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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1-73) - 9,4

[db:作者] 2025-06-27 05:52 5hhhhh 8170 ℃

  小渔跪於陆夫人身侧,陆幽盟也无声挨近。陆夫人睁开虚弱的眼眸:「小渔娘很对不起你……你不要怪娘。」

  「娘……」小渔拉著陆夫人:「我知道你是心伤丢了弟弟……」看来陆幽盟对女儿提及妻子离家与幼子身亡时,与实情并不全然一致。

  陆夫人摇了摇头,却也不相驳分辨,只抬望陆幽盟:「你负了我,事至如今我也不来怪你了,你却要照顾好女儿。」

  陆幽盟沉重地点了点头。

  「小渔。」陆夫人喘了片刻,面似不安,转首游视:「刚才我看见连丽清那贱人了,那贱人还想害你,她……她逃去了麽……」

  几人听了,都忍不住向一旁望去。

  「啊,快去杀了那个贱人!」

  陆夫人面色倏变,瞬间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突然挺著身,指著连护法愤声嘶叫。

  半丈外,美貌少年一直运功替连护法疗伤,刚将连护法救醒,正扶她坐起,闻言倏地拾枪跃起,怒喝道:「你这死老婆娘!你骂谁来?你敢叫人动一下清娘试试?我再在你身上补上一枪,早些送你归西!」末了,提枪指著我道:「还有你!你重伤清娘,迟早找你算帐!」

  众人听了骇然相视,这少年不知是生性暴烈鲁莽,还是脑子少根筋,满场都是我的属下,他身於其间,居然敢朝我挑衅!众人甚至无法因此生怒,只三三两两地发笑。

  「陆姐姐!你恨我杀害你孩儿,也难怪你,唉,起初,我只想令你家著急伤心,後来你又不肯听我解释……」连护法望向垂死的陆夫人,面现不忍之色,叹了口气,提气道:「其实,我并没杀害你孩儿,现在,我便将他还给你!」

  「你这贱人……失心疯了,胡说什麽?」

  连护法并不理会,抬首望著美貌少年,道:「樵儿,我问你,你姓什麽?」

  「我姓连。」

  「不。」连护法决然摇头,道:「你姓陆!」

  众人闻言一震,都朝美貌少年望去,他倒浑不在意:「随便,你说姓什麽便姓什麽好了。」

  「樵儿,你小时不是一直问我,你亲娘是谁麽?」

  美貌少年似乎也不傻,转首向陆夫人看去,冷眼睨视。

  「不错,她就是你亲娘!」

  连护法这句似乎用完了力气,侧身伏地,连声咳嗽。

  忽然之间,附近一片鸦雀无声,陆夫人双目放光,盯著美貌少年猛瞧,陆小渔缓缓立起身,陆幽盟亦不觉挪步走近。

  我也仔细打量这俊俏的小舅子,一经点破,真是越瞧越像,尤其是那双大眼与嘴儿,几与小渔同出一辙。

  「小樵,还是我起的名字。」半晌,陆夫人无声泪流,哑声道:「连……连丽清,我谢谢你!」

  陆小渔眼中泪花滚动,陆幽丰则瞬间苍老许多。

  众人目视中,美貌少年却默默收起抢,俯身将连护法抱起,转身欲行。

  「怎麽?」连护法身子微微挣动,惊讶中带几分焦急:「你不信我的话?」

  「我自小是你养大的,我只有你一个娘!」美貌少年冷冷的声音传来:「我为何要认一个不相干的人作娘?」说著,脚下加速,渐去渐远。

  「小樵……」

  陆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白,兀自凝神追视,喃喃:「这不怪他,他还小……小渔,往後,你要照顾好弟弟。」

  陆小渔哽声应道:「是!」

  「还有。」陆夫人眼中神光发散,声气弱如梦语:「那个……那个被你们捉去的灵儿,灵丫头,这麽些年,娘一直当女儿看,也跟她说了你了,你要……你要……」

  陆夫人最後一口气始终转不过来,转回头,死盯著女儿,陆小渔忙接著她意思,点头道:「我会当她是妹妹,照顾好她!」

  话没听完,陆夫人已溘然长逝。

  自始自终,陆夫人并未向我看一眼,垂危之际,也不肯以女相托,我隐约猜到,她应是对我与霍、王二氏的悖伦事知道得很清楚,心中绝不接受我为女婿,却又无力阻止,才会如此。

  这让我感到一丝遗憾的惆怅。

  「娘……」

  陆小渔呜呜低哭,哭声被风儿吹著,飘得很远,听起来,似乎连哭声也显得那麽轻飘无依。

  望著她微微颤抖的肩背,我陡然觉得,失去娘亲的她加倍的楚楚动人,身上这里、那里,处处都教人格外生怜,不禁伸了一只手,加於她身背,我的手臂随她身子一道起伏颤动,彷佛融为了一体。

  众人均垂头默哀,这时方才出去搜寻小渔的东府旧属陆续返回,见了此状,诧异间也默默走近,垂首附随一旁。

  「哈哈……我杀了你们七人!伤了数十!老子他娘的……够本了!」

  一阵狂笑打破这边肃穆沉静,我皱眉寻望,只见浑身浴血的吴刚目露疯光,神气散乱,执剑的右臂齐肩而断,已失去了反抗之力,连脚下也站立不稳,身子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欲朝隐侍者扑去,他身周围了一圈隐侍者,静静的执剑冷望。

  「来呀,再……」

  话未说完,一名隐侍者扬手一剑,他的另一臂离身飞去,鲜血狂喷!

  「打……」

  耳、肩、右腿,随即吴刚的脑袋冲天飞起,半截身子未倒,又被拦腰斩断,隐侍者很他狂杀多人,竟片刻间将他分尸了!

  这一幕,正落入赶回的吴七郎眼中,吴七郎惊呆了,两膝一软,不觉跪身於地,唇角发颤,说不出话……

  「六哥……」

  身处重围的罗侍卫惊声悲呼,奋力击退一人,愤声道:「秦大头,隐侍者在你手上,武道高风,荡然无存了!罗某不屑死於尔等宵小之手,你也休想生擒於我!」

  此际场上的贞苦士仅剩两三人而已,已如风中残烛,微弱的反抗随时都将熄灭,若非虎使交代,叛教者须生擒活捉,罗侍卫与另一前隐侍者也挨不到此时。

  累伤於身的罗侍卫自知无力再战,狂笑间,晃身一闪,避开几名隐侍者近身扑击,当即横剑於颈,便欲自裁!

  「十五不可!」

  另一名前隐侍者本与罗侍卫相邻抗敌,见了返身扑来阻拦。

  「十四哥,你拦我作什麽?咱们一道追随众弟兄们去罢!啊……快放手!」

  那「十四」将罗侍卫横剑自裁的手臂拉下,牢牢将他抱住,一边喘吁吁道:「前路未绝,何须自寻短见?」

  说话间,黑衣隐侍者早纷涌上前,将他们扑按在地。

  「十四你……」罗侍卫疯狂挣扎片刻,再也无法动弹,惊恐地望著身旁的十四:「你忘了与兄弟们同生共死的血誓?你……你背叛了众弟兄!」

  「怎麽能说背叛呢?」十四叹道:「十五,你难道忘了,三十年前,咱们入教之日,便立过誓,终此一生,永不叛教。今日不过迷途复返,戴罪立功啊!」

  「我杀了你!」罗侍卫狂吼一声,作势欲咬,却构不到十四耳旁,随即鼓腮一吹,将最後凝聚的一口真气喷向十四!

  「啊……」

  痛呼声中,十四捂著一只耳朵,不住打滚,想来耳孔内脆弱的耳膜受袭,不胜其创,隐侍者忙将两人远远分开。

  「唉……」

  只听一声沉重的叹息,不知何人而发,那声息低哑,彷佛就在人耳边吁气,远远压过了十四的痛声惨号,我左右张望,却见人人亦如我然。

  「你终於来了!」

  虎使浑身一震,面色大变,矮树上的身子一飘一荡,气劲虚浮提扬,似乎随时都会飞身扑出,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一路潜随?」

  「我一直也没弄清。」那人的声音宛如郁郁自语:「馀杭梁氏母子究竟是你们四个谁的外室?连探望自己妻儿都易容化名,嘿嘿,苗正芳,你的心机可是真深啊。」

  他的声音在众人耳旁不疾不缓地响起,身影却未出现场内任何一处,彷佛隐在所有人的知觉之外,又似乎远在灰蒙蒙高空,正低头漠然俯望地面上所有人。众人唯一能知道的,那人似乎有些心灰意冷、郁郁难舒。

  那「十四」浑身发颤,举头寻望,嘶哑地吼道:「你……你是人是鬼……你究竟是谁?」

  天光昏暗,夜风将人人都吹得身上发寒,而那人好一阵没有声息,彷佛忽然消失了。

  数十名杀光敌人的黑衣隐使者,几乎同时感到不安,人人手中提剑,警然四望。

  「苗正芳!」

  罗侍卫被多名隐侍者在人群中推拥移动,心有不甘地回望,口中连声斥问:「原来你还有家眷没被杀光!哼,我不信你早有叛心。你说!是否上次潜回临安被收服,设下这个圈套出卖大家?你这又阴又蠢的混蛋!你以为这样自己会有好结果吗?他们要生擒我们几人,只不过想拿到他们一直害怕的那东西!哈哈。」

  「事至今只有我知道,也只有玄武使才可能猜到我会藏於何处!而你这没用的人,转眼就会被抛弃,你就等著报应吧!大哥一定会来寻你的,哈哈!」

  「众侍卫!为何不让他闭上鸟嘴?」虎使一面留意四周,一面皱眉喝斥。

  拥著罗侍卫的几名隐侍者都是一副失神呆滞的神情,彷佛正有令人生畏的毒蛇游走在他们身畔,缩著身子,一点也不敢动弹。

  「小心!」

  瞧出情形不对,虎使将身一倾,势如猛虎下山,直向阵中破空掠去,身下六名黑衣虎侍疾奔相随,将至阵前,虎使气竭处,回跃於众虎侍上头,略一借力,又弹身而起,雄壮的身姿在半空展开,落向押著罗侍卫的隐侍者上空。

  但虎使还是慢了半步,罗侍卫身周一乱,数名隐侍者朝四向散扑,一人突然出现於人群,夺著罗侍卫在阵中快速游移闪动。

  「苗正芳,你还有何遗言交代?」

  一道剑光霹雳一闪,那「十四」捂住胸口,满面惊恐:「你……你是……」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妻小。」

  那「十四」苗正芳面露苦笑,身子软软扑倒,一命呜呼!

  呼喝声中,隐侍者东聚西涌,纷纷栏截追击那人,那人推著罗侍卫却如鱼儿穿游草藻,进退自如。赶来的虎使凌空追扑,道:「众侍卫勿乱,外围布阵!」

  众隐侍者让开中心,退防四方。

  阵中露出那人身形,是个少年体态,蒙面束身,捷劲如豹,而又卓然超脱,身陷重围之中,却有临崖独峙的从容。

  我心上剧跳,不知为何,见身如感,彷佛猝逢未曾谋面的亲人,让我一阵气窒、迷糊。

  「阁下藏头露尾,插手本教事务,意欲何为?」

  扑临的虎使一凝虎爪,一团气劲在那少年与罗侍卫立身处闷声爆响,衣片碎飞!

  那少年拉拽罗侍卫之身如陀螺般左旋右转,避开虎使连施爪劲,身子趋闪之隙,扬剑回击,虎使停坠六虎侍上方,身落而又起,凝爪残攻,那少年身畔如被捏碎无数个气泡,纷然炸响,六虎侍舞动铁索飞爪,八方抓袭,外边层层密围的隐侍者,也伺机出剑夹击。

  那人身受多方群袭,剑随身走,以快击乱,如千手解万丝,忙而不慌,时而推著罗侍卫四下冲阵,牵引得衔尾追击的人阵左右摆动,如龙狂舞。

  「本教的剑法!」

  「玄武剑气!」

  众人纷纷嚷道,虎使暴喝一声:「尔乃何人,给我现出原形!」

  「波!」的一声,又一团气劲在冲阵中的少年耳旁炸开!少年身一闪,头也未回,一剑当先,破开人墙,挟罗侍卫冲入人头踬动的黑衣隐侍者人潮之内,破浪而前;沿途隐侍者纷往两旁跌退辟易,隐侍者高手众多,竟无人能丝毫抗其锋芒!

  雀使纪红书见势不对,飞身迎击那少年,一只手上火球狂抛,另一只手上绸带挟劲飞袭,少年只以一柄长剑敌匹万变。

  忽一刹那,火光照彻那少年面庞!

  我脑门一晕,顿如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住。适才虎使爪劲虽未伤及少年,却将他面上蒙著的巾布炸得粉碎,此际雀使火球一照,那少年俊秀的面孔眉目分明,印堂至下颔,一道凌厉的血色划伤,使他俊容平生一种灼人的魅力,令人不敢置信!

  怎麽会?我喉间有一丝丝发苦,身背凉沁沁的有如寒意灌浇,心中说不出的恐惧……世上不可能同时有两个自己!我好端端在这,又怎能在那身抗众敌?

  望著那少年「李丹」虽身陷重围,犹处变不惊,意若逍遥,我恍如置身於梦中。

  那姿态,那神气,的确是多少回臆想中完美的自己!那举手投足散发的无敌气概,令我痴迷,令我心狂,宛如临镜自照,自许自叹,心醉神迷间,有那麽一点恍惚。

  众敌声嚣,剑光飞闪,隐侍者黑衣如潮,却淹没不了那灰白相间的影子;灰的是少年李丹,白的是重伤昏迷的罗侍卫,两人汇合的身影始终像惊涛中飘著的一截浮木,浮荡在潮头顶端。

  比白衣僧在敌众中令人眼花缭乱的倏来倏去、纵横无碍,少年李丹的身法,则更多了一点从容高远之意,就像深谙水性之人,在水中顺流而飘、回波而荡,看起来毫不费力,甚至身旁、身後有看不见的敌人逼近,那道身影也如意感应,漫不经意地飘滑,始终保持著一份警觉的间距。

  乍一眼瞧去,少年「李丹」宛如与敌众合一,浑然一体,彷佛同一块圆球上的斑点,无论如何使力团捏挤动,斑点随势而动,依然存在。

  这种几近天人合一的身法境界,直令观者赞叹,我见东府众人目瞪口呆,举哀中的小渔也忍不住拿眼窥望,而身具功法的霍锦儿简直称得上是眼露激赏了。

  这个人,竟然是「我」?我心中疯狂,几乎要狂喊出声。

  「你!是玄武门下弟子?」

  激战中,雀使几番扑击,皆被击退,不禁生疑。

  「不错,我乃第二十一代玄武使……李丹!」

  那少年「李丹」手示令牌,大喝道:「玄武门下听著!听我玄武令,速速闪退!」

  「李元其指任传人了?」

  人群中有人惊诧地喊道,更有许多人凝目张望,举剑迟疑,虎使怒道:「诛邪令下,谁敢违令!」

  两令互胁,众隐侍者不禁一阵茫然发愣。

  这时,人群後方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众隐侍者微微身震,脚下立足不稳。

  「地震?怎地提前了?」

  不少人惊声疑问,转瞬,那地面震动陡然剧烈,地面活似翻江倒海,众隐侍者纷纷闪避。少年「李丹」纵声长笑,忽抓起罗侍卫掷向翻动的地面,眨眼间,罗侍卫没地不见!

  「有人地底捣乱!」

  醒悟後的隐侍者挺剑扑身入地,片刻後,却一个个狼狈跃出,骇然喝:「地行尊!」

  虎使喝道:「莫让他逃了!」虎目游寻,连发数掌,气劲炸得周遭一片轰然巨响,土石横飞,地底却不见半点动静。

  忽然,地底传来一阵闷声狂笑,忽左忽右,好似得意炫耀,巡游一阵,才伴随隆隆轰声,遥遥远去,虎使忙喝令追击。

  「闪开!」

  那少年身形一轻,剑势铺开,更见灵奥,剑光挥动处,身周隐侍者倾跌纷退一片;隐侍者出剑本就凝聚自身功力,被少年「李丹」击在剑身弱处,劲力倏然改向,或荡去扬飞,或返流自身,都止不住身子。

  「他深悉本门剑法,出剑须留馀劲!」虎使喝道:「结剑阵困住他!」

  「闪开了!」那少年冷喝道:「你们留不住我的,我不欲多伤同门,全都给我闪开!」说话间,剑芒一吐,光华大盛,剑芒突如流光且长且窜,旋飞一圈,杀退多人,回凝剑尖,犹自明灭吐闪不定。

  「剑丸!剑丸!他竟然练成剑丸了!」

  受袭的隐侍者惊声纷道。

  剑丸是剑道修练的一个极高境界,剑气修练至如火纯青之後,化气归虚,炼虚为实,形如体外之丹,是为剑丸。剑丸一成,意味著身剑合一,一身功力由剑气凝结为丸後,剑丸不受实体所限,奔如流光,意动杀人,只在刹那之间。剑丸之术亦有高下,传言其极高境界者,足不出户,杀人於千里之外,几乎接近剑仙之境了。

  这少年李丹竟然练成了举世罕见的剑丸!难怪众隐侍者皆为之惊恐了。

  「让道!」

  少年「李丹」剑锋所向,剑尖凝聚的光华刺人眼目,剑劲涌处,当其锋芒者无不辟易,少年「李丹」以剑气迫开一道,飞身出阵,雀使与虎使被其剑丸所震慑,一时竟不敢阻拦。

  我见他以剑芒开道,便知其此去不返,急欲探明真相之下,我不及多想,飞身迎头拦截。

  两个「我」途中相会,那一个身形略顿,这一个顾盼迟疑。

  「可惜碧玉珠被毁。」他脸上模糊一笑,低声道:「我会来寻你!」

  说话间,他袍袖一拂,我忙提劲相抗,他身影如一道灰光,溶入了夜色中。

  读灵之人是另一个「我」?为何我没有半点知觉?

  我满腹疑窦,心事沉沉地缓步走回,见虎使正沉著冷面,清点战场。

  这一战,隐侍者折亡三成有馀,虽将怨僧会剿灭,却未竟全功,虎使显然心有不甘,面有不豫之色。

  「解道长,请将那怨僧会馀孽交出来罢!」

  「什麽?」解道枢愣了一愣:「你说那个女孩儿?唉,适才手下一时不慎,竟让她逃了去了!」全真教众中,此时确实没有那灵儿踪影,适才也未见有人离阵而去。

  「解道长,莫开玩笑了!」虎使寒声道:「免教本教为难!」说话间,虎使身後集了越来越多的黑衣隐侍者,有意无意地,将全真教众团团围定。

  「贫道岂敢?」解道枢环视左右,面不改色,道:「贫道若真想为难贵教,一早便放了那女孩,只怕贵教高手死伤必多,且未必能剿灭敌众罢?」

  虎使默然,冷盯半晌,转身喝道:「收令!大家这便退了罢。」说著,领著本门八名虎侍,倏然而去。

  馀下众隐侍者,各自抬扶死伤同伴,悄然四散,其中却有十多人,先至雀使处施礼,方才退去,想来,这些人乃是出自雀使一门的隐侍者。

  雀使纪红书也领著门下众人,讪讪的到我身前告退。

  真武教人去一空,战阵处遗下满的白衣死尸,我默望半晌,传令道:「挖一个大坑,全都埋了!」

  宋恣扬声道:「四下找一找,看是否有现成的填埋处。」

  旧属中一人道:「山口伐木场垒有不少土墙,山壁又多是岩石,附近定有挖地取土的大坑!」

  有人领命去寻,一会传回消息,谷口附近,果然有伐木场为建土墙而挖下的大坑,东府旧属纷纷动手,将怨僧会死者尽数拖去掩埋。

  怒汉吴刚死无完尸,有人跑来徵询吴七郎,一直沉默不语的吴七郎哑声道:「不必细检了,就让他与他的兄弟一道!」

  陆小渔忽回头,抬起带有馀泪的眼,望著陆幽盟:「爹爹,回去办完丧事,也将娘立坟於此罢?」

  陆幽盟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心想:「只怕陆夫人宁愿与蓬须大汉一道,与众合葬呢。」只是,这话却不便提起。

  东府旧属人多手快,很快将怨僧会尸体掩埋妥当,当手下跑来回告,我想起一事,忽然失口惊道:「哎哟,糟了!」

  宋恣道:「怎麽?」

  我脸上一红,口呐呐道:「没、没什麽。」我本是想起罗侍卫讥笑全真道士有断袖之风,两、三名道士同棺合葬,正是合宜得体,那麽,怨僧会被我大坑同埋又算什麽?自见不是阴间路上男男女女、热闹非凡,极为不堪?罪过!罪过!也亏得我丈母娘逃过一劫!如此一想,我又觉得小渔单葬陆夫人之议,甚是「合宜得体」了。

  当下更无他言,众人各自收拾。许多东府旧属趁大事已了,藉此时机,一来参见我这东府少主,二来顺道辞行告退,不少人都是头回参见,宋恣、京东人语在一旁替我引介,我听了之後,顿觉市井藏龙,不可小觑,东府旧属三教九流,称得上是人才济济。

  胡氏的伤势,在一个全真道士的救治下已然稳住,能够挪动,贾似道便与全真道士领头返行。东府这边,将陆夫人尸首抬往车中,也欲启行,却在这时,吴七郎半跪於地,朝我辞行,道:「少主,家兄未能亲践血仇,却已身亡,我想他死也不会瞑目。我要完成他的心愿,此去寻家师复仇!」

  宋恣诧道:「此去何急?你要报仇,大伙并不拦你,但你家中尚有妻小,难道也不交代稳妥後再启行?」

  吴七郎脸上有一丝异色,决然道:「我既立志复仇,便决心斩断俗缘,以免拖累!」

  我心知他痛伤其兄惨亡,此时也劝不得,点头道:「你放心去罢!你的家小自有东府照护,不必牵挂。」

  吴七郎磕了个响头,便头也不回,转身行去,月色将他孤单冷峭的身影拖得极长,腰间褡囊垂露一道暗红丝穗,一摇一荡的,约莫是他捡到的霍锦儿的随身香囊……

 

             第七十章 阳毒异变

  怨憎会,这片压在贾府上方的阴霾,终於算是烟消云散了。不过,经过怨僧会夜袭与天门山口一战,许多事都悄然改变了。

  胡氏身受重伤,可想而知,「精神」也会不太好,虽有重金聘请的名医悉心救治调理,一直也未见起色,说是怕风,屏绝探视,除了贾似道谁也不让入内问安。贾似道显然大受打击,有逃遁之思,府内之事一概抛开不管,每日至胡氏房中探视後,便转去解道枢处,除了下棋闲谈,便是寻仙问道。

  可以看出,经过怨僧会一番波折,贾似道非但更加信任解道枢,而且慕道之心,愈发急切了。听得隐约传言,贾似道似乎有意拜解道枢为师,修练道术,而解道枢以贾似道有官名家累在身,未便答允。

  说起官职,实际上,贾似道此趟急回临安,依照常理,是要以擅离职地论罪的,不过,贾似道历官多年,自然不会鲁莽行事,启行前便作了安排,他人到临安,召他入京述职旨意也同时传下。贾似道当初外放为官,是以积累历练为主,小舅子家有变故,皇上当然加意关照,也许此行回来後,连江州任上也不必再去了,直接便会有调任京官的差事下达。

  龚护院的事,令贾似道极为震怒。若是换了其他人家,或是东家将人驱逐,或是下人引愧离府,也就罢了,但龚护院显然不敢卷席自去,贾似道却又一直未对此作出任何处置。数日来,龚护院胆颤心惊、诚惶诚恐,彼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後跪於前院,泣求贾似道降收为奴,以赎己过。如此一来,非但龚护院自己降身为奴,他的妻小也沦为家仆了。

  下人背地里议论纷纷,有人说龚护院习武出身,壮年方娶,其妻甚美,这下美妻未免不保;又有人说,其妻早已不保,又何待此时?

  对於作出奇行异举的齐管家,贾似道的态度则要暧昧许多,似乎齐管家突然为此消失,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府中少了两大头目维持,贾似道又无心打理,事情便都落在霍氏身上,由深闺内院而步出廊外,里外兼挑,一面另行觅寻妥当的人,一面操持起府务,所幸霍氏不仅有此才干,也有此心气,且并不嫌烦,一切均有条不紊。

  由天门山返归当夜,我并未在贾府停留,而是与陆氏父女一道去了陆府,直至办完陆夫人丧事。京东人语遣人来催行,小渔亦请我先行返回,与解道枢交涉释放灵儿,以完其母心愿。

  我甫回贾府,便领著东府诸人逼迫解道枢交出灵儿,怎奈解道枢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口咬定灵儿已逃,下落不明。为此,双方闹得极为不快,险些当场便起冲突。

  贾似道对我大为不满,认为我对贵客「无礼」,加上此番怨僧会外扰中,东府众属对我的拥捧,显然让贾似道感到我的威权不下於他;而我偶获奇丹,平地入道,也让贾似道极为羡妒。此後「父子」会面,总觉尴尬,有意无意地,都尽量互相?避,我返归东府,另立门户的事便很自然提到了日程上,只是,一来胡氏病重,为孙不便此时离府,二来新婚未久,不宜即去,故此耽搁了下来。

  而我这阵日子,过得可谓「苦不堪言」。本来美妻新娶,正是日一日一而伐的神仙日子,却因陆夫人新亡,小渔居丧守七,圆房之期只得後延。这倒罢了,偏偏浣儿、小菁几个妾婢,也陪随小渔举哀,谁也不肯在小渔伤心之际,背著干那越礼逾分的勾当,於是我每日早起,淫根都是怨天恨地、怒目冲天。

  至於本分之外,霍氏那边忙得脚不沾地,居处又人多眼杂,无法下手。而那日我与霍、王二氏的乱伦亵欢,已成三人共有的秘密,虽说是下过头场雪,何妨隔日霜,已然著墨,下笔不难,但是呢,若少了霍氏启头,打破头罐,直接去寻王氏,未免显得母子俩太也……

  此事给霍氏知道,王氏颜面难抬。我想王氏定然放不下脸面答允,还是暂时不去触霉头为妙,以免打草惊蛇,将好事弄成坏事,难以收拾。

  如此一来,唯有霍锦儿,还羞答答地住在我院里。但那日我怜她有伤在身,未一举直捣黄龙,却是大大失算了。

  这几日,这株宜喜宜嗔的晚开美人花,如惊弓之鸟,见我便躲,偶尔被我堵在墙下廊角,也是神色羞慌,左顾右盼,接话则顾左右而言他,一副「那事且休提,奴家羞难洗」的躲闪神色,令我空自扼腕,恨不能将满院碍眼之人统统打发出去,踏马直逼宫,生姜炒大葱,冷热生熟一锅见分晓。

  因此上,府中虽众美如云,明的,暗的,皆色色动人,却像满席珍饯送到了眼前,偏无箸下咽;分明自己有万贯之富,可惜手头无现银,其奈若何?只熬得我满身热痒,口舌焦乾,几欲撞墙。

  无可奈何之馀,转回头冷静一想,不禁唬了一跳。自己何时竟变得像个上踪下跳的发情猴子了?虽说前一阵食髓知味,很有些贪,但以我多年的清净修为,尚不至如此毫无定力。

  这一下疑心既起,寻根探由,才赫然发觉,那该死的阳毒未除,终於酿成祸患!

  以前毒力内劲径渭分明,尚可凭皆真力压制於它,渐渐的,阳毒侵融内息之後,便如染剂滴入水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虽然毒性也被冲淡了,但却变得像慢性春药,持续透发,且内劲愈强,欲念愈蒸,造成我现下夜夜难安的境况。

  若是说这算糟的一面,另一个变化,则不知是喜是忧。

  以我如今超绝的灵觉,府内仆妇、婆子、丫鬟的私议都逃不过我的耳力,我陆续听到众人对我容貌变化的反应,其中几名年轻仆妇的说得尤为露骨,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嘘,我问你,郭家的,你前日见公子爷,怎地像是挪不动脚步了?」

  「你不也是,这衣裳一直见你也舍不得穿,来这院子,不过拾掇点粗活,弄这身打扮作什麽?难道他会向你看上一眼?」

  「那你呢,梳这俏头,抹这些粉?」

  「嘻嘻!」

  「没寻思的!」

  「也不知怎麽的,大病好了之後,越长越抓人,你瞧他那眉眼,那身肉,白莹莹的像上了光一样,有几回,我恨不能扑去上咬他耳朵一口,或是拽下一块肉来,真是的哦,盯你一眼,会让你浑身麻酥酥发飘哦,哪天呀,我就索性假装晕了,酥倒於他怀中,任他胡为,嘻嘻!」

  「呸!瞧你浪的!我比不上你了。」

  「唉,要我说呀,咱们这般货色,浪也没用,犯什麽心思呢?纵肯倒贴,人家愿睬你吗?还是干活罢!」

  这些悄议,大体的意思是说我越来越「俊」,而这俊气几如「妖异」,简直像妖魔一般让人心动,这点上,从屋内几名丫鬟偶尔朝我抬眸迎面时,发愣迷糊的失态也可得到印证。

  起初,我也疑过,会不会是意象大法促使此异变,或是功力提升,造成「变相」?然而几经排查,最後发现事情绝非那麽简单。

  的确,我施展意象大法已有些时日了,体貌上的变化虽不大,却将「李丹」俊秀中独有的一丝山野气,移到了「贾大公子」身上,使得柔秀如女子的面容与身形,添了一股略带稚气的男子之「俊」,整个人的神采便如画龙点睛般更出众了,这是我特意从水中模糊身影容貌中发现的,在旁人看来,或许以为这是「贾大公子」越长越开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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