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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30,3

[db:作者] 2025-06-28 21:31 5hhhhh 2760 ℃

  「不是吧?云三哥一笔生意就挣了五万多金铢?」

  程宗扬与云苍峰约定,把拉链坊转让给云氏,自己只留一成股份。云家这笔拉链生意竟然有五万金铢的利润,实在是太奸商了一点。记得自己当初与云苍峰约定,拉链每尺收购价最多才三十铜铢。云家卖往晴州的拉链水靠,一套就卖一百银铢。即使用足三尺,拉链的成本也不到一枚银铢,再加上水靠的皮料成本,也不到十枚银铢,翻手卖出十倍的价钱,等于是坐地收钱。没想到自己这几门生意里,居然是拉链生意最好。

  「云三爷给的是一成的收入。」

  程宗扬怔了一下,然后笑道:「云老哥够意思。」

  一成收入和一成利润之间的差别就太大了。按每套水靠一百银铢的价格算,这笔交易一共是一万套拉链水靠,这样大的手笔,八成是晴州的水军采购。

  吴战威道:「我和云三爷聊过,拉链的成本比原来设想的高得多,主要是废品太多。作出一批链牙,最多有一半可用,其他都得回炉重炼。一来二去,成本就上去了。」

  这就是手工生产的弊端了。拉链工艺虽然简单,但对精度要求极高,一颗链牙误差过大,整条拉链都无法使用。难怪自己当时看到石之隼拿水靠就感觉有些别扭,那些拉链比自己当初设想的要大得多,看来还是工艺精度不好解决。

  程宗扬收起账本,「你来的正好,有件事要交给你。」

  吴战威嘿嘿笑道:「我就知道有我的事!程头儿,你尽管吩咐。」

  程宗扬道:「我要组建一个直属营,定额是三百人。我已经通知会之,让彪子也赶回来,到时候你们两个搭伙,把直属营建起来。你先挑人,尽量要年轻的可塑之材。宁愿招不够,也不能滥选。」

  听到与易彪搭档办事,又是打打杀杀的老本行,吴战威顿时兴奋起来,拍着胸膛道:「是不是汉子,带不带种,我吴大刀一眼就能看出来!」

  「打仗和江湖厮杀可不是一回事。明天我带你去见几个人,你跟他们好好学学。」

  程宗扬站起来,边走边道:「我先给说说明天要见的几个人吧,臧修、杜元胜、苏骁,这几个是星月湖大营的。以前跟岳帅混过。另外还有敖润,是个雇佣兵的队长……」

  自己的一团包括原来的一营、六营,以及还未组建的直属营,一共需要九个连长。原本自己心里已经先定下吴战威、易彪和吴三桂,作为自己直属营的指挥官。但一营的赵誉、徐永先后战死,现在手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个上尉连长,还缺了三个,看来只有慢慢选拔了。

  …………………………………………………………………………………

  客栈亮着灯火,一个少女踮着脚尖在阶上张望,远远看到程宗扬的身影,不禁脸上一红,飞也似地逃到店内。

  程宗扬目力比她强得多,早就看到雁儿在门前张望。那种少女的娇态让他心里升起一丝暖意。雁儿的心思他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但下意识里,一直觉得她应该有更好的归宿。就像柳翠烟与吴战威,莺儿与小魏,雁儿完全应该找一个能真心疼她爱她的。

  雁儿与别的女子不一样,像丽娘,虽然丽色惊人,可干过之后,就可以放到一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负什么责任。雁儿还是一朵含苞未放的鲜花,值得让一个男人去倾心爱护。而自己不可能在雁儿身上分出太多心思。

  可这次见面,程宗扬意识到,自己虽然不能给雁儿太多,但雁儿企求的也并不多。只要能和自己亲近一些,她就会很开心。想通这一点,程宗扬就把自己的负罪感扔到一边。至少雁儿跟着自己,不会比跟着石超更差。

  程宗扬把吴战威带来的包裹一丢,理直气壮地对小紫说道:「我要给雁儿开苞!」

  雁儿玉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咦?大笨瓜,你怎么开窍了?」

  程宗扬长叹一声,用圣哲一样的口气道:「因为世间旷男怨女太多了,我个人之力虽然微薄,但能消灭一个就消灭一个吧。」

  小紫用指尖刮着脸羞他,「程头儿,你好无耻哦。」

  「明明是开心的事,为什么那些旷男怨女不结合起来主动去做呢?」程宗扬握起拳头,「这只能说明,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还远远不够。无谓的戒心和恐惧,阻碍了人类追求幸福的脚步!」

  一番胡言乱语引得小紫直笑,程宗扬涎着脸道:「死丫头,要不我把你的苞也开了吧。」

  小紫娇声道:「雪雪,咬他!」

  程宗扬吓了一跳,连忙闪开,戒备地看着四周,防着那条小妖狗蹿出来。

  小紫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大笨瓜。」

  程宗扬道:「那条死狗没带来吧?」

  雁儿道:「一直在岛上。前些日子有些不精神,这些天才好了些。」

  程宗扬悻悻道:「迟早把那死狗宰了炖汤!」

  小紫皱了皱鼻子。

  程宗扬忽然怪叫一声,抱起满脸飞红的雁儿跳到榻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怨女空怀春!我念得对不对?」

  雁儿羞得抬不起头来,香软的娇躯伏在他怀里轻轻颤抖。

  小紫给了他一个白眼,拉起梦娘道:「我们走,不要理他。」

  程宗扬轻轻抬起雁儿的下巴,充满爱怜地看着她柔美的娇靥。雁儿是石超用一斛珍珠换来的,即使在美姬如云的金谷石家,也堪称出众。她过罢年才满十六岁,生得雪肤花貌,眉枝如画,典型的美人胚子,这会儿两人耳鬓厮磨,嗅着她身上的处子幽香,说自己不动心那是假的。

  程宗扬在她鼻尖点了点,笑道:「芝娘还好吧?」

  「还好……」

  「那个天竺阿姨呢?」

  「也好。」

  「鹂儿呢?」

  「易叔叔离了建康,她牵挂得紧……」

  程宗扬笑道:「你呢?牵挂我吗?」

  雁儿眼圈微微红了,不言声地点点头。

  程宗扬在她耳边道:「你们谣传说我只喜欢年纪大的,今晚我就让你看看我喜欢哪一种的……哇,小丫头,发育得不错嘛!」

  「公子……」雁儿低叫一声,随即咬住红唇,娇躯微微发烫,鼻息变得急促起来。

  程宗扬抬手弹出一缕指风,帐角的玉钩一荡,绯红的纱帷垂落下来。他将雁儿抱在怀中,然后坏坏一笑,低头吻住她的小嘴。

  雁儿的唇瓣又软又暖,带着一股甜美的气息。她像羊羔一样顺从地躺在主人怀中,让主人一件件解下她的羔裘、罗衫、贴身的小衣和抹胸……

  外面的灯花微微爆了一下,帐中的少女玉体横陈,身无寸缕地躺在锦被间。雁儿身段仍有着少女的稚嫩,一双玉乳小巧莹润,乳头带着草莓般的红色。她腰肢纤细,一双玉腿白嫩光洁,眉眼间羞涩而又欣喜的神情,让程宗扬心头微动,想起最适合她的装束,看来要让梦娘绘些衣物的图样送到建康的织坊了。

  程宗扬手掌贴在她光洁的胴体上,轻柔地抚摸着她花瓣一样娇嫩的肌肤。雁儿脸色越来越红,眼波也越来越湿润。程宗扬暖热的手掌朝她腿缝间移去,忽然雁儿娇躯一颤,轻声道:「公子,请等一下……」

  雁儿从衣衫间拿出一块白绫,在身下摊好,将每一道褶皱都小心抚平,然后抬起眼,露出一个羞怯而温柔的笑容。

  「是紫姑娘教你的吗?」

  雁儿摇了摇头,「是芝姊告诉我的。」

  「芝娘怎么说的?」

  「她说,雁儿第一次落红染在帕子上,公子会更疼雁儿……」

  「是吗?」

  雁儿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园子里的姊姊被主人开苞的时候,都没留过帕子……主人用过,就随便给了别人……」

  石胖子家的金谷园给雁儿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你放心,我不会拿你们去宴客的。」

  雁儿带着一丝轻微的泣声道:「公子……」说着她主动张开双腿。

  一处美妙的秘境出现在自己眼前。少女雪白的双腿微微张开,绽露出腹下花蕾般鲜嫩的玉户。雁儿纤软的小手伸到股间,微颤着将自己秘处分开,露出自己完璧的标志。

  雁儿几乎能感觉到主人的呼吸在自己下体拂过的触感,热热的,仿佛透入心底。

  程宗扬抬起头,微笑道:「会有一点痛。」

  雁儿点了点头。她一点都不害怕即将到来的痛楚。只要主人在自己身边,她就不用害怕自己会像礼物一样被送给别人,不用害怕因为一点小错,而被鞭笞,甚至丧命。她闻到主人身上浓郁的男子气息,感觉到主人结实而有力的肌肉,甜蜜与羞怯混杂的情感满满充塞在心头,她充满希冀地等待着即将来临的一刻……

  忽然,帐内的柔情蜜意一扫而空,她抬起眼,只见主人脸色凝重,像野狼一样昂着头,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

  「不好!」程宗扬猛然跳起,「宋军攻城!」

  就在这时,雁儿才看到远处溅起一点火星,接着一团绚丽的烟花在窗外的夜空中盛开。

                第四章

  江州城寂静的夜色顷刻间变得凝重,大战将至的凝重气氛笼罩四野,无数军士、战马在残月下的平原上聚集,一面又一面军旗出现在视野中。

  定川寨一战,龙卫军右厢都指挥使葛怀敏战死,宋军遭受重创。在程宗扬的估计中,宋军最快也要两天之后,整顿了遇袭的残兵才会作出反应。没想到只隔了一个白天,宋军就兵临城下,甚至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便连夜攻城。

  一名星月湖军士流星般掠上城楼,在五步外落下,然后跨前一步,抬手敬了个军礼,朗声道:「报告!北门出现两个军,旗号是龙卫军右厢都指挥使赵珣、王达!携带有巢车和攻城云梯!」

  「报告!东侧三个军,旗号是捧日军左厢都指挥使曹琮、郭志高、张节!」

  「报告!有一队宋军绕往西门,全部是备弩轻骑,旗号是龙卫军左厢都指挥使范全!」

  军情不断传来,加上正面捧日军右厢足足四个军的兵力,宋军第一轮攻击就投入了全部四个厢总共十个军两万余人的部队。

  孟非卿军服笔挺,将他衬得如同战神。程宗扬立在他旁边,后面是他直属营的郭盛、雪隼佣兵团的敖润,还有吴战威。

  宋军攻城信号发出一刻钟内,城中所有的星月湖军士、雇佣兵、民夫已经全部动员起来。江州城小,加上西侧的水门在内,只有三座城门。宋军派往西门的只有一个军的轻骑,没有准备舟具,出动的又是任福手下伤亡最惨重的龙卫左厢军残部,只会是以袭扰为主,试图阻截水路,可以忽略不记,真正的攻势应该在其余三处。

  宋军主营金明寨在江州城南,南门迎当其冲,位置最为重要,防卫也最为森严,单是堡垒就有六座,此时由孟非卿率领直属营亲自坐镇,程宗扬的一营作为辅助,另外还有三百雇佣兵和一千名民夫。

  在最初的估计中,宋军抵达江州就会立即攻城,星月湖制订的计划是除西门外,每面部署一个营,五百名雇佣兵和一千名民夫,其余作为预备队休整待命。但宋军迟迟不出兵攻城,星月湖连续出击,多有损失,两千雇佣兵只剩下一千两三百人,布置下来已经捉襟见肘。此时侯玄带领直属营守北门,斯明信带领二营守东面城墙,卢景的三营紧盯西侧的宋军游骑。能够调动的预备队还剩下崔茂、王韬以及原属萧遥逸的六营,雇佣兵更是全部上城,五千名民夫只留出一千随时调动。

  惨烈的江州攻城战在这一刻拉开序幕。宋军调集了全部的神臂弓手,在南门外排成一道长达里许的狙击线,专门射杀六座堡垒和城墙上的守军。

  神臂弓特有的弦声在空气中不住振动,几乎一有人露头,就要面临数十支劲矢的射击。射程超过三百步的神臂弓轻易就压制住敌寇的袭扰,大批尖脊的轒轀车汇集起来,仿佛一座座移动的小房子漫过平原,距离江州城墙越来越近,再往后,是无数推着云梯的宋军士卒。

  江州城初时紧张的喧闹此时却沉静下来。为了避开神臂弓的威胁,城上没有举火,所有人都隐身在黑暗中。残月凄清的银辉下,那些用士敏土构造的悬楼犹如巨大的蜂巢,在城墙上投下漆黑的影子,与城外六座堡垒交相呼应。

  与此相反,宋军丝毫没有隐藏行动的意图,声势全开,连串的火把一直延伸到十余里外,仿佛两条翻滚的火龙,从金明、定川两寨源源不断地涌来。

  程宗扬虽然参加过几次万人级别的大战,但都是星月湖大营谋定后动,将宋军分割歼灭,算起来,除了三川口与刘平交手那次,只有好水川一战时督粮官耿傅临时指挥,才让自己真正见识了宋军的战阵。然而此时面前却是十万人级别的巨型攻城战阵,让程宗扬大开眼界。

  原野上战旗林立,无数军士以军、营、都为单位,组成整齐的作战阵型,向江州逼近。最前方是数百辆轒轀车。相比于上次试探性的进攻,这次宋军使用的轒轀车规模更大,车体也更为坚固。长度超过一丈五尺,宽度则收窄为四尺,只能容纳一个人在前方全力凿击城墙。车顶的尖脊更加高耸,能够承受更强劲的冲击力,车轮全部改为内置,避免再像上一次一样被敌寇击中,而失去行动能力。车身全部被牛皮覆盖,外面仍旧涂抹着厚厚的泥浆用来防火。

  再往后,是近百架云梯。宋军的攻城云梯并不是单纯的梯子,它们和轒轀车相似,具备车厢和木轮,由军士推动前进。宋军的工匠用粗大的树干作成底厢,折叠式的梯身经过计算,伸长后高度正好为四丈,正能攀上江州的城头。梯身顶端装有铁制的卡钩,用来扣紧城堞。

  紧邻着云梯是十架巨大的巢车,高度甚至超过江州城墙,庞大的车身需要数百人才能推动。这些本来用以望远的巢车也被改成进攻武器,顶端不是普通的吊篮,而是包裹着数层牛皮的革厢。里面是宋军挑选出来的神射手,清一色配备的神臂弓,居高临下对城墙进行攻击。

  以巢车为中心,数以千计的步卒结成坚阵,缓缓开向战场。他们衣甲鲜明,体格雄壮,各自佩带刀枪弓盾,显示出宋国禁军的精锐。阵列后面是五个营的神臂弓手,各阵之间,来自捧日军的骑兵纵横游弋,将整个攻城队伍连结成一个完整的巨型战阵。

  程宗扬把黄铜望远镜递给孟非卿,「最前面就有四个军,后面还有军队不断赶来。不过后面几个军没有带武器,都是空手推着大车,不知道搞什么鬼。」

  孟非卿道:「你估计宋军会怎么打?」

  「轒轀车是吸引火力的。要攻击轒轀车,就要和宋军的神臂弓硬撼。不攻击的话,轒轀车靠近城墙,就会开始挖城。哦,还有两辆冲车,用来攻城门的。嘿嘿,我说刚才没看到呢,他们绕那么大一个弯,是不敢从堡垒中间过吧。」

  「还有呢?」

  「真正的主力,应该还是巢车和云梯。用巢车压制城墙上的守军,用云梯攀爬。干,单云梯就有一百架,这也太多了吧?」

  整座江州城呈长方形,南北略长,有两千步,折合三千米,东西长一千七百步,合两千五百米,五里的长度。星月湖虽然在城南投入两个营,但还要防守城外的六座堡垒,城墙上只有四个连,差不多每个班要防守六十米的长度,合四十步--星月湖大营的军事长度仍以步为单位,看来岳鸟人再猛,以一人之力也很难改变传统的度量衡。

  星月湖大营防守的指挥系统仍然是连、排、班体系,每个班防守四十步,每个排防守一百二十步,而城南的悬楼同样是每一百二十步一座,一共十二座,既是防守的最前线,也是排级指挥中心。

  宋军在定川寨守军惨败之后,仅隔了一个白天就连夜大举攻城,星月湖大营损失的兵力根本来不及补充。虽然投入了两个营,但真正出自星月湖大营的老兵不足七成。程宗扬估算了一下,每个班大约有七名老兵和相同数量的雇佣兵,另外还有二十名受过简单军事训练的民夫,差不多正好够手拉手把城墙站满。这样的防守密度绝不算大,但已经是星月湖大营能够长期防守的极限了。

  一百架云梯如果同时靠上城墙,平均每四名星月湖军士、三名雇佣兵和十名民夫就要应付一架。而且还要面临城下神射营和巢车上望楼的威胁,压力不可谓不大。如果北门和东城有同样数量的攻城队伍,这个晚上就难熬得很了。

  最前面几辆轒轀车已经在神臂弓的掩护下,毫无阻碍地越过堡垒。车内的军士喊着号子,用力推动尖脊木车,一点一点逼近城墙。夜色下的江州城墙一片寂静,没有火光,也看不到人影,攻城的宋军几乎种面对空城的错觉。

  「捧日军右厢第一军第三营!」一名宋军指挥官大喝道:「攻城!」

  轒轀车斗然加速,周围的军士拚命推动车辆,越过最后几十步致命的射击区域,冲向江州城墙。

  忽然城上一声锐响,城墙仿佛凭空长高尺许,接着无数巨木从天而降,砸向下方的轒轀车。

  轒轀车内的宋军只能听到头顶传来沉重的风声,接着车辆就猛然震动起来。一根根长达丈许,迳逾数尺的檑木从城墙上投下,上面像狼牙棒一样镶着尺许长的铁刺,几乎一沾住轒轀车,便钩住木制的车体。巨大的冲击力有些将轒轀车掀到一边,有些将车顶的尖脊整个掀掉,接着无数巨石便如同雨点般飞落,将一辆辆失去防护力的轒轀车彻底砸毁。

  惨叫声、痛呼声接连响起,石木碎屑纷飞,鲜血蛇一样在泥土上流淌着。终于,有几辆轒轀车抵挡住滚石檑木的攻击,紧紧贴住城墙,车内的宋军推开正面的护板,挥舞着鹤嘴锄开始凿击。

  江州城墙只在顶部的城堞用了士敏土,底部仍是内部夯土,外部砌砖的传统建造方法。一名宋军大汉用锄尖对着砖缝猛凿,三面都已经活动之后,他把锄尖勾进砖缝,用力一掏,将一块城砖整个掏了出来,在城墙表面留下一个缺口。他丢下锄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面的同伴立刻挤过来,拿起他的鹤嘴锄,快速挖掘周围的砖块,将缺口扩大。

  头顶传来一个尖锐的呼啸声,接着轰然一声巨响,连巨石也未能撼动的车体猛然碎裂,那大汉背后一名同伴来不及呼叫,就被一个巨大的物体碾碎,鲜血溅满车厢。

  城头「辄辄」声响,一个沾满血肉木屑的石球正向上升去,那只石球足有半人大小,上面镶满尺许长的利刺,石球顶端的铁链长达四丈,一直延伸到悬楼下方的洞口内。

  十几座悬楼轮番挥出巨型石球,将附近的轒轀车逐一砸毁。几名幸存的宋军试图攻击悬楼,却被洞口内飞出和箭矢射杀。

  与此同时,攻城的云梯也开至城下。几名壮汉抢步上前,抡锤钉下木楔,固定梯厢。接着折叠的梯身一节节升起,十余名宋军身披坚甲,蜷着身体伏在云梯顶端,逐渐逼近城头。就在这时,两侧相隔六十步的悬楼同时飞出箭矢,即使在夜间也准确地击中目标,将云梯上无法行动的宋军逐一射杀。

  宋军冒着雨点般的飞石利矢一波一波涌向江州城墙,云梯一架接一架升起,用数量消耗守城方的攻势。巨大的巢车在距离城墙不到五十步的位置停下,藏在革厢内的射手举起神臂弓,试图压制悬楼的敌寇,却发现敌寇用石料把正面的射孔堵上,从两侧贴着城墙的方向攻击攀城的宋军。

  随着宋军逼近城墙,后方掩护的神臂弓停止射击,被调到一营增援的杜元胜一声令下,来自晴州的雇佣兵和民夫一起举起架在城头的抓枪,牢牢抵住一架刚搭上城墙的云梯。接着一名星月湖军士挺身而起,大斧呼啸而出,没有理会梯上的宋军,而是将云梯顶端数根横木劈开,几名宋军立足不稳,从云梯上跌下,顶端被劈开的云梯也随即报废。

  一名营指挥使拔刀喝道:「为刘将军报仇!捧日军兄弟们!此战有死无退!杀!」

  「杀!杀!」

  远处另一名指挥官大喝道:「登城灭贼!在此一战!杀!」

  「杀!杀!杀!」

  更远的地方,戴着重盔的宋军指挥官不断下令,宋军的狂吼连成一片,云梯接连升起。星月湖大营已经先后与三支宋军交过手,石元孙的捧日军右厢却是生力军。在城下困坐月余,看着同袍连番失利,这些宋军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

  攻城战在两翼同时爆发,残存的轒轀车仍在凿挖城墙,如林的云梯一架接一架升起,宋军犹如无数蚂蚁,奋勇朝城上攀援。守城的星月湖军士、来自各团的雇佣兵也不甘示弱,双方在城头展开殊死搏杀。

  一座顶部作成厢型的云梯朝城墙上方升去,厚厚的车厢抵御住两侧悬楼的弓矢,厢内的宋军分成两排,前面一排用重盾防护,后面的军士则举起一杆两丈多长的拐突枪,合力攻击城头的对手。守城一方的星月湖军士当先冲向宋军,雇佣兵和民夫也随之迎上去。

  程宗扬热血沸腾,悬在腰侧的双刀似乎在鞘中鸣叫,可自己身边几十步范围内,没有一名宋军。一般攻城战,争夺的焦点无疑是城门附近。相对于城墙,城门的结构更加薄弱,而且也有门洞和死角躲避城上的攻击。但宋军争先恐后的攀援城墙,却远远避开城门和城前六座堡垒的范围。

  程宗扬正疑惑间,夜空中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数十团火球从宋军阵地后方飞出,在天际划过一道跨越近四百步的弧线,飞向江州的城楼。

  「投石机!」

  程宗扬心里一沉,刚才看到那些轒轀车、云梯和巢车他就有所怀疑,攻城器械大都是一次性用品,要不被敌人砸毁烧坏,要不就是攻下城池之后自己扔掉,基本上只要结实、能动就是好的。可这批木制的器械却精致得多,结构严密,制作精良,单是那些木轮就不是普通军士能够作出来。

  从时间推算,秦桧提到的工匠营根本不可能从筠州赶到金明寨,并且有时间作出如此多的攻城器械和投石机。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夏用和征调的工匠并非仅仅筠州看到的那一支--宋军正从各地调集人员,铁了心要打下江州!

  投石机第一轮投掷只是校正落点,一半的火球没有飞至城墙,就轰然坠落,还有一些则从城墙上越过,飞入城内。城中的街头早已摆好盛满水的大缸,民夫们提桶执盆,不等火势蔓延,就将那些扎满易燃物的火球扑灭。

  只有一只火球准确地飞向城楼,耀目的火焰仿佛撕裂长空,在夜空中留下一道火红的伤痕。

  对付这种充满毁灭性的武器,只有一个字:躲。至于砸坏什么东西,全看老天爷的心情。但有人不是这样想的。正当旁边吴战威、敖润脸上变色,程宗扬准备闪避的时候,孟非卿手臂一伸,拿住城头的抓枪。

  抓枪是守城专用的枪械,仅枪锋就有两尺长,锋刃两侧装有锋利的倒钩,枪柄更是长达两丈五尺,这种武器由于过于沉重,一般都是架在城堞处,靠几人合力来攻击攀城而上的敌军。孟非卿却一把举起抓枪,凌空刺中火球。轰然一声巨响,飞溅的火焰迸出丈许方圆,裹在燃烧物中间的巨石被贯满真气的枪锋击碎,只差了尺许没有飞上城头,贴着城墙坠落下去。

  城上欢声雷动,飞溅的火焰中,孟非卿持枪而立,犹如战神。

  吴战威呼了口气,然后挑起拇指,「好汉子!我吴大刀服了!」

  程宗扬小声道:「我早就服了。咱们孟老大活活的天下第一猛。这么猛的男人,娶个女人我都觉得亏得慌……」

  孟非卿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望着城下,长声道:「夏用和!你麾下雄兵十万,可有人敢与我孟非卿一战!」惊雷般的吼声远远传开,城下数万军士动作都为之一滞。

  孟非卿一枪击碎投石机抛来的火球,这时又公然索战,声震四野,守城方气势大振,攻城的宋军阵列却传出一阵波动,不少人都抬头朝城上望去,想亲眼看看这个星月湖八骏之首的铁骊孟非卿长得什么模样。

  距离江州两里之外的一处缓坡上,聚集着数十名宋军将领。这个距离已经远得无法看清城上的战事,但还有些将领惴惴不安,因为这个距离仍在八牛弩的射程之内。江州究竟有没有八牛弩,谁也不敢断定,但没有人肯冒这个险。毕竟他们对八牛弩威力最为了解。铁骊孟非卿的名头不少人都听过,此时亲眼目睹了这名悍匪的骁勇身手,众将脸上都有些难看。

  夏用和夜枭般的眼睛从众将身上一扫而过,然后摇了摇马鞭,「老了,叫不动了。擂鼓吧。」

  主帅没有点将出阵,众人暗自松了口气。李宪在旁看得清楚,心下暗叹,若是任福麾下王珪等诸将还在,与贼寇还有一搏之力,可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接连三败,良将尽殁,对贼寇的叫阵只能装聋作哑了。

  身前的人影轻轻咳嗽一声,李宪连忙躬下腰,低声道:「秦帅有何吩咐?」

  秦翰仍然锦衣华服,只是被孟非卿击碎的紫貂玉璫换了一副新的。他没有和众将一样乘马,而是用了一张交椅,斜着身靠在上面,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任谁都看不出这个并不起眼的太监,会是宋国战功最为绰着的猛将。

  「不能折了士气。」秦翰随手指了一名亲兵,淡淡道:「不求必胜,打出威风。」

  那名小校二话不说,然后翻身上马,朝江州城驰去。

  夏用和捋了捋胡须,颔首道:「好一个少年俊才!」

  秦翰喧宾夺主,众将心里都有些打鼓,这会儿主帅发话,众将才参差不齐地说道:「秦帅豪勇!」

  「强将手下无弱兵,哈哈……」

  秦翰低低咳了两声,胸肺传来嘶哑的声音。李宪目光落在这位大貂璫的背影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敬畏。他虽然是宫内的红人,受的宠信比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倒霉太监高出百倍,但这会儿站在秦翰身后,他没有半点不服气。他知道秦翰征战多年从无怨言,但历经大小百余战,身上负伤数十处,全靠功法强行压下伤势,万一他哪天倒下……

  李宪低声道:「秦帅要用些茶水吗?」

  秦翰摆了摆手,「不用了。」

  李宪不再多话,轻手轻脚拉起锦幛,替他遮挡风寒。

  连绵的鼓声滚滚传来,令人血行加速,宋军斗志越发高亢。堡垒上的贼寇被神臂弓压制,一直没有动作。伴着激越的战鼓声,宋军攻势越来越猛烈。

  城外六座品字型排列的堡垒始终没有动作,而宋军也有意避开这几座孤悬在城外,又十分难缠的士敏土堡垒,把它们交给了后方的投石机。战火沿着城墙迅速蔓延,校准过的投石机落点越来越准确。重达数百斤的巨石带着火光飞向江州城墙,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火光四溅。程宗扬原本还有些担心,但士敏土加固过的城堞在投石机的重击下一无所动,显示出远超砖石结构的坚固性。城前六座堡垒更是固若金汤,任由巨石重击仍牢不可摧。

  「轰然」一声巨响,一团火球落在程宗扬面前的城堞上,然后弹开。用油布和稻草捆扎的燃烧物迸碎开来,在冰凉的士敏土面上徒劳地熊熊燃烧片刻,化为灰烬。

  程宗扬摀住口鼻,避开燃烧物发出的浓烟。敖润不等表面变冷就伸手去摸城堞,一边怪叫道:「这是什么东西?看着跟抹了泥浆一样,可比石头还结实!」

  「老土了吧!」吴战威内行地说道:「这叫士敏土!这东西我见得多了,结实得要命,拿锤都砸不动!我们程头儿在建康就是用这东西盖的楼,里外一根木头都不用!」

  「真的假的?」敖润摸着士敏土城堞道:「老程,这东西是你弄出来的?真是砸不动?」

  「你别听吴大刀吹那么神。」程宗扬道:「真要砸也能砸开,只不过费点力气。投石机一个是力道差点儿,另一个准头不行,要对着一个城堞砸上十几次还差不多。再则这些石头本来硬度就不够,再包着层东西,砸上更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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