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暂时先放过你。灵梦，稍微治疗一下，可以吗？」

　　遭到黑子打断，凛也渐渐从暴走状态恢复。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不得不按下继续教训莱维的念头。转身向自己的ＳＥＲＶＡＮＴ询问是否已经恢复到能够使用简单治疗术法的程度。

　　但这绝不代表魔术师少女原谅了莱维的擅自行动。她暗自打定主意，回到家后就对依文如实汇报莱维的行为，相信用不着添油加醋，就足以让莱维以身体切实了解到自己所犯下罪行的严重性！

　　「灵梦？」

　　「啊？哦！是，可以治疗。」

　　凛在脑子里描绘着莱维被依文残酷虐待的畅快场景，半天才发现没有得到灵梦的回应。转身只见自己的ＳＥＲＶＡＮＴ站在伊芙和夏娜身后，大半个身子都被遮住，一副发呆的样子。

　　没注意到自己的ＳＥＲＶＡＮＴ是怕因共犯的罪名受到牵连，凛再次开口才唤回了小巫女的意识。

　　灵梦急忙跑过来，在自己的ＭＡＳＴＥＲ身边蹲下。掏出一张纸符，嘴里默念着咒语，淡蓝色的灵力缓缓流向莱维。

　　莱维并非第一次享受治愈类技能，以往在魔法国的冒险中，也曾多次接受治愈魔法的治疗。相比那种像被人注射生长激素一般，快速恢复，并持续亢奋的魔法，他更喜欢接受小巫女的服务。

　　灵梦的治愈术法就像她的灵力一般，犹如淡蓝的海水，将莱维包裹在其中。

　　温暖、舒适，和缓但效果同样出色，那种洗涤身心的舒畅，让莱维有点舍不得结束。

　　暗暗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享受几次，他站起身来。

　　挥了挥受伤的手，虽然不能说完全恢复，举止间仍有迟滞与疼痛，但能够活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凛，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小时。」

　　回答莱维的是脸色有点阴沉的白井黑子。她本来就拿着手机正在跟留在支部的搭档确认情况，听到莱维的问题，随口答道。

　　「那间仓库调查了吗？」

　　刚才跟吉尔伽美什战斗中，莱维注意到，他有意无意地掩护着身后的废弃仓库。

　　由于交战过于紧张，他没空分神以感知搜索内部。和最强英灵的战斗从主观感觉上是那么漫长，实际耗费的时间却并没有多少。可即便如此，也足够仓库内部的人或物品转移到安全的地点。

　　「伊芙进去看过了，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估计已经逃走了吧，英雄王的ＭＡＳＴＥＲ。」

　　凛的回答不出莱维所料。让他不解的是对方的行动。看上去毫无计划纯粹的遭遇战，留下珍贵的强力英灵断后，直到战死都没有加以援助。

　　刚才的情况，如果使用令咒提升英灵的能力，击败莱维等人并非不可能。难道对方生性胆小？不太可能，从一系列的迹象来看，对方的身份已经能够大致确定。莱维猜测中的那位，不应该会做出这种无谋的行为。

　　信息不足，再怎么想也没有意义，还不如直接了当地询问更加方便快捷。

　　「克劳德，到底是怎么回事？」

　　莱维突然出口的话，让凛等人感到莫名其妙，只有伊芙毫不惊讶，在莱维话音刚落就做出战斗准备。

　　顺着莱维的视线望去，凛她们赶来此地的小巷中，一个将巨大兵器背在身后的男人步出。刚刚才碰到过，并且短暂交战的对手，她们当然不会忘记。眼见克劳德的出现，众人皆摆出迎击的姿态。

　　「等等。」

　　莱维伸手拉住向前冲去的夏娜。不理会披着少女瞪着他的双眼，莱维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我没有和你们交战的意图，只是来保护我的ＭＡＳＴＥＲ。」

　　克劳德说着，向倒在一旁昏迷中的尤娜走去。在众人最前方的伊芙，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影，持续警戒。实际早在莱维尚未醒来之前，她就发现了克劳德的到来。毕竟占据ＡＳＳＡＳＳＩＮ职阶的她，有远超其他英灵的敏锐，何况克劳德也没有丝毫隐藏的意图，其他人没有发现，只是先天实力的差距。

　　「但你的ＭＡＳＴＥＲ已经主动攻击我方了。」

　　凛并不知道先出手的是自己家的小巫女，即使知道她也不会在意。对方出现在这里，就是和吉尔伽美什站在同一战线的证明。

　　「她现在没有攻击命令。」

　　听起来有点可笑，昏迷中的尤娜当然不可能对克劳德下达攻击命令。但这也算是克劳德表明本人没有与莱维等人为敌的意图。

　　「这样吗？那我们先离开了，好好保护你的ＭＡＳＴＥＲ吧。」

　　沉默了一会，莱维突然转身，拉着一脸疑惑，正准备问什么的凛，还有不断挣扎的夏娜，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虽然接触的次数不多，但莱维觉得自己基本上了解克劳德的性格。严肃、认真，对责任有几乎病态的执着，没有ＭＡＳＴＥＲ的命令，就不会对己方发动攻击。

　　沉默寡言的他做出这样的表示，其中还有除非ＭＡＳＴＥＲ下令，不会对己方透露任何消息的含义。

　　和这种性格倔强死板的家伙对峙只是浪费时间。英雄王的ＭＡＳＴＥＲ肯定有什么特殊的目的，足以让他放弃英雄王这样的英灵也必须达到的目的。

　　自己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对方估计早已做好准备，说不定更加凶险的陷阱正等着自己。

　　莱维隐约感觉到某处传来的邪恶意念。解决这个对手，才是当务之急。凛等人既然已经来到，再让她们撤退绝不可能。意识到这一点的莱维，只好暗自提高警惕，以保护她们为首要任务。

　　主动接触克劳德之前，莱维已经通过意念和伊芙交流过信息。他从伊芙那得知尤娜处于被某种能力控制的状态，要解除控制，直接干掉施术方远比慢慢研究要快。加上冥冥中的预感，他判断此刻阻止英雄王的ＭＡＳＴＥＲ，才不至于陷入难以挽回的状况。

　　「喂，你到底要去干什么啊？」

　　被莱维拽着跑的凛，忍不住开口。从莱维擅自行动开始，她就完全无法把握事态，对于习惯谋定而后动的她来说，这种情况让她十分不安。

　　与到现在仍旧不明真相，单纯跟随行动的白井黑子和御坂美琴不同。她对圣杯战争十分了解，正是因为了解，更令她顾虑。

　　英灵在圣杯战争占据主导地位，魔术师说穿了只是起到辅助作用。虽然有莱维和尤娜这个两个本身战斗能力超标的特例，但也不能让凛天真地认为英雄王的ＭＡＳＴＥＲ属于同样情况。

　　能够使一名身体孱弱的魔术师甘愿牺牲英灵也要达到的目的，远坂凛当然有理由不安，尤其是在对方明显知晓己方底细的情况下。这只能说明对方有很大把握取得最终的胜利！

　　「我大概猜到那ＭＡＳＴＥＲ是谁，不管他想干什么，总之是对我们不利，必须赶在他准备完毕之前破坏！」

　　莱维没有回头，继续向认准的方向奔跑。

　　不等凛问到底他猜测的对象是谁，莱维再次开口。

　　「黑子！能不能调出前方大概两公里处的监控视频？」

　　「可以的话我早就做了，几乎整个ＳＴＲＡＮＧＥ区域监控系统都被破坏，完全瘫痪。」

　　语气里满是不耐烦，黑子却仍然边跑边用手机和留守的初春饰利联络，不断尝试着各种方法。

　　「喂！有谁能告诉我，现在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发生什么事情我完全不清楚啊！」

　　加快步伐跑到莱维身边，擅自跟来凑热闹的御坂美琴仿佛才想起要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从未接触过超能力以外的超自然现象的她，丝毫没有战胜一名传说中英雄的自豪。

　　「具体的等事后再慢慢告诉你，说实话你要愿意回家等我讲故事最好，可惜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吧？」

　　「当然！虽然不太清楚，但有趣的事情可别想扔下我！」

　　听到美琴毫无紧张感的回答，不单莱维，在场众人都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可否认美琴为了达到ＬＥＶＥＬ　ＦＩＶＥ能力者所付出的努力与汗水，即便经历了比常人艰辛数倍的成长，受到学园都市保护的她，仍旧只能被称作温室的花朵。

　　不提看惯生死的莱维与三名英灵，拥有天赋才能，早早继承了魔术世家家主的远坂凛从懂事以来就清楚了解到自己所背负的沉重枷锁。

　　即使表面上同样过着校园生活的白井黑子，也在风纪委员的工作中经历过不少危险，这样的她，实在没法如美琴般乐观。

　　「到了！」

　　狭窄的巷道七扭八拐，增加了与目标地点间的距离，但两公里的路程对众人来说算不上什么，短暂的交谈与思考中，已经接近的目标，莱维在一栋和同类一样破旧的房子前停住脚步。

　　「有种奇怪的不和谐感，是什么结界之类的吧？」

　　莱维没有询问从实力和经验来说都更为优秀的灵梦，而是把目光转向对魔术方面更为精通的凛。

　　「和一般理解上用刻印布置的结界不太一样，更像是类似英雄王那种单纯庞大的魔力自然形成的空间干涉现象……当成不明用途的结界也没错啦！」

　　说到一半发现在场众人呆滞的眼神，凛才发觉自己的解释对于不懂魔术的外行来说过于晦涩，只好无奈地做出最简单的肯定。

　　　　　　　　　　　　　　　（六十四）

　　「我和伊芙……」

　　「不行！」

　　莱维刚开口，就被黑子打断。她死死盯着莱维，一副看到惯犯的样子摇头，带起绑在两侧的小辫子在空中飞舞。

　　「你又想和刚才一样吗？我可不能让还擅用暴力的嫌犯在审讯前就死掉！」

　　「没错，我来的时候可是答应了依文要把你带回去呢，虽说少了几个零件估计也算完成任务，但也有损我的信誉。」

　　「对对！万一你有什么意外，师娘会很恐怖的……」

　　黑子和凛也就算了，连美琴也不甘寂寞的跑上来凑热闹。莱维没空去想美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依文「师娘」的，不远处的魔力波动越来越诡异，让他不禁紧张起来。

　　「这次不会冒险了，何况都到了这里，也不可能让你们回去。我和伊芙的隐蔽和逃跑能力最好，小心一点应该能够完成侦察的工作。得到些情报总比就这么冲出去蛮干要好，你说呢？凛。」

　　「可、可是……」

　　她当然明白自己一行贸然闯入对方陷阱的危险性，她也明白自己魔术师的孱弱体质，实际是拖累大家的存在。理智总有难以压倒情感的时候，何况远坂凛本就应是一名多愁善感的青春期少女，即使压在肩上的责任与义务也无法掩盖。

　　「我也去！」

　　正在烦恼怎么说服她们，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夏娜又出来添乱，头疼不已的莱维做出了决定。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唔！」

　　莱维单膝跪下，将来到他面前，身高才勉强到他胸口的娇小少女拥入怀中。

　　遭到突然袭击的夏娜，大脑瞬间变得空白，俏脸犹如发高烧一般通红，小嘴微微开合，却怎么也发不出能被称为话语的声音。

　　「乖乖在这里等着，回去以后请你吃菠萝包。」

　　话音刚落，包裹自己的体温消失。没有继续纠缠，莱维干脆地消失在众人面前。而他最初的英灵，伊芙也仿佛心灵相通似地，以虚空幻影般的速度紧跟着脱离众人的视线。

　　被莱维再次擅自行动气得呆立原地，可即使最为愤怒的远坂凛与白井黑子都没有选择追上去。

　　理智告诉她们这是最好的策略，方才还为情感所惑，但在莱维已经为她们决定的现在，接受变成唯一的选择。

　　　　　＊＊＊　　　　＊＊＊　　　　＊＊＊　　　　＊＊＊

　　「没有人？伊芙，有什么发现吗？」

　　距离刚才逃离的地点几百米外，一栋二十层建筑的顶层，莱维躲在通往天台的楼梯拐角处向身边的伊芙询问。

　　对于感知能力极度自信的他，本来不该怀疑自己的感觉，可现场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让他不自觉地寻求伊芙的确认。

　　「没有。」

　　伊芙轻轻摇动的小脑袋肯定莱维的感觉。

　　魔力的波动仍没有散去，而且并非一般魔术师，能够辨别出是属于英灵特有的那种魔力波动。甚至隐约能够感觉到两股熟悉的力量，ＢＥＲＳＥＲＫＥＲ和英雄王！

　　先不说他们两人都无可置疑地死在莱维面前，除了魔力波动外，竟然无法感觉到任何生命迹象的气息。英灵虽非实体生命，可以往的交锋中确实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莱维现在的感觉，仿佛吉尔伽美什与ＢＥＲＳＥＲＫＥＲ的魔力被抽出了体内，任其飘散在和自己仅隔一层楼板的地方。

　　「伊芙，英灵……死后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

　　预料之中的答案，伊芙不过是初次以英灵的身份参加圣杯战争，当然没有失败的经验。

　　「圣杯战争是无限循环的，英灵死后，应该是回归某个地方，在那里等待下一次的召唤。」

　　「凛告诉你的？」

　　本以为到此为止，却没想到伊芙说出这样的话。

　　「不，成为英灵后，就有了这些记忆。」

　　「是吗……」

　　如果是从凛嘴里说出，那还无法判断准确性。但伊芙的话，应该可以相信。

　　就像她所说，那是凭空刻印到脑中的记忆，大概是举办这场战争的幕后家伙所制定的规则吧。

　　「在这乱想也没有意义，干脆上去看看？」

　　莱维手上按着的小脑袋动了两下，同时感觉到伊芙的头发忽然向上飘起。

　　砰！

　　听起来像是建筑工地的大型吊车上的巨锤砸烂钢筋的声音，伊芙的金发变成一柄巨锤狠狠地在天花板上轰出一个大洞。

　　楼顶上空旷的环境没有供两人隐蔽的条件。反正上去以后都是立即被发现的结果，还不如制造点混乱吸引对方的注意。莱维对伊芙的判断没有任何异议，但差一点连他一并砸飞的攻击，让他下定决心回去以后好好教导这名少女，以防哪天真的发生误伤友军这种悲剧。

　　从伊芙人工开凿的通道跃出，莱维在空中做了几个闪避动作，同时将枪口瞄准凭感觉判定，魔力场的中心。

　　一串精彩的杀手标准动作演示，随后定睛一看才发现不过是白费力气。虽然一直觉得难以置信，可事实再次验证莱维感知力的敏锐与准确。空旷的顶层除了他和伊芙那被月光映照的身影，根本没有什么敌人或对手存在。

　　不过要说空无一物，倒也并非如此，站在伊芙特制通道的旁边，两人目瞪口呆地盯着天台的正中。

　　「伊芙……我没看错吧……」

　　眼前的景象过于离奇，莱维揉了揉眼睛，对伊芙问到。

　　「嗯，我看到一个……杯子？」

　　伊芙的脸上难得出现惊讶呆滞的表情，可惜莱维的目光被眼前的奇景吸引，错过了欣赏伊芙可爱样子的绝佳机会。

　　静寂夜晚的高层建筑物楼顶，大量的魔力仿佛漩涡般在空中流动。而漩涡的正中，散发出柔和光芒的地方，一只怎么看都像是日式茶杯的物体漂浮在半人高的位置。

　　「这个该不会是圣杯吧？」

　　莱维回头看向伊芙，这时黑衣少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只有睁大的红宝石双眸诉说着主人内心的波动。

　　「可能。」

　　追求胜利、夺得圣杯、实现心愿，这是成为英灵的唯一目的。无数次梦到的情景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眼前，强烈的不真实感充斥着伊芙的思维，恍若梦中的虚假。

　　「圣杯不是英国的东西吗？就算只是取个名字，至少不该是日式的茶杯吧，入乡随俗？」

　　「可能。」

　　短暂的恍惚，伊芙猛然被莱维的声音唤醒。将目光移向身边，用美丽的双眼再次加以确认，伸出藏在袖子里的小手握住莱维的大手，体温清晰的传达到自己身上。没错，他，就在这里。

　　「伊芙？」

　　奇怪伊芙突然拉住自己的动作，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莱维扭头过去只见到自己ＳＥＲＶＡＮＴ脸上淡淡的笑容。

　　「我没有见过真正的圣杯，叫凛来吧。」

　　没错，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圣杯不再重要。伊芙放下初见圣杯时的冲动，但轻轻握着莱维的小手没有放开，那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她不愿放弃。

　　「嗯，看起来没什么危险，好吧。」

　　同样度过了起初的惊讶恢复平静的莱维，察觉到少女的心思，以稍微加重力度的手回应着少女的思念，一边将黑帝斯插回腰间的枪套，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喂……」

　　「情况怎么样？刚才好像有爆炸，遭遇敌人了吗？对手有几个？你们有没有受伤？」

　　拨号音刚响完，听筒里就爆出音量极大的连珠炮问题。莱维立刻把手机拿开到离耳朵三十厘米外，才避免鼓膜遭受惨无人道的虐待。

　　「冷静点，战斗中我也不可能有空给你打电话吧？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很安全。」

　　等到听筒里的噪音终于停下，莱维才把手机贴到脸附近，忍着笑做出解释。

　　「真的？那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下，还越来越强的魔力波动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被劫持了吧？」

　　好不容易憋住，听到凛的这几句话，莱维再也忍不住了。用手捂着话筒，尽量压低声音不让那边听到。直到伊芙不满地拉了拉他，才恢复正常。

　　「真的，没有被劫持，至于魔力嘛……」

　　「等等，让伊芙听电话，你是惯犯，太不可信了。」

　　「喂，什么惯犯，这是污蔑！」

　　「别废话，快点！」

　　争辩两句，莱维就放弃了。虽说暂时没有危险，但不可否认仍处在诡异的情况之中，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浪费。把手机递给伊芙，不用眼神示意，凛的声音那么大，她应该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喂？」

　　「伊芙嘛？」

　　听到凛的声音，伊芙点了点头。看到这一幕莱维差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是不习惯使用电话？还是下意识的举动？又不是视频通话，光点头对方怎么可能了解？

　　「嗯。」

　　莱维拍了拍伊芙的小脑袋，她才恍然大悟般的做出回答。

　　「莱维刚才说的是真的？」

　　「嗯，真的。」

　　听到伊芙做出回答，莱维从她手里接过电话。

　　「我的大小姐，现在相信了吧？」

　　「哼，想你也不敢再骗我。到底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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