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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前傳】31完結篇(雲龍吟1發售中),4

[db:作者] 2025-06-28 21:29 5hhhhh 5900 ℃

  「傻丫头,小一点插起来才舒服。」

  安抚了雁儿,程宗扬心里不免有些奇怪,死丫头一夜都没来骚扰自己,这可太不符合死丫头的风格了。

  打开房门,程宗扬意外地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人,却是兰姑。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手里捧着一套银首饰,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容。

  程宗扬纳闷地说道:「这是干嘛?」

  兰姑笑道:「给公子道喜。公子新收了雁儿,按规矩要给新人备上一副银头面。料想公子未必记得,奴家就忝劳了。」

  这规矩别说自己不懂,就是懂也未必记得,程宗扬打了个哈哈,留兰姑和雁儿说话,自己去找小紫。

  推开门,一股淫靡的气息扑面而来。房内帘幕低垂,宛如暗夜。小紫靠在榻边,怀里抱一只柔软的枕头,精致的面孔像小仙女一样天真纯美,璀璨的星眸却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房内没有看到卓云君,却有一个陌生的女子。地上铺着巨大的黑熊皮,那女子正仰着身,屈膝跪卧在黑熊头上。她容貌秀美,眉眼间有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冷漠和阴狠,不过此时她眉眼间的狠辣都被身体的战栗冲淡。如果不是她身上黑色的皮衣,程宗扬几乎认不出来这就是昨晚与自己玩命的女刺客。

  程宗扬曾经想过把三点式泳衣照搬过来,但估计六朝的女性不太容易接受。但这会儿女刺客的衣着与三点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她身上的鹿皮水靠经历过一番改制,与三点式泳衣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反过来。她皮衣胸前被剪出两个圆洞,两只丰满的乳房从皮衣间耸翘出来,裆部也被剪开,秘处和浑圆的大白屁股完全裸露在外,雪白的肉体仿佛嵌在冰冷的黑色皮革中,愈发显得活色生香。

  女刺客双腿蜷曲着分开,那只巨大的熊头垫在臀下,白生生的玉股间,湿淋淋的蜜穴像鲜花一样绽开。她戴着手套的右手在秘处揉弄着,黑色的皮革不时没入红腻的穴口,带出一波波淫水。她显然已经自渎了不短时候,穴口上方那粒柔嫩的花蒂被揉弄得又红又肿,充血的穴口大张着,淫水顺着臀沟流淌到身下的皮毛上,汇成水汪汪一片。右手揉弄下体,她左手还来回揪弄两只乳头,两只乳头硬硬翘起,刚被刺出的针孔不时渗出血迹。

  程宗扬目瞪口呆,半晌才道:「这还是那个让我当湖涂鬼的杀手吗?」

  小紫道:「不是啦,她现在是我养的奴隶。瑶奴,浪一个让主人看看哦。」

  即使程宗扬进来,女刺客也没有停止自己羞耻的自渎,听到主人的吩咐,她用手指将自己秘处剥开,一边指尖用力挤压自己的阴蒂,一边掏弄自己的穴口,不一会儿身体就颤抖着又达到一波高潮,蜜穴淫水四溢,泄得一塌糊涂。

  程宗扬下身一阵火热,如果不是刚和雁儿一番欢好,这会儿就按捺不住尝尝这名女杀手的滋味。摘了面罩之后,惊理的相貌很看得过去。这会儿身无寸缕任人摆布的样子,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让人欲火丛生。

  略微冷静了一下,程宗扬道:「问出来了吗?她们这帮杀手为什么要找咱们麻烦?」

  「不知道呢。」

  程宗扬险些被口水呛住,敢情死丫头这一夜什么都没问,就拿这个女杀手在玩了。

  「问口供一点意思都没有。」小紫打了个呵欠,「你想问自己问好了,人家要去洗个澡,然后睡觉。」说着她扬声道:「阿梦。」

  那几名刺客怎么也找不到的梦娘这会儿从房里出来,轻柔地扶起小紫,给女主人沐浴更衣。

  程宗扬想问问卓贱人的事,这会儿也来不及开口,只好坐下来看着那名女刺客,然后张开手,毫不客气地捏了捏她的乳房。

  女刺客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眼底的恐惧怎么也遮掩不住。程宗扬暗道:落到死丫头手里,只能说你祖上几辈子都忘了积德。如果你不是心狠手辣的杀手,又是来对付我,我倒可以给你加那么一点点同情分。

  「名字。」程宗扬用冷漠的声音道。

  「惊理。」

  「身段还可以嘛。什么时候开的苞?」

  「十九。」

  「里面没东西吧?」程宗扬把手指伸到她体内探了探,「听说有的女杀手会在里面放毒针。一旦被擒,就用这种方法让敌人中毒,是不是?」

  惊理愕然片刻,然后道:「奴婢没有听说过。」

  当初看她凶恶的样子,还以为她能坚持多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认输了,让程宗扬颇有些索然无味,不然自己给她来个满清十大酷刑,也不会有太多心理负担。

  「下面还用我问吗?自己说吧。」

  惊理没有迟疑,将自己来江州的目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了惊理的叙说,程宗扬才知道,一个多月前,临安杀手行的中间人忽然得到一条消息:太尉府逃了一名侍姬,高太尉拿出两千金铢的赏格,捉拿逃奴。

  两千金铢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使在寸土寸金的临安,也足够买下一处像样的居所。这样的重赏之下,江湖人闻风而动。但纷扰多时,都没有半点线索。直到数日之前,忽然从晴州传来风声,传言那名侍姬被人带到江州。据说宋军不惜触怒晋国,大举进攻江州,也与此有关。

  拂枢、灭灾、惊理三人当时正在晋国执行另一桩任务,龙宸总部的传令,让他们顺路到江州查找。据总部说,有传言暗示,那名侍姬在太尉府多年,知道高太尉不少不欲人知的秘事。即使找不到活人,能确认她的死讯,赏金同样有效。龙宸给他们的命令是尽量抓活的,问出太尉府的秘密,再灭口。

  程宗扬听了半晌,心里不禁暗骂。自己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来,这都是黑魔海捣得鬼。梦娘在自己身边,从未抛头露面,能指出她在江州,除了在自己手里吃了大亏的黑魔海还能有谁?

  黑魔海这一手可真够黑的,梦娘究竟是不是太尉府逃走的那名侍姬,还是个迷,黑魔海直接就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自己连喊冤的地方都找不到。话说回来,梦娘是太尉府侍姬,知道太尉府秘辛的说法,倒真有几分可信。梦娘失去记忆,大有可能是黑魔海施法从她脑中抽取信息的结果。

  黑魔海从太尉府掳了梦娘,一边太尉重金悬赏,结果自己横插进来,劫走梦娘。按道理这个时候梦娘对黑魔海已经没什么用处,可黑魔海吃了亏,岂肯善罢干休?起初他们不知道星月湖的下落,隐忍未发。到星月湖八骏在江州现身的事情传开,黑魔海才出手,利用梦娘这枚已经没有用的棋子,把祸水引到江州。至于找不到活人,死人也行的传言,九成九是黑魔海放出的谣言,目的就是给自己多找点麻烦。

  对于黑魔海的主事者来说,梦娘是不是真在江州并不重要,只要星月湖的人在江州就够了。可笑这些江湖人,糊里糊涂就成了黑魔海驱使的棋子,因为贪图赏金,被黑魔海借刀杀人。

  程宗扬心里也有些纳闷,不过区区一个太尉府的侍姬,黑魔海又是抹去她的记忆,又在她身上布下禁制--用得着这么麻烦吗?至少在梦娘身上设下禁制,就有些说不通,黑魔海根本没有理由保护梦娘的贞洁。

  程宗扬摇了摇头,有死丫头在,梦娘的事用不着自己操心。在梦娘恢复记忆之前,也不太可能从她身上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其实,现在最理性的作法,是把梦娘送回太尉府,看是不是他们找的侍姬--毕竟两千金铢的赏格实在是够夸张的,连自己听着都动心,难怪这么多人来挣钱呢。

  程宗扬道:「你是龙宸的杀手,被我们抓到,是不是不服气啊?」

  「不敢。」惊理道:「我们当杀手的,一旦被人抓到,能保住性命已经万幸了。」

  想到昨晚这贱人可恶的模样,程宗扬这会儿心情大爽,「那位紫妈妈告诉过你吧?我们这里不养闲人。你除了一张嘴吃饭,还会干些什么?」

  「奴婢能给主人洗衣烧饭,主人有兴趣,还能用奴婢的身子取乐。」

  程宗扬嘲笑道:「我二十银铢买个丫头,还是处女呢。」

  「奴婢学过床技,主人试过就知道了。」

  门外传来一声风情十足的笑声,兰姑推门进来,「公子,紫姑娘已经说了,这些女子都不是什么好人,伤天害理的事都干过许多,也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烈女。现在既然落到咱们手里,也用不着客气,便让她们到水香楼接客。」

  「不会吧?」

  小紫的处置让自己大是意外,像惊理这样的女杀手,何时把普通人放在眼里过?让她去青楼接客,比杀了她还难受。

  想了想程宗扬又道:「不妥吧?」

  毕竟这些贱人是杀手出身,真要动手杀了客人,水香楼立刻就得关门。而且还容易走漏风声,指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

  兰姑笑道:「不瞒公子说,这些贱人倒比平常的婊子还好使唤些。听紫姑娘说,她们都是会武的,连人都杀过。城里那些佣兵都是粗胚,折腾起来,倒是她们还受得住。只要改个名字,瞒了身份,在楼里不妨事的。」

  惊理已经没有一点作为高明杀手的矜持和骄傲,像待宰的羔羊一样,默默听着两人的交谈。

  程宗扬在惊理身上探了一遍,她也是被死丫头用同样的手法封住丹田,一身武功半点也施不出来。

  程宗扬松开手,「当婊子你愿意吗?」

  惊理连忙点头。

  「那好。」程宗扬对兰姑道:「每次抽一个铜铢,赚够十枚金铢,可以让她赎身。让她们也有个盼头。」

  兰姑笑道:「公子是善心人。瑶儿,跟妈妈来吧。」

  「不用着急,在水香楼开间房,让我先用过了再说。」程宗扬捏了捏她的臀肉,「屁股很不错。」

                第五章

  晴空下,一股烟尘拔地而起,像奔涌的潮水一样越来越宽,几乎覆盖了半个视野。

  萧遥逸道:「宋军真没粮了,要不怎么会这么急。昨晚刚碰了个头破血流,这会儿又来送死。」

  程宗扬却有些怀疑,他拿过望远镜看了半晌,皱眉道:「宋军怎么连兵器都没带,每人背着个大口袋,那是做什么的?」

  侯玄、崔茂、王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负土攻城!」

  萧遥逸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负土攻城是一种完全依靠人力消耗的战术,由军士背负泥土冲到城下,依靠人力堆积起来,形成直通城上的缓坡,进行攻城。一般情况下,这种战术都是驱使对方的百姓来作,有些残酷的将领甚至将民夫和泥土堆在一起,反正都是对方的人,怎么消耗都不在乎。但江州周边的人口早在战前就已经疏散,宋军能够消耗的,只有自己的士卒。这种用人命来强填的蛮横战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众人心里都不禁生出疑惑,宋军突然间这么拚命,到底是什么原因?

  金明寨内,夏用和一夜间仿佛苍老了许多。他的帅椅仍保留着,位置却挪到一边,他本人更是双膝跪地,不敢抬头。坐在上首的是一名绿袍文官,品阶不过七品。

  翁应龙虽然只是一名堂吏,却是贾师宪最信任的人,与廖群玉并称为贾太师的左膀右臂,夏用和与他在太师府也见过几面,但今天他还多了一重身份:口含天宪的钦命使者。

  翁应龙沉声道:「陛下问:夏用和,尔以十万之众困守城下,屡战屡败,师老无功,有何说辞?」

  夏用和顿首道:「末将无能,有负圣恩,无辞以对。」

  「陛下问:朝廷以十万精锐尽付于尔,贼寇之众不过数千,如今已近两月,破敌几何,斩首几何?」

  「幸得秦帅之助,数日前一战,斩首二百有余。」

  宋军与江州贼寇多次交手,虽然有一些杀伤,但由于三战皆溃,斩获极少,只有定川寨一战,选锋营突然袭击,打乱了贼寇的部署,战后取得将近二百级的斩首,数字才没有更难看。

  「我军折损几何?」

  「负伤五千余人,战殁四千。」

  众将听着钦使代宋主质询主帅,都知道夏用和的数字有些折扣,但谁都不敢作声。秦翰初来乍到,并没有被宋主质询,这时也退到一边,垂手静听,毕竟他是陛下家奴,与诸将身份又有所不同。

  翁应龙一拍案,厉声喝道:「折损万余,寸功未立!朝廷养兵千日,何以至此!夏用和!」

  「末将在!」

  「陛下有旨:着免去夏用和四厢都指挥使之职!罚俸一年,允其戴罪立功!以一月为期,若未克全功,即刻下狱论罪!」

  夏用和顿首道:「末将听令!」

  翁应龙从袖中又抽出一份旨意,「李宪!」

  「臣在!」大貂璫李宪伏地听令。

  「黄德和诉刘平通敌一案,已着三司审明,确系诬陷。本朝以仁治国,纵有谋逆之罪,不过大辟之刑。黄德和弃军逃生,死罪一也;诬陷死节之将,其罪二也,不严惩不足以慰将士之心。陛下旨意:处黄德和以腰斩,于军前悬尸示众!李宪举发有功,加官一级,钦此!」

  旨意一下,众将有羡有妒,大伙儿在前线打生打死,结果败绩有罪,这个太监不过举发黄德和诬陷,却顺顺当当加官进爵,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李宪!陛下圣恩浩荡!你一个内宦小臣,骤升高位,要牢记圣恩!为陛下效力!」翁应龙一点都没给李宪面子,劈头盖脸好一番教训。

  李宪神色愈发恭敬,连声应是。宋国的文官一向如此,对太监、武将之辈从来不假以辞色。一个七品文官,就敢教训三品的大将,何况自己只是个太监。打内心深处,这些文官就看不起武将,更看不起太监,说实话,他们连陛下也看不起。先帝曾经开玩笑,说自己两位宰相一个病目一个跛足,按相法的道理,都不是富贵相,怎么会位极人臣呢?旁边的大臣也不含糊,直接告诉他:如果这两人不是一个病目一个跛足,可就不是这位子。当时就让先帝沉默了。

  好不容易翁应龙宣读完旨意,他坐下来饮了口茶,温言道:「江州之战,陛下、贾太师都关心得紧。贾太师每日都要听取军报,我军连日来屡屡失利,太师忧心忡忡,斗蛐蛐也没了兴致。」

  众将凑趣的笑了几声,贾师宪喜欢斗蛐蛐,在宋国朝野都不是什么秘密,他还以蛐蛐的别名,专门写了本《促织经》,细叙斗蛐蛐的诸般心得。

  翁应龙一上来就奉旨免去夏用和的帅职,此时也不为己甚,温言安抚众将几句,又道:「黄德和诬陷忠臣,幸而我主圣明,使刘将军冤情得雪。如今案情水落石出,朝中群情汹涌,陛下也为之大怒。国朝早已废止腰斩,三司严查案情始末之后,奏请专门为黄贼恢复此刑。实为百余年来唯一一例,多少也能告慰刘将军在天之灵。」

  众将诺诺连声。为刘平诉冤是情理之中,判黄德和腰斩,却是意料之外。黄德和弃军逃生,导致三川口惨败,众将一想到此战就对他恨到骨子里,现在黄德和罪有应得,大快人心之余,众将多多少少都有些悚然。大军围城失利,士气不振,以至于全军溃散,自古以来不乏其例,如果江州之战演变成大溃败,大伙儿的下场也不会比黄德和好多少。

  「本官宣旨之外,尚有督军之责。」翁应龙道:「大军困于城下,每日耗费钱粮何止千万,如今国中粮价腾贵,此地的战事,绝不能再拖延下去!夏帅,你说呢?」

  夏用和已经摘去头盔,露出萧索的白发,这会儿宣旨完毕,他也站起身来,揖手道:「一切听钦使吩咐。」

  「既然如此,自今日起,诸军全力攻城!」

  听到全力攻城,帐中传来一阵骚动。

  「江州一日不下,本官一日不归!」翁应龙声色俱厉,镇住全场,然后缓缓道:「江州城本官已经看过,确是坚城。但捧日、龙卫二军都是禁军精锐,为国死战乃是分内之事,岂可畏战不出?诸位不同意的,尽可以直说。来时贾太师曾有言:我军有十万之众,何以枯坐城下空耗钱粮,不敢一战?若哪位认为这仗不能这么打,我便上书陛下,换人来打这一仗。」

  翁应龙语调平和,言语却锋利之极,众将都被他换将的说法镇住,帐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良久,夏用和道:「禀钦使,末将已然下令,命诸军负土攻城。一旦修成马道,数日内便可攻克江州。」

  「好!」翁应龙一推桌案,站起身来,「本官亲自为军士擂鼓!来人啊!先将黄德和押至军前,腰斩示众!鼓我三军士气!」

  诸将各自振作精神,齐声应喏,仿佛江州一鼓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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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军一旦开始不计伤亡全力攻城,防守的压力顿时大增。宋军的神臂弓手一直压到城前两百步的距离,与星月湖大营的龙雕弓对射,同时步卒张开布幔,来掩护背着泥土,手无寸铁的同袍。

  负土攻城虽然是下下策,但宋军也不是一味蛮干,任由士卒们背着泥土直接冲到城下,垒成可供战马驰骋的长坡。而是严格地划出距离,第一批土囊投在城下近百步的位置,先堆积成两丈宽三尺高的缓坡,然后依靠坡体的遮掩,逐段向城墙逼近,尽可能减少士卒的伤亡。

  这时宋军的人数优势便体现出来,数万名军士背负泥土汇聚过来,只一趟,就投下数万包泥土,堆出一段缓坡。随着泥土不断堆积,那条缓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延伸。

  江州城墙高度足有四丈,宋军在百余步外就开始垒土,正面又修得极宽,可以看出夏用和打的如意算盘,两丈的宽度,足够骑兵纵横驰骋,一旦坡道建成,守城方下一轮在城上所面对的,便是具装马铠的重骑兵了。

  喊杀声响彻战场,城上城下的箭矢交织在一起,宛如无数飞蝗。守城方的弓矢全部集中在南门一带,居高临下对着宋军猛射。堡垒、悬楼、城墙,弓弦的震动声不断响起,尤其是数百张龙雕弓,几乎每一箭射出,都会重创一名宋军。而城上的滚石、檑木全部停止投掷,避免被宋军用来当作登城的材料。

  宋军全力攻击南门,北门和东城只留下两队骑兵游弋,防止贼寇出城偷袭。攻守双方重心随之偏移,以孟非卿为首,星月湖七骏都聚集在南门的城楼上,一个个神情严肃。

  宋军迟迟未能攻下江州,除了江州坚城似铁,也是因为宋军不肯多伤士卒。现在宋军不计伤亡,单是南门一带,投入的兵力就不下五万。四个完整的步兵军结成阵型,在两翼防守,另有四个军拱守中军大营,除了这两万战兵,其余士卒都被调去运送泥土。

  穴攻时堆积起来的土山已经被挖去一半,数以万计的草袋、蒲包逐一装上泥土,士卒背起来冲向城墙。箭雨中不时有人跌倒,但幸存的士兵仍拚命奔跑,以最快的速度将土袋运到指定位置。

  侯玄扣上帽子,「我带一个团冲一下,挫挫宋军的锐气。」

  卢景道:「太危险。被两翼的四个军缠住,伤亡不会小。不如我和四哥走一趟,从侧面绕过去,直接烧了狗日的金明寨大营!」

  崔茂道:「恐怕来不及。我倒有个主意。」

  众人都朝他看来,崔茂道:「八牛弩!」

  萧遥逸道:「好主意!朝他们的中军大账来一下!最好把姓秦的死太监射成蜂窝!」

  孟非卿却道:「程少校,你看呢?」

  程宗扬道:「我在算这条缓坡的工程量。缓坡起点到城墙的距离是一百步,高度四丈,正面宽两丈,如果堆成斜坡,一共需要泥土近五千立方米,每名士卒背负的重量大概是一立方米的三十分之一,按宋军投入三万人计算,每人要运五趟,奔跑距离十里,负重至少七十斤--我建议半个时辰之后出击,届时宋军运送到第四趟,体力差不多达到极限,出击的成功率会大增。」

  几个人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侯玄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算得够清楚!」

  崔茂颔首道:「当年岳帅也是未战先算,交战之前,双方一兵一卒都计算得清清楚楚,才能百战不败。」

  萧遥逸道:「程哥,你不是常说自己是文科生吗,居然也通算学?」

  「做生意怎么能不算账呢?我碰见过一个丫头,算得比我还清楚……」程宗扬道:「老大,如果出去打,我建议用重兵,星月湖大营的兄弟全部出动。」

  王韬谨慎地说道:「宋军列阵的有八个军两万人,出击当以突袭为主,若全军出动,孤注一掷,一旦被宋军主力缠住,会十分危险。」

  「这一把恐怕是要赌了。」程宗扬道:「如果我们调集营里所有的法师,先给他们几个雷法,然后星月湖大营的兄弟全部出动,再加上用八牛弩袭击宋军中军大帐,我打赌,在两翼的宋军合围之前,就能把这些疲兵击溃。运气好的话,三万溃兵会把宋军整个阵型冲散。」

  「一千多人击溃五万人……」侯玄挠了挠头,然后笑了起来,「够胆大的。这一把,我也赌了!」

  「看来是不得不赌。」孟非卿双手挎在腰带上,虎目露出好战的光芒,「如果宋军立稳脚跟,这一仗可就难打了。传令!除六营以外,其余军士全体集合,半个时辰之后出击!」

  …………………………………………………………………………………

  宋军大帐前方,数十面战鼓一字排开,鼓声震耳欲聋。刘宜孙按着佩刀立在土山上,目光从鼓手面上掠过,然后停在中军大旗下那颗首级上。

  黄德和在军前被当众腰斩,惨叫了将近一盏茶时间才死,然后由刘宜孙亲手枭首,然后悬在旗杆上示众。翁应龙带来的诏命中,对刘宜孙大加勉励,并越过营指挥使,将他直接任命为军都指挥使,成为禁军的高级将领。

  一下越过数级,成为一军主将,刘宜孙没有半点喜悦。对他自己来说,恨不得立刻攻入城内,手刃贼寇,为战殁的父亲报仇,但眼前的强攻,却让他面沉如水。

  参与负土攻城的军队一共有三万人,包括了金明后寨收拢的全部溃兵。虽然有神臂弓的压制和布幔的掩护,但第一轮冲锋,就出现了四百余人的死伤。随着土坡逼近城墙,伤亡数字也迅速上升,四轮下来,伤亡已接近三千。虽然箭创在军中并不算致命的重伤,但高达一成的伤亡率,已经使军心浮动,堆土的速度也减慢许多,毕竟不是谁都能在箭雨的威胁下舍生忘死。

  站在土山上,军士们的惊惶、恐惧、迟疑……刘宜孙都看得一清二楚。不需要太敏锐的目光,就能看出金明后寨那六千余名溃兵,已经成为最危险的因素。夏帅从军中抽出一千人的督战队,现在已经有数十名试图逃跑的士兵死在督战队斧下。但缺乏基层指挥官的约束,那些溃兵即使有督战队的监督,在敌寇的箭雨下也越来越慌乱,随时都处在再次崩溃的边缘。

  刘宜孙不相信老于战场的夏帅会看不出混乱的苗头,但中军始终没有下令将他们撤离战场,只一味击鼓促战。

  盯了击鼓的文官一眼,刘宜孙道:「误国之辈!」

  「将军这便错了。」刘宜孙升为军都指挥使,张亢对他的态度仍一如往日,毫不客气地说道:「以夏帅之能,不会料不到溃兵会酿成大乱。夏帅把重兵放在两翼,就是让敌寇出城突袭。」

  「等敌寇出击?那这些军士呢?」

  张亢反问道:「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刘宜孙握紧刀柄,「他们这些人,包括我们,都是诱饵?这里可是足足有三万人……」

  「饵不作大些,哪里会有鱼儿咬钩?」

  张亢一边说,一边挥舞令旗,命令刚运土回来的一队士卒休息。刘宜孙突然发现,那队士卒正是自己军中的,再往周围看时,张亢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把自己麾下的一个军都替换下来,留在土山附近待命。

  「张兄?」

  张亢低声道:「留够本钱才好活命。」

  刘宜孙不再说话,仔细看时,只见那些军士虽然散落四处,其中却有脉络可寻。最内围几十名军士是自己当初任都头时的老队伍,三川口一战,自己这个都伤亡最小,现在经过补充,已经是满员都。向外一些,是自己代任营指挥使时的部下,营中的都头副都头都是张亢挑选,由自己亲手提拔,指挥起来得心应手。再外围,则是另外四个营,虽然是刚刚接手,但几位营指挥使都是父亲当年的手下,与自己也不陌生。

  张亢冷静地说道:「贼寇该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江州城那座被一整块士敏土板封着的城门突然打开,早已准备停当的贼寇分成数股,蜂拥而出。

  最前面的贼寇清一色是骑兵,两个神射营的指挥官大声下令,近千名神臂弓手同时张弓劲射,却被他们各自用一面苍青色的盾牌将劲弩尽数隔开。刘宜孙惊讶地看到,三百步外还能洞穿木盾的利矢,竟然无法穿透那些又薄又轻的盾牌。

  宋军堆积的土坡距离城墙已经不到三十步,两个呼吸间,贼寇的前锋已经越过三十步的距离,锐利的攻势宛如一柄快刀,轻易将那些手无寸铁的士兵阵型切开。战马如风驰过,鲜血随即从马蹄两侧泼溅开来,染红了刚刚堆积的泥土。

  短暂的震惊之后,宋军随即大乱,所有人都丢下土袋,嚎叫着拚命后退。而那些骑兵就像驱赶羊群的牧人,从后逐杀逃散的人群。

  两翼的宋军排着整齐的阵型向前移动,仿佛一只铁钳,将贼寇包围起来。

  除了孟非卿和萧遥逸以外,侯玄、斯明信、卢景、崔茂、王韬全部出动,他们各自带着一个营,分路出击,经过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穿插、分割之后,五个营几乎同时出现在战场另一侧,然后重新合在一起,围住宋军左翼最前方的一个军。

  五个营的星月湖军士有一千余人,超过宋军一个军的四成,甫一交手,这个步兵军就被重创,主将更被侯玄当场斩杀,整齐的阵型顿时变得千创百孔。

  星月湖诸人毫不恋战,破军之后,立即分成数股撤退,重新闯入逃亡的工兵队伍中,一路厮杀过去。乱军丛中,侯玄的玄武槊,斯明信的十翼钩,卢景的阴风爪,崔茂的混元锤,王韬的焚天斧分路突进,片刻后,又从另一侧出现,五股分开的兵力仿佛一只拳头,蓦然合紧,与右翼的一个军撞在一处。

  远远能够看到两军厮杀的残酷场面,贼寇步骑混合,战斗力更是凶猛之极,两军相接,便看到无数血肉横飞起来。从这个方向看得更加清楚,那些贼寇并不是一味强拼,而是在高速运动中分成无数细小的组合。他们以十人的小队组成品字形冲锋,第一队撞入宋军的阵列,随即分成三人的小组,接着第二队从他们背后再次冲锋,楔入阵列,然后是第三队、第四队……接连杀入,形成连续不断的冲锋,将宋军阵列撕开。然后才是徒步的悍匪,秋风扫落叶一样,将已经崩溃的阵型彻底冲散。

  从远处看来,宋军严密的阵型像被一只铁锤砸中,队列先是凹陷变形,紧接着就被穿透,最后像被一只大手抹平。敌寇过处,只留下满地尸首断肢,阵中的军旗只支持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被斩断,颓然殒落。

  翁应龙震惊地看着战场,手中的鼓槌脱手落下,掉在鼓面上,也没有察觉。从来没有人见到这么多鲜血同时溅出,那伙贼寇就像一柄锋利的斩马刀,将宋军拦腰斩断,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们的锋芒。

  夏用和面无表情,连胡须也没有抖动一下。倒是大貂璫李宪,上前扶了翁应龙一把,细声道:「这些贼寇悍勇过人,好在人数不多。既然他们出城而战,少不得要折损人手。贼寇死一个便少一个,我大军十万,人力无穷无尽,钦使不必焦急,只用笑看吾辈破贼。」

  翁应龙脸色青白,「今日方知贼寇凶悍,难怪贾太师……」他忽然一把挥开李宪,大声道:「召张如晦!」

  不多时,一名披着鹤氅的羽士来到帐前,与诸人稽首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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