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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1-73) - 6,3

[db:作者] 2025-06-27 05:52 5hhhhh 3410 ℃

  「三哥。」

  辕门兽见宋恣语意不善,大是着急,频频拿眼窥我:「不看我面,须看少主的面呀,麻烦你走上一躺,又有何妨?」

  「何妨?」

  宋恣失声道:「让大伙知晓,我宋恣屈尊救鼠,岂不是笑话,弄不好,得个『鼠医』之称,脸面往哪搁?」

  「三郎!」

  我见辕门兽愈拉,宋恣愈退,完全不在道上,插嘴道:「小白一微小宠物,当然不能跟人命相比,我也不在心上,能救治得转,固然很好,救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蝼蚁细鼠,命气极弱,若连这般孱弱的小生命都能医治,那才叫惊人的本事,传出去,不仅无损你的医名,且宣示你的医能,如佛光普照,覆及万千生灵,可用『奇医』两字形容。」

  「没错,没错!」

  辕门兽连声附和:「名医谁不能自命?那也寻常,叫他来医治小鼠试试,定然不知如何下手!」

  「你说我没这能耐?」

  宋恣怒道:「昔年战场,伤马落鹰,我又医得少了?带路罢!我让你见识见识大医家的手段!」到了辕门兽的山居小院,宋恣察看过小白鼠的蹬脚抽搐的可怜情状,拎着鼠耳,翻来覆去细瞧了一会,又踱到药房,问辕门首药房里都有哪几味毒草,寻思了半晌,忽急急走出药房,转身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取药!」

  我与辕门兽在药房等候,辕门兽在那咬牙皱眉,心疼他那些被糟蹋的药草,我怒道:「活该!谁叫你不好生照管,你这些枯叶败草算个什么,你可知小白大有来历,不是凡物么……哼哼,花了我多少银子才买来的?」

  辕门兽大为紧张道:「那白鼠……是何来历?少主叫我赔,我可赔不起!最近手头很紧呀!」

  其实我也不知小白从哪弄来的,只不过吓唬他,以壮声势:「你见过有它这么聪明伶俐、遍体毫无杂色……玉雪可爱的白鼠么?这样的极品,黄金一百两是买不来的!」

  「黄金一百两?」

  辕门兽脸色都白了,举头呻吟道:「哎呀!三哥,三哥!上清保佑,你快回来救命呀!」我见吓得他也够了,便道出此行目的:「他去取药,怕是没那么快回来,对了,前几日中了你毒掌的女孩,在哪?可好些了?」

  辕门兽一愣,回过神,愤愤道:「她么,她好得快极了,如今赖在这里,赶都赶不走啦!」

  「是么?」

  他的神色未免奇怪,我又见门外的辕门兽仆从都在那低头窃笑,更是疑惑:「你带我去瞧瞧!」

  「那丫头……我懒得理会她……」

  辕门兽在我目光敦促下,不大情愿地领我过去,走出几步,指了指前边露出一角的茅屋:「喏,就在那!」

  茅屋中却空无一人,辕门兽面有喜色:「莫非那丫头走了?」

  左小琼离府而去了?我心中失落,转出茅屋,见屋旁草堆后一闪而过,却是色彩斑斓的虎纹之身,一只尾巴尤在地面划扫。我心中一动,道:「大家分头找找,看她是不是在府中溜达。」

  辕门兽大声吆喝仆从,状似热心,我却知道他未必真想找回左小琼。众人四散,我独自一人绕到草堆后,果见巨虎悠闲地趴着,眯着眼在晒太阳呢。

  辕门兽的山居小院靠近东府的后山,我顺着坡地走,一会便步入林中,正游目四寻,忽觉头顶簌簌落物,果皮零碎,抬头一望,树木高大,枝叶繁盛,并不见人影,我却轻叫道:「左小琼!」

  「咦,你知道我名字?」

  枝叶瑟瑟而响,一会,露出左小琼笑吟吟的脸儿来。

  我心砰砰直跳,跃身上树,踏着枝干朝她靠近:「你躲在这干什么,大伙都以为你离去了呢!」

  左小琼得意道:「我干嘛要走,这府中有人办婚事,好酒好菜吃不完,何况辕门兽与我赌棋,欠我的大笔赌债还没还呢!」

  难怪!我心下好笑。乍与左小琼重逢,朝面说话,我心下激动,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

  「喂,你也是这贾府的人么,怎会知道我名字?」

  左小琼一边啃着果子,一边歪着脑袋问。

  我一怔,所谓故人对面不相识,情何以堪?不由陡生悲感,吸了口气,理了理思绪,道:「你认识神龙门的李丹么?」

  「啊,那是我义兄!」

  许是我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哽咽,她吓得果子掉落:「他……他怎么啦?」

  「他……他很好呀,他从宗阳宫来我家学棋,与我极为相得,我们俩无所不谈。与你结拜的事,他也跟我说了,所以,你在将军庙一亮棍剑,我就认出你是御剑门的左小琼啦!」

  「大哥……就在这贾府中?」

  左小琼吃惊之下,眼儿睁得老大,身子一晃,险些从树上栽下,忙一手拉住头旁的树枝。

  「不是的,这里是东府,李丹学棋是在我们西边府上。」

  我便将「李丹」到贾府学棋的缘由告诉了她,又编造出「李丹」其后离开贾府寻同门师兄去了。

  「我听说你回灵河,是请你师尊下山,结果如何?」

  述完「李丹」的去向,我终于寻机问出这一句,心跳得控不住,寻了一处粗枝坐下。

  「我回到灵河,师尊已不在灵山上。听师弟小雷说,有个光头和尚,法号叫什么昙……昙华?找到山上,与师尊下了三天棋,那和尚下完棋后,飘然下山。师尊静坐了一日,天色暗得格外快,夕阳照在师尊身上,似乎满空的光亮均被师尊收去了。」

  「次日凌晨,忽然云涛翻滚,山风呼啸,师弟被异象所惊,来寻师尊,师尊已不见了,灵山本是四季如春,但随师尊一去、山风过后,俨然满山秋色。我与师弟推测,师尊此行,挟剑下山,非同小可,定有一番大战!」

  「何以见得?」

  「师尊自收我为弟子始,就不再炼气入体,这十年的修为,师尊唤作『十年空渡』,师尊自言道,虽名『空』,实则『渡』,他的道境如静波泛舟,直似飞升,这十年所集的天地元气,就胜过他此前的毕生修为,不是他肉身所能负担,因此整座灵山,已成他的丹壶,灵山遍地,无不是他的一呼一吸,灵山换景,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还说:『你们两个小畜生在此修炼,其实是喝我的血吸我的精华,真是太便宜你们啦!』由此可见,这次师尊竟裹挟了灵山之气下山,自然是有敌强横无匹,以至他须动用『十年空渡』了。」

  我被左小琼描述的道境震惊,久久说不出话,半晌,才涩声道:「左小琼,我……李丹师姐的事,是完全指望不上你师尊了?」

  「我请帝君夫人帮忙,她答应了。」

  我心想:「帝君夫人能办到的事,东府未必不能办到。」

  思及于此,更转一念,遂连东府也不想借重:「求人莫如求已,哼,李丹呀李丹,你总是倚仗旁人,畏首畏尾,活该受煎熬,一事无成,枉为堂堂男子!」

  多日苦盼,究竟失望,再受那裴元度变幻天日、豪迈无拘、令人神往的无上道境所感,激起了我的雄心壮志,我心潮澎湃,暗生自强之念,不仅决心要凭自己的本事,救出师姐,更要在修道上像裴元度那样巍然大成,阔步横行,方不虚此生,亦可替神龙一门扬眉吐气!

  此念一坚,连眼眸亦放光明。左小琼登时发觉:「喂!你要小心!你的目气闪烁溢光,好像正历『蛰变』呢!」

  我唬了一跳,道:「是么?」

  修炼到了某一关口,就会遭遇「蛰变」,「蛰变」是修道之士一生会经历数次的凶险劫期,入魔变虫还是脱壳变龙,都得看这个劫期的衍化,「蛰变」多因道力突进,但有时只是在道识上有所攀折,「蛰变」往往随在「缄口」期之后,他娘的,我这段日子并未「缄口」呀?

  细细一想,却也难怪。实际上,近日所遇即繁又奇,无论是雀使的幻变、秃鹰的心目神通、小雷的灵山小剑、东华三贤的龙身之梦、霍姑娘的天罗幡阵,还是带给我刺痛的读灵术、玄武使李元其的「临顶」之说,都一一触动我心,使我「想」起了许多,为何是「想」而非「悟」呢?

  因所感所得之状,非常奇怪,不像新得,倒像纷纷「忆」起我早已熟知的东西。照理,所获既多,又纷杂不清,我应该会迅速进入修道的「缄口」期,但我身处红尘,那有停心静气的时候?不仅无法素食寡言,新婚燕尔,一娶就娶了两个,荤酒不忌、纵色无度,这样也能到「蛰变」我脊背一寒,慌道:「左小琼,我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起来?」

  左小琼道:「未必,未必!小雷的去年历『蛰变』,师尊让他站在风口,迎飞沙走石,三天三夜,整个人差点被风吹干。」

  「师尊说,小雷若要控御群剑,必得体察四方之微,站在风口,最能感应风向流变,沙起石飚,若能在气乱中听到百丈外我与师尊的动静,才算功成。第四天,小雷说他听到我吃饭时打嗝,于是回来了。师尊说放屁!小雷说放屁他也听到了,只不知谁放的。师尊大笑,于是让小雷结束了站风。」

  我奇道:「小雷这么厉害?」

  左小琼笑道:「其实,谁也没打嗝放屁,那都是小雷瞎想!师尊说『蛰变』是个屁,不必紧张,该来的自会来,该放的自然放出,只有前因,没有后果,小雷在风口站三天,不能说无获,这是修炼,修炼须勇,不能患得患失,『蛰变』唯一的忌讳处,就在患得患失,所以才让小雷站风。」

  我好像被敲了一记闷棍,似乎满脑糊涂,心却狂喜。暗下赞叹:「只有极透澈之人,才能如斯之狂呀!」

  修道者遭遇「蛰变」如怀珠孕宝,临渊战战,哪知在裴元度口中却是个屁!屁乎,气乎?如今轮到我来放了!

  与左小琼又聊了一阵,我才知道,她与师弟在灵山接到东华派传讯,下山直赴东华派,随后便赶到了将军庙。我从宗阳宫到贾府学棋的事,她压根不知道,以为我如今还在宗阳宗呢。

  她本打算等将军庙事了,便请帝君夫人营救我师姐,算是对我的交代,没想因伤困于贾府,至今身毒未尽去。她捋开袖口,只见肥白的腕臂处,皮下经脉隐现蓝色,她恨声道:「辕门兽那家伙不肯用心帮我疗毒,一会跑去喝酒,一会跑去议事,十分惫赖!」

  我道:「那他还有空找你赌棋么?」

  左小琼笑道:「赌呀,他说要想疗毒,便须与他赌棋,但从让他二子换到让他五子,他还是尽输!」

  我猜想辕门兽拖住她毒势,原想翻本,如今无望之下,却盼左小琼自去,打算赖账了。便道:「放心,你的毒伤就该好了!若是赌债一清,好得更快!」

  左小琼寻思片刻,骂道:「哇!那家伙这般阴险!」

  我心暗笑,跟左小琼约定联络之法后,跃下大树,走回辕门兽的山居小院。

  一路上,有些失落:「我为何不跟琼弟说清真相?我当然很想告诉她,也相信她,可是附体之事,一时说不明白,徒然添乱,即便琼弟信了我的说法,她又热心又不善作伪,却是个麻烦,我如今在贾府,还是少一人知道,少露一分破绽为好。」

  暗自肯定了自己的做法,到了小院,宋恣已取药回来,给小白施过药了,小白不再腿脚抽搐,却耷头蔫脑、无精打采。

  辕门兽急于将烫手山芋丢开,早让人取来笼子,放小白进去,递给我说道:「喏,黄金一百两,完璧归赵,没我什么事了。」

  我只得接过,道:「哼哼,小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辕门兽忙指着宋恣:「那你找三哥,是他医治的!」

  宋恣冷冷道:「放心罢,死不了!」

  治好了白鼠,没收到分毫赞词,宋恣显然既失望又有所期盼,我与辕门兽却故意装傻,一语未吐,扬手道别,谁也没去理会宋恣。

  我将小白提回居处,可怪的是,平日见了老鼠该会大声尖叫、跺脚不迭的仆妇丫鬟们,个个喜欢小白,都围过来逗弄它。

  我心道:「小白,你真好命!难道长了一身好皮囊,境遇相差如此大么?」

  感叹了一回,喝散众女,将小白提到浣儿房内,掩上门,让它安静歇息。我随即拐到陆小渔居处,入秋风大,新房门上挂了喜气洋洋的大红布帘,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我刚到门口,就有人替我揭帘。

  「多谢。」

  我以为是院内侍侯的丫鬟,本不在意,正要入房,猛抬头,却是一愣:「小菁,怎么是你?你几时来的?」

  隔了几日,小菁似乎有些生怯,退身避让着,面泛羞喜:「我来好一会了,明日是太老爷的忌辰,府里送祭牲香烛过这边,我是跟他们一道来的。」

  「谁派你来的?」

  「老爷。」

  我心下嘀咕,贾似道定是有什么话吩咐,在这门口,却不便细问,当下冲小菁一笑,迈步进了房,小菁跟在我身后。

  小渔、浣儿、蓝蓝都在,围桌而坐,桌面折了一堆纸元宝,旁边筐内放着叠纸,本是喜气满堂的屋中,却干这玩意,暗觉不妥,但陆小渔出身大户,当然知道忌讳,她心中该自有分寸,我便没有多嘴,笑道:「娘子们都忙呀!」

  这一叫,故意把蓝蓝也揽在里面,占她便宜。

  蓝蓝撅嘴「哼」了一声,浣儿向小菁招手,示意她过去,陆小渔眼也未抬,手中折叠不停,很快便折好一个,极是手巧。

  「三日之禁,该到日子了罢?」

  几女吃吃直笑,陆小渔这才抬起头,微笑:「筠哥儿,我要派你个活!」

  「到老太君那里走一躺?」

  陆小渔点点头:「劳驾!」

  她的声音,起初我听来有些不适应,毕竟与她年纪容貌不甚吻合,寻常少女罕有她这样的音色,但多听几回,却越听越有味,厚厚的,沙沙的,不单薄,略带不知何地的方言口音,将音色揉得别有风味,以至我一闻其声,便想起她的如花玉容,甚至她从容的神色、娇俏的身段。此时她只轻吐「劳驾」两字,便让我想到许多,心中甜蜜,于是笑道:「娘子有命,哪敢不遵?」

  走出两步,忽然想起:「昨夜玉渊阁真的来人……」

  陆小渔浑不在乎:「没有的事,我哄他们的!」

  「啊!你……」

  我吃了一惊,随即恍然:「那么老爷回府的事,自然也是小菁告诉你的?」

  「是的,我正是听了小菁带来的消息,才那么说的,爹爹虽没真个派人来,交代那些话,但未必不会这么做,我知道他心意,代他说了,也无不可。」

  蓝蓝插嘴道:「玉渊阁诸事,老爷大多不管的,都是小姐代拿主意呢!」

  我心道:「你们哪知其中另外牵扯到府中有人潜入的事?」

  睁眼说谎,本不是闺阁女子应有的雅行,她们两个却毫不介意、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服了她们!

  我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也懒得跟她们说清其中牵扯他事,东府众人那头,就让他们糊涂着好了!

  所有人中,只有我心知肚明,这感觉倒也不错。我随即去了老太君处,禀告了其事。

  汤老太君的身子比前几日愈发好了,听了并无异议,却略倾了倾身,微笑着低声问道:「新娘子在折纸钱?」

  东府还真是有顺风耳呀,我一怔之下,应道:「是。」

  汤老太君收回身,显得很欣慰,微闭着眼,唇角含笑:「新娘子是个知礼的孝顺孩子,你不可委屈了她。」

  我道:「孩儿怎会委屈她?」

  汤老太君点点头,交代身旁的姚姑姑筹备物仪,忌日过后,风风光光地送新娘子回门。

  我请过安后,告辞回房,陆小渔知道事情顺利,很是欢喜,满屋气氛和祥欢乐,我以为夜宿新房有门,开始胡思乱想,左看右看,这个固然娇美,那个却也俏丽,今儿到底是吃一个呢,还是吃两个?若有幸连蓝蓝、小菁一道吞了,岂不大美?

  晚饭后只磨蹭不去,待蓝蓝提了大棒槌逼来,我才知道打错了算盘,惊呼:「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生下小崽忘情郎!」

  丢下满屋娇笑,仓皇而凄凉地逃去。

  推开冷凄凄的房门,我走了进去,心道:「小白呀小白,只剩下你陪我了,我孤单,你也孤单,何时我给你找个伴。」

  不料,朝笼中一望,小白不见了!

  他娘的!小白,你还真是「越狱」的高手呀!我满屋四望,此屋前门、前窗向着院子,在我进来之前,都关得很紧,后窗临水,却开着透风。

  我哀叫一声,扑到窗口向外望,外边水波不动,渺渺荡荡,直延到亭子,绕出我居住的院子,应该是伸往染香厅方向而止。

  不会吧,小白,你上回逃出笼子,就惹了一身毒,这回更不走运,竟掉水里去了?我刚夸你好命,你就断送了卿卿小命?

  临水之悲,不足片刻,我忽觉身后有一股熟悉青阳气,急掉头后望,屋内空空,并无人影,暗自道:「我又在瞎想。」

  突然想起青阳丹,急忙掀帐来看,竟见小白在内,绕着装有青阳丹的匣子,上窜下跳,不住跑动,似乎很是焦急。

  伸手拿过盒子,小白竟跟了过来,前肢连连起跃,吱吱有声,似乎也要看一看匣中物事。

  打开匣子一瞧,强烈的青阳气感,让我气息难喘,青阳丹如活了一般,丹体盛放耀目红光,丹气外溢。

  我心中一动,心道:「俗谚道『蛇鼠一窝』,万物有灵相通,难道我千方百计试逗不出丹气,青阳丹却被小白引动?」

  以神龙门采气之法探丹,尚未触及丹体,已觉有气融收。

  我心下砰砰急跳,忙踢过桌子到后窗下,将打开的匣子置于窗口,一掌临于青阳丹上方,一掌虚临水面,闭目运功,丹气与水气源源不绝,畅然入体,心知得法,不由大喜,更是运功不歇。

  听到响动,我微微启目一瞧,小白竟顺着桌腿爬上,到了匣旁,伏趴不动,鼠耳一耸一耸,如沐日光。

  我淡淡一笑:「好小白!你若因此分润受益,也是你应得的!」

  也不理他,自顾采练。

  如此过一个时辰,小白「吱」的一声,跳下桌面逃开,青阳丹亦随之隐收,渐渐光暗气竭,我收功沉气,睁开眼开,直觉窗外夜色如洗,万物皆新。

  我神气完足,暗运潜劲一个虚劈,水面陷下当日西湖夜船的舟体那般大,随即无声吞回,波浪翻涌,水波远远散去。湖水未因我有缺失,暗夜如旧,只有我洗心换面,已登临前所未达的新境,似虚若沉,有我无我,沉浸于畅美的知觉。

  然后那清新如沐的知觉渐敛,我悄出屋外,以天眼术、陆地腾飞术、土遁术等师门绝技试了试,发觉与附体之前的功力相比,不仅城池尽复,且更有进益,但也多得有限。

  虽然如此,我已深觉满意了,回屋察看青阳丹,耗损不及十之二三,更是欢喜:「只须采练四五回,青阳丹便可全部收归我用,那时我的功力能达到怎样境界?」

  遥想片刻,暗暗自嘲:「李丹呀李丹,你不是要奋力自强么,采用灵丹,也算是借重外物,岂不有羞?」

  随即却又转念:「青阳丹本是我青阳山巨蛇所练,被那云真子杀蛇取丹,赠给了棋娘,棋娘却又送给了我。而我师门遭劫,逃到临安,哪知阴错阳差下化身贾大公子,得受灵丹,又有这白鼠之媒,才至于此。天意恢恢,疏而不漏,令人思之生畏,岂能相违?哼!云真子,你就等着吞下自种的苦果罢!」

  这一夜,我一时心喜,一时生惊,将沐受青阳气后一直瑟瑟身抖的小白鼠,捧在手心,感念不已。

 

            第四十四章  筹划定策

  次晨我醒得很早,裤裆内有桀骜难驯之物,气壮势雄,冲天而耸。我摸了一把,暗自惊叹:「莫非那青阳丹还有壮阳之力?还真是大补啊!」

  挺着这么一杆硬枪,连穿衣系裤都有些碍事,想起今日是那贾涉忌日,若是这样挺着走出去,简直是大不敬呀。

  正在屋内磨蹭,却听京东人语在门外叫道:「少主,起了么?」

  我应道:「亢总管,这么早?」

  将门打开。

  京东人语在门外探头探脑,确定屋内没有他人后,推门进来:「少主,一人独寝么?」

  被娘子赶出新房这种事,心情大好时自己拿来说笑,还可称的上是「闺门韵事」但被旁人先行发觉,实非光彩,我没好气道:「没错!」

  京东人语肃然起敬:「少主果然心诚,其实素衣斋戒就可以了,少主新婚才没几天,不必苛己过严!咳,这个,为先祖传宗,亦是大孝么!」

  我听了哭笑不得。为贾涉忌辰戒色,我压根没想过,难道陆小渔有见于此,才赶我出房的么?哼哼!苛己过严?把你的小妾送来试试,看我搞不搞?我这杆枪火气正大着哩!

  京东人语哪知我私下里转着龌龊念头,赞叹了一回,道:「少主,今日来客必多,少主初到东府,恐怕有许多细情不知,让属下略为引介。」

  这一课是免不了的,想必因我新婚,京东人语不好相扰,才拖到现在,一大早上巴巴地赶到我屋里,临时抱佛脚,填补我的「无知」。

  「什么?东府欠人九十万贯?」

  起初,我对京东人追述昔日战场荣光、东府众人身世来历、旧部遍及江淮、山东一带等听得颇有兴味,尤其得知霍姑娘并非茅山弟子而是什么乳山符箓派传人呀,京东人语自己出身「六指神算门」呀,很是惊奇了一会。

  因这两个冷僻门派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待他羞羞答答地讲到府中欠了巨债,今日承位典仪是催债良机,很可能变为债主云集、催讨旧欠的场面时,我忍不住大吃一惊,叫出声来。

  俗言道「腰缠万贯」、「万贯家财」可见万贯已可炫富,九十万贯至少抵得上十几家巨富的家财!东府怎会亏欠这么多?谁又借得出如此数目惊人的钱财?

  经过京东人语一番耐心解释,我才知道,贾涉荣耀南归背后,其实遗留了一大拖累,就是北征多年,死伤的部属达数万人。这些人的妻儿老小为数更巨,除了一些人家有恒产、能自理生计外,需要长期救济、奉养的孤儿寡母、老弱伤残不下两万人。朝廷当然也给了抚恤金,却不足抵所用十之二三,自北边重起混乱后,连每年恤金都断了。

  况且东府旧属中,朝廷的禁军与厢军不到一半,大部分都是乱地临时义附的乡勇、游民,这些人中的伤亡,朝廷既无法册记,也给不了恤金。

  贾氏东府身为故主,与旧属共历生死,当然不能弃之不管,这一插手,就掉进巨债的旋涡,贾氏自身的资财,不过十几万贯不足一年之用,贾涉无奈之下,一面大举借债,以敷支用,一面将愿意担责而依附的旧属组织起来,操持各行百业,指望「以人养人、以青壮扶孤弱」。

  只是初涉商海,亦须巨资,于是累债就更多了。所幸贾家功成名盛,天台贾氏又向有富名,贾涉女儿更入宫得宠,举债并不为难,如此数年,挂在名下的积欠已达百万贯。

  贾涉去世后,东府背负巨债的内情给众债主瞧出苗头,催逼渐紧,好在原先受东府救济的人中,老的老死、小的长大,每年所用大减,而弃甲操持各行的旧属生计渐有起色,汇集起来,每年也有数万贯的进项,碍于贾妃,众债主也不敢追逼太过,于是入的入,出的出,东府才撑住了如今的架子。

  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无论如何,也改不了东府欠巨债的事实。

  身为东府少主的我,本以为东府高手众多、旧属庞大,正是一大助力,众人复出意愿甚强,或许还可用来对付全真教,哪知一大早起来,胯下还在硬帮帮的哩,却莫名其妙成了欠债累累的冤大头!

  难怪东府众人穿得一身灰仆仆的破衣裳,跟东华派锦衣华丽完全不能相比,寒酸得要命!想必这帮人十几年来战战兢兢、焦头烂额,都在四处弄钱吧?以至英雄气短,沉寂无声。我暗下怨叹不歇,吃力道:「姑姑……可知内情?」

  「府中的日用支出,多年来一直仰仗娘娘贴补,娘娘当然心中有数,娘娘对具体数目很少细问,但大致情形是知道的!」

  他娘的,之前没有任何人提过东府欠债的事啊,连贾妃也没露半点口风,还搞得少主之位争论半天,像个香饽饽似的,我的婚事至少在府内办得很风光,这些岂不是骗人么?——对了,贾妃倒是曾对东府「光复河山」的大志持有微议,又说什么「修身齐家,未尝不是件无益于世的事」,难道是因此而发的么,「齐家」就是「还债」这……这也太微言大义了吧?

  「少主也不必过忧,东府所欠,有六十万贯乃由『藏金阁』皆出,这一家自始至终,只有借出,从不催还,余下三十万贯,『天绣坊』占一半,这家的财东中『玉渊阁』是大头,少主如今是陆幽盟东床贵婿,总好应付,麻烦的是剩下的十余万贯……」

  「唔,亢总管,你挑明说罢,今日该如何对付?」

  「其一,先让新娘子打个招呼,请『天绣坊』且莫催逼,没有这家挑头,其他人声势就大为削弱;其二,少主承位,所有旧欠都先认帐,打消他们中有些人的顾虑;其三将贺仪以及旧属近期所得,统归一处,准备打发最难对付的几家催账。」

  「贺仪能有多少?」

  「估计很不少,当年未依附东府从商的四方旧属极众,其中许多人如今家财甚丰,向来感念东府救济孤弱之举,如今得知少主承位,东府复起,看在先主公面上,定然给份大大的面子,多了不好说,两三万贯之数,总是有的,加上依附东府的各行半年所得,也有两万贯,合起来共有四五万贯,分来给付,可以抵挡一阵了。」

  「承位之仪如此匆忙,那些人都能知道消息么?」

  「今日本是先主公忌辰,大多本就会来祭祀,再者前些日我们已放出消息,旧属大多散布江淮、山东,临安附近最多,都在数日的行程内,互相间传递消息又快,该不是什么问题。」

  京东人语跟我说完这些,明显地舒了口气,又交代我一定要找陆小渔,千万阻拦「天绣坊」催账,便匆匆告辞,去忙备典仪的事了。

  望着他行而匆匆的瘦高身影,我隐隐觉得,这次东府立主,多少有些对付钱财危机的盘算在内,只是谁也不便明说罢了。

  老太君若有个三长两短,东府失去贾氏的招牌,不能遮风挡雨,立即面对催债风暴。这样的局面,不论是东府众人还是贾妃,都不愿看到的吧?

  从情形看,贾妃对我这个侄儿很是疼爱,这是假不了的,为何却将我推到风口浪尖?真不知她作何打算。

  而东府众人口口声声「复出、复出」的,就很可笑了,若不还清巨债,什么雄心壮志都是瞎喊。这帮人江湖习气,不将钱财放在眼内,以至我前几天竟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

  其实我何尝不是跟他们一样呢,对巨债累身,也只是隐隐担忧,毫不具体,更拿不出法子。既然拿不出法子,我的担心岂不是白担心?自幼修道的我很快将忧怀抛开,步于湖岸,只为清晨的空气欢喜,体内更时时涌动着采练青阳丹后的拔升之感,直到晨雾散尽,阳光铺射,仆从走动,整个东府都似醒转,我方回屋换了一身素袍,来找陆小渔商议。

  我转述了京东人语的话后,却得到了另一番说法。

  「让『天绣坊』不催账,这我可以拿主意,很容易办!」

  陆小渔答应得很爽快:「不过,亢总管说用筹集来的款子打发别家催账,其实完全不必!一文钱都不要给!」

  「哦?」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向来债主最大的担心是无主的烂账,东府立新主,他们听到消息,当然要赶来,察探一下新主的情形,催债倒是其次。娘娘如今恩宠不减,东府名望未衰,当年办的又是善事,朝廷虽没出钱,却一直暗中支持,东府的信用未失,只要你给他门立据,承诺五年内还清所有欠款,去了他们的担心,指定不花一文,全部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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