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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1-73) - 5,3

[db:作者] 2025-06-27 05:52 5hhhhh 1950 ℃

  「也罢,只是说来却恐话长了……」

  李元其沉吟道:「诸位可知,将军因何作地眠修行?」

  吴七郎黯然道:「是我东府弟兄,不忍见杜大哥受癫狂之苦,且殃及旁人,才合力将其制服,盼他能以地眠静修,调理经脉,回复神志。」

  李元其点头道:「此其一也,内中另有他由。试问杜将军纵横当世,功力鼎盛之际,即便你东府高手众多,又怎能将其收服?想来杜将军神志尚有一线之清明,故借尔等众力,顺其自然,甘为雌伏了。」

  京东人语惊问:「这却为何?」

  李元其道:「杜兄之病,全因天资超群,采练聚气比常人容易百倍,故刚过而立之年,道力便达大成之境,傲视群伦,但世事所谓福祸相生,凡人之躯终不能负载过巨真气,此天道所限也,教人无可奈何,杜兄大成之后,道力尤突飞猛进,已臻人极,故此方有魔变之祸!」

  吴七郎道:「道兄此说,闻所未闻,可有所据?」

  李元其举首长叹道:「举凡修道高人,一旦登临绝顶,莫不终日兢兢,或闭关参悟,以寻超脱,或散功圆寂,重入轮回。」

  「百年前,雷襄子天姿豪迈,道力卓绝,当世不作第二人想,茅山宗恒真子传世道经中曾言道,『此子天妒奇才,恐有不测之祸。』其后与恶魔岛之战,雷襄子耗费了巨力,才得以逃过天劫。三十年前,密宗门碧小如,以女身修行,鹤立群雄,却于群玉山观澜之际,一笑寂灭。」

  「十六年前,白玉蟾有『道门才子』之称,人言其于大醉之后,水解化仙。我昔年恰在左近,曾临白玉蟾水解之湖,细加求索,发觉化仙之说,颇不足信,白玉蟾极可能是道境受限,以水解术屏弃旧躯,探求重生之道去了。现今卓然在世的御剑门裴元度,亦曾与我道其临顶之苦,说是早已放弃内力修行,只于剑道棋道中耽搁旁求了!」

  京东人语道:「九重城接天花界,遥闻天语月明中,这个……李道兄口吐莲花,令我等茅塞顿开,受益非浅,如此说来,杜将军也是受临顶之苦,才肯以地眠术蛰伏了,不知现下情形如何?」

  李元其环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众位皆知,十年前我功力被废,受本教监禁于地底。可是,废功重练对于擅长龟忍心法的我而言,真是太简单不过了,我为精炼本门功法,寻破旧求新之道,曾三度自废功法,又三度重练。三年前,我再度功成时,冲破体内窍关,首作神游,恰与将军的灵想隔山相应。」

  「当时得知,杜将军潜修七年,真气调理完毕,但苦于体内元气兀自滋增,虽常以灵台意淫,浊身自亵,不能全然泄之……」

  说到这,东府众人面色尴尬,帝君夫人面红咬牙,李元其恍然有觉忙打住不语,咳了一声,方道:「总之……杜将军散功无方,徒伤其身,于是向我求助。我当时呢,几度废功重练,总不能突破前境,正要借外力助我攀顶,恰好又有碧落花魂作媒,我便与杜将军互通有无,采将军之气,充实我体内修为,如此三年下来,我与将军皆大欢喜,眼看便可相携出关,却不料……」

  李元其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脸现憾色。那东府中矮个的胡九性情焦燥,又似与将军关情最切,忍不住打断道:「是不是有人居中破坏?」

  说着,目光朝帝君夫人狠狠瞪去,显是对她有所怀疑。

  李元其叹道:「却是奇怪,外人当不知我与将军的神气通连。许也是天意使然,半月之前,维系我与将军的西南方地脉突然被掘断,就此与将军失去联系。所幸我神功将满,静心自练,今日如期破关,忙赶至将军地眠处察看。」

  「才知地脉掘断之后,此地竟生异变,西首王寂府方向,源源不绝,传来天地沛然元气,将军拘于地眠之身,不能动弹,又无碧落花魂相助,受之难却,简直成了个大气囊……嗯,这个,绝境之下,将军只得以灵台念力,自毁长城,强行抹去前尘旧事,重归了婴儿态!」

  李元其一番话,让我不由骇然生惊。在场恐怕只有我知道,所谓地脉被掘,极可能是那矮胖子倪老三干的好事!他挖地不止,贾府又恰位于此地西南方,不是他干的又是谁干的?至于王寂府亭中之气,我本就暗自奇怪,后来几次练气怎地大不如前,原来是地脉改向,元气被泄,却害了此间畏元气如毒物的将军,那也真是天降奇祸,夫复何言了。

  我一时寒噤无言。只听李元其尤自感叹:「……杜将军旧事全忘,即便出了关,恐怕与众位也要陌路相隔了!」

  纪红书痴痴道:「他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无论如何也教人想不到。」

  东府众人鸦雀无声,神情大是沮丧。

  半晌,京东人语方涩声道:「将军现在何处?」

  李元其道:「将军与诸位缘分已尽,何苦再问?况且,此间有人纠缠不休,欲对将军不利,我更不能说了。」

  胡九跳脚怒叫:「杀了那个妖女!」

  帝君夫人置之不理,只朝李元其,眸光澄淡,道:「李道兄口才了得,这番话编得可谓有鼻有眼,不过,若想就此骗过我,却也难呢!」

  李元其傲然道:「傅仙子,我与尊夫是旧识,故不多为难你。现我有一偈相劝,你若不听,就莫怪我不给你留颜面了!」

  帝君夫人道:「哦,何妨道来听听?」

  李元其抚剑吟道:「桃红柳绿菩提相,燕语莺啼般若宗;玉容仙颜娇带喘,花兵月阵暗交攻;百媚生春神自乱,三峰前采骨都融;道心独守灵台上,狂魂疑似飘九重。」

  「啊!你……」

  帝君夫人惊退半步,面红耳赤,尖声道:「你是个魔鬼!」

  应该是色鬼才对吧?我本以为李元其口占一偈,定是欲以无上真言点醒帝君夫人,没想到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下以淫诗调戏帝君夫人!对这位师尊的好友李元其师伯,我从此又多了一层仰慕了。

  更教人意想不到的是,帝君夫人盯着李元其,李元其也盯着帝君夫人,两人不眨一瞬,片刻僵视后,帝君夫人点头恨气道:「好,很好!——我们走!」

  举手一挥,领头转身,就此掠出庙外去了。

  也不知帝君夫人是不是被气走的,李元其以一首淫诗却敌,还真是惊呆了东府众人,其中一人直至见城隍庙徒众来抬走左小琼与垂髫童子,方回神过来,喝道:「且慢!」

  帝君夫人已出庙外,东华三贤兀自痴迷呆笑,尚未清醒,庙中东华派与城隍庙众人以那屈牙山护法将为首,他道:「怎么?辕门兽,有何指教?莫非还想留下我们不成?」

  那辕门兽冷冷道:「男娃抬走,女童留下!」

  东府众人俱是不解,吴七郎道:「六哥,何必多事?」

  辕门兽道:「女童要走也行!不过那她中了我毒掌,须得以我本门解药调理救治,人若走了,有何三长两短,我可不管!」

  那屈牙山护法将甚有决断,当即点头:「那便有劳费心了!」

  率领众人,离庙而去,似知巨虎与左小琼两不相离,便连巨虎也丢下不管。

  东华派去后,庙厅顿觉空阔。此时已过丑时,秋夜雨过,更觉凉寒,蝙蝠黑衣掩怀,呵欠道:「雀使,无架可打,我便要去睡了!」

  小狂蜂不知何时拐进庙中的,骂道:「蝙蝠你这夜行畜生,也会泛困么?」

  东府众人尤为杜将军神伤,听到两人乱叫,俱是怒目瞪来。

  小狂蜂退缩半步,兀自嘴硬:「看什么?举丧也得让人说话么,又不是我先开口的。」

  秃鹰一言不发,拎起小狂蜂耳朵,丢过一旁。小狂蜂破口大骂。

  纪红书似乎对小狂蜂早就懒得理会与管教了,向李元其道:「大师兄……你此番出关,有何打算?杨居与我俱是外派之职,可以借故推脱,睁只眼儿闭只眼儿,但那山君,这些年功力突飞猛进,手下十虎如今长大,其势颇雄,山君一向与你不睦,又已接掌总教执法一职,负有不可推卸之责,只怕他不会让你轻易逃过呢!」

  李元其却似浑不在意,只道:「教尊他老人家身子可好?」

  纪红书道:「教尊已隐逸山林,如今是三师叔总领教务。」

  李元其黯然道:「上告教尊他老人家,元其自幼受他教养,却不忠不孝,实是有负深恩。十五年前那事,我夙夜难忘,总不能丢开,便在地底也是如此,元其生性执拗,那也无法可想了。待我了却心事,自会向他老人家作个交代……」

  口中说着,李元其身剑微仰,音尤在耳,身影如一道灰光,飒然远去了。

  纪红书望着他去影,注目良久,怔怔无语。

  胡九抱怨道:「溜得恁快!大哥究竟在哪,也不指明去向!」

  京东人语哑声道:「杜将军既返婴儿态,一时还是未便滋扰为宜,李道兄也是一片好心么。唉,故人已乘黄鹤去,此地还余事两桩,雀使,你来得正好,大公子的事,尚有别情,我们还须参详参详。」

  纪红书道:「很好,你们慢慢商议罢,我们可要先走了!」

  使了个眼色与秃鹰等人,几人裹挟着我,便欲离去。

  吴七郎脸色微变,道:「雀使!你装什么糊涂,你们真武教诸位尽管自去,大公子还请留下说话!」

  纪红书也沉脸道:「我受娘娘之托,将大公子带来,可不是听你们说话的!秃鹰,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吴七郎伸臂一拦,道:「且慢!雀使,此乃我东府家事,你们真武教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纪红书冷笑道:「东府好大的气派!莫非娘娘如今算不得是东府的人了?娘娘的交代你们也不用听了?」

  吴七郎恨声道:「你们真武教归你们真武教!娘娘是娘娘!大小姐虽入选贵妃,向来也尊重我等旧人,东府事务,从未曾驳回过我们!你左一声娘娘,右一声娘娘,难道想以势压人么?」

  京东人语摆手道:「莫吵,莫吵!有话好说,雀使,你受娘娘指派,依例向须娘娘回告,这是常理,我等岂会相难呢?我们别无他意,只等宋恣兄弟一会赶来,与大公子见过,大伙便一道前往叩见娘娘,如何?」

  纪红书依旧冷冷道:「宋恣是谁,我不认识!我为何要等他!」

  胡九怒道:「从来女子最难缠!还多说什么?一并拿下!哼,宋三哥还治过你的骚病呢!」

  纪红书冷眉一竖,寒声道:「臭矮子!你胡说什么?」

  蝙蝠精神大振:「好呀,有架可打了!胡九儿郎,快快前来,让爷爷赏你几掌!」

  只听一声怒吼,胡九向前一扑,蝙蝠离众迎上,两人缠斗在一块。一个短小精悍,势如猛虎,一个黑衣飘飘,阴阳怪气,恰好斗了个旗鼓相当。

  京东人语叫道:「路畔相争无好汉,鸡鸭同床一嘴毛,两位都住手!」

  激斗中的两人充耳不闻。胡九皱着鼻子,顶着蝙蝠一身腐臭与之近体相斗,偏偏蝙蝠滑溜得很,两襟黑衣忽扇忽扇,半边身子忽然在左,忽然在右,时而裹在衣内,时而闪在衣外,不与胡九硬碰,一旦瞅准机会,两爪却毫不客气,指抓胡九身子,裂衣之声簌簌而响,不过一会,胡九衣裳褴褛,虽未真个受伤,看上去却狼狈得紧,纵然也打着了蝙蝠两拳,依然挽不会面子。

  正在这时,庙厅后侧小门处有光亮摇摇晃晃地照进来,一个白衣女子伴着一个手执灯笼的宫装少女从小门进入了大厅。那宫装少女见了厅中相斗,却并不畏怯,大大方方地快步向前,站定方位,娇音高唱:「娘娘有旨!」

 

            第三十六章 立主纷争

  胡九打得正闷气,盛怒中回首,喝道:「小娘皮装什么腔?什么娘娘有纸我没纸的?」

  东府几人同声喝斥:「住口!」

  蝙蝠嘻嘻笑,闪身而退。胡九怒目喷火,还想前追,被吴七郎死死拉住。

  京东人语忙道:「娘娘有何旨意?」

  那宫装少女道:「娘娘已经知道大公子在此,请大公子与众位即刻至染香厅相见!」

  东府众人与雀使门下轰声应道:「是!」

  雀使门下,个个声色敞亮,面露喜色,东府众人这一声却答应得颇是勉强。

  吴七郎对宫装少女身旁那白衣女子冷嘲道:「白鸽传信,腿脚口舌,果然不很慢嘛!」

  那白衣女子淡淡一笑,并不回言。

  众人向庙中后门行去,京东人语见众白衣少年皆垂头丧气,僵立不动,道:「杜将军乃非常之人,凡事自有其定数,哎,劝君休叹恨,未必不为福。你们无须太难过了,将军既然不在,不如你们收拾收拾,搬入府中罢?」

  其中年龄稍长的一名白衣少年道:「亢叔叔,我们哪也不去!我们自小皆是孤儿,由师尊养大,与师尊名虽师徒,实则父子,师尊遭此劫变,下落不明,李师伯虽然一时不肯明言,我们一定要求他相告,找到师尊后,随侍左右,才能安心。」

  京东人语点点头,快步赶上了众人。东府诸人在前,雀使门下随后,自有执火者照应其间,众人头顶上方,却是百鸟噪噪,扑翅盘旋。

  庙后有条曲曲折折的小路,依山势蜿蜒而下,远远望见山脚下一座府邸屋宇连桓,如此深夜,却有不少地方亮着灯火,想来那便是东府了。

  此际外边雨早停了,路上却很湿滑,不过众人皆为习武修道之士,自然毫不在意,偶尔碰见地面湿滑的地方,顺势一溜而过,前行更快。

  在庙中许久,我的衣裳早已干了,但被山间冷风一吹,还是觉得有些潮意,凉凉地贴在身上甚不适意,于是暗运真气,不一会,便觉身暖。再看鹦鹉时,竟也在运气暖身,她羽衣吸水,蒸干之时,身周好似腾起一阵大雾,当真「气势惊人」甚是惹人注目。

  一路行来,纪红书毫不掩饰欢容,道:「白鸽,我该如何赏你呢?嗯,至下月起,不,至今日始,蝙蝠与小狂蜂两人由你支使一个月!」

  两道惨叫声响起,蝙蝠抗议:「为什么偏偏是我降级?我刚还为雀使您老人家打了一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小狂蜂喊道:「每个月都是我降级!每个月都是我降级!还有完没完?」

  鹦鹉咯咯笑道:「雀使还是收回成命吧,这两人一个身臭,一个嘴脏,我怕白鸽妹子消受不起呢!」

  蝙蝠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我很臭,他很脏!」

  小狂蜂忙道:「我又臭又脏!」

  显然,往日的降级者遭同门荼毒与轻贱,简直难以形容,令人发指,两人避之如蛇蝎,脏臭之评非但受之不却,还大包大揽起来。

  那白衣女子掩嘴轻笑:「小妹从总教出师,派过来才不过三月,许多事正要向各位师兄请教,怎敢使唤蝙蝠大哥与小狂蜂大哥?」

  小狂蜂失声道:「大哥?大家听到没?终于有人肯叫我大哥了!白鸽师妹!我愿意听你使唤!天天替你烧汤、洗脚,擦背、揉胸……哎呀!死乌鸦你踢我干嘛?」

  乌鸦道:「如此好事轮得到你吗?白鸽师妹,你看,我的手明显比他干净,嘿嘿……」

  蝙蝠吟道:「雀使门下谁最俊?除却蝙蝠不是人!」

  秃鹰沉声道:「你那白惨惨的脸蛋,半夜出来装鬼吓人倒也可以,哼!脸蛋长得白有什么用?若论英雄气概,舍我他娘的还有谁?」

  鹦鹉含酸道:「雀使,这些男子多半疯了!你看,是不是全都降级,派给我管教管教?」

  纪红书冷冷道:「不必了!娘娘这次回宫之后,我要……亲手一个一个地收拾!」

  雀使门下这边,登时只听到一片脚步踢踏响,比前面东府诸人还安静。

  众人下得山来,却是一座大花园。左右两侧依水随山,筑有院墙,前方是房屋,后壁天然成了园子的围墙,后方则是方才走下的矮山了,原来这东府地面甚是广阔,竟连这座山都属于花园的一部分,将军庙恰是设于后山的一道园门。难怪进东府后院定要经过将军庙了,将军庙压根就是东府外围的后门嘛!那是非穿行不可了。

  东府后院的角门在望,我不禁心下忐忑;马上便要见到那贾妃了!她是大公子的姑姑,此番见面,定然有许多话要说,若谈起旧事,我浑然不知所对,岂不糟糕?再者,今夜那读灵者将我的所有秘事窃取无遗,至今不知那人究竟是谁,此事便如在我心中扎下了一根刺,更让我惶惶难安。

  我有些后悔方才为何没有乘混战上前,故意受点轻伤,还可装个头昏体疼,拿娇推脱。那像现下这般,空手入林,有不测之险呀!哎,哪怕被麻雀的赶鸟杆扫到一下也好呀!

  这般想着,我脚步稍慢,路经几道石阶时,我的脚后跟被乌鸦轻轻踢到了一下。

  「啊!」

  我惊天动地地惨叫一声,身子踉跄地前扑几步,打算找个稳妥之处,碰破头皮,行苦肉之策,正喜得逞之际,脑门软绵绵地被托住,我心想:「没道理呀,一根树枝何能如此柔软?」

  只听一个声音关切道:「公子小心了!」

  我一听要晕,抬起眼来,望到的是一张白生生的脸儿,关切的神情使她看上去格外温和可亲。

  她位于台阶下方,转身向我,双手托在我两肋之处,形同抱持。

  我的下巴尤抵在她胸前,乳波汹涌,很是可观,但我心刻心情极度不好,全没工夫赏鉴,怨意趋使下,下巴狠狠地在那柔软起弹处磨了磨,便欲以那为支,直起身来。

  「啧啧,这小鬼好生有艳福,摔都能摔到白鸽师妹身上!」

  乌鸦倾羡不已。

  「啊!」

  不知是我的举动还是乌鸦的戏词,使得白鸽猛然惊呼一声,将身跳开,羞避一旁。

  我失去支撑,身子前跌,脚下乘势在石阶边沿暗暗使力,这回哪怕头破血流了,也要摔出一片晴天。

  又是一个胸部!呜呜!这回小乳突突,却是换了那个宫装少女。她一手尚执灯笼,一手来接扶我,却是力不能支,两人身子在石阶上往一边倾斜打转,脚下忽然踩空,一道扑跌。

  我只道这次总可如愿了吧?哪知头皮一紧,一人紧抓我脑后长发,高高地拎起。只听秃鹰冷冷道:「小鬼,寻奶吃么?摔了一回又一回,尽往人家姑娘身上乱蹭!」

  我又羞又臊,口中呀呀乱叫。

  东府诸人闻声回首,喝道:「秃鹰放手!你胆敢对大公子无礼!」

  其中一人奔过去,将宫装少女扶起。那宫装少女回头看了在秃鹰手中挣扎的我一眼,低了头,满面羞红。

  秃鹰见东府诸人着急,更为得意:「你们与他主仆有别,我秃鹰却不受他管辖,哈哈!」

  纪红书淡淡道:「娘娘原跟我提过,大公子往后须派教中一人守护,秃鹰,我决定了,便派你了!」

  秃鹰惨叫:「雀使切不可匆下决断!我秃鹰英雄盖世,怎能得了受这小鬼使唤?」

  纪红书道:「你敢违抗教令么?」

  秃鹰呻吟道:「总有得商量吧,我的终身大事……怎可如此草率!」

  纪红书板着脸道:「一点也不草率!我执掌雀使一门,也无须跟你商量!」

  秃鹰这回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我也随其手松,落到了地上。

  乌鸦、蝙蝠齐声喝彩,道:「又嫁出一个了!秃鹰,恭喜!恭喜!」

  说话间,众人已至角门,门内一个红衣女子迎了上来。

  纪红书望见她,不由一愣,随即面肌僵硬,冷哼了一声。

  那红衣女子却笑脸相迎:「红书姐姐,许久不见!这回要不是娘娘回府,想见你一面也真难呢!」

  她一说话,脸上神情,春花带笑,我像在哪见过似的。

  吴七郎道:「十妹,你的天罗幡法阵完蛋大吉啦!」

  那红衣女子笑道:「只不过是些符箓,不值甚么,再画上些便是了。娘娘正在染香厅相候,你们随我来!」

  想来她便是天罗幡法阵的主人——秃鹰提到过的「东府霍姑娘」了。她的年纪也应不小,却满身活力,腰姿纤转,红裙闪摇,其臀忽隐忽现,一路领着众人穿门过巷,来到一处深院,前庭开阔,正中有老树苍然欲倾,树以池围,绑新木以撑。绕过树池,望见前方门厅大开,灯火通明,几个宫装丫鬟正穿梭走动。

  红衣女子与宫装少女急走几步,先入内呈报。辕门兽唤来仆从,将左小琼与巨虎领去安置了。我将小白鼠也托给了辕门兽的仆从带去喂食,心想,待去取回白鼠时,正可借机与左小琼说话,探知别后情形。

  即刻有人传下令来:「娘娘与众人于右侧大厅相见。」

  先前去将军庙的那宫装少女却又走了出来,领着我一人,穿过前厅,往后院行去。

  那宫装少女一路行去,一声不发,只顾低了头面走路,裙下莲尖一闪一吐,走得飞快,似对方才与我抱持共摔之事,尤存羞怯畏见之意。

  到了一处厢房门外,那宫装少女先停了一停,道:「娘娘!」

  里边传出一个声音:「是筠儿到了么?快进来!」

  宫装少女一手掀高珠帘,朝我努了努嘴,我硬着头皮走入房中,见屋内两名宫装丫鬟静悄悄侍立,一盏九龙盘旋、龙口吐焰的华灯之畔,一个华裳丽人放落手中物事,正转首望来。我望见一张凝白如玉的面庞,容光照人,心知她便是贾妃了,忙一低头道:「娘娘……姑姑!」

  「筠儿!」

  那贾妃快步迎来,拉起我垂着的手,握在掌中,柔声道:「半夜将你唤来,可吓着了么?」

  「没!」

  我依旧垂头,低声应道。贾妃掌心绵软之中,另有一丝凉腻,触人欲醉。依我所知,这般体质,看似丰美,实则体内有虚亏之症,于是又道:「姑姑……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贾妃轻叹了声,却是不语。

  我抬起头来,见她明眸琼鼻,丰姿楚楚,那眉梢却带一点轻愁,格外让人系心于怀。

  「你遭了一场大病,我这一年也是时时不适,如今老太君又眼见不行了!」

  贾妃放落我手掌,转过身,莲步轻移,叹道:「我们一家子,也不知招了什么邪!」

  本以为与她碰面,定是一番大阵仗,却不料会像现下这般叙起家常,我心内藏虚,更加不知如何应对,只勉强装作关心:「老太君……可还安稳?」

  「这会儿,宋三郎正施针渡气,他来了之后,老太君倒好些了。」

  贾妃回首道:「筠儿,我也知道,你一向不喜理会俗务,但老太君这样,东府总不能没个主儿吧,笙儿又没出息,只知贪玩胡闹,想来想去,也只有指望你了!」

  今夜随纪红书一路行来,我隐约已知有事不妥,如今她语意所指,分明是要我担任东府少主了!若在贾氏一门中越陷越深,将来还怎么重返山林,与师门同聚?我不由慌道:「姑姑,我……」

  恰在这时,门外一人道:「娘娘,宋恣已到染香厅了!」

  似是那红衣女子的声音。

  贾妃不容我多说,拉起我的手,道:「筠儿,随我来!」

  染香厅中,东府诸人与雀使门下俱在,其中新来了一人,身颀面白,举首望人,目光遥射出尘之采,青袍纶巾,摇摇然作书生装扮,我心知他便是宋恣宋三郎了。

  众人见我们入厅,躬身齐道:「娘娘!」

  贾妃于堂中坐定,示意我侍立一旁,随后挥退众宫装丫鬟,环视一周,道:「诸位辛苦了,东府这阵子,因老太太的病,人人都未睡个好觉。我在深宫,出入不便,雀使门下,时时替我奔走递告,也很费心费力。」

  众人皆道:「应当的。」

  贾妃目光移向雀使门下一干人,道:「红书,你指派谁护卫筠儿?」

  纪红书道:「派了秃鹰。」

  秃鹰闻言身子不禁一抖。

  贾妃唇角略笑,道:「你门下众人,秃鹰算是沉稳,往后筠儿出门时候会比较多,秃鹰深历江湖,正可照看!」

  秃鹰咬牙强笑道:「多谢娘娘金口褒奖,秃鹰定竭尽所能,不负重托!」

  贾妃点头道:「秃鹰留下,其他诸位雀使门人,忙了半日,且去用了夜宵,下去歇息罢!」

  乌鸦、蝙蝠等人道:「谢娘娘赏!」

  躬退几步,转身离去。

  秃鹰心怀鬼胎,入厅时本落在众人身后,离厅门最近,此时众人一一离去,行经秃鹰身畔时,俱都投以眼色,有的面戚戚然,深表同情,有的神情木然,强装无事,有的挤眉弄眼,嘴裂莲花,全然兴灾乐祸,连那白鸽也轻吐舌尖,悄步快走,这一轮下来,秃鹰虽故作镇静,也忍不住脸面变色。

  贾妃等几人离去了,不禁宛尔,道:「红书,你门下诸人,恁地有趣!」

  东府吴七郎道:「简直是一帮乌合之众!」

  纪红书面色微红,白了吴七郎一眼,道:「红书往后会好好管教!」

  贾妃却淡淡道:「不必啦,为人行事,但求大节无亏,小处滑稽,又有何不可?若强行去异求同,未免抹杀了生趣。」

  纪红书大喜:「娘娘圣明!」

  贾妃又道:「吴七郎为人峻肃,办事认真,这也是他的一大长处。人莫以与己不同而互轻,听说你们双方时常吵闹,为细事失和,其实大可不必!」

  纪红书与东府诸人俱道:「娘娘明训,我等记住了。」

  贾妃点了点头,方问宋恣:「三郎,老太君这会情形如何?」

  那宋恣道:「我以九针走穴之法,助老太君提神聚气、回阳生脉,但老太君年寿已高,能挨多少日子……不在其病,而在天意。」

  「若是如此,立主一事,万不可再拖了。」

  贾妃环顾东府诸人,道:「此事我让亢总管征询过诸位的意思,本以为已然定规了,如今却是听说,你们对大公子承位一事,尚有异议?」

  京东人语道:「娘娘明鉴,非是我等敢抗命不遵,只是……只是……」

  纪红书冷笑打断道:「亢总管难以开口,我却略知其中缘故。」

  贾妃道:「哦?」

  纪红书道:「东府霍姑娘,原是贾似道正室霍氏之妹,他们今夜变计,几番阻拦我带大公子来见娘娘,想来定是属意霍姑娘的亲侄——贾二公子了!」

  贾妃眉稍微挑:「此言可确?」

  京东人语陪笑道:「这是雀使误会了,我们请留大公子,是另有缘由……」

  「纪红书!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未免小瞧我等!啊……你这小子……下针轻点!我伤的是脑门,你扎我脚板干嘛?三哥!你这弟子十分糊涂,我要怒了!」

  大厅隔壁传来一道伴随着嗷叫呼痛的语声,听声音正是方才昏迷过去的关西魔,他在邻室疗伤,想是听到这边说话,自觉有抗辩义务,于是挺「言」而出:「……我们十妹,最无私心,她虽是二公子的亲姨,对立主之事,倒是偏向大公子多些,哼,二公子也太像他老爹了,纨绔混帐,不成模样,大公子娇滴滴的像个娘们,也不怎么样。」

  东府诸人面色齐变,怒声叱喝。宋恣凛眉微皱道:「云川子,你扎他的厌舌穴!」

  「你小子……」

  只听隔壁怒吼半句,随即寂然无声。

  京东人语道:「管贤弟是个浑人,望娘娘且勿生气!不过他说霍姑娘不存私心,这倒是真的。」

  贾妃神情不悦:「老太君昔日,严于嫡庶之制,对似道贬斥太过,你们也不可太当真了。似道虽不能上承老太君欢喜,于孝道上有亏,但近几年还算收敛了玩闹的性子,肯求上进,对于西边府上,往后你们还须尊重些才是。」

  东府诸人闻言俱都低头不语,显是对那贾似道成见极深。

  贾妃甚是大度,见了众人情状,也只是轻叹了口气,并不深究,道:「亢总管,你方才说另有缘由,却是什么?」

  宋恣向前,略一倾身,道:「启禀娘娘,是属下让亢总管于大公子面见娘娘之前,须将大公子请来,因我要先见一见!」

  话一说完,京东人语大声咳嗽,宋恣也自一愣,随即面色微变,忙又说道:「娘娘恕罪,我没说明白……」

  贾妃绽容而笑:「唬了我一跳,我说呢,三郎之狂,那可是在骨子里,不在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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