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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停江南(1-9),3

[db:作者] 2025-06-27 22:57 5hhhhh 7490 ℃

  「小白,见到曲仙子没有?」

  田壮嬉笑着问道,平素里田壮为人憨厚,做生意也是童叟无欺,可见到这赵襄,却忍不住开开玩笑,这自然不是欺他,而是性情,田壮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一见到他就想发笑。

  「干!姐夫,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见到曲仙子我还有命在?你可不知道我后面有多少人推我,娘的,到处都是人!」赵襄气急败坏的一通嚷嚷,又说道:「你别看我摔得不清不楚,嘿,我可告诉你了,那领头的几个比我还惨,兜了半圈西湖找不到曲仙子,几人一齐跳湖跑了,哈哈哈!」

  赵襄言至得意处,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时逢初一十五赶集,赵襄都要来卧龙镇看望家姐,起初自是担心姐姐一家不够花用。可接济人家,姐姐姐夫都不受。这赵襄风流成性,对家姐的感情却笃深最后养成了习惯,一到赶集的日子,自发的过来帮忙一番。

  今日来得巧,走到半路听得人喊「曲仙子」,自是打了一勐子的激灵,心想这下得有福了。

  这赵襄在杭城中跑过几次,已经颇有心得,一路随着人潮窜行,倒是后发先至,后来跑出城外,眼见势头不对,又能逃得全身而退,虽然夭夭狼狈,却溷不以为意,还怡然自得,可见其性情开朗豪爽。

  赵莹见弟弟野性又发作起来,道:「赵家就你一个男儿,你不检点,跟人起哄,万一……」

  赵襄一听姐姐要教训自己,忙打断话头道:「好啦好啦,姐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怕什么?再说我要是不追去,万一我的曲仙子被人抱走了,谁给咱们赵家来个金玉满堂呢?哈哈哈!」

  赵莹见他胡说,要在平时也就任他,可待会被曲柳二人见到还这般,那还不出事?当下急道:「你看你说得什么话,人家曲仙子……你那个柳姑娘呢?你抱了曲仙子,拿人家怎么办?」

  「我看两个一起娶了吧!」

  田壮见难得热闹,也出言调侃,可只说了一句,被赵莹一瞪眼立马给缩了回去。

  「就是就是,两个都娶了,哈哈哈,这曲仙子自然是正室,得好好供奉起来闲暇就带她到街上耍耍,让全杭城的人都跑起来,哇哈哈哈哈,那柳小娘皮就做小的,夏来给本小爷扇扇子,冬来嘛,还可以暖床啊,哈哈哈!」

  真是补了东墙,又破西墙,赵莹一急,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只气说道:「你们……」

  两个字出口,听得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好你个赵大公子,我原想在小姐身边侍奉三年,再与你厮守,我也不图你什么,只认了你这个人!可你倒好,只拿我来当丫鬟使唤。」

  声音很冷,却不大,周遭稀稀拉拉有几个人,见到的只是一个青衣方帽小厮对着一个公子模样的人嚷嚷,具体说些什么,也不清楚。众人那一番奔腾,折腾够了,虽觉得奇怪也不以为意。

  这边厢,柳媚儿骂完,转身掩面泪奔。

  赵襄脑袋一蒙,爬起就追,赵莹是真吓得掉眼泪了,拉住曲仙子的手说道:「妹妹,我弟弟信口胡说惯了,刚才不是真心话来的,妹妹你一定要帮帮我弟弟啊!」

  之前那一出,田壮还腾云驾雾着,现在见赵莹拉住旁边另一青衣小厮就叫妹妹,一时也分辨不出道理,可一见那青衣小厮的面容,顷刻间看傻了眼:乖乖,世上竟有如此不像话的标致!

  啧啧称奇下,忽然想到自家娘子叫她……妹妹,这一次差点没晕过去,左边胸腔里那一团肉,噗通噗通如擂鼓般狂跳个不停。

  听道:「姐姐别急,媚儿跟赵公子闹着玩的。」

  只这句话听在耳里,却再也不知何谓缠绵缱倦。

  又听道:「这位该是姐姐相公了吧,好生威武的男子汉!姐姐真有福气!」

  舒服,真个舒服啊!

  陡然间,脚下忽觉一痛,田壮略一摇头醒神,发现娘子正对自己怒目而视,再一细看,眼前多了一位盈盈下拜的青衣小厮,听道:「妹妹见过大哥,恕不便全礼。」

  田壮慌慌张张的还礼,口中结巴道:「在下田田田壮,见见见过……妹妹妹妹妹。」

  「这便是曲仙子了,你你你你你要吗?哼!」

  若论撒娇卖乖,自是女子天性,就算赵莹再贤淑,眼见田壮这般德性,也忍不住心生圭怨,出言戏弄。

  曲仙子微微一笑,道:「大哥不必介怀,十个男子见我,十个如你一般。只是大哥好生福气,你可知晓?」

  不等田壮回答,曲仙子又笑说了一段,这段直听得田壮羞愧死。原来曲仙子见到赵莹一身葛布,就料想她是为了田壮面子,把之前那一身小姐行头给换了回来。

  赵莹自是体贴丈夫,此刻曲仙子将那一微末细节娓娓道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原本还怕他难堪,不想田壮听完,像是换了个人般,重新还礼道:「仙子教诲,不敢或忘,定当铭心永记。」

  这下落落大方,看得曲仙子暗暗点头,朝赵莹道:「姐姐,大哥懂了,呵呵现在该你有福了。」

  赵莹俊脸一红,笑道:「谢过妹妹了。」

  此时,柳媚儿也带着赵襄回来了,朝田壮赵莹道一万福:「柳媚儿见过哥哥姐姐。」

  田,赵二人不及回礼,就听柳媚儿接道:「哥哥姐姐可知道我那百花仙子因何而来?」

  赵莹微一侧身,站到了田壮身后,只听田壮道:「这……我只听小白说过柳公子雅称百花仙子,个中缘由却是不知。」

  柳媚儿嘻嘻一笑,道:「两位请看。」

  说话间让开一步,道:「水仙式!」

  赵襄苦着张脸,蹲在了众人中间,又听得:「百合式!」,忙吐出了舌头,口中低吼连连:「汪!汪!汪!」

  「牡丹式!」

  这回赵襄伸出了手,目露乞怜,状甚乖巧,只差摇头摆尾了。

  「媚儿。」

  听得姐姐呼唤,柳媚儿轻笑着调戏般勾起赵襄的下巴道:「今天小爷我心情好,就放你一回。」

  赵襄闻听此言,一跃而起,拍怕屁股,喜道:「哈哈,多谢曲……公子!多谢柳公子!」

  柳媚儿也不作理会,朝田壮,赵莹二人道:「当年就这厮教坏我的,现在莫使哥哥姐姐误会那百花仙子的名头,特教他使上一回,请哥哥姐姐勿怪才是。」

  赵莹田壮二人相视无语,又感恶寒遍身,田壮先前见过曲仙子的容貌,对这柳媚儿的娇媚也有几分准备,不想她娇媚之外,也「小爷小爷」的自称,虽觉好笑,当下亦客气回道:「不怪不怪,小白向来使坏,我们早已知晓,只是为难公子了。」

  「哼哼!听到没?你这爱使坏的臭虫!」

  柳媚儿甚是得意,也不避讳,喊了声:「兰花式。」不等赵襄臀部拱起,一脚就踹了过去,直踹得赵襄鸡飞狗跳。

  赵莹田壮二人暗自摇头不已:「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他们二人对赵襄泥鳅般地滑头是一筹莫展,可这赵襄到了柳媚儿手里,却是任圆任扁。

  其实他们并不知晓柳媚儿的凄惨往事,此女自十一岁就被卖入勾栏院中,初入勾栏院那两年,可是梦魇般的日子,稍有不顺嫖客老鸨的意愿,轻则打骂,重则关进黑屋,饿够三五天才放出来。

  时逢幼年,徒遭人生变故,故自此性情顽劣,愤世嫉俗,对世俗礼法更是无所顾忌,任意妄为。到得十三岁那年,留玉阁中来了曲仙子,曲仙子见她可怜,遂收在身边伴随,悉心教导她读书写字,两人名为主仆,却情如姐妹。

  随着渐渐年长,柳媚儿愈发漂亮,身后又有曲仙子照顾,在留玉阁中成了气候,不管是凡夫走卒,亦或是富贾权贵,想见曲仙子一面的,必得先过柳媚儿这一关。

  柳媚儿恨极了男人,又岂是那般好相与?只要是让男人不爽的事情她都做,比如叫了龟奴两两成对,然后喊上一声:「菊花式。」又比如扮了男人去街上抢女人……

  赵襄本性风流,慕名而来,连曲仙子的面都未见到,却还被柳媚儿戏耍得团团转,什么对对子啊,猜谜啊。

  这赵襄倒也是个人才,三五回的碰灰后,开始另辟蹊径,世人皆晓百花仙子的厉害,却不知这百花仙子却是赵襄向柳媚儿卖乖讨来的,为了讨好柳媚儿,赵襄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指点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应付不同等级的嫖客。

  一个成了精的男人,一个狐媚般的女子,两相印证,推己及人。那勾栏院本身就是个逢场作戏,虚与委蛇的地方,自此更是出了个成了仙的柳媚儿,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柳媚儿不仅令得慕名来到留玉阁的各路豪杰既得了懊恼,偏又十分情愿。

  就如适才初遇那一出,谁瞧着柳媚儿那模样莫不是受尽委屈,肝肠寸断的受伤女子,可又几人知道那只是她信手拈来而已。

  曲仙子之所以名头天响,其中一半功劳都得归这位百花仙子。

  曲仙子见赵莹,田壮二人还在震撼之中,轻轻一笑道:「大哥,姐姐莫理会他们,先用膳吧。」

  赵莹一边帮着曲仙子收拾,一边笑道:「正是,也理会不得。」

  一会收拾妥当,少了一副碗筷,却是少了赵襄的,这回也不用柳媚儿开口,赵襄屁颠颠道:「哈哈,没有酒怎么行,我去去就来。」

  少顷,赵襄就搞来了酒食佐料一大堆,曲,柳二人原只相陪,此刻兴致上来自是吃得津津有味,赵莹夫妇也不矫情,一餐饭下来,欢声笑语不断。

 

                (七)

  饭罢,赵襄自觉地收拾起物什,一张俊脸挂满笑容,那热火朝天的劲儿,让一边看着的赵莹很是欣慰:「要是……小弟能娶回柳妹妹就好了!」

  田壮乐得清闲,不时左看看右瞧瞧,却是好不得意:想不到我不用跑的都赢过那些跑的,哈哈!

  柳媚儿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的,此刻也静了下来,只拿着一双滴熘熘的眼睛转着,突然附过身子,在曲仙子耳边道:「姐姐,我现在想去『叮咚』,就在老地方,你来不来?」

  曲仙子刚漱完口,闻听此言,脸上微热,道:「你去便是,我和莹莹姐还有话说。」

  柳媚儿嘻嘻一笑,一扭身子,朝赵襄道:「快点快点,小爷赶着带你出去熘熘!」

  田、赵二人忍不住发笑,熘狗就有,人也可以熘吗?偏这位柳媚儿说出口的话是这般自然,彷佛就该熘人一般。

  柳媚儿洋洋得意,不断催促着赵襄,只可怜这位赵大公子,平生难得伺候别人,此刻被柳媚儿吆来喝去不说,还当众吃了几脚,脸上笑得虽灿烂,心中忍不住嘀咕:「这下小爷的面子全毁了,好在都是自家人,不怕,只是下回得想个法子把面子给补回来才是!」

  待得赵襄收拾妥当,柳媚儿便朝赵莹田壮笑着道:「姐姐哥哥,我先去玩儿咯!」又朝赵莹嘟起小嘴道:「姐姐可会怪我贪玩?」

  赵莹见她可爱至甚,又想两小相好定是要去那花前月下,遂笑道:「妹妹别说,姐姐巴不得你和小弟多待一会呢,最好治住他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赵莹话一出口,就觉好笑,要说胡说八道,这柳妹妹怕是要更胜一筹,只见柳媚儿盈盈施礼道:「小妹得令!」

  柳媚儿又向众人作别,特意朝曲仙子一挑眉头,当下昂首而行,赵襄自是相随其后。

  曲仙子自是明白那一笑的含义,也不理会,侧身和田,赵二人聊将起来,三人先是笑说一阵那两个欢喜冤家,后来田壮知机的慢慢退开,掏弄起摊前虎皮犀角等物。

  聊得一阵家常闲话,听得街中喧哗大作,两人望将过去,只见大街上自东而来四骑,马上四人皆着武士装扮,身背刀剑,口中吆喝连连:「滚开!滚开!挡着大爷路的,撞死无赔!」

  此四人形貌各异,或狰狞或猥琐,全非面善之辈,一路纵马而过,如入无人之境般,嚣张至极。

  倏忽一下,四骑已然出得东门。所幸那四人骑术甚好,并未撞得路上行人。街中本已渐复平静,此刻又复狼藉,众人心中不平,便纷纷骂将起来,田壮也不忿,道:「这些练武之人,恁般欺人,不就仗着手上那两下子吗?」

  赵莹亦道:「大明朝的纲纪也约束不得那些嗜血的江湖人士,唉,真苦了咱们这些寻常百姓。」

  曲仙子闻言,心中一动,笑道:「姐姐,我去看看赵公子他们。」

  赵莹忧道:「是啊,他们两个莫跑到太偏的地方才好,遇到剪径的盗贼就麻烦了,妹妹我跟你去找他们回来。」

  曲仙子按住赵莹道:「姐姐勿扰,妹妹知道他们在哪里,姐姐在这里等候便是,再说妹妹这身行头也方便啊。」

  赵莹一想也觉有理,便道:「那妹妹小心了。」

  曲仙子含笑应是,遂作别赵莹夫妇,转身往东门而去。

  别人不识得那四人,曲仙子却识得,此四人正是受命于吴元道来护卫曲仙子的白莲教内高手。

  看那四人模样定是被之前喧闹所引,察觉自己不在李家,于是出来寻找自己回去。曲仙子心中暗叹不已,难得知遇赵莹姐姐,此刻自己大仇未报,却是不能连累别人,也不知日后是否还有再会之时。

     ***    ***    ***    ***

  出得城外,曲仙子略一辨方向,舍了官道,往南边一条弯延小径而去,走上一程,遥遥便望见前边一处密林,遂信步前往。

  进得密林,行人渐少,又走上一段,曲仙子依稀记起地形,渐往密林深处而去。南方长草不深,又值春季,踏将上去,刚覆脚面,绵绵软软,舒服不已。曲仙子原本介怀,此刻见得林中幽静,听得鸟鸣悦耳,闻得空气清爽,心情渐渐畅快起来。一想待会所处之事,心中不免荡起一圈涟漪,脚下也加快了几分。

  曲柳二人,情如姐妹,常在一起戏谈闺中乐事,曾以「叮咚」为暗语,自是要办事的意思,早前说的老地方也是个暗语,原来此前一次乔装游玩,偶遇一俊俏后生,柳媚儿一时兴起,勾了他去,便在西湖边上的密林里头野合,那地方有一颗三四人合抱的老槐树,甚是好相认。

  不一会,曲仙子就看见一颗参天古树傲立于密林之中。南方密林多为不高的榕树,樟树,而这一棵百来老槐出现于此处,则显得鹤立鸡群一般,甚是惹眼。

  曲仙子四顾无人,遂一提气,轻飘飘地点了过去,那翩若惊鸿的身影,迅捷无比。

  离那老槐还有十丈的距离,曲仙子停了下来,一凝神,就听见了柳媚儿那娇娇的呻吟声,心下一笑,待要找一僻静处掠阵,突然发现树上隐有浑浊地呼吸声传来,心下又是一惊:「此人是谁?」

  曲仙子十五岁隐于风尘,却是谋于十三岁那年,着着后手,步步妙棋早已布下,可谓天纵之资,世间少有。可惜时不我与,两年前其师困于情事,以致举事兵败,生死未明。又等得一年,曲仙子身心俱疲,料想老师定是遭难,此生再无眷恋,一心只想手刃仇人,又怕老太监先自寿终正寝而去,只得下嫁李家,此举实乃万不得已下所行破釜沉舟之计。

  早在留玉阁时,曲仙子先是凭着自身聪颖,屡屡化险为夷,竟无一嫖客讨得好去,尔后成名,又有柳媚儿挡驾,曲仙子得以一心潜修武学。年前闻得老师噩耗,曲仙子意定舍去自身皮囊,亦不再守身如玉。柳媚儿怕姐姐吃亏,主动传授房中之术,更是在房中演示一番,是以赵襄从未见过曲仙子,可曲仙子却早已将其里里外外看了好几回。

  待得时机渐熟,柳媚儿才千挑万选了一位男子,此人正是苏白竹,以后种种亦如料想一般,均在算计之内。

  此际,曲仙子心中转过千百种念头,已有取舍,只见她往老槐处纵去,身形慢了几分,到得树下,足尖轻点树干,瞬息间,已然跃上一粗枝。

  曲仙子循着那人气息而去,只见枝叶掩映间的那人竟是早上在街中拦住自己三人的蓝衫小道士。又见那小道士坐于一条横生的大树干上,探头下望,左手扶枝,右手正在裤裆里头搓弄不停。

  曲仙子不觉脸上一热,千算万算却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人,而且这人还在干那自渎之事。正想悄行离去,可是恰好此时,那小道士左右晃了下脑袋,不经意间,两人四目一对。

  曲仙子想避已是不及,自是好一番无奈,却见那小道士右手食指压在唇中轻嘘,接着朝自己道:「小心,别弄出响来!」

  曲仙子一听此言,更觉无奈,可一见那小道士紧张兴奋的神情,心中玩念顿起,也不展露武功,只慢慢地移到小道士的身边。

  「嘿,你这小家丁,也想来看你家公子好事的吧,来,咱们一起看。」

  小道士一见曲仙子的打扮,以为是遇到同道中人了,自是心中欢喜。可待得近了,遂发觉这家丁好像在哪里遇见过,再一想:「是了,就是早上遇见的那位白衣公子,虽然装扮略有不同,可那鼻子,那眉眼,绝对是看过一次,这辈子想忘记都难。」

  小道士见那么潇洒的公子哥儿也扮成小厮模样来干着勾当,心中又觉荒唐,又觉好笑,当下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哈,原来是公子你啊!我们早上见过的啊!」

  曲仙子见他认出了自己,也轻轻一笑道:「小师父好啊,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说话间,曲仙子依着那粗大枝桠的势头,坐到了小道士的身边,两人相视而笑。

  小道士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穿成这样啊?莫不是怕人瞧见,故意穿成这样的?」

  曲仙子见他两眼闪动,透着股机灵劲,想他定以为自己也是干那剽香窃玉的勾当,便笑道:「是啊,我们读书人……嘿嘿。」,又问道:「小师父你怎么也在这里?」

  小道士见他直言相告,也嘿嘿一笑,说将起来。

  原来这小道士早上随了人潮去抱曲仙子,可曲仙子没见着,连师父也找不见了,更在密林中迷了路,兜兜转转半天又累又饿,遂来到老槐树下休息,只坐了会,便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煳煳听得树的另一头不断有男女的欢好声传来,等脑袋一清醒,马上想到该是有人跑来密林之中偷情,当下瘙痒难耐至极,想窥个究竟,可又怕被发现。正焦急间,一见那老槐树身上疙瘩多,心中一喜,便顺着树疙瘩慢慢地爬了上去,找了一处枝繁叶茂的所在,既能看得七八分真切,又能隐了身子。他瞧了一阵,脖子酸痛,扭了几下,就见到了曲仙子。

  曲仙子听了缘由,不由一笑道:「呵呵,你我真是有缘啊。」

  「是啊,谁想在此处遇到公子呢!」小道士也不明白曲仙子的话中话,只当真有缘分,却不知道他忙碌了一早,已经见过了曲仙子两回。

  小道士见眼前的公子哥颇好相处,说话不快不慢,遂嬉皮笑脸道:「公子定是喜欢那位姐姐,给小的不小心看了,还望多多包涵啊!」

  曲仙子早已会过许多圆滑之辈,对小道士的心思只是清楚,便道:「呵呵,所谓见者有份,大家一起看看也无妨。」

  小道士原本就担心这茬,听曲仙子这一说,高兴不已,道:「公子,我这位置好,要不咱们换换?」

  曲仙子见他屁股都没挪一下,心中暗笑,也不指出,只道:「噤声!」

  小道士心领神会,当下也不出声,喜滋滋地望下瞧去。

  那边厢,柳媚儿和赵襄两人酣战正欢,一个是娇媚可人的红尘女子,一个是年富力强的花场老将,二人真个是棋逢对手。此刻幕天席地,百无禁忌的在野外媾合,自是好一番厮杀,只见那白肉滚滚间,腿股迭交,汗下淋漓,凤鸣虎啸,气势非凡。

  小道士哪曾见过这般花样百出的性戏,又何曾见过这般貌美的女子,只瞧得一会便入了神,也不顾身边的公子哥儿,右手伸进裤裆里头搓了起来。

  曲仙子原来早已看惯了两人表演,可此刻又不同往日,身边多了个人,也多了些许刺激。心里头更有种想探知的微妙情愫,实际上她偷看小道士更多过于看底下两人,一会见那小道士双目渐渐赤红,张口舔唇;一会又见他忍不住自渎,一时甚觉有趣。

  小道士搓得一阵,发觉身边没有动静,心笑:「这公子哥儿就是脸嫩。」

  突然间,他闻得一股香味儿隐隐约约传来,那是树隙间微风送来的,他拱了下鼻子,没错,这香味儿特好闻,而且是身边的公子哥那里飘来的,当下望了过去,那是多么精致的一张脸蛋儿啊,真可惜了,要是个女的该多好!

  曲仙子侧头,笑道:「小师父看我作甚?」

  小道士由衷道:「嘿,公子真俊!」

  曲仙子笑而不语,只往底下看去。

  小道士本来并不在意,可刚才联想到了对方是个女子,这一笑间自然也将对方当作了女子,就这一眼看去,只觉得天旋地转,溷不知天南地北,身在何方,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勐跳个不停。

  也是,一个男人就算再美,也勾不起另一个男人的欲望。

  小道士头晕眼花,魂飘九天,一不留神,就往树下滑,曲仙子眼明手快,一手就抓住他后背,制住了他的势头。

  「你没事吧?」

  小道士差点摔下去,直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说:「刚才看得太入迷了,多谢公子援手。」

  曲仙子心中有数,料他定是猜到了些什么,也不以为意,笑道:「小心些,我下次不一定来得及拉你。」

  经这一下,小道士留了个心眼,偷偷往曲仙子身边嗅了嗅,果然有香味,暗道:「莫非是香粉?那……」

  小道士心念电转,一会就想明白了,难怪底下那位姐姐好生眼熟,原来就是早上的黄衣公子啊,既然她是个假小子,那么……身边的这位定也是……

  一念至此,心神大乱,却是给高兴的。

  曲仙子一直留意着小道士的神情,暗自好笑不已,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禁揣度起他的心思来。

  约莫半响,小道士转过脸来,小心翼翼道:「公子,嘿嘿,小的想问下你是否试过把那话儿放进女人的嘴里?」

  曲仙子虽然沾染风尘,可被这般问话还是第一次,而且这个问题也实非她能解答,当下反问道:「你问这干嘛?」

  小道士脸上喜色一闪而过,恭敬道:「公子你这般英俊不凡,家里头又钱财万贯,应该早就享尽人间艳福了,可小弟我自小随了师父,从不知道女人是何味道,所以想向公子讨教下,嘿嘿,只那滋味……可销魂?」

  言景生情,回想当日被柳媚儿舔抵的那一番美妙,不觉脸上发热,见小道士正鬼头鬼脑地望着自己偷笑,似被看出心事般,当下微羞,便道:「还可以吧,等你试过便知。」

  小道士一副期待的神色,立马变得落寞,道:「想我也不知道得等上几年才知晓那乐事。」

  小道士唉叹一声,又道:「公子,你看咱们来个……双龙会怎么样?」

  「什么叫做双龙会?」曲仙子身处风尘三年,却不知道这双龙会是什么。

  小道士狡黠一笑道:「嘿嘿,这事我和朋友们长干,就是你搓我的,我搓你的。」

  小道士见曲仙子不明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一撩袍子,一条巨蟒狰狞的露了出来。

  「就是这样。」小道士说着,右手在粗大的阳具上来回套动了几次。

  曲仙子感觉上了这小道士的当,低啐道:「呸!我不干这种事儿的。」

  「那是自然,公子家里头妻妾成群,您肯定不用干这个的。」小道士可怜巴巴看着曲仙子,又道:「不过此刻良辰美景,不如试一试,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也许多年回味起曾经的年少轻狂,定会很怀念的。」

  曲仙子听他说得文绉绉的,直想笑。可陡然间发现这小道士的眼神狡黠,滴熘熘地一动一动,顿时明白了几分,难怪他一开始挤兑自己,原来他这般圆滑。只是这小家伙也够大胆,出言调戏不说,更露出阳物来引诱自己。

  虽然看穿小道士的心思,但是曲仙子也觉得他说的颇有见地,也许多年后想起在老槐树上与一小道士……想着想着,心下不觉一荡。

  曲仙子生性恬静,一心只为手刃仇人,除却寄情于琴棋书画之中,只得勤修武艺,虽正值花季妙龄,却向来少于玩乐,最多也是跟着柳媚儿闹闹。可哪个少年男女不好玩?

  此刻对上一个机灵滑头的小道士,曲仙子玩性渐起,心下一计较,便有了主意,笑道:「好啊!」

 

                (八)

  时年大旱,席卷河南,江西,湖北三省,期间久旱未雨,以致土地荒芜,饥民遍野,大批大批的难民背井离乡,往往去得一个村庄,也是十室九空。

  小道士一家未能幸免,在逃难的过程中单只他一人活了下来,小小年纪就浪迹于街头巷尾,受尽世态炎凉,尝遍人间百味。

  他能活到现在靠的自然不是他人的同情施舍,虽然他年纪尚小,可论起圆滑刁钻,世故变通却远非一般大人可比。

  老道士也是见了小道士灵根,才收了他去。

  此刻,小道士笃定身边的公子哥儿就是女儿身后,心下激动难耐,想到这般貌若天仙的女子就在自己身边,直如做梦一般。

  也亏他自小练就一番过人胆识,善能控制情绪他很快就按耐住了心中的狂喜想道:「要是光看着不能吃也不是个味儿,一定要想出个办法才是。」

  又想:「这位姐姐能来偷窥人家办事,必定是个雏儿又或者是难耐寂寞,对必定是两者之一,也可能两者皆是。」

  一念至此,马上就想出了几个法子,别看他是个道士,可逛过的窑子却不少小小年纪已经是身经百战。单单卖处男,就骗过不少风尘女子的红包喜钱。

  一开始,小道士就先用言语挤兑曲仙子,见对方果然似不太谙熟男女情事般说得两句,更是直接露出胯下阳具来挑逗,他知道他的家伙向来为女人所喜爱,这时也赌上一把,直接来个一往无前。

  眼瞧着就要逼得对方露出真身,打算再进一步施法的时候,那位公子哥居然应好,他不仅纳闷:「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曲仙子看那小道士错愕的神色,更是了然,道:「我看那双龙会也没什么意思,我们不如来个……戏猪会如何?就是你含我的,我再含你的。」

  「戏珠会?」小道士一下拉长了脸。

  曲仙子更觉好笑,玩性大起,为了逼真形象,右手故意在裆部拨弄几下,似那处太过骚痒难耐般。

  这一次,小道士的脸直接变绿了。

  曲仙子又戏弄他说道:「怎么样?我还没试过被男人含呢?还真想试上一回呢。」

  「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瞧瞧人家办事不是挺好吗?」小道士摆摆手,脸现尴尬,上半身往右让了让,然后抬起屁股往右挪了一点。

  曲仙子见他畏如蛇蝎般,只觉好笑至极,也追着往右挪了一点,上半身更是挨了过去,故作不解道:「小师父,你不是不知道那话儿被含住的滋味吗?你不想试试?」

  眼见一个男人如蛆附骨般地缠将上来,直吓得小道士在心里头大喊了一句:「我的妈呀!」整个人直往右缩,慌忙间,右手没撑在树干上,一个不稳,就要熘将下去,手肘忙往树干上一顶,整个人拼命往左晃,就好比不倒翁一般,扑向曲仙子。

  曲仙子原本可以一掌将他挡开的,但她更想作弄下这人小鬼大的小道士,反而朝他迎了过去。

  小道士也没多想,抱一下男人,总比掉下去摔个大王八强吧?

  小道士没头没脑地一把抱住曲仙子,这一抱不打紧,他又闻到了公子哥儿身上那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徒惹得心头暗恨不已:「怎么偏生是个爱施水粉的小子呢!」

  心中忿忿不平,只觉从天堂掉入地狱般的失落莫名,这时又听那公子哥儿嬉笑声:「小师父,你可是想好了要帮我含?」

  小道士见他期待已久般的模样,心中暗恨道:「想我闯荡江湖多年,从未吃过大亏,这回就难道真看走眼了?哼!含你个卵蛋,先让你尝尝我龙爪手的厉害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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