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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1-73) - 6,5

[db:作者] 2025-06-27 05:52 5hhhhh 2940 ℃

  「啊……哦……痒死了……人家……好……唔……」

  不知是因蓝蓝在侧,激发了她,还是离开了那边府上,作客于东府,少了许多拘束,小菁终于依从我的教导,羞声低叫,叫床声虽略嫌生涩,却很有几分荡意。

  「小菁……这几天……你想……想我了没?」

  「没……没有。」

  「真没有?嗯?」

  「啊!人家想……也……公子你娶了少夫人……还惦记着奴婢作甚么……」

  「原来你是吃醋……」

  「小婢不敢……哎哟!」

  「啵哧……啵哧……」

  她底下湿得透了,每一耸弄,都声声打浪,我一边美滋滋弄着,忽然想起此行本有话问她:「……你来这边,老爷有什么话交代?」

  「啊……嗯……是……是三姨娘打发我来的……哦!」

  「你……竟敢骗我,瞧我……给你好看——三姨娘让你来干嘛?」

  我换了个势子,将小菁俯身按向榻面,捞起她白臀,至后攻耸。

  小菁的声音压在下方,在我的乱棍鞭击下,更加模糊不清,语不成调:「要我……给陆姐姐……捎……礼,三姨娘还说……说她身子不适……你抽空回去瞧她一趟!」

  原来如此,三姨娘是贾大公子亲娘,与新媳情分不同,自然有私下珍物交付儿媳。她要我回去瞧她,想来定非寻常小疾,莫非有人要害她?想起贾府前阵子的种种蹊跷,那边定然不是风平浪静呢。

  寻思中,我动作一笨,腿后触到有物,唬了一跳,转头来瞧蓝蓝,见她缩了缩藕臂,翻了翻身,全身近于俯趴着,美臀偏又拱高,腰后亵裤,因绷满饱胀,滑下一截,臀沟半露。映着月色,那微失之陷,令人喷血。

  「是死是活,也就这么一下!」

  我火到咽喉,不克忍耐,前头摆弄着小菁,后边悄悄伸出一只禄山之爪,向蓝蓝后臀摸去,沾手如脂,腻得人脸皮起麻,这一着手,更难收回,往沟下探了探,极难深入,便沿她腰边,勾着她肚皮,寻幽览胜,通臂皆是快活。

  「哼……唔……」

  不知蓝蓝是否睡梦中觉着舒快,竟娇哼出声。

  「哈,人说『梦里神仙手、醉中日月天』,说得不是我吧?」

  得意之中,我畅其抽提,沐满全身的窒息紧快之意将我逼到了尽头,一边按着小菁翘臀,肆意驰骋,一边摸玩蓝蓝身子,也顾不上轻重了。

  「啊……公子……我……我……不行……啊!」

  小菁白臀连连升跃,腰身起伏如浪,牝水之盛,已到泱泱而流的地步,显然她也到了紧要关头。

  我正要挺腰爆发,蓝蓝这时翩然而醒,抬臂转首,迷离的眼色与我对望了一眼。

  我唬了一跳,全身绷紧不动,连尘根也不敢从小菁牝中拔出,就那么傻不楞登地冲蓝蓝僵笑了一下。

  「啊。」

  足以媲美我啸声的尖叫扑耳而来,声线还往上直拔!

  我身子一抖,一边抽出尘根,一边四处喷射,更乱的是,小菁被蓝蓝尖叫所惊,也跟尖声大叫。

  「莫叫,莫叫,是我呀!」

  我捂着了蓝蓝的嘴,却顾忌念力强横,举动不免放轻犹豫,被蓝蓝拉下手,又是长声惊叫!

  外边院内已有响应,有人起夜开门。我慌不迭的捞上裤子,像一阵风一般逃出了屋去,拉开院门,狼狈急奔,随我一道逃出院子的却是一只不知从哪窜出的老鼠!

  「我身法如此快,该没人看到吧?」

  怪异的是那头老鼠,乘我拉门,它倒跑到了前头,而以我的掠行之速,它竟还能赶上,忽左忽右,寻向乱窜,几次险些被我踩到,我烦躁起来,一俯将它捞起:「你这小鼠,倒也伶俐敏捷,正好拿你去与小白作个伴!」

  逃回屋中,我惊魂甫定,回思方才情景,不觉好笑,心中既觉甜畅,又感尴尬:「这事闹开,明日定是沸沸扬扬,公子乘夜偷香的豪举,瞬即名扬天下!」

  打开笼门,将小鼠放入,这才发觉,小鼠一身黑皮,黝黑精亮,竟不似寻常家鼠的皮毛,与小白一黑一白,对映成趣,仿佛是天生的一对。

  黑皮鼠一入笼子,小白腾地一下抖耸一身皮毛,四爪抓爬,便欲跃起,鼠目蕴威,定睛而怒。黑皮鼠在小白身前急速绕,候在一角,望着小白,四肢打颤,瑟瑟发抖,模样十分可怜。

  「喂,小白,不要欺生嘛!」

  我笑着斥喝了一声。小白却毫不听命,缓缓立起,朝前逼近几步,停于黑皮鼠身前,以目威逼。黑皮鼠竟不敢逃开,屈足伏地,缩成一团,鼠目闪着惊恐之色,全然任人宰割的样子。

  想不到小白也有抖威风的时候!我有趣地打量着笼内两鼠,看小白欲待如何摆弄黑皮鼠。

  这时,却听得身后「咯咯」数声轻响,临院的前窗无风自开,窗沿「噗」的一声,搭上一件软软的物事,五指爬动,竟是一只人手。

  「是谁?」

  此景太过诡异,我不由脊背发寒,惊声喝问。

  没人应声,我只觉心跳加快,脸皮起麻,只听窗外喘息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我硬着头皮,凑前一步,正欲探看,窗口倏地窜上一张人脸,长发乱披,趴在窗边,喘气不止。

  我惊退数步,但见窗外人面宽而瘦,整张脸如刀切了一般扁平,眉头一皱,眉棱陡然凝结高耸,目现厌戾之气,似乎要跃身扑起,两肩收紧片刻,却身抖无力,吁吁喘气。

  「阁下……」

  此人来得既奇,形貌又让人厌憎无比,但其来意不能不问,我强忍下不适,戒备地发声盘问,然而与他目光一触,喉间一堵,声音不由吞下,鼻间同时嗅到一股腐熟的气味,闷闷得极是难受。

  那人望也不望我一眼,只狠狠盯着鼠笼,似有满腔愤恨,却又畏惧无奈,过了片刻,那人目凝凶光,陡发一声怪叫,弹身而起,从窗口窜进,我不及细想,念动发掌,尚未触敌,窗外有人叱喝:「不可碰他身子!」

  我忙收掌避跃,虽如此,那人被我掌劲一击,「噗」地跌落在地,却似身不能行,软成一瘫。我这一掌遥击,虽由仓促而发,但发掌之际,脑中闪过前日以掌遥击时水面舟陷的意象,劲拟心念,这一掌,少说有数百千力气了,够他一受的。

  霍姑娘身形由远而近,自窗口射入房中,落于我身畔:「好险!得亏我来的及时,此人一身瘟气,恐怕是以自身作器,在自己身上布了厌咒之术,触之即遭疫染!」

  说着,拉着我又退开了一些,斥道:「何方妖人!胆敢闯入我府中,意欲何为?」

  那人伏贴于地,闻声回望,满眼俱是凶历憎恨,喘了几下,又似心有不甘,以臂撑身,跃起三尺,伸臂一撩,将桌上鼠笼拨翻,小白厉叫一声,绕着笼身急窜一周,咬住要欲逃出笼口的黑皮鼠,将它拖翻朝上,黑皮鼠蹬足挣扎。

  与此同时,地上的那人浑如身受,也同黑皮鼠一般,在地面打滚抽搐。

  霍姑娘见了,眸光一亮:「原来如此!」

  走近鼠笼,向小白施了一礼,展颜笑道:「多谢长老相助!」

  从小白身下将黑皮鼠揪在手中,高高拎起。

  我奇道:「你叫小白什么?——长老?」

  霍姑娘道:「你不知道么?鼠寿三百岁,满百岁则色白,如此灵兽,凡间难得一遇,役物者尊之如神,都称它为『长老』。昨日宋恣向我求药,我原不知是白毛『长老』有疾,否则定要来求见一番的。」

  「好哇!三哥胡吹大气,解药原来是向十妹求来的!」

  我闻声望外,只见辕门兽、宋恣、胡九三人,到了屋外。赶来的数人,居处均在东府西南,看来那人是从西南方入府的,霍姑娘布下的法障,虽不能阻挡外敌,却有警知之效,几人听到动静,立时便赶来了。

  宋恣面色尴尬:「医者只察根寻由,找到对症解救之物,谁说药草一定要是自己的?」

  「哪你隐瞒不说,岂不埋没了十妹的功劳,哼,强辩无用,偷名窃誉,不就是小偷么!」

  宋恣傲然道:「懒得与你相辩,十妹,那人是何路数?」

  霍姑娘道:「你们且走近看!」

  说着,自囊中掏出一枚金针,在黑皮鼠身上一扎,地上那人团团打滚,哀嚎不已。

  宋恣耸然动容,皱眉道:「傀儡秘术,以鼠作探?」

  霍姑娘道:「不错,幸亏『长老』施威,将役鼠镇住,引出施术者,否则咱们都要被他蒙在鼓里!」

  胡九怒道:「这等下作伎俩!定是东华派贼子所为!」

  我则想起那声称「役使万千生灵」的读灵者,不由心下一凛。

  宋恣道:「此人被制,讯问一下便知道了!」

  胡九怒吼一声,愚公拳至窗外而打进,喝道:「说!是不是东华派指使你来的!」

  那人身受拳风一击,全身缩得更紧,在地面瑟瑟作颤。黑皮鼠则在霍姑娘手中挣扎起跳,吱吱痛叫。

  几人斥住胡九鲁莽,霍姑娘道:「他们俩是傀儡一体,你再打一拳,这役鼠要被你打死了!」

  胡九道:「打死便打死了,留着那脏东西作甚?」

  霍姑娘不悦道:「我还要用它!」

  说着,至随身百宝囊中掏出一罐红色血粉,撒于那人身上。

  那人「啊」的一叫,嘎声道:「你……你好狠毒,为何破我役术?」

  霍姑娘冷笑:「免得你生出歪念,杀害役鼠!」

  那人惨然说道:「看你也是此道中人,不瞧同道份上,留人余地,竟绝情如此!」

  霍姑娘斥道:「亏得你有脸跟我攀什么同道?役物神术,如今被人们称为旁门左道,还不是受你们自甘堕落、行止龌龊之累,哼!你是阴山门徒还是蛇山余孽?」

  那人哑声道:「你……你莫非是乳山……」

  霍姑娘道:「不错,我拜的是天机神君,今日就代神君罚你,你该认罪伏法了?」

  那人尖声亢叫:「你们乳山一脉,以女色事人,又比我们干净到哪里去!坏在你这淫姑之手,我死不瞑目!」

  霍姑娘怒喝:「我们敬事神君,洁身明净,岂是你所能中伤?也罢,让你瞧瞧,也好教你死而无怨!」

  说着,捋袖亮出一截雪白藕臂,殷红的守宫砂鲜艳醒目。

  那人抬首环视,吃吃惨笑:「好……神君在上,凡今夜目见我者,皆瞎,凡残害我者,皆亡,瞎不复明,死无完……尸……」

  语毕,目现厉色,口吐血沫,垂头而亡。

  我听了他临死前的怨咒,不禁心生寒意,窗外几人,也是面色一变。

  宋恣皱眉道:「十妹,何不先拦住他,讯出他受何人指派?」

  霍姑娘摇了摇头,叹道:「没有用的,功败身亡,乃是他们的行事规矩,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还好,役鼠还在……」

  低头一瞧,忍不住急叫:「糟了!此人垂死唱咒,我险些被他瞒过,他一边念咒,一边却对役鼠暗施毒手……」

  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将药粉倾入黑皮鼠口中,向我道了声:「须请长老劳驾一趟!」

  说着,弯身从那人嘴角采了污血涂在黑皮鼠鼻尖,又各撒了些粉于黑皮鼠与小白身背,便将黑皮鼠放落,旋即拉开房门,两鼠一追一逃,均窜出屋外。

  霍姑娘急急追出,掠动中传声道:「时候不多,你们谁跟我去追探敌源?」

  胡九正欲发声,宋恣按住他肩头,道:「我去,十妹轻功,你跟不上!」

  转瞬亦闪身追去。

  落下我与辕门兽、胡九怔怔隔窗相望。如此诡道异术,错非霍姑娘懂行,旁人真不知如何着手。

  胡九盯了屋中死尸一眼,道:「少主勿忧,我与六哥拖去埋了!」

  我忙道:「不可,霍姑娘说他的身子不能碰的。」

  辕门兽道:「等十妹回来处置罢!少主,此屋不能再呆,请到别房休息!」

  我点了点头,小心绕开那人尸身,取了青阳丹等要紧物事,掩门上锁,以免仆妇不知情,误入染秽。

  在院中等了一会,估计霍姑娘与宋恣没那么快回来,几人走出院门,正欲各自分别,暗中一人沿院墙急速潜行而至,我背向朝敌,护体真气警然而生,罩布全身,心念电转,莫非贼人还有同伙?回身劈掌,喝道:「谁?」

  那人推掌回击,也喝道:「哪来的贼子!」

  掌劲相撞,砰声巨响,我与那人均身摇步晃,斗了个旗鼓相当。我沾了先发制人的便宜,那人则一路冲来,气势占优。

  胡九与辕门兽闻声而动,各自回身,占定方位,围住来敌,辕门兽大喝道:「你……你他娘的是秃鹰?」

  胡九已击出愚公拳,斥道:「秃鹰,你胆敢偷袭少主?」

  「啊,是少主?」

  秃鹰失声叫道。

  几人罢手,秃鹰喘道:「我听到动静,追来察看,想不到是你们,更想不到少主……」

  我打断他道:「秃鹰,亏你还担负护卫之责,若等你醒来,天都亮了!」

  辕门兽抬望天色,笑道:「果然天快亮了,秃鹰,我们在院内闹了半日,你此时才察觉么?」

  秃鹰颓然叹道:「我怕心目神通为敌所乘,故不敢轻用,不料,没了心目神通,我耳听目力竟退成这般,比常人还不如了!」

  误会冰释,我道:「罢了,都回房歇息罢!」

  秃鹰、辕门兽与胡九自归宿处,我则去叩击陆小渔的院门。

  丫鬟举灯开门,小渔与浣儿也都醒了,披着衣裳,倚门惊问:「怎么回事?我们好像听到邻院有叫声。」

  我笑道:「没甚么,有贼闯进来,闹了半天,霍姑娘她们已追去瞧了,两位娘子,快回被窝,替我暖暖脚!」

  陆小渔推着我胸,笑道:「日间的事,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倒又缠人来了,你要睡,便去睡罢!天亮了,我们正好起来,将热被窝让给你独享!」

  我歪缠许久,她们才肯披衣拥被,坐陪两侧,我左拥右抱,畅享两位娘子微拒之羞、娇嗔之乐,倦意袭来,稍稍合眼睡了一会,鸡鸣时又醒了,再无困意,只等霍姑娘他们传回消息。

  企盼之中,也有些隐忧:「若查知是那读灵者所为,难免又是一场风波。」

  直至天色大明,霍姑娘与宋恣才赶回来,瞧两人神色,我就知道事非寻常。

  宋恣面色凝重,道:「这回麻烦了,对头是怨憎会!」

 

            第四十六章  怨报上门

  我失声道:「怨憎会?」

  乖乖的娘,怨憎会不是陆小渔的娘亲——我如今的丈母娘所在的门派么?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起自家人来了?

  还待细问,宋恣急道:「请少主召集众人,商议对策!」

  想是敌情紧迫,他直眼望来,目中神光大放。我目光与其相接,光击电触,立感刺灼不胜,忙避往一旁。宋恣亦「嗬」地一哼,将头摆开,讪声道:「少主恕罪,我潜练『目剑』已有多年,并非有意……」

  顿了一顿,又疑道:「少主您……神气大非寻常,目气外侵,竟让我的『目剑』折挫,这……这……」

  我心知肚明,道识、功力的交叠拔升,「变相」接踵而至,又给我惹上了麻烦。当下故作糊涂,命人传下消息,众人都到染香厅议事,宋恣一时也无暇细究了。

  染香厅,自贾妃凤驾于此,连日来,东府诸事频发,此厅仿佛成议事专用,颇是让人料想不及。

  不一刻,众人接次赶到。光天化日,我从头到脚的「变相」自然瞒不过众人眼目。受众人目视,我再也无法掩藏,只得简要释说,此乃拜棋娘送我青阳丹之赐,众人惊异之余,均交口称羡。

  待人都聚齐后,我道:「霍姨,你对此事最知首尾,你对大伙说罢!」

  霍姑娘容色沉静,不见喜忧,点了点头,先说了昨夜役物者窥府之事,而后述其追探敌踪经过道:「役物者在事败或危急时,往往解开役令,以血信回传,让役灵或役兽警知同门。我与三哥据此找到昨日那役物者的巢穴,里头只有两名术士,一见他们处置役鼠之法,我便认出他们乃是蛇山术士。」

  蛇山、阴山与本门乳山,均是侍奉天机神君的道派,擅长幡法、符法、役物神术,蛇山一派,最崇诡道,向为修道者不齿,昔年遭二郎山战衣派清剿,元气大伤,门徒凋零,所余无几。潜迹数年后,不甘雌伏,竟不知死活,鼓动北岷山群鬼,一道夜袭阴山派祖庭涂山,欲夺天机鼎、惊魂鼓,以重振威风。

  哪知阴山老人病而未衰,一怒之下,升鼓传威,一举歼灭来敌。此战后,蛇山精锐尽失,估计也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三流术士,流窜江湖,以邪术谋生了。

  「因此,这些术士既是蛇山余孽,那么其实力必定有限,不足为虑。我与三哥本想制住那两人,即便从他们嘴里问不出消息,也能从其巢穴寻出蛛丝马迹,探察根由,谁知两名术士实是太过蠢笨,一见血信,便联络事主,以示告警。」

  「如此一来,我与三哥悄悄守在一旁,等来了事主,一见来人身着白色麻衣,乃是怨憎会的『贞苦士』,当下也不敢惊动,以免打草惊蛇,便急忙赶回府中,先与你们商议应对之策,再作计较。」

  众人听了,神色极为难看。京东人语皱眉道:「若是怨憎会,极难了结,此事非同小可,不会错认罢?」

  吴七郎也道:「怨憎会向来怨报分明,咱们东府与他们素无瓜葛,他们怎会认定咱们是『孽主』?披麻,确是怨憎会的一种定规,表明寻着了仇家,即将展开报复行动,对己方是表决心,对旁人则施以告戒,劝人莫要插手,但江湖上披麻衣者不少,怎见得是怨憎会的『贞苦士』?咱们将军庙那些小鬼,也是常年孝衣在身的……」

  宋恣与霍姑娘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苦笑,宋恣叹道:「七弟,那……那怨憎会的『贞苦士』,正是你的亲兄长——『怒汉』吴刚呀!」

  「啊。」

  吴七郎如受重击,面色惨白,目中泛红,跄退数步,仰颈抬目,竭力不让泪落,涩声:「这么多年,大哥还在……我是早已放下了……」

  坚汉忍泪,格外让人揪心。

  宋恣不忍道:「七弟……你是对的,尊师当年,与杜大哥情形一般,神志癫狂,所为不能自知,如今他还在不在人世,还是另说,令兄执意追仇,只怕多半出于自求心安……」

  吴七郎喉音嘶哑,断然道:「三哥!不要再说了!这些过往与此事无干!」

  宋恣点了点头,目光朝辕门兽微一示意,辕门兽会意,扶住吴七郎,说道:「七弟,这里由他们商议也够了,全都在此,外边倒无人戒防,不如我们出去巡察,让他们安心议事!」

  吴七郎似乎也怕自己失态,耽误了众人议事,便点了点头,随辕门兽朝厅外行去。这时,纪红书与秃鹰两人却至外而入,四处在厅口簇挤片刻,纪红书面带讶色,走了进来。

  纪红书笑道:「我听秃鹰告知,又有人潜入府中?这几日,东府倒是热闹得紧呀!」

  一对眸子在众人脸上转了转,望向我时,唇角生笑。

  众人心情沉重,没人理会纪红书的说笑,宋恣道:「雀使,你来得正好,娘娘那边,可还安妥?」

  纪红书道:「西边府上倒没什么动静。娘娘认为东府处理催债一事很妥当,要你们放手去干,有何为难,再告诉她!——喂,你们一个个摆出死人脸,却是何故?」

  宋恣沉着脸,择要述了一番,纪红书吃惊道:「怨憎会?这下你们惹下大麻烦了!从来怨憎会索仇,不计代价,不死不休,江湖上,怨憎会向为一大禁忌,你们怎会触这霉头?」

  我暗下皱眉,忖道:「怎地一提怨憎会,人人色变?当日连护法也是只听其名,便什么都不顾了,一心只想着逃躲。这怨憎会到底是何来头?我在师门时却从未听过。」

  只听宋恣道:「……我们也在奇怪,不知哪处惹上他们了,以至他们上门索仇?」

  说着,环视众人,意似相询。

  初时我亦坦然随宋恣目视众人,待见众人齐齐摇头,突然脑中生念:「——哎哟!糟了!不会是因怨憎会追索连护法,而累及贾府的罢?如此说来,这个麻烦,不是他人,却是我惹来的!」

  想到这里,脊背生汗,如受针砭,不免心气难安。

  我心上犹豫,正不知是否要说出连护法避身于贾府一事,众人却没有一人留意我,辕门兽笑道:「三哥不必多疑了,弟兄们这十多年,手上比吃素的人还干净,除非是早年策马杀敌,那就无法计论了!」

  纪红书道:「怨憎会也是有理规、论是非的,并非谁有宿怨,皆可成为『贞苦士』,兵灾天祸,无法细究『孽主』,也就难以入册追讨。」

  京东人语沉吟道:「莫非……又是杜将军神志不清时惹下的怨债?」

  纪红书点头道:「这……倒极有可能,怨憎会不像东华派,索仇只对那死鬼本人,怨憎会的追讨,虽不能说株连九族,但怨报『孽主』满门,却正是其施于『孽主』的所谓『八苦』之一——『爱别离』,故此,那死鬼作孽而迁怒东府,在他们看来,是堂堂正正、顺理成章的。」

  纪红书这么一说,我愈觉不安,心道:「迁怒!不错的,怨憎会只怕不知连护法与贾府的关系,见她藏身于贾府,定然以为她与贾府渊源极深,故此将贾府一道并入怨报之列了。」

  胡九似乎早已忍耐许久,此时忍不住怒道:「好么!他们要来便来,难道咱们东府怕了他们不成?在这里瞎猜乱想,终是没个头绪,不如先杀上他们巢穴,倒落个痛快明白!」

  纪红书冷笑道:「他们找你们容易,你们寻他们可难了!怨憎会自比厉鬼,藏于九幽之地,最擅潜迹隐踪,这也是他们难惹处之一。」

  关西魔今日出奇的镇静,并未像往日与胡九惯相唱和,这时朝纪红书一瞪眼道:「喂,看来你对怨憎会知之甚详嘛,何不为我们解说一二?」

  宋恣也道:「不错,我等也是因『怒汉』吴刚,才知道有这一个专事索仇的门派,一向只知他们难惹,对其行事规矩、过往来历,却仅凭传闻,所知有限。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既然对上了,对其了解多一些,便多添些胜算,还请雀使多多赐教!」

  纪红书咯咯笑道:「哦?那么,这算是你们东府向我真武教求援么?」

  宋恣怫然不悦,道:「雀使如不愿相告,那也罢了!」

  纪红书笑道:「江湖上,罕有知道怨憎会底细的,仅凭此秘辛,拿去春秋阁卖了换钱,也值千金,难道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就这样白送给你们么?」

  我身受其害,知道纪红书最爱拿人短处,以作戏笑,当下目中神光一凝道:「雀使想听什么好话?要我东府低声下气地求告,却是休想!」

  众人齐声喝彩:「少主说得没错!」

  满堂声朗,豪气激荡。

  纪红书一笑,道:「果然新官上任,气象大不一般,罢了,你们的几句好话在我眼里也不值钱,听说你们东府往后要大做买卖,我就以一事与你们交换,替你们开张头一笔交易,如何?」

  京东人语道:「雀使请讲!」

  纪红书道:「秃鹰由本教所派,却接连两番失职,此事你们不免又要拿来说嘴,本座却不爱听你们聒噪,这样罢,秃鹰撤回本教,闭门潜修,以完其『心目神通』憾缺,之前秃鹰的错失,往后你们闭口休提,不得指摘一句,怎样?」

  秃鹰这个讨厌鬼,我巴不得眼不见为净,闻言喜出望外,笑道:「雀使既有此商请,敢不遵命?便都依你!」

  秃鹰自从被那读灵者侵体,浑如女子遭失节之辱一般,整个人郁郁不欢,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此时迈前一步,庄容作揖,谢道:「公子,秃鹰不才,有亏职守,回教中后,当加紧练功,他日再来效劳!」

  我暗道:「不必了!」

  面上却笑:「辛苦了,此去若能功成,你的修为必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是一喜!」

  京东人语嘿然作笑,道:「雀使不是因本府大敌当前,故先脱卸了职责,以置身事外罢?」

  纪红书怒道:「你们东府果然小人多!本教受娘娘重托,秃鹰离去,我自会另外派人担任公子护卫,岂能说畏敌避责?」

  京东人语欣然道:「若如此,则是亢某失言了!」

  纪红书见京东人语滑头得紧,斥之即改口,不由一怔,随即笑道:「亢总管不愧是『六指神算门』出身,时时打着小算盘,哼!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东府里就数你滑头!本座也懒得与你计较了。好罢,要说怨憎会,本教藏经楼倒有秘册记载,记的是……」

  正说着,倏地停住,凤目一瞪,若有所待。

  顷刻间,众人也听到声息,默声寻视,只觉厅中地面微震,几上茶水摇晃,随即,震动愈烈,地底仿佛有潜涛远袭而至,「咯」一声,一块青砖突然翘裂。

  「好大的声势!」

  霍姑娘、宋恣、京东人语飚然而动,各掠一方。

  纪红书则守着一动未动,提掌凝视前方地面,口中喃喃说:「说曹操,曹操到,来得恁快!」

  宋恣怒须飘动,喝道:「怨憎会贵客既来,何不现身一见?」

  只听「咯、咯」数响,厅中又有几块青砖翘起,地面如肿破了一大包,胡九陡然冲身而起,愚公拳半空借势,「嘭」的一声,一拳击地,砖屑四飞,尘土飞扬,厅中陷下一洞。

  「胡九!宋三郎!霍锦儿!彩衣雀使!你们几个,不要误会!我要出来了!他奶奶的,总是好心没好报!」

  地底那人吁吁喘道,仿佛累得已不行,声音好似被人捂住一般,听来又远又闷。

  此人身在地底,却能越界视物,认出厅中数人,当真了得!亏得他居然叫得出霍姑娘的全名,我方知原来她叫什么「锦儿」。嘿,倒像小丫头的名字。

  「阁下是谁?」

  宋恣沉声问道。

  那人一时却未应声,厅中洞陷处倏地两旁一分,裂开一道大缝,宋恣、纪红书几人戒备着围了上去。

  「嗬!」

  我座旁突然窜出一人,头面一抹,龇牙一笑,我唬了一跳:「是你!」

  宋恣几人扑空,上了一当,闻声瞬即回身掠近,作势扑击,那人一闪,躲在我身后,我伸臂一拦:「且住!来人是位朋友!」

  霍锦儿神情一松,唇角泛笑:「难怪了……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这家的遁法才喜欢搬弄声势,搞得惊天动地,好像蛮牛翻地似的!」

  纪红书眯眼辨认,说道:「长得这么丑……又这么矮、又这么胖,莫非是五通……」

  矮胖子言老三跳了出来,连连蹦起,怒吼声声:「你说谁丑,谁矮?」

  纪红书皱眉略退:「越发是了,脾性又不好——定然是传闻中让拜庙妇人断却淫念的五通侍者了?失敬!失敬!」

  宋恣冷声道:「言老三,你不在庙里等着冷猪肉吃,却跑到我东府来捣什么乱?」

  原来几人彼此都相互认得,我不由好笑,道:「矮胖子,你这么着急赶来,莫非那边府上有什么事?」

  矮胖子悻悻道:「好心来给你们报信,却审犯人似的——老子不干了,等你们来求我再说!」

  身子徐徐沉下,便欲开溜。

  京东人语喷声喝道:「强留佳客宴王孙,岩上馀花落酒——樽!」

  起首的念句,嘎如鸡唱,聒耳难闻,当真是「破口」之吟,待「樽」字吐口后,陡然嗡声震堂。矮胖子掩耳不及,呻吟一声扑倒,地行术当即告破,举首大骂:「你奶奶的,亢竹杆!你这是行房时泼冷水——干的绝户事!」

  京东人语微笑:「贵客既来,如何速去?」

  我拎着矮胖子耳朵,将他提起:「究竟什么事?」

  矮胖子龇牙咧嘴,喘道:「你们都知道了……何用我多说吗?没错,是怨憎会!」

  众人闻言色变:「怎么,怨憎会在那边府中动上手了?」

  矮胖子道:「我赶来之前,府内所有鸡犬俱亡,连厨间买来的活鱼也未能幸免,异变突发,府中大乱,诸多全真教道士团团直转,没个屁用,只有老子我,精明能干,发觉敌踪,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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