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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1-73) - 6,7

[db:作者] 2025-06-27 05:52 5hhhhh 6450 ℃

  霍姑娘也见到了,欲出手功敌,手臂却被我连腰腹一道揽住,她又羞又急,低声斥道:「快放开!」

  当下我也不及与霍姑娘辨说,伸足在下方一踮,念动发力,连人带椅向后飞快窜退,那人此时出手发难,「嘭」的一声,却是胡九飞前,接了那人一掌。

  胡九的愚公拳,并无过多花巧,每每仗着主动出击,恃勇取胜,此时仓促应敌,真气显然尚未凝聚,登时如送上前的靶子,不堪一击,一掌后,倒身连退,身背重重地撞在霍姑娘的身上,余劲未消,三人一椅相叠,俱往后挫,「乒乒乓乓」,后边响成一片,也不知是撞翻了花架,还是磕倒了屏风。

  后移未止,眼见那人一提一纵,又一个前扑攻来!匆急间,胡九不及立稳,背倚霍锦儿之身,沉肘立掌,掌根一挫,翻掌前推护成守势,霍锦儿也摆脱了我的臂揽,于胡九肋下出掌,而我凝气运掌,则从霍锦儿腰畔递出,拘于情势,我们三人四臂几如拉开的屉匣,出掌亦机栝发动,前后相继。

  「噗!噗!噗!」

  胡九的掌劲远不及那人,连累我与霍锦儿皆受其难,所幸那人掌力受霍锦儿牵制,为避霍锦儿击到肘弯,临时改向冲高,消去了大半掌劲。我臂长不及,仅挟劲的掌风遥击那人小腹,这却成了那人唯一受创之处,得以建功。

  那人惊「噫」了一声,收腹后跃,连连吸气,道:「丹……丹气?」

  丹气是真气修炼到结丹的程度,所发的内劲。与未成丹时的真气相比,真气伤敌,只在一时的劲力强弱,丹气则于袭敌之后,还能依附敌身,发酵衍变,扩大敌身的伤势,其效仿若鹰击术的种气成疾,其伤敌之威,远较未成丹时的真气为甚。以我的修为,离结丹尚远,我不知他为何会有此误会。

  此时纪红书的长绸挥至,前来施援,我又被胡九、霍锦儿挡住脸面,那人尚未看清伤他的究竟是何人,已不及细究,脚下一滑,旋身飞避。

  「啊!」

  那巨力深压之痛,延后半晌才发作,我双眼翻白,感觉腰胯相连之处疼楚如裂。这倒还罢了,实际上,感受最巨还是胯下那饱胀成棍形的尘根,深戳于霍姑娘娇软如绵的臀肌中,好像皮都被掀褪了一层,但却酥透连心,既痛又爽,奇妙难言,让我忍不住哼叫出声。

  这一叫,引得厅口与窗旁的宋恣、京东人语同时投来关注,惊声相问:「少主,怎么了?」

  「没……没事……」我慌忙应道,霍姑娘整个娇软的香躯仰倒在我怀中,臀下受我无礼戳顶,实在是不堪闻问。至于我那一叫,因何而发,只有我与霍姑娘互相清楚,心中有数了。

  前头的胡九跄步踏前,尚未立稳,霍姑娘便红着脸儿,从我身上悄然跃下,不敢回看一眼。

  在她跃下的一瞬间,那腰臀的轻微扭摆,无疑又加重了它无可名状的快美,一道酥麻过后,我只觉怀内空空,陡然失去那甜蜜的叠压之重,心间顿时泛起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原来是你这叛徒!」

  听到纪红书的一声叱喝后,我才抬头前望,只见那人于绕厅飞掠中,脚下一顿,身形拔地而起,直直飞冲厅顶。

  纪红书仰着头,口中叱道:「想逃么,给我下来!」彩绸挟风升空,呼啦一下弹伸而直,利如片刃,硬生生「砍」向那人腰身!

  那人嘿然一哼:「究竟谁才是叛徒?」手背在绸带前端一撞一收,将变软的绸端握在掌心,趁纪红书布于绸身的内劲未消,那人就势支撑,身横半空,如浮水面,身子一摇一荡,两人一个凌空,一个在地,便似纪红书举了一根长竹竿将他顶起一般。

  纪红书不甘被用,才刚收劲,绸身一软而复直,却是那人的气劲沿着绸身急下,纪红书显然吃了个暗亏,同时受自身内劲与敌劲袭体,脚下不由踉跄而退。

  退得数步,纪红书稳住脚下,清叱一声,身衣猎猎,鼓荡而起,好似雀鸟开屏,随即右臂微颤,绸带抖起一阵如浪的波纹,向上方延伸急窜,左手勾回,向胸前一引,一道火箭,喷然急出,仰射那人飘于半空的身子。

  那人一臂持绸与纪红书相持,另一臂亦如纪红书,向身上引,吐一道火箭,却是向下攻来。他引诀捻指之状,与纪红书如出一辙,仿佛同门较艺一般。

  富春子护在贾似道身旁,此时仰目上望,腕上一抖,几丝拂尘针箭般射出。

  贾似道也正仰头,突然看清那人面容,不由失声叫道:「啊,是他!太子府的罗侍卫!」

  那人受富春子射来的拂尘袭扰,猛一发劲,击退纪红书的同时,借力又升,身背贴于屋顶,陡如陀螺飞旋,刹时破顶而去。

  富春子腾身上追,那人于穿破的洞口撒下一阵红雾,富春子闭气落地,颓然摇头道:「追不上啦!」

  只听那人的长笑声断断续续传来:「拜帖一封,今已送到,贾似道,你且收好了!」

  随着红雾飘散,一封拜贴居中而折,于空中半张半合,飘飘扬扬,向贾似道怀中掉落,贾似道向后急避,拜贴飘然委地。

  厅中一时寂然无声,屋顶遗下的那个破洞,开敞透亮,仿佛是那人正张口嘲笑。

  贾似道向身旁一名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小心地从地面拾起帖子,微颤着指头,打开拜帖,展开读道:「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抿了抿唇,又念道:「夺妻恨,杀父仇!昔日怨,今时报!」

  贾似道面色迷惘,举头喃喃道:「夺妻?杀父?不会的,我昔年只不过是替相府奔走递告的小喽罗一名,他要报仇,怎会找上我?」

  富春子道:「那人是太子府的侍卫?你认得?」

  贾似道兀自皱眉不解,点头道:「我没错认的话,他应是当年废太子济王府的罗侍卫,济王被废丧身,这罗侍卫亦受牵连。不过,这些都出于奸相史弥远之手,我那时年轻好动,又不懂事,与相府几人相熟,便时常去打个秋风,混些吃喝,不时也劳动些腿脚,权以为报。照理,罗侍卫欲报妻父之仇,再怎么也不能找到我头呀?」

  「这是你误会了,与你有妻父之仇的,并非罗侍卫,应是另有他人!」激斗之后,纪红书便静立一旁,闭目运气,此时呼吸调匀,睁开双目道:「罗侍卫原为本教的隐侍者,济王当年贵为皇储,罗侍卫与李元其师兄等几人皆由本教派至济王府,担负护卫之责。」说到这里纪红书不由叹了口气,才又续道:「罗侍卫从未娶妻,于济王府之变前,其父早亡,当然不会与你有什么妻父之仇!」

  「难怪那人如此了得!其灵幻多变的身法、召火之术与雀使你又如此相似,原来他是贵教的前辈高手!」京东人语这时从厅口走近,忍不住道。

  「我起初只道那人的身法,是隐遁术呢。」富春子道。

  「怨憎会的确有人通晓一门罕见的『偕隐术』,却非罗侍卫。本门隐侍者所擅者,乃是一些缩身、藏形的小巧法门,尚称不上『隐』字,罗侍卫入了怨憎会后,多半又习得了『缄口藏形十胜法』,十胜法中的形胜法,与隐遁术颇相类。隐遁术须耗力隐形、变身,形胜法则本来就是于『像物』中取功,不影响内力施展,两者相较,形胜法的威力却要大多了!」

  纪红书一边解释着,一边却眸凝旁思,似乎正心神不属。

  「怨憎会竟有这等高手,看来实力不容小窥!」富春子道:「那拜帖一到,是否喻示怨憎会要开始动手了?」

  「这是『下书』,怨憎会行事虽凶厉狠毒、诡秘难测,却也有他们的一套规矩,譬如披麻作孝、蓄警等,下书之后,不见得会立即展开行动,其意欲令孽主忧思繁虑,但凡令孽主焦心难受的事,他们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不过下书过后,他们一般也会留给孽主一个『骂辩』的机会。」

  「骂辩?」

  「骂辩即是以骂作辩,他们当然不会平心静气听孽主一一述说分辨,不过,在步步收紧之后,孽主对仇敌不管是心中有数,还是混沌不解,私下里往往会口出怨恶之言,泄露一些口风,对施临其身的事加以辨说。」

  「怨憎会最重因果,对事发之『因』,从孽主嘴里说出,当然也很有兴趣听上一听。私下愤怨之语,更有可能发自肺腑,若是内中果有曲折误会,当年之『因』,另有真相,那么,怨憎会旁窥潜听之下,自然收在耳中,由贞苦士作出判断。」

  「那怨憎会岂不是等于自设公堂,而由原告断案?」

  「那没法子,他们总是相信自己的贞苦士的,但依常理而论,贞苦士也不愿报错仇,放走真凶呀——骂辩过后,贞苦士又往往会『示证』与孽主,让孽主知道因何遭报应,从而痛悔于自己当年的恶行,而这也正是贞苦士的报复之乐。」

  「若孽主压根不知仇家是谁,骂无可骂,这『骂辩』一节,岂非落空?」

  「那就只有等他们先『示证』了,届时真相自明……」

  「那……」

  京东人语与纪红书一个追问,一个应答,到后来,纪红书有些难以招架,面现薄嗔,抢白道:「亢总管,你当我是万事通呢?还是当我怨憎会的奸细?什么都知道?」

  京东人语嘿然作笑:「雀使既然把货卖予我东府了,我不过助你将货出清,免留遗漏!」

  纪红书白了他一眼:「就数你滑头!」

  这是纪红书第二次称京东人语「滑头」了,我暗下奇怪,这京东人语在东府众人中算是稳健了,喜欢胡乱吟诗,看上去还有点呆头呆脑的样子,纪红书为何总说他「滑头」呢?隐约之中,我只觉纪红书与京东人语之间,似乎有点打情骂俏的意味。这京东人语瘦竹竿一个,人过中年,鬓发已露微白,有何过人之处,竟让纪红书瞧上眼了?

  正疑思间,见纪红书忽转向富春子,叫了一声:「道长!」

  富春子虽在一旁侧听,却微眯着眼,似乎正沉于「神定」,这也是修道者常见的毛病。他听纪红书叫唤,眸中神光一醒,灼而生亮,应声道:「雀使有何指教?」

  「可惜!」纪红书似笑非笑:「今日机会难得,本可拿住罗侍卫,逼怨憎会现身,我们便可化被动为主动,却不知道长为何不尽全力,让那逆徒逃去?」

  「雀使高看贫道了。」富春子唇边凝笑:「贫道就这点能耐,全用上了,留不住人,如之奈何?」

  「是么?」纪红书显然不信。

  「不过,我也留了道暗符于罗侍卫身上,我们或可籍此追到怨憎会踪迹!」

  说着,富春子晃了晃拂尘,也不知是否指方才射出拂尘丝,便是他布下「暗符」之举。

  「道长失算了!」纪红书脸上变色,道:「本教隐侍者最擅甩脱追踪,罗侍卫又向来谨慎,只怕你的算计要落空!」

  富春子听了,略一皱眉,旋即闭目「神定」,不一时睁开眼来,神色大变,望向厅口。

  众人不知所为何事,也扭头而望。

  只听「喵」了一声叫,一只花猫从院中的矮墙上跃下,随即一件道袍飘落地面,那花猫「喵、喵!」地叫了几声,又回头叼起道袍一角,在那拖拽玩耍。

  纪红书愣看半晌,蓦地「噗嗤」一声,破容出笑。霍锦儿道:「府中禽畜俱亡,这猫显然是以役物术驱来的,那件道袍。」

  「暗符在道袍上!」富春子容色甚为难看。

  一名执事模样的中年道士,转过身,低声传告同伴:「吩咐众人,往后巡府之人,连猫犬也不得放入!」

  「敌暗我明,静等不是办法,而今之计……」纪红书缓缓道:「唯有以事相激,逼那怨憎会现身!」

     ***    ***    ***    ***

  贾府一方,高手俱在,而怨憎会只罗侍卫一人,厅中一场激斗,却死伤了多名道士与侍从,胡九也内伤不轻,幸得宋恣及时救治,得保不身残功废,但半月之内,休想运功行走了。

  这头一仗,算是彻底惨败亏输,众人面上无光,商议了应敌对策后,便各自回歇宿之处。

  为便贾妃降尊居停,府内本专辟有一个大院待驾,雀使等人此前随行时,向来与贾妃同住那个院子,如今贾妃一去,雀使及随后赶来的门下众人却不便越礼鸠占,恰好棋娘不在,便全都住进了棋娘院中。东府一行,却在我院中腾出两间房,仅别男女,男房挤虽挤了点,也还凑合,众人宁愿挤在我院中,也不愿于别处安置,我的小院,在贾府倒自成一番天地。

  「恭喜少主,这么快又再次做新郎!」

  「可惜,这次婚仪由贾似道操办,贾似道向来小气,这回收的礼金,大约是不能落入东府囊中了!」

  客房自有仆从丫鬟收拾,宋恣与京东人语东府几下放下简单的行装后,便探头探脑,走到我房中说话。霍锦儿不知是否因方才厅中与我的尴尬接触,留在客房,侍侯受伤的胡九,并没有跟来。

  听了宋恣与京东人语两人的道喜,我咬牙苦笑,纪红书所谓「以事相激」,就是立即着手操办我与陆小渔的婚事。怨憎会欲令贾府凄惶难安,我们偏将贾府上下,闹得喜气洋洋。怨憎会瞧不过眼时,自然现身破坏,那么敌方由暗转明,众人周密布置之下,可趁机破之。换而言之,怨憎会若是忍住不动,任由贾府闹腾,那我方士气提振,敌方幽闷于心,也算是敌方输了一阵。

  我所暗叹者,为的是陆小渔。小渔一心想要一次堂堂正正的婚仪,没想到婚事最后还是要被他人利用。况且敌仇窥视下,婚仪闹得再欢,那也是表面文章,合府上下,究竟会有几人是内心真正的喜乐,可想而知。

  以陆小渔的明事知礼,虽知其中另有曲折,又与私愿相违,也不会反对的,这或许会成陆小渔一辈子暗藏于心的憾事。只是,此议众人一致赞成,贾似道也觉得可行,我虽不愿,但一时怯于当众表白对陆小渔心愿的维护之意,处事经验又太嫩,也没想起以其他借口表示出言反对,此事转眼已成定议,我只能暗下后悔了。

  直至此刻,我才忽然发觉自己其实是多么喜爱那个长睫大眼、个性独异的女子,不能成全她的心意,让我心怀难安,郁郁不乐,偏偏宋恣与京东人语还为此事称贺。

  我心中掠过一丝恼怒,静了静气,才未失态,也不接两人话头,旁以他语,淡淡道:「是了,那富春子的原名——解道枢很有名气么?你们与雀使一听其名,不仅全都知晓,还很在意的样子?」方才厅上,我就在纳闷,忍到此时,才问了出来。

  京东人语欣然笑道:「少主问事,越来越上道了。」

  我闻言一怔,我关注留意全真教道士,自有我的私意在,却不知京东人语此言何意。

  宋恣也笑道:「我们两个方才也在谈这解道士。少主问他名头响不响,只须想一想,这解道士为『全真双灵』之一,『全真双灵』与『全真十八子』相比,虽整体声势上略有不如,但双灵只有区区两人,竟与荟萃了全真教第三代精英的十八子并论,可见这双灵大不简单。实际上,双灵中任何一人,实力威望都比十八子中除李掌教外更强许多。」

  京东人语道:「应该说『除李掌教外』,大概还要再除一个宋德方,宋德方既是『全真双灵』,又列身于十八子,名望之隆,仅次于掌教,也是一个奇人!唉,也不知是否异数,全真教这一代人才鼎盛,比前代强了何止数倍!」

  宋恣道:「无论如何,品论人物,这解道士在全真教内的排号也能挤进前面三、四位,该与教中的左右鹰使地位相当。这解道士的有个极难得之处是特立独行,不像其他全真道士那般野心勃勃,面目可憎。」

  京东人语道:「说他没有野心,也不见得,只不过各人所图不一样罢了。解道士醉心修道之术,以往入世并不太深,此番他出观南下已是奇怪,居然结识贾似道,为其护身,不惜涂污宝刀,就不知其用意何在了。」

  「两位说得不错!解道士在全真教中地位尊崇,南来不会无意,据我推测,应该与传闻中全真教总坛大会要在南方召开有关!」

  三人闻声回望,却是纪红书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

               【第五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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