，而此时，他猛然被虎徹拉了一下，接着就是一声枪响。一蓬暗红在巴纳比面前炸开，他撇开头避开了四溅的血，接着又听到杰克说道：“哦我一直忘记问你了，虎徹，这小家伙究竟是谁？怎么没见过？”

“就凭你那还没一颗苹果重的大脑，能记住我就该感谢上帝了，”虎徹满不在乎地讽刺道，他放开巴纳比，索性从口袋里掏了烟盒和打火机出来，叼了一支烟在嘴里，点燃，看了一眼巴纳比，说道，“别又跟我说工作中禁止吸烟，我今天可没有进行工作对接。”

巴纳比觉得今天的虎徹非常反常，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同这个忽然出现的名叫杰克的NEXT有关。他思忖着两人的关系，想着这个杰克会不会也同焚化场那件事有关。

“哦？原来小哥你也知道焚化场那件事啊——是虎徹告诉你的吗？”杰克故意瞪大了眼睛，以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他居然会告诉你那件事，这么说来，他连友惠跟小枫的事都一起告诉你了？”他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冲巴纳比伸出了拇指，“真不简单。”

这下吃惊的反而是虎徹。

他不知道巴纳比是从何而知那件事的。他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

咬着烟狠吸了一口，虎徹不再看巴纳比，而是举枪朝着携带体疯狂地扫射。

“反正自己也就是歌不被当正常人看待的试验品而已……啊要是他们都死光了就好了——啧啧虎徹，原来你也会想这些东西的嘛，”杰克笑嘻嘻地看着似乎陷入了不快情绪的虎徹与一边有些无错的巴纳比，颇是高兴地嚷嚷道，“果然还是旧友才靠得住嘛，虎徹。”他说着，眯起眼睛盯着一个携带体，一弹响指，嘴里学着炸弹发出“砰”的声音，接着就看见那个携带体被壁障压爆了头骨。

“呜……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好心安慰安慰你吧，亲爱的虎徹——”杰克狰狞地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帮你干掉他们，然后咱们去喝酒，夜游，干点有趣的事。”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盯着巴纳比，忽然弹了一个响指。

没想到杰克居然会攻击自己，巴纳比闪避不及，是虎徹用力拉了他一把，结果壁障便打到了站在巴纳比身后的他身上，巨大的冲力让他整个人都向后腾空而去。落地的时候刚好摔在一个携带体身上，他张着嘴正要要过来，虎徹连忙反手用枪托砸烂了他的脸。

“混蛋，你又让我浪费了半支烟。”虎徹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朝那个携带体补了一枪，接着抬头恶狠狠地对杰克说道。

“大不了我陪你半支，”杰克学着虎徹的语气说着，接着他又不满地嘟着嘴问道，“不过你为什么要帮那家伙啊？”

“嗯哦？”虎徹反应过来杰克说的是巴纳比，“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来问我。”

“这种事我怎么会……哦，原来是这样……”本来不满于虎徹的隐瞒，可没过两秒钟杰克就通过读心术知晓了原因，“小哥，你不错嘛。”

有些莫名其妙的巴纳比忍不住看了虎徹一眼，恰好虎徹也正好望向他这边。

“接下来的活就交给你了。”虎徹用袖口擦了擦脸，接着便在巴纳比错愕的目光中走向了体育馆。

“混蛋杰克，要喝酒的话，还不给我滚下来。”虎徹伸手取了护目镜挂在手腕上，冲着杰克大声说道。

“哎呀亲爱的虎徹，你不要生气嘛，”杰克果真从体育馆的天台上跳了下来，中间因为有壁障形成的阶梯，即便是那样的高度下来，杰克身上也是毫发未伤，“不过，扔下那小子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哦，看他那么寂寞的表情。”

“今天没工作对接，干了也干白。”虎徹满不在乎地说道，“走吧。”他说着，头也不回地抬手挥了两下，算是跟巴纳比打过招呼了。

两个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站在携带体当中的巴纳比忽然咬牙狠狠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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