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附体记(1-73) - 2,4

[db:作者] 2025-06-27 05:53 5hhhhh 7420 ℃

  一会儿,两个道士从屋子那边出来,在园中游走搜索,那老道士忽道:「亭中有人!」

  飞身掠近,在栏杆外站住,喝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小贼,鬼鬼祟祟,偷听本道说话!」

  左小琼喊了一声:「喂!谁偷听你们说话啦!」

  声音却传不出去,两道士看样子一点也没听见。

  那年轻道士喝道:「小贼找死!我来送你们归天。」

  似乎急于在老道面前表现什么,抢先走上栏杆,往亭中逼近。

  我正寻思怎么将两人引入亭中,即使不能助我们脱困,也可拉上两名全真道士陪葬,稍解心头之恨。见那年轻道士走近,心下大喜,当下装着不屑的神情,懒洋洋躺着,似乎在嘲笑他们。

  那年轻道士却颇为小心,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口中喃喃:「奇怪!」

  我奋力挪动了一下身子,似乎想要逃跑的样子。那年轻道士立刻道:「那里逃?」

  一进亭子,就被吸力卷进,身子一歪,倒向左小琼。左小琼勉强提气伸手推拒,却撑不住,年轻道士的身子软软地从左小琼身前滑落到地。看上去却像左小琼伸掌将他击倒了。

  那老道士黑须青面,沉声道:「贫道来收拾你们!」

  飞身而起,身后长剑随即在手,挥剑向前。一近亭子,却大喝一声,翻身倒跃,身在半空,嘿声道:「螺旋吸劲!果然有些小门道!」

  剑势圆转,在极小的动作范围内,便使得呼啸之声大作,但听他断喝了声:「去!」

  挥剑横斩,欲切断身前那股吸力。

  剑势未落,却听得空中传来「嘶……嘶……」声响,那声音像风吹低哨,又似毒蛇吐信,虽是轻微,但声线直往人耳孔里乱钻。

  那老道士「啊」声惨叫,手中之剑掉入了水中,双手捂着两边耳朵,仰跌地面,在地上不停地扭动挣扎,口中「呀……呀!」痛呼,突然站起身,如无头苍蝇般,踉跄着脚步四下里乱撞。

  便在这时,远处射来三道白色光点,只微微一闪,光点由小变大。却是三道人影,停在湖前。其中一人仰首望天,道:「终是慢了半步,句儿,你在栏外护法,我与你娘到亭中去!」

  「是!外公!」

  三人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脆声应道。

  「查问一下,那道士为何要坏这阵法!」

  那人一边发话,一边朝亭中缓缓走来,一名白衣妇人随在他身后。

  那人头顶精光无毛,光秃秃的倒似个和尚,却又不着僧袍,脸上肌肤凸硬成块,目放精光。容貌虽丑,却精力充沛,神光照人,看上去既似有七八十岁,又似三四十许,浑身散发一种奇异难言的魅力。

  将至亭阶,他向我望来一眼,目光如有实质,乌沉沉的压人。我心里打了个突,忙将眼儿避开,目光下移,不由一惊。月光下看得分明,他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足印,全都凸起向上,比周围石块地面高出寸许,足印旁散下些细细的碎块。那妇人的足印也是一般,全都一个个凸起,只是要浅上许多。

  我心下暗自嘀咕,旁人功力再深,也不过是踏雪无痕,或是足印洞陷,从不曾听说有将地面吸凸而起的。此二人一身功法,当真怪异,不知甚么来路?

  眼见二人已踏进亭中,却不像我与左小琼一般失去行动的力气,看上去神色泰然,浑若无事。那老者横看亭内一眼,微微皱眉,手臂下探,揪住倒在地上的那名全真道士,像丢弃一件碍手之物般,随手向后扔了出去。

  但觉耳际「呼嗡」一声,那全真道士飞出的身子,竟带起一股强劲的破空之声。只见他头脚不住颠倒互换,身形在半空中如一轮风车般打着转,越过湖面,远远的跌在岸上,惨叫声传来,应是手足俱已折断。

  我心下骇然,那老者随手一拋,竟有这般迅猛的力道!却不知他接下来会如何处置我与左小琼?若被他这般扔出亭外,恐怕不死也得去了大半条命!

  见老者伸手向自己抓来,左小琼脸色惊变,急叫:「喂!你想干嘛?」

  明明惊慌,语气却凶。老者身后的妇人闻言一笑。她本来面带轻愁,此时笑意流过,剎那间如清水泛波,甚是温婉动人。

  老者却脸肌似铁,面无表情,将手搭到了左小琼肩头。忽地烫手似的缩回:「噫!你是河边那人的弟子?」

  左小琼睁眼道:「你知道就好!」

  那老者不答,侧身扬掌,我忽觉胸口被真气一撞,身子不由一晃。老者丑脸渐渐露笑:「窍娘,巧的很,这男孩却是白玉蟾的徒儿!」

  似朝那妇人说话。

  那妇人道:「恭喜阿爹!」

  匆匆向我扫来一眼,神色忽变得有几分恍惚,久久盯视于我。

  我心下奇怪:「恭甚么喜?哼,这回你可弄错啦,我师尊是张淡丘,可不是白玉蟾!」

  白玉蟾就是那留下《元棋经》的海琼真人,道号「海琼子」,成为金丹南宗大宗师之前,也曾在龙虎山修行过一阵子。听师兄说,白玉蟾原为士人入道,素有「道门才子」之称。而师尊少年时聪慧好学,颇喜研读道家典籍,受那白玉蟾指点处颇多。两人虽为平辈论交,情谊却在半师半友之间,这老者的猜测倒也并非全然不着边际。

  那妇人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一惊:「一个是灵河传人,一个是……他……海琼子门下,爹爹,这两派功法都是玄门正宗,大为不凡。你细加参详参详,说不准便可突破本门功法,再也不必每次来此散功啦!」

  我和左小琼闻言顿时明白两人意图,同时喝骂出声,可恨身子动弹不得,骂声也是有气无力,无甚气势。我叫道:「老……老秃贼!你休想……休想利用本门功法,有本事将我一掌……扔出去,讨饶的不是好汉!」

  我本想说:「有本事将我一掌杀了。」但见这老者邪门的紧,说不准当真一掌将我结果了,岂不糟糕?

  「闭嘴!」

  白影一动,那妇人遮过我身前,迅疾点了我的哑穴。

  那老者容色一厉,却转瞬便趋于平静,白森森的牙口被薄唇包回,淡淡道:「你还唤那狗道士叫『海琼子』?嗯,这两派功法未必胜过本门,也不知是否有用。」

  说着,缓缓于亭边坐下。

  那妇人朱唇轻颤,强颜一笑,说道:「爹爹……时候不早,我先助你运功行气。」

  说着,飘至老者身畔,一只手掌贴于老者腰间,从老者肩后向我闪来的眼波却犹带余惊。

  老者闭目不答,开始运功。一会,白气一线,直冲亭顶,随即,老者头顶白气愈来愈盛,雾气腾腾,四下漫笼。妇人轻轻将手缩回,她面容隐在白雾中,若有若无,我却感觉她还在向我盯视。

  此时,亭中吸力愈来愈强,足底凉丝丝的,真气流逝愈加迅速。亭边水面开始绕着亭子旋转,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似在挣扎窜动。「噗!噗!」微响,我凝目一看,原来是飞虫射入亭子,打在亭柱和石桌上,接着,我脸上也挨了好些飞虫撞击。一些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枯叶也被卷入亭中,轻轻绕旋落地。

  我心想:「完了,完了,我也挨不到阵势停歇啦,那老秃贼也休想利用本门功法。」

  却见那妇人这时从白雾中轻飘飘走出,随即我膝头一震,脚底不自觉踢出,涌泉穴眼微微一麻,接着麻点疾走膝下诸穴。我知道那妇人封了我两足腿弯以下的经脉穴道。又见那妇人将左小琼也如法炮制了。

  足脉一堵,下行的真气滞胀于大腿经脉,我双腿充气似的涨了,经脉也像要被撑裂,暗叫一声:「不好!这妇人以为堵住真气不泄,便可保住我们性命,却不料这么一来,只怕我们要死得更快!」

  体内难受之极,神志也渐渐不清,我头空脚涨,身躯打颤,只有一个模糊念头:「想要留住我们一条性命,难道不能将我们点了穴道,移到亭外么?」

  却喊又喊不出声,便欲向那妇人使个眼神也是不能。

  就在我以为腿部经脉要被涨裂之时,蓦地,双腿如被刀割,一股真气猛地逆冲而上,所过之处,便如利剑穿体,惨不堪言。我嘴儿大张,汗如雨下,心下里不知骂了那妇人多少遍。

  真气逆流上脑,换了头部鼓涨欲裂,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一惊之下,暗叫:「我要死了!」

  太阳穴突突直跳,被真气冲起两大包,真气跃跃欲试,就要从那破肌而出!

  「啊!」

  像有千万只虫子在脑门嗡嗡乱钻,我耳际轰鸣,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儿黑晕晕,喉间久久地无声哑喊,一时上舌无力搭落下来,口中一凉,真气泉涌而下,迅疾汇集丹田,待得丹田处又被冲起得有如孕妇,又重新下走上行,便似有一只巨鼠在我体内蛮横地奔串。我全身经脉俱被那霸道而浩大的真气洪流不当一回事地冲得不成模样,腿弯以下的穴道也早已冲得毫无阻滞。

  便在这地狱般的折磨中,我胸腹间忽有一道符箓无声燃起。本来这个景像我看不到,却自然而然泛现脑海。

  我正不知意味着什么,却感觉头顶上方清凉一片,便如清风细雨,全身舒爽畅快,雨丝不断飘落,沐我于无声无息之中。我心下大喜,睁眼一看,哪有什么凉风雨丝,亭中一切如旧。那老者被雾气团罩,左小琼豆大的汗珠布满脸庞,正苦苦支撑。只有我,舒舒然、浩浩然畅快地呼吸这轻松自由的天地之气。

  我茫然中游目四顾,见那阵势并未停歇,反倒愈演愈烈。不知何时,亭边水面急旋如沸,一圈连着一圈扩展而开,带动整个湖面一起缓缓转动。水中无数鱼儿万头攒动,发出「唏哗哗」一片水响,水面上一道道白点,却是已死去的鱼儿肚皮,翻起朝上,浮在水面,绕着亭子飘移。

  湖面上枯叶漫天飞舞,遮住了本来皎洁明亮的月空,天地间霎时变得阴郁晦气。放眼看去,但见每条鱼儿、每个叶片都似在苦苦挣扎之中,景象凄惨悲壮,令人不忍瘁睹。

  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一切现在却似与我毫不相干。我虽身处此地,体内却空虚飘浮,直欲随风而起,凭虚遨游。稍一定息,这身子骨肉却还是我自己的,提手自视,并无甚么变化。

  这时有一只鸟儿,一声接一声地哀鸣,忽然出现在叶片飞舞中,使劲扑扇着翅膀,却怎也飞不出那股吸力,蓦地一头撞进亭中,尖嘴沁血,折翅而亡。

  更远处,又有一只大鸟,在外围盘旋不定。啊!是凤尾鹰!莫非又有全真道士找来了么?

  凝神听息,鱼儿搅水的喧哗声中,亭外果然传来隐隐的呼喝打斗之声。我目光透过漫天飞叶寻去,见一群道士正围着那妇人和少年,攻得甚急。道士们身形倏起倏落,俨然与青阳山围攻我们神龙门的全真道士相似,我心中一惊,随即恍然:定是适才两名全真道士发出了讯号,引得临安的同门来救。

  浓雾中,那老者催动愈急,一道道微微震颤的劲力由他打坐处传遍亭内,石桌、亭柱俱在微微抖动。「咯咯」声传来,不知是否那老者牙齿在打颤。蓦地,一道血箭从雾中喷出,我忙侧头一避,肩胸却洒了一身都是。哇!好恶心!这老秃贼估计知道亭外有敌来袭,不能静心运气,走火入魔了吧?

  一转眼,却看见左小琼面肌抖动,满脸爬了蚯蚓一般,乱窜的真气将皮下的经脉血管凸撑而起,形貌甚是骇人。

  我心中一动,忽然坐姿不动,身子已横移了出去。

  咦,何时我竟有了这种「意」动的功力?师尊说,道术中有万般法门,初学者往往仅能驱使凭真气便可施展的法术。若能「意」动,则更进一层,许多需具「念力」的法术,像搬运术,便也可施展了。

  唉,现下想这些干嘛?我在空中稍一迟疑,一掌印向左小琼胸腹处,霎时感觉左小琼体内真气从四面八方一齐涌聚,强烈的气劲将我弹向亭顶。

  我身子一离左小琼身前,又长臂而下,「彭」的一声闷响。真气撞击,我掌臂针刺如麻。正怀疑左小琼血肉之躯能否承受这样的气劲交集,指尖电触,已感觉她体内真气急速汇着一道,奔流不息。

  「多……多谢!」

  左小琼才一说话,张开的嘴倏然合上。

  我知道那是真气涌至,全然不由自主的缘故。心下正松了一口气,猛觉右肩上似铁爪抓挖,刺痛中真气狂泄,肩头肌肤瞬间便萎缩化皮,惊骇间扭身挣扎,一回头,却是那老者从浓雾中伸来一只手突袭。

 ***********************************

  古镛:这篇文搁在硬盘里呆了两年,本来以为自己会有决心推翻重写,经过了两年的时间证明,我好象不会这样做了,so,选择龙门即将举办元元馆成立庆典这样的机会,算是存货新卖。

  还有一个原因,最近看到极品雅词兄写文暴走,很惭愧自己的偷懒,此外,迷男大大好象提过要写篇关于仙界的色文……(咦,什么杂七杂八的,越说越乱了)Ps:关于情色,本篇的情色成分显然不是很足,大概隔有四五章,才会出现一章,期待肉戏的朋友需要耐心了:关于出版,也许只有等积累了足够长的篇幅,才会重新考虑出版的可能吧。

  重新贴文,也是找个理由逼自己续写下去。

  关于读者,这里要对两年来不断追问本文下落的朋友说声谢谢。谢谢你们对偶的关注和支持,让你们久等了!这次贴文,以目前的存货,每周一贴,大概也可以贴到过完年了。

  多谢艾幼文兄的排版!***********************************

 

             第七章 旧盟新友

  「你……」

  我听到老者吃力的嘶问:「你方才……用的是甚么功法?」

  语声中,惊怒交集。肩上抓扯的力道奇大,几乎要将我整个肩头撕下。

  完了!这老者走火入魔,竟不顾来敌,一味只把我纠缠!

  我被他掀倒在地,惊急间,身子施展数种变化,一会缩如肉团,一会弹腰成细长的一条,形如挣扎的泥鳅,却始终摆脱不了他的抓扯。那只手,肌肉虹结,黑毛浓密,肩臂往后俱隐在雾后,只露出一段前臂,便如凭空里伸来的一只鬼手般,死死将我揪住。

  「啊……」

  我肩头灼烧似焚,感觉只剩下一把骨头还落在老者手中,惊恐中大叫:「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忽觉白光一闪,老者怒声嘶叫,我肩头一轻,身子已被左小琼悠悠拎起,跃往水中。

  「哗……」

  我们落身处的水面突然矮下一个巨大的凹吭,背后一股汹涌的气劲,狂风暴雨一般袭至。我与左小琼倏地身子急沉,射入水面,未至湖底,一股巨浪忽又将我们的身子高高托起。我匆忙间回头一望,那老者身子凌空,目露凶光,伸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掌,从上抓来。

  天!他的掌劲竟有这般骇人的吸力!我与左小琼大叫一声,身子贴着水面急射而出。老者在后狂笑着追来,那笑声渐渐由宏大变为尖锐,针刺耳鼓,摇荡魂魄,我心中一动,暗叫:「不好!」

  意念间,真气如流,瞬间关闭了耳息,天地间陡然一静,什么也听不见了。那声波兀自将两耳灌得微微震颤,却威胁不到内息神志了。

     ***    ***    ***    ***

  前方景物猛地拉近,我与左小琼恰好逃向她与全真道士打斗之处,眼看要撞到适才那唤作「窍娘」的妇人。她将身急闪,颤唇微张,似乎在惊声呼叫什么。

  我与左小琼从她旁边擦身而过,闯进全真道士们布好的阵形圈子。全真道士们一时弄不情怎一回事,茫然中乱剑刺来,俱被左小琼棍剑架开。

  身后一乱,有全真道士糊里糊涂便被鬼魅般紧随我们身后的老者击伤,一时全真道士大为紧张,剑阵肃敌。

  我与左小琼凭一口真气冲到此处,一时换气不及,跌倒在地,立时便有七八柄剑光笼罩头顶。左小琼一手撑地,另一手棍剑一抖,爆开一朵奇异的剑花,来剑俱被击回。这时那老者一只前探的手臂忽又降临上方,掌尖滴血,弓指成爪,一股强烈的吸劲将我和左小琼的衣发扯得直往他手中飘送。

  「唰!」的一声,我的衣袍一角被老者撕下。同时,我扯着左小琼没入了地面。老者掌劲由吸回变前击,只在刹那之间,「嘭……」的一声巨响,我身后的地面被炸开一个大坑,一道气劲延入地下,向我后背追来。我后心如遭锤击,不得已,破土而出,冲向半空。恰好此时全真道士数柄长剑挡住老者去路!

  从亭中至此,短短时间内,几度刹那生死。若非老者散功时岔了气,我与左小琼恐怕已遭不幸。我惊魂未定,后心凉汗直冒,只见老者正与四面八方的全真道士斗做一团。老者掌劲过处,全真道士飘若惊鸿,转瞬却又蝠集而下,进退有度,变化万端。老者虽将身周丈内气劲激荡得有如狂风扫叶,一时之间却也难以脱身阵外。

  我知机不可失,与左小琼悄悄逃离。那妇人远远看来一眼,却未加阻拦。她全身裹在众人激斗带起的狂风中,衣带飘飞,双足稳稳钉在地面,怯生生俏立,侧望而来的眼波让我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一时迷茫,双足宛若坠入梦境之中。待听得左小琼一声斥唤,才发觉前方数尺外拦着一个矮小道人。

  那道士身高比与左小琼还矮上少许,形若侏儒,道袍偏又宽大,宛如地间匍匐而行的衣袍怪物,仰首常像望天,额际溜圆饱突,一双眸子精光暴射,令人不可直视,右手垂执一柄长剑,双足落地生根,一派宗师气概。

  左小琼喝道:「让开!」

  棍剑微晃,倒似要吓唬吓唬他。那矮道士浑若未觉,两耳招风,似在旁寻他事。待左小琼情急不耐,攻出数剑,他才将身微退,左袖扬幅,一式斜指,左小琼刺出的棍剑「丁丁丁丁」地或上或下与其剑身跳跃相撞,悦耳之极。

  那道士踏着左小琼出剑空隙晃前一步,脸上的诧异之色倒瞧得清楚了:「灵河终有传人入世,这倒奇了!」

  说话间,腕部轻变,剑身在狭窄仄就的范围内不住震击左小琼的快剑。

  左小琼怒道:「喂!臭矮子,为何挡我去路?」

  那矮子着左小琼一骂,却丝毫不以未忤,双眼溜溜盯向左小琼打量,似乎惹得她如此着急,甚为有趣。

  左小琼大怒,手中棍剑忽地凭空连吊三下,似有线牵,随即指尖弯弹剑柄,剑尖蓦地划空纵横,滋滋有声。细看之下,左小琼的握剑处已由实而虚,我不由一阵心跳:啊,念力控剑!

  那矮道士轻噫一声,目泛兴奋之色,正欲迎击。这时被全真道士围攻的老者突然发威,惨叫声中,几名道士被高高击飞。一名道士跌至近处,矮道士剑光一扬,剑身平托一名道士着地,那跌下的道士却呻唤不绝,半边臂膀卷如干草。我一惊回望,只见老者身周此时劲风漫卷,四处枯叶绕身缓缓飞旋,竟与那亭中阵法相似。

  矮道士忽弹剑高叫:「王寂!王寂!你还认得我么?」

  肘底沉剑,一式冲天而立。蓦地剑气大张,寒锐之气迫人眉睫,大有将天地一分为二之势。我与左小琼忙两下跃开。那剑气破开一道斜立的残碑,直朝那老者袭去。

  那老者听声回望,劲气及体,自印堂而下直至胸腹,一道深深印痕,一跳即没。那老者身形侧转,用指往身前轻拨,似弹开有形之物。矮道士的剑气改了方向,窜向湖面,一道细线,电闪而逝。那老者道:「陆志静!你这矮道士,三番五次着人寻我,意欲何为?」

  这老者竟是此间宅院的主人王寂?我一时大为惊奇。

  那矮道士陆志静继续弹剑笑道:「故人相请,你的火气为何如此之大?一路来却伤我许多同门?」

  随着他指上弹击,劲气一波一波,撼动天地。

  四周全真道士此时俱已闪避。王寂缓缓转过身来,月照头颅,筋骨狰狞,说道:「昔年你我二人共谋白玉蟾,眼看功成,却因你贪那甚么《元棋经》坏了大事,致白玉蟾那狗道士遁去无踪。如此反复小人,今有何面目与我说话?」

  陆志静所发剑气,被他驱掌旁引,许多全真道士纷纷窜跃。

  陆志静笑道:「此中繁复,令爱知之甚详,何用贫道强为分辩?」

  说话间,将剑横收。

  陆志静剑气一敛,四下顿然一片哑静。此时月渐西移,亭中阵法也早停歇,说话声朗朗入耳,倒似一下从旷野风啸中回到了厅堂之中。

  王寂斜看女儿一眼:「此家门不幸也,多言无益。我且问你,我族人无端被执,人去园荒,是否你这臭道士所为?」

  陆志静道:「世间广大,何处寻你?贫道出此下策,正为有事与你相商。你瞧一瞧,这是甚么?」

  怀中掏出一件黑黑的物事。

  王寂惊道:「这……难道是……」

  陆志静道:「布达拉宫守经人,刻下正在我观中。」

  王寂面色大变。我耳际忽闪过一个女音,甚是急迫:「还不快走?」

  我猛然惊醒,一旦王寂与全真道士纠葛一清,那时再走便晚了!悄悄拉上左小琼的手,低喝一声:「走!」

  不料两人身影方动,王寂轻噫一声,身子已盘空飞旋,即欲追来。却听陆志静道:「王寂道兄,哪里去?」

  王寂尚未答话,被陆志静当空截下,而我与左小琼已逃出丈外,王寂闪过陆志静,绕身再追。

  我默运功法,喝声:「起!」

  身后平地陡然竖起高高土障,超出我的预料,土障不断相叠掀起,后方地动山摇,声势惊人,没想到自己的功法数倍于前!

  饶是如此,还是挡不住那王寂。但见土障摇动,王寂半个光溜脑门已破出土外。

  左小琼回身抖剑,叱道:「极光剑遁!」

  但见满空剑影,如孔雀开屏,剑芒点点,如光轮欲爆。王寂一惊而缩,我与左小琼没墙而出,远远逸去,耳边似乎还听得陆志静的声音:「王寂道兄,且请留步……」

     ***    ***    ***    ***

  「噗!」

  我双脚一实,和左小琼一起着地。适才一路逃亡,全凭体内真气牵引身子掠行,消耗过巨,一落地面,便喘息不已。

  我侧头一看,见左小琼也正向我望来。两人相视而笑,大难逃生,胸中无比欢畅。

  我不知那妇人为何要助我逃离,疑思中一面检视肩头伤处。本来以为那儿在亭中时已被老者抓烂,却见只有几道黑黑的指印,肌肤褪了些皮,伤势倒不是很重,登时又松了口气。

  运气一周,发觉体内真气比先前更胜许多,想不到无意中陷身亭中,竟凭借机缘通了「念力」。眼盯着左小琼身旁的棍剑,一时跃跃欲试,心中暗念,却见棍剑在地面一跳一跳,始终举不起来。

  「啪……」

  棍身忽在空中一横,狠狠拍了我脸颊一下。

  左小琼咯咯直笑,手在肩旁一招,棍剑如雀鸟归巢,剑柄乖乖停在左小琼手心。我这才知道左小琼早通了念力,平日御剑也是凭借念力吧?否则如何隔空遥击?

  左小琼笑道:「莫要惹它,它随了我十余年,早已认主,被它刺伤可不是玩的!」

  我心有不甘:「我摸摸它可以么?」

  左小琼点点头。我伸了手指轻轻在剑身触摸,感觉它似乎余怒未息,剑身微微震颤,如有气血在体内流动奔窜一般。

  左小琼站起身来:「咱们走罢!」

  「嗯!」我点头道。

  两人毕竟担心此处离得不远,怕那王寂又再追来,不敢多加逗留。转了许多方向,来到一处湖边,沿湖奔行一段,方停了下来。但见湖面上舟楫往来,彩灯闪烁,甚是热闹。

  左小琼笑道:「临安人烟稠密,那王寂再厉害,也难找到我们了。」

  我点点头,此处果然非青阳山可比,一两人一旦失去踪迹,便如水滴如海,再难搜寻。

  左小琼用剑斩断湖边一条小船上的铁索,小船飘入湖中,她一跃而上,向我招手,笑道:「上来啊,我带你游一游西湖!」

  刚才死里逃生,经历过前所未有的心灵煎熬,我心态顿时大变。换了之前,知道云真子的巢穴就在此城中,又有那古怪凶恶的王寂,定然找个地方躲得远远的,现在却不但不感觉害怕,反而升起一股与敌周旋到底的豪气,也许还跟功力提升、信心大增有关吧。心态既变,人也轻松起来,当下微微一笑,跳上小船。

  刚取过双橹,将船身摇动,忽听得小船舱里一声喊,慌慌张张地跑出一个妇人。她似乎刚从睡梦中惊醒,乌发蓬松,衣襟惊掩,连声叫唤:「啥人?啥……咦?你们做啥介?……来人呀,有人偷船啊!」我和左小琼面面相窥,俱都吃了一惊:没想小船里居然睡得有人!

  几乎是同时,我和左小琼一左一右闪到妇人身旁,欲点她的腰间穴道。因为她的叫声太过吓人了,一会就会引得周围湖面一大帮人来。却不料,那妇人腰儿一闪,斜退半步,我与左小琼俱都扑了空。

  这妇人竟身怀武艺!难怪敢独自一人夜宿船上。我正寻思间,却见左小琼动作毫不停滞,随着那妇人贴身而进,一手闪电般扶到那妇人腰身,在她耳边道:「借你的小船一用!」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法制住那妇人身子的。

  那妇人虽是一身粗布衣裳,模样倒也齐整,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惊恐地左右顾盼。左小琼将她僵硬的身子搬到舱内,笑道:「继续睡你的吧,没人抢你船的哦!」

  此时船已飘至湖中,我索性重操船桨,在湖面转了几圈。过得一会,便学会了划桨,慢慢将小船摇进了湖心。

  湖中舟楫繁忙,大多像我们乘坐的小船一般,有个小小的拱形蓬舱,两头露空,船尾固定着的船橹,有的则用长竹竿撑摇而行。船舱一角都挑起一个灯笼照明。远远看去,如萤火闪在夜色中,随船飘摇。

  有些大船则灯火通明,船周挂满了灯笼,灯笼上写有船主姓氏,船内丝竹悦耳,欢声笑语。大船擦身而过,纷闹一阵,随即远去。

  我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心情异样之下,湿衣贴在身上,只感觉得凉爽畅快,别有一种无所畏惧、浑不在乎的豪气。

  左小琼笑嘻嘻站在我身侧,一张圆脸水灵灵的,右手搭在我肩上,衣袖上的水不断滴到我脖子上。我没有挣开,共经大难后,只觉得跟她有一股说不出的亲近。

  我游目四顾,只想做点什么,方不辜负此刻的心情,一时激动,笑道:「左小琼,你我结为兄弟如何?」

  左小琼目光闪动,喜道:「真的吗?太好了!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说着,转身拜倒。

  我诧道:「为何是小弟?」

  左小琼笑道:「你不是说结为兄弟吗?」

  我一怔,笑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琼弟好了!」

  其实,我一直也没把她当个女孩看。

  左小琼道:「结义须酒来助兴!」

  话未说完,将身飞起,身子像块烂泥一般贴在附近一艘大船的船面,停了一停,开始蠕动,翻过船沿进去了。

  那船中人声笑语依旧,一会儿,左小琼却抱了个酒坛,悄无声息地从船侧冒出头,斜斜掠回,衣襟里还兜着满怀的下酒菜。

  修道练功之人,世间伦理道德知道得越少越好,方能心智无所约束,师长平日甚少提及,直至弟子出山,才施以告诫。我与左小琼均是半道出山,因此身无分文,用时便取,也不觉有何不妥。

  当下畅怀痛饮,一坛喝完,又从船舱里居然找到酒,不知不觉中又喝了大半坛。左小琼面泛桃红:「你……到临安城来干嘛?」

  我打了个酒嗝,酒劲让头脑发飘:「全真教毁我师门……我……我要来找他们报仇!」

  我本极其狼狈地逃亡而至,话说出来,却成了这样。

  「全真教?」

  左小琼手扶了扶船舷:「师尊说,近年来全真教好生兴旺,势力遍布天下,在北方更是横行一世,不好沾惹!」

小说相关章节:附体记(1-73)附体记(1-73)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