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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1-73) - 5,2

[db:作者] 2025-06-27 05:52 5hhhhh 5590 ℃

  山头众白衣少年齐声怒喝,从四下纷纷团拢,垂髫童子丝毫不惧,飞剑阵形虽散,漫天掠飞,声势更加惊人。

  纪红书远远望见,惊叫了一声:「小七!」

  华裳闪动,掠身飞来。

  轿中一声轻叹,一道捆仙绳,越轿而出,蛇行电闪,眨眼缠上纪红书掠动的身影,帝君夫人道:「妹妹,此去无益!」

  纪红书前行不得,挥绸回击,怒道:「我以涅盘心法,尚可救人一命!」

  这时,山腰半空之中,远远黑影乌集,渐渐传来群鸟噪噪之声。秃鹰猛然低喝:「我们走!」

  头前脚后,将身「扑」出。

  我随他身后,沿着林边掠行一段,跃出林外,只见夜袭者大声鼓噪,纷纷涌前,在接壤处拦敌的四名白衣少年,分出两人去拦住城隍庙人众,另两人刚掉转头,欲往山头施援。

  突听一声吼叫,一人骑着巨虎窜上山坡,挥剑截住了两名白衣少年。

  我尚未看清那人身形,听秃鹰催叫:「快!跟上!」

  从人群边沿绕而上,两名把守的白衣少年刚欲阻拦,秃鹰喝道:「小三,小五!看清我是谁!」

  白衣少年一楞,秃鹰与我携手掠过,坡地较高,视野开阔,我四下寻望。秃鹰道:「你找什么?」

  我匆急中不再掩饰,急道:「那击鼓之人呢?」

  秃鹰不由分说,道:「快随我来!」

  我无奈只得跟上,却见秃鹰未向山头跃上,倒于山腰侧行,心中微诧,不觉举步紧随。

  七绕八拐,来到一处喇叭状敞洞,内中空空如也,秃鹰一怔:「小乌鸦刚才明明还在的,转眼便溜了!这小贼最是奸猾,下回我捉住他,定要剥他的皮!」

  我心下失望,道:「也许还藏在左近?」

  秃鹰闭目片刻,摇头道:「没有!奇怪,越近山庙,我的心目神通越弱,庙内好大的气场!」

  我道:「难道他施遁术逃走了?」

  秃鹰冷冷道:「一知半解!你还提什么遁术?道山森严,此山早被施咒禁闭数年了,否则东华派何须攻得这般辛苦?」

  两人在洞旁逗留了片刻,无暇细搜,重又折向山头,听得上方乌哇的乱叫:「你奶奶的,还不束手就擒,莫非真要爷爷我亲自动手?」

  「将军庙小鬼,我雀使门下天军驾到,快些让道!」

  「你还吃过我的奶呢,敢拦你姑奶奶?」

  「哇,小鬼,你的飞剑不长眼,划破我羽衣,你赔得起么?」

  「乾坤无日,巽风无极!蝙蝠无翼,神功无敌!」

  「幺魔小丑,竟相群舞,唉!世道人心,已然不古!」

  秃鹰高声叫道:「是乌鸦、麻雀、鹦鹉么?雀使有令,你们全都听我号令,不可私自妄动!」

  上头登时一片哗然:「呸,我乌鸦领头来此,为何要听你号令?」

  「没错!我若不动,不被一枪刺死,便被乱剑射穿,岂非要我等死?你这是乱命!俗话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偏要动,我还要乱动!哎呀,小子你……」

  「他说的是乌鸦、麻雀、鹦鹉,可不包括我喜鹊大人,你们都别动,就我大动,哈哈!」

  秃鹰气得哇哇叫,且行且骂,绕过一丛矮树,跃过几处山石,仰望山头,已无遮挡。但见上方阵势大乱,半空之中,飞剑盘绕,时高时低,忽疾忽缓,杂有许多鸟雀,叽叽噪噪,或振翅避剑,或俯冲攻敌,没头没脸的,白衣少年与垂髫童子均身受其扰。

  雀使门下众人,有男有女,有的宽幅彩衣,鲜艳醒目,有的羽衣垂身,着装怪异,看情形似乎刚从山腰左侧攻过来的,全都集于一侧,人多势众,将白衣少年的阵形压往另一边,有的打得兴高采烈,有的则立身不动,口沫横飞,指点江山,意气扬扬:「不对!高了,高了,赶鸟杆低些,就扫着他的脸了,唉,真是蠢材!」

  「这小鬼是哪来的,控剑不错嘛,我很想收他作关门弟子!」

  「啊,那是不是小四?小四枪法不错,又有进步了,我当年也指点了他几招呢,很有助益呀!若非雀使与将军闹翻了,小四,你今日的成就不是这样了!什么?他是老二?这几年怎么没长个?」

  一名年纪稍长的白衣少年一面控枪拒敌,一面鼓气高叫:「师娘!你再不约束这帮手下,我们可不客气了!」

  山下轿前,一道白影与紫影飞快掠动,追逐缠斗,一会儿身临空中,彩绸绳影,姿态耍妙,如飞仙鏖战,一会儿降落地面,玉掌对决,身腰纤转,如二美争风,虽无声息,激斗甚烈。

  纪红书绕近城隍庙徒众,长绸一卷,从一人高执的火把中,接引出了一团火焰,朝帝君夫人攻去,捆仙绳迎头一鞭,火焰烟然霎灭。

  「鹦鹉……」

  纪红书缓得一口气,叫得半声,又被帝君夫人掌力逼住,无暇开口。

  山头一个五彩羽衣女子接道:「雀使有何指令?」

  纪红书且战且退,忽然没入城隍庙人群中,急道:「以我涅盘心法……救小七!」

  声音嘎然而止,显然又被帝君夫人缠上。

  鹦鹉依令而行,四下寻找,望见山石旁伏着的一名白衣少年,忙奔去施救。

  秃鹰踏石跃上,道:「如何?我说的没错罢,雀使有令,不得与将军庙这些小鬼为敌。」

  「雀使没说呀,只不过让鹦鹉去救小七而已!」

  「救人与打架是两回事,可以打完再救,救完再打!不可混为一谈。」

  「乌鸦领我们来,不是要打群架么,不打小鬼,那跟谁打呀?」

  雀使门下人多嘴杂,口中尤在强辩,却已纷纷罢手,间或还助白衣少年拦截近旁的飞剑。

  如此一来,垂髫童子以一敌众,不时还受群鸟袭扰,登时落于下风。

  忽听下方一声:「师弟莫慌!我来助你!」

  那骑虎之人击伤了两名白衣少年,这时掉转虎躯,往山头扑上。那巨虎在山石一跃一窜的,眨眼赶近前来。

  秃鹰身旁一个黑衣人嘀咕道:「哈,又来一小孩,还是个女娃!」

  刚才听声音便觉耳熟,虎背那人的小脸被山头火光一照,我心里咯噔一下,险些失声唤出:「琼弟?」

  此时乍见左小琼,让我心神大乱,热意盈眶:「她怎会突然来此?当然因她师弟的缘故。难道她已请出剑圣裴元度来救我师姐?为何在贾府没听到半点消息呢?即便我附体之后,宛若失踪,也应有人到贾府探问才是呀?」

  垂髫童子竟是左小琼师弟,既出乎我意料,又深觉本应如此。如非剑圣裴元度,谁人能教出这般出色的御剑弟子?

  我怔立当场,呆望左小琼加入战团,棍剑在她念力操控下,指东划西,纵横挥阖,威力更甚之前我所见,想是亭中奇遇后,经过这段日子吸纳,使她功力大有提升。

  两名御剑门弟子并力一处,如火上浇油般,飞剑之势大张。左小琼虽只身携一剑,但棍剑奇锋莫撼,变幻无常,又剑沉势猛,偶裹挟周遭小剑,更生异变,令人防不胜防。垂髫童子得师姐之助,心无旁骛,飞剑驱动自如,灵如活物,愈加锐不可挡。

  众白衣少年阵形难守,纷纷退后,已被逼至庙前。虽有雀使门下几人看得手痒,挑杆飞羽,出手相助,也不过暂时遏制左小琼两人向前脚步,改不了挨打的局势,偌大一个山头,竟被两名幼童一番大闹,眼见便要失守。

  「咚!」

  「咚!咚!」

  方才停歇许久的惊魂鼓忽又响起,虽子夜已过,不再有摇撼魂魄之威,却是奇怪,雀使门下带来的群鸟,闻声如受驱策,奋不畏死,纷纷向白衣少年扑击,啄目叼鼻,令人骇然生惧。

  乌鸦嘬唇作声,连连召唤,群鸟毫不听命,扑击如故。

  秃鹰哈哈大笑:「你败给你弟弟啦!」

  乌鸦不知内情,白眼一翻:「你胡说什么?」

  秃鹰冷哼一声,口中叫道:「这回你跑不了了!」

  足尖一点,纵身向左侧一丛矮树扑去。

  我心知他定是找到了那击鼓的小乌鸦藏身之所,忙跟了上去。

  谁知秃鹰去得快,回来更快,「啊」的一声痛呼,身子被击飞而回,越过我头顶,倒向我身后。我吃惊之中,瞥见矮树间人影掠动,转瞬不见。

  秃鹰倒地撑身,大叫:「那边有伏兵!他娘的东华派贼子,竟敢偷袭你爷爷我……」

  雀使门下纷纷涌前,羽箭、小刀、石头、断剑、飞枪、树根、烂泥、臭鞋、雀屎……密如骤雨,俱向矮树丛中投去。一人抓无可抓,竟拉过身旁毫未防范的矮小同伴,提空掷去,口中喃喃:「人肉也是很重的……」

  那被掷出的同伴,高空之中,手舞足滔,骂道:「你奶奶的,蝙蝠你这没人性的东西……哈,他们向庙里逃去了,啊!」

  随着他痛声惨呼,身挂于树,只见数道人影从树边掠出,迅疾地扑向庙门。

  与左小琼、垂髫童子对战的白衣少年,本就支应不住,又受群鸟突袭,更是溃如败堤,庙前混乱,竟被几个锦衣人轻易地攻进了庙内。

  白衣少年齐声惊呼,再不恋战,纷纷转身向庙中追去。雀使门下众人、左小琼、垂髫童子等人,急于入庙看个究竟,也都互不相犯,纷纷跟进了庙中。

  只余我与秃鹰两人,跑进树丛,四下寻望,只见地面凌乱,空无一人,听得树上一声呻吟,两人仰头齐望,秃鹰道:「小狂蜂,击鼓那人呢?」

  树上呻吟道:「秃鹰,快来……帮我把刺拔出……」

  秃鹰急道:「人呢?鼓呢?」

  小狂蜂道:「比锦衣人更早……背鼓跑下山去了……」

  我闻言一楞,这小乌鸦果然滑如泥鳅,事事抢于人先,方才那几个锦衣人,与他在一块,不知那读灵者是否也在其中?

  秃鹰恨声道:「总有一天……」

  跺了跺脚,也不理会小狂蜂咒骂不歇,径自向庙内奔去。

  一根断枝恰好刺穿了小狂蜂大腿,我助他脱困下树,小狂蜂哼哼的道:「小子,还是你最孝顺……」

  我一楞,没料到他一开口说话如便此刺耳难听。

  小狂蜂抚摩伤腿,呻吟道:「你爷爷我这腿呀……恐怕是走不得了,你还不趴下身,背爷爷我……」

  只听了他两句,我早明白这小狂蜂为何惹厌众人,会被当人肉沙包投掷了!

  一溜烟,弃下他也跑进了庙中。

  一进庙门,我便被秃鹰、乌鸦、蝙蝠等人团团夹围,正自不解,秃鹰神情慌乱,低声道:「被这天罗幡法阵遮蔽,我竟不知东府这些人早就来了。」

  却听人群外一个声音道:「秃鹰,不要再躲躲藏藏了!我们在府中等你们半天,你们把大公子带到这里作什么?」

  秃鹰强笑道:「这边路近!嘿……这个……风景也不错,总之,我们爱走哪条道,你管得着么?」

  那人哼了一声,不再言语。我视线被众人遮住,只听庙中打斗激烈,不知情形如何。

  庙外此时一前一后,掠进两道人影,却是纪红书与帝君夫人两人。

  乌鸦苦着脸,悄声道:「这下可好,雀使要脱衣骂人了,大家快打起精神,迎头承接!」

  果然,纪红书立身方定,酥胸连带两肩罗衫微微掀动,历声道:「秃鹰!你们一大帮子,呆站这干什么?」

  众人寒噤无言。

  纪红书横扫众人一眼,忽道:「白鸽呢?」

  乌鸦低腰陪笑道:「刚才还看见她帮鹦鹉救小七呢。」

  纪红书又叫:「鹦鹉!」

  鹦鹉挤出人群,嘻嘻笑道:「属下在!雀使,白鸽不喜看人打架,扶小七上东府养伤去了。这是白鸽从总教中带回的信函,她托我转交,请雀使查收!」

  纪红书面带寒霜,伸手接过。

  东府那人打断众人,冷冷道:「雀使,你可辛苦啦!」

  纪红书「噢」叫了一声,抬头望去,似乎才看清那人,面皮微红,道:「吴七郎,你们怎么也在?」

  那被唤作吴七郎的人道:「这里这么大的动静,能不过来瞧瞧么,幸亏是来了,不然在府中坐到天亮,也等不着你们。」

  纪红书强笑道:「这个么?这边路近……」

  吴七郎冷声一笑。

  秃鹰急忙打断:「这个我方才已跟他说过啦……似乎不宜重复。」

  纪红书老脸一红,狠狠白了他一眼,正欲发话,突听堂中争斗情势生变,呼喝发声,众人齐掉头望去。

  人群稍稍松动,尤其是蝙蝠那身腥臭的黑色披风移开,我浑如重见天日,呼吸通畅,暗道了声:「谢天谢地!」

  此时看清庙中厅堂甚高甚阔,虽容数十人也不觉局促。厅中四壁,皆垂悬一道道贴满符咒的青幡,而厅堂正中,一张供桌之后,黄色幡布密如幔帐,四面遮围。

  幡布之内,应是那将军「长眠」之所无疑了,只不知里头是床榻还是棺木?

  黄幡两侧,各有两名灰衣人守护。右首前方一人,相貌古峻,面上似讥笑,正朝纪红书望来,看情形,他正是适才发话的东府那个吴七郎。

  厅中左侧,众白衣少年正持枪与左小琼、垂髫童子对峙,巨虎摇尾呵欠,卧趴一旁,此时双方并未动手,皆朝供桌前侧望。

  供桌前的大堂中央,三名锦衣老者正与三名灰袍人捉对厮杀,锦衣老者如同一个模子里倒出的一般,腰腹圆肥,背肩丰厚,运功之际,脸上尤带笑眯眯的神色,皆为憨态可掬的皓发长者。更让人惊异生笑者,三人的动作和招式,扬臂退臀,抬足劈掌,全都整齐划一,乍一看,就像三名长者大袖飘飘、雍容转体,作回风之舞,哪像与人争斗?

  而三名灰袍人却全然相异,身材高、矮、瘦各自有别不说,高者手长腿长,举动一顿一挫,力沉神静,矮者跳跃窜闪,攻如螳螂捕食,退如飞鸢纸鹤,瘦者面容枯槁,神情专注,如行将入土之人,却又偏爱僵着面肌,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啊,你这一掌,有羊臊之味,晚间究竟吃了什么?」

  「三位子孙满堂,还抛头露面,出来厮混,不怕无颜见后辈么?」

  「果然一点都没有长进呀,三位名号由昔日的『东华三秀』变为如今的『东华三贤』,手上工夫,却还不如三十年前,这些年活到牛身上去了吗?」

  一位锦衣老者忍不住喝道:「关西魔,你这脏口病几时能改?十年前你的模样瞧着便要入土,怎么现如今还赖在世上?若是无钱购置棺木,我可施舍你几文呀!」

  那叫关西魔的灰袍人冷面慢声道:「啧,啧,真是有钱,看来你合家的棺木全买好了?有备无患呀,改日我上门替你合家送终,讨口丧饭吃吃。」

  那身材奇高的灰袍人不满道:「管贤弟!损人勿及家室,说过你多少回了?东华三贤!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你们仔细想想,扪心自问,三位算得道高人,东华派也非屑小之辈,为何今夜乘人不备,袭扰我东府?究竟是何居心?」

  三名锦衣老者却不应答,忽然齐齐低背摇身,双臂暴长,如肥鸭扑水,身子迭迭飞起,三人六臂于空中相连,转瞬相抱一团,越旋越高,激起狂风满堂。

  「肥鹅也能上天,我这辈子头回看见!」

  乌鸦举头赞叹道。

  纪红书却面色凝重,对位于堂中左侧的帝君夫人道:「姐姐,何苦如此?」

  帝君夫人抬视空中,口中道:「今夜除魔,我意已决,妹妹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云龙三变么?未免太老太胖了点,还能有当年威风么?」

  关西魔冷言未毕,一掌击地,身子冉冉升空,朝空中旋着一团的庞然巨物追去。

  「小心!」

  几名灰袍人举头叫道。

  关西魔飞身方近,空中旋影里陡然间分出一臂,勾指凝成龙爪,照头便是一击,长臂一闪即没,旋飞如故。关西魔升势未歇,挨了神鬼一爪,大叫一声,扶头仰跌,闭目倒地。

  帝君夫人捆仙绳一挥,在半空幻为龙影,捆仙绳一缩一放,鞭击声炸响,凝身于空的那庞然巨物随之一震。帝君夫人绳姿矫若飞龙,掉头朝左首扑去。空中三人如受感应,抱成一团的身躯纷然舒解,三人连臂拉成长长龙身,也朝左首扑飞。

  当首锦衣老者掌劲过处,壁上垂悬的青幡一道连着一道,纷纷炸响,碎片四飞,龙身绕殿一周,四壁的幡阵转瞬告破。

  纪红书斥喝一声,彩绸急吐,缠上捆仙绳。帝君夫人笑道:「就知道你会忍不住,可是云龙引动,拦也拦不动了!」

  当首锦衣老者口作龙吟之声,呜呜如泣,足尖在壁上一点,龙姿回首,又向堂中黄幡袭去!

  「过分!过分!真当我东府无人么?」

  东府那吴七郎略一侧身,抢过白衣少年的长枪,一抖手,银枪急射,拦击龙身。

  三名连成一体的锦衣老者,虚空一跃,龙身摇摆,长枪从足底飞过,穿壁而出。

  灰袍人纷纷凌空跃起,群力围攻。龙身摇头摆尾,龙首威力最巨,击伤了两名灰袍人,龙尾掀动,亦颇强横,力抗数人,龙身却连中数击,终于支持不住,拖累首尾,痿身落地,三人兀自面泛痴迷,足蹈连臂,以抗攻袭。

  吴七郎嗔目喝道:「还在做你们的龙身之梦么!」

  一掌劈向两名锦衣老者两臂相连之处,却不料那处一弹,突如其来回击一记双臂同拳,吴七郎不由骇然跃避。

  只听「噗噗」声闷向,几名灰袍人掌击锦衣老者身上,如中败絮。锦衣老者受之坦然,手臂纷颤,连身起伏,卸去了加身劲力。

  「哇,好强的人肉沙包!百年罕见!大家一起上呀,不打白不打!」

  蝙蝠兴奋地大叫,扑身上前,加入灰袍人战团,众人攻势如潮,手脚并施,眨眼三名锦衣老者挨了无数痛击,三人脚步踉跄,身如醉酒,嘴角沁血,滴染白须,却兀自挺立不倒。

  我见了东华三贤如斯惨状,心有不忍。观神识心,此时我早知此三老天真痴憨,绝非读灵之人。

  那身材奇高的灰袍人长臂一拦,道:「算啦,庄生晓梦迷蝴蝶……他们身在梦中,打死也是白搭,何必多伤人命?」

  转身向帝君夫人道:「傅仙子,我们也不多留难,你领人自去,如何?」

 

            第三十五章 玄武出关

  帝君夫人挥绳逼退纪红书,命刚进庙中的几个城隍庙高手将三名锦衣老者扶退,喘道:「京东人语,你们东府……今日定要护着那魔头么?」

  身材奇高的灰袍人黯然道:「傅仙子,杜将军与你东华派有何过节,我等虽未知详情,但愿意代为致歉。杜将军一生英勇无敌,曾立下功勋无数,其后走火入魔,委实造下了诸多杀孽,但他神志癫狂,所为不能自知,其若奈何?他一生功过相抵,毕竟功大于过,与我等更有同驰沙场的生死情谊在,我东府岂能弃之不顾?」

  帝君夫人厉声道:「那魔头眼见重出,若再造杀孽,京东人语!你东府又怎么说!」

  那身材奇高的京东人语转视同伴,迟疑道:「这个……」

  帝君夫人冷笑道:「你们东府群龙无首,没人顾惜府上清誉,倒也罢了,难道要世人也乖乖低头,遭他荼毒么?」

  吴七郎忍不住道:「傅云英!你此言也太过了吧?若非我东府诸弟兄群力施为,降伏将军一身暴戾之气,将军哪得长眠于此,雌伏作地眠修行?」

  帝君夫人淡淡道:「你们的家务事,旁人也管不着,不过,我夫君的一笔旧帐,今日却须讨回!」

  另一名灰袍人冷然道:「那就各凭本事罢!」

  帝君夫人并不为灰袍人冷嘲所激,适才三名锦衣老者的受挫似乎也未使她气短。只见她神情持静,眸中波光流转,渐渐的,整张面庞光晕团罩,如白玉一般晶莹通透。奇光映耀之下,毫光巨细,姣美的脸鼻樱口,几如呼之欲出,那光艳夺目的丽色,让人不可逼视。

  帝君夫人运功生变,在场众人俱感惊异,一时厅堂之内,鸦雀无声。

  显然,她适才与纪红书相搏,未尽全力,此刻方要显露奇功!

  忽听一道长叹声传来,帝君夫人运功倏停,霍然转首,面庞光亮时收时放,朝黄幡看去。东府众人,面色齐变,也都寻声而望。

  帝君夫人喝道:「你们听到了?当真要纵虎下山么!」

  东府众人灰袍闪动,迅速散布黄幡四周,凝神戒备,其中一人道:「先制住他再说!」

  那京东人语摇头道:「十年生死两茫茫,床头地下鞋两双……这个……十年相隔,一会情形实难掌握,恐怕要大公子拿个主意。」

  吴七郎朝我道:「大公子,发句话吧!」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失声道:「什么?」

  纪红书在我耳边低声道:「那魔头身份特殊,是你府中长辈,你说句话,让他们不可伤人,也不能让他逃出幡外!」

  说句话么,倒不是难事,在纪红书的目光连连敦促下,我只好跟着道:「不可伤人,守住黄幡?」

  东府众人齐声道:「是!」

  纪红书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笑音却从另一头传来,帝君夫人长笑未毕,蓦地飞身掠出,玉臂通透,掌出如电,转瞬之间,幻出无数掌影,向东府众人攻去!

  东府众人防备不及,匆促应敌,一时手忙脚乱,狼狈不堪,纷纷喝道:「干什么?」

  「这时候开什么玩笑!」

  「这女人疯了,爪子好厉害!」

  「东边日出西边雨,从来天意高难问,傅仙子,且请住手!」

  帝君夫人一面狂攻,一面喝道:「雷儿?」

  垂髫童子脆声应道:「娘!我知道!」

  身姿跃前,足踏供桌,纵身扑进了黄幡之内!

  帝君夫人只及追喊了声:「摘敌首级,下手要快!」

  黄幡之内,垂髫童子回传的声音已是细不可闻的闷叫,仿佛隔了十里之遥。

  众白衣少年怒喝出手,却迟了半步,枪势全被左小琼棍剑拦住。

  片刻过后,黄幡忽然左右摇晃,一阵大动,众人一边相斗,一边回首惊望。

  东府一人断然道:「撤去黄幡!」

  显然将军已被惊扰,挂着黄幡,徒自遮挡视线,反而碍手碍脚。

  黄幡还未及撤走,突然从中飞出了一道青影,左小琼眼尖,惊叫了声:「师弟!」

  掠身飞近,于半空一手将青影接住,尤恐幡中有敌追袭,凌空折身一翻,棍剑朝黄幡挥去。

  「住手!」

  一名灰袍人被帝君夫人逼至近旁,掌臂呈蓝,正凝功待敌,见左小琼挚剑斩幡,匆急间,不及细想,掌臂一转,印在了左小琼身背。

  「啊!」的一声,左小琼全未提防,抱着垂髫童子,又闪避不灵,结结实实受了灰袍人一掌,惨跌丈外,与垂髫童子两人扑跌于地,不知生死。

  我心中一紧,忙奔前察看。巨虎见主人有难,低吼一声,渡步而近,欲以庞然之躯驱赶于我。我在青阳山训虎原是老手,掌发青阳柔劲,轻逗虎鼻,随即将它搡开。

  纪红书也跟了过来,眉间微皱,道:「糟了!她中的是毒掌!」

  我听了愈急,忙伸掌探左小琼鼻息,呼吸虽弱,似乎尚有生机,急道:「雀使,求求你!快救救她!」

  纪红书微笑道:「公子煞是多情呀!呵呵,御剑门人一生皆要经战无数,传闻这正是他们的修炼法门!人说御剑门人九条命,其避伤应有独到之处,只要内息不绝,一时半会,性命当可无忧!」

  说着,拾起左小琼腕臂,号了号脉,又道:「掌劲未及心脉,但要解去体内掌毒,恐怕还须『辕门兽』的本门解药才行呀。」

  左小琼身侧,垂髫童子双目紧闭。纪红书望了望他脸色,又捏了捏他脉搏,喃喃道:「小雷只不过被逆气闭穴,更加不妨。」

  她说话之际,时时回望黄幡处,似正心神不属。

  我心道:「难怪帝君夫人全不担心了。」

  也向黄幡处张望。

  却见那边情势已然生变。帝君夫人竟改与东府众人联手,向幡内攻击。而众白衣少年群情焦躁,大声呼喝,均被雀使门下拦劝于外围。

  想来那地眠了十年之久的「将军」就要破关而出了!

  黄幡适才被左小琼劈开了一道豁口,从我这里正能望见幡中有人影闪动。那人隔着幡布,于局促狭窄之地独斗东府六名高手和帝君夫人,竟丝毫不落下风,但听掌劲挟风,刀剑交击,东府众人「嘿」「哼」出声,均被逼退数步。

  京东人语且战且叫:「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杜将军!我是京东人语亢吉祥!你究竟是醒着,还是糊涂?」

  一名矮个灰袍人激动似哭,泣道:「大哥!我是胡九!守帐胡九呀!你若清醒,便喊我一声!」

  吴七郎颤声惊叫:「大哥他……使剑!底下怎会有长剑?」

  只听幡内之人哑声长笑,道:「十年困坐,今朝出关!京东人语,别来无恙呀?」

  东府众人闻声,喜极欲泣,纷道:「太好了,大哥神志清醒!」

  「哈哈,十载相逢酒一卮,故人才见便开颜,将军认出我了!」

  「这回真醒了!」

  帝君夫人却斥道:「你不是那魔头!你……究竟是何人?」

  幡内人抡剑一挥,黄幡四落。幡内既无床榻,也无棺木,黄幡笼罩之处,地面有一方池,池中无水,却是细细的黄土。

  原来那仅仅是个入口而已,将军长眠之所,当在地下无疑。垂髫童子方才进去,也应是以剑遁入土,秃鹰说满山禁闭,却不知此处是个遁法的活眼,以栖将军之躯。

  此时幡内人正立于黄土之上,苍苍然如病树临风,颀身高耸,须发遮面,破衣四败,几不覆体。他那么破破烂烂地孤身一站,气势却如潮汹涌,压倒当场。

  那人想是心怀感慨,乱发间眸光精亮,环目四顾,久久未发一言。

  东府众人却已瞧出不对,纷纷惊喝:「果然不是将军!你是何人?」

  「你怎会来此?将军究竟怎样了?」

  一名白衣少年高声悲叫:「师尊养身之所,竟被此人侵占!还多说什么?师尊定被他杀害了!」

  帝君夫人在一旁只冷笑不已,数名白衣少年与东府灰袍人却已忍不住出手攻击。那人长剑轻挥,剑芒微闪,将近前的众人一一逼退,笑道:「我既从此地现身,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急什么?」

  纪红书一直留意那边动静,此时盯视了片刻,忽然从我身畔掠出,颤声道:「大……大师兄!真的是你?」

  那人一怔:「红书?你怎么在这?」

  京东人语迈前一步,疑声道:「阁下莫非是真武教玄武使李道兄?」

  那人畅怀一笑:「不错!在下正是李元其!京东人语,听说你吟诗受伤,如今可好些了?」

  京东人语面色一红,强笑道:「我吟诗……那个……受伤?莫开玩笑了!李道兄,传闻你身系牢狱……啊不……是功力被废,行为受限……这个……总之是僻世隐居啦,怎会从将军庙……」

  「不用避讳啦!」

  那玄武使李元其嘴角噙笑,沉吟片刻,转向纪红书道:「小师妹,我此番抗命而出,你这便要出手拿我么?」

  「小妹不敢!」

  纪红书脸上神情激动,欲泣又笑的样子:「只是,大师兄出关一事,我须得向总教呈报……」

  李元其点点头,不置可否,目光游移,望见我时,似乎稍稍留意了片刻,但随即收回目光,向东府众人道:「诸位,杜小天将军已不在庙中了!不管是你们还是他人,恐怕都将白忙一场啦!」

  说到「他人」两字时,他向帝君夫人投去一眼,略现讥嘲之色。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俱是惊疑不定。而帝君夫人则面无表情,高深莫测。

  京东人语道:「杜将军不在?莫非他提前出关了?」

  「那倒不是,他被我移往他处了。」

  李元其顿了顿,见众人神色又是惊怒满面,便又道:「放心罢!我与杜将军地下神交数年,情同弟兄,岂会害他?我此番出关,亦仰赖将军之助,才得如此圆满。」

  说着,注目虚空,一抖手中长剑,剑吟悠远之音,似朝那不知身于何处的杜将军去以致意。

  京东人语道:「李道兄一言九鼎,我等自然不敢存疑,只是此中详情,还望李道兄赐告,也好教众弟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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