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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雲龍吟】1,2

[db:作者] 2025-06-29 08:17 5hhhhh 14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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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船来船往,热闹非凡的浮凌江,程宗扬哑口无言。这是赶庙会的吗?自己以为死奸臣他们偷运粮食都是趁夜偷偷摸摸来去,谁想到声势会这么浩大,公然在宋国人眼皮底下玩花样。

  秦桧神采飞扬地说道:「这些都是运木料的船只。筠州常平仓被一场大火烧成白地,如今百废俱兴,全靠我程氏商行登高一呼,招募民夫从下游砍伐树木,送来木料。前两日筠州官府专门送来一块匾,上书『急公好义』,如今就挂在粮铺的大门上。」

  「行啊奸臣兄,再干些日子,官府都该给你树牌坊了。」程宗扬道:「回来的时候是木料,去的时候都不是空船吧?三十万石粮食,你们真是好本事。」

  秦桧道:「荆溪县衙只能存粮二十万石,另外的十万石我们在城中另租了场地存放。往荆溪去的船只出入都由粮铺统一安排,倒也不是十分麻烦。」

  「王团练那边有动作吗?」

  「暂时还没有。」秦桧道:「常平仓失火,粮价飞涨,筠州的官员都在四处催粮,供应军需,王团练公务缠身,恐怕一时顾不上我们。」

  「他不动手最好,干完这一票,我们立刻走人。一个团练,用不着我们大费心思。」程宗扬道:「慈音那边呢?」

  「来过两次。」秦桧道:「第二次来时,我见她气色很不好,似乎刚和谁动过手,还吃了点亏。」

  程宗扬不知道静善与慈音之间的底细,一想到城中还隐藏有高手,心头不禁微微一震,「这几天是要紧时候,不能让她坏了事,让长伯盯住她!」

  「不成了。」秦桧苦笑道:「前日我们的人等了一夜不见师太出来,冒险潜进去,才发现观音堂已经人去楼空,她们师徒不知何时不告而别,连庙里的僧人也不知晓。」

  这下麻烦了,自己还答应殇侯,带他见慈音。结果上钩的鱼偏偏长出翅膀飞了,老头知道还不气死。

  秦桧看出他的神情,「有何不妥?」

  「算了,先不管她。」

  死尼姑那么贪财,怎么会轻易跑掉?自己不去找她,她也会找上门来。程宗扬把这事放到一边,又问道:「沐羽城联络了吗?」

  「依公子吩咐,属下从沐羽城请来五百名昭南人,如今已经到了荆溪,只不过……」秦桧苦笑道:「他们只肯与公子打交道。」

  程宗扬皱了皱眉,五百人的队伍,昭南人还真下本钱。在他的计划里昭南人只是一个道具,如果再跟他们扯皮,只怕耽误时间。

  「粮价呢?」

  「接到公子的吩咐,我们已经出了八万石的货,目前和谈的消息还没传来,粮价仍维持在一千铜铢以上。」秦桧笑道:「有滕知州的赏识,各家对我们程氏粮行十分信得过,宏升行和日昌行各买了三万石,都是交钱订货,粮食仍存在我们程氏粮行,倒省了来回搬运。」

  程宗扬笑道:「看来这空手套白狼的生意还有得做。既然粮食大都还在,索性三十万石粮食全卖给滕知州。」

  秦桧低咳一声,「属下倒有个主意。」

  听着死奸臣小声说出计策,程宗扬眼睛越瞪越大,「死奸臣!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太黑了!」

  秦桧谦虚地说道:「近朱者赤。属下追随公子多日,多少也学了一些法门,不足以别开生面,不过拾遗补缺而已。属下以为,一丝一粟,当思来之不易,一火焚之,未免可惜。」

  「奸臣兄,你不当官真是可惜了。这么卑鄙的事,都让你说的冠冕堂皇。」

  秦桧谦虚地说道:「近朱者赤。属下追随公子多日,多少也学了一……」

  「停!这可不是我教你的!黑锅就少往我身上扣了。」

  秦桧哈哈一笑。

  程宗扬思索半晌,「不要让人起疑才好。常平仓不到一个月两次失火,恐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属下想办法做得巧妙一些,终不能让人疑心到我们程氏身上。」秦桧道:「公子,要不要去粮铺看看?」

  「不用。有老四在,我放心,咱们去荆溪县衙。」

  船近荆溪,远远能看到数十艘船只由舟手操纵着,在岸侧排列整齐。百余名民夫正在林中砍伐树木。这里离荆溪县衙水路只用绕个弯就到,走陆路却隔着大片大片的密林。从上游来的船只都在岸旁停下,卸下民夫工匠,然后由粮行的人接手,绕到后面卸载压舱的粮食,再一一驶出。因此岸上民夫虽然多,却无人知道相隔不远,就有一处比筠州官府还要富足的大粮仓。

  程宗扬没在伐木的岸旁停留,直接到了荆溪县衙的码头。祁远是大管家,坐镇城中粮铺,吴三桂去打探消息,留在这里的易彪、林清浦、冯源闻讯赶来,众人见面又是一番欣喜。

  「彪子,吴大刀来江州了!」程宗扬大声说道:「忙完这边的事,你就回江州,干你的老本行!」

  「走南荒?」

  「当你的大头兵!」

  易彪怔了一下,然后怪叫着向后一个空翻。只有这时候才看出他其实还是个年轻人,不像他哥哥那样沉稳。

  敖润笑道:「彪子!往后就是咱们三个搭伙了!」

  易彪喜形于色,「成!」

  冯源叫道:「我呢?」

  敖润道:「程头儿,咱们直属营的法师太弱了,能不能换一个啊?」

  「哇呀呀!好你的敖大块儿!看我的火法!」

  几个人笑闹着乱成一团,程宗扬向林清浦拱手道:「林先生。」

  林清浦双手合拢,长揖一礼,「程公子。」

  「这些日子多辛苦你了。」

  林清浦道:「职责所在。」

  程宗扬一听,就知道这趟墙角是挖不成了,不过林清浦如此忠心,更让自己起了招揽的心思。

  林清浦道:「这几位是?」

  金兀术、豹子头、青面兽见着生人,都警觉地闭上嘴,眼中凶光毕露,倒和一个人掉进狼群全神戒备的神情差不多。

  「我收的几个家丁。还看得过去吧?」程宗扬道:「忘了告诉你,武二如今也在江州。」

  林清浦嗟叹道:「南荒一别,以为再难有相见之日,哪知数月之间又陆续汇聚到公子旗下。」不等程宗扬开口,林清浦便道:「公子,请。」

  程宗扬只好苦笑着把招揽的话咽回去。

  整座县衙如今都堆满粮食。成堆的蒲包整齐码在一起,每隔几层还用木架隔开,留出空隙,便于通风。收来的粮食在粮铺和粥棚的仓库各留了一部分,并没有全部送到此地,但二十余万只蒲包的规模已经足够壮观。要知道,这可是上万吨的粮食,如果没有路上的耗费,尽数运到江州前线,足够宋军用五六个月。仅靠浮凌江的水路,自己就能收来这么多粮食,可见宋国民间的富庶和官府浪费之大。

  粮库有秦桧和祁远等人打理,程宗扬只看了一圈,便与秦桧一同出来,带着三名兽蛮人,赶往昭南人的营地。

  秦桧一指,「就在这里了。」

  眼前是一片空林,连个帐篷角都没看到。秦桧示意他往上看,程宗扬才发现头顶的树干上多了数十个大巢。那些昭南人用树皮和枝条编成巨大的巢状物,上面用树叶一搭,就成了能够容身的宿处。枝条间,隐约能看到箭头的寒光,显然他们几个的到来已经引起昭南人的注意。

  程宗扬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一边高声道:「在下程宗扬,请问是哪位沐羽城尊长带队?」

  一个身影出现在树枝上,裘衣素带,却是沐羽城的主人申婉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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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驳的月光从枝叶间穿过,水一样浸润着少女晶莹的胴体。申婉盈赤条条伏在一根半人粗的树枝上,光洁的肉体仿佛一团莹白的软玉,在月光下起伏,生满树叶的枝条犹如绿色的双翼,从她身下向外伸展开来。

  树梢离地面足有五六丈高,朝下看去足以令人眩晕,程宗扬却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感。他背后是一个半人高的树洞,剖开不久的树干上还滴着浓绿的树汁。身前的少女像骑马一样骑在树枝上,身下垫着一块纯白的狐皮,她双腿低垂,浑圆的臀部向后耸起。程宗扬骑在她臀上,火热的阳具硬梆梆顶在少女的蜜穴中,作着男女间最亲密的接触。

  随着阳具的挺动,那只柔腻的蜜穴有节律地收缩着,湿滑的蜜汁从花巢深处涌出,濡湿了身下的狐皮。少女白皙的胴体伴着苍翠的树枝在夜风中起伏,仿佛在凭风飞翔。

  「弟子……要泄身了……」申婉盈呢哝着说道,一边挺起雪臀,将颤抖的花心迎向身后火热的龟头。

  一股凉丝丝的气息从少女子宫深处涌出,程宗扬深吸一口气,龟头顶住申婉盈的花心,使出卓云君亲传的房中术,将她乖徒儿泄出的阴精采补一空。

  程宗扬从背后握住申婉盈的双乳,在她高潮的蜜穴中又开始新一轮的抽送。申婉盈连续两次高潮,阴精被程宗扬采补殆尽。最后,掌教也亲自把精液射进她体内,使她也完成了一次阴阳交融。

  「弟子回到沐羽城,便依照掌教真人的指点,勤加修习。」申婉盈道:「前日得到掌教召唤,弟子随即带族人北上。」

  云收雨散,申婉盈眉眼间多了一抹娇艳,整个人就像初绽的蓓蕾,愈发鲜美动人。虽然她师父不是什么好鸟,但她完全是无辜的。卓贱人怕事情败露,不惜把爱徒拉下水,撺掇自己占了她的便宜,但程宗扬并不打算让申婉盈吃亏。对卓贱人,自己只是单方面的采补,玩过算完。对申婉盈,他每次都是依照太乙真宗密传的房中术,阴阳双修。申婉盈虽然失身于他,实际上也得益甚多,因此对他愈发信赖。程宗扬甚至怀疑,哪天自己冒充的「掌教真人」身份被揭穿,她也未必会和自己翻脸。

  申婉盈恭敬地说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掌教有事相召,婉盈及沐羽城族人唯掌教之命是从。」

  「明天我要去见筠州的滕知州,到时你不用出面,只用派个人与我一道去就行了。」

  「是。」

  程宗扬又指点了几句她的房中术,顺便把自己想要的几件妙处放进去,比如让她试试女上位,主动与自己交媾。申婉盈对他奉若神明,自然不疑有他。而除了这些增添趣味的细节,其他口诀都毫无水分。毕竟自己的房中术是太乙真宗教御亲传,成色十足。

  说话间,对岸的山谷突然腾起一片火光,虽然隔着二十余里,但黑夜看来,分外显眼。

  程宗扬皱了皱眉头,自己的生意正在要紧关头,这两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什么差错。他迅速穿好衣物,飞身从树上掠下。

  秦桧也看到火光,带着金兀术等人赶来,「那地方属下去过两次,是荆溪人的村寨!」

  程宗扬心头一凛,立刻吩咐道:「让易彪、敖润看紧粮库!我们走!」

  申婉盈道:「我也去!」

  程宗扬一点头,带着她掠往江边。

  沐羽城的昭南人是乘独木舟而来,六人上了两条独木舟,越过浮凌江,朝对岸的着火点驶去。

  山路虽然崎岖难行,但六人都是身手不俗。申婉盈犹如一只夜莺,轻盈地在枝叶穿梭,显示出她身为卓云君得意弟子的不凡修为。秦桧大袖飘飘,宛如在林中御风而行,金兀术、青面兽和豹子头四肢并用,身子一纵就是一两丈的距离,在树枝间跳跃前行,如同矫健的猛兽。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已经接近着火地点。能看到不远处的山谷中,一处村寨正在燃烧。六人悄然潜近,程宗扬额角的伤疤微微跳动,感受到一缕缕或浓或淡的死亡气息。

  靠近村寨一角,入目的情形使申婉盈花容失色,几乎要惊叫失声。

  荆溪人的村寨有近百户人家,大多是土楼,寨中到处是青翠欲滴的葡萄藤,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蜿蜒伸入绿荫深处,小径尽头是一片广场,中间树着一根嵌着人形面具的图腾柱,青山秀水,宛如世外桃源。

  广场上摆着一圈桌椅,上面菜肴杂陈,似乎正在举行欢宴。然而此时,广场内伏尸处处,地上数十具无头尸体,都是蛮人捡拾的汉子。滴血的首级挂在图腾柱上,最上面一个赫然就是与自己做过生意的麻黩,他脸上还带着凝固的笑容,眼中却充满了震惊和意外,似乎是正在欢饮时遭到屠杀。

  几名穿着号衣的军汉正举着火把大肆放火,土楼一座一座燃烧起来,有些留在楼中的老人和孩子刚跑出门,就被那些军汉砍杀。

  一名军汉头目坐在图腾柱下,一边喝着村寨酿的果酒,一边用尖刀挖下一个蛮人老者的眼珠,「你们这些蛮狗,粮食都藏在哪儿了?」

  老者号呼着叫道:「天神在上!它会吞掉你们这些恶人!」

  军汉头目一刀切断老者的喉咙,溅起的鲜血让对面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连忙闪避,「远着点儿!赵都头,都沾上血怎么吃?」

  姓赵的都头连声应是,然后道:「把房子都给我烧干净!给这些蛮狗一点厉害看看!」说着他又陪上笑脸,「王管家,这寨子穷得叮当响,翻遍也没几颗粮食,倒是寨里的蛮婆挺水灵,要不您赏脸,受用几个?也解解这一路的辛苦。」

  王管家咳嗽一声,迈着步子走过去。

  广场另外一侧,一群荆溪女子被长索捆成一串,哭号不已。几名相貌姣好的荆溪女子被拖出来,当众剥光衣物,被十余名军汉轮流奸淫。

  看到王管家过来,一名军汉笑道:「王管家,这有个好的给你留着呢!」说着他从人群中扯出一个女子,捏着她的屁股道:「这个蛮婆怎么样?奶子大,屁股圆,一身皮肉又白又嫩!」

  相雅满面泪痕,她从军汉手里挣开腿,不顾自己还被绳索捆着,拚命朝王管家踢去。

  王管家侧身避开,淫笑道:「够烈性!就她了!」

  两名军汉把相雅拖到广场中央,扯开她双手捆在图腾柱上,然后撕开她身上的白衣,露出她白皙的肉体。相雅美目张得大大的,望着柱顶丈夫的头颅,眼中满是绝望和悔恨。

  旁边一名军汉道:「这些蛮女真够味!比城里的婊子白嫩多了!」

  「都头说了,蛮女留着也是祸害,干完一刀砍了,干净利落!」

  「哪儿的话!」王管家道:「难得这些蛮女生得标致,留两个好的给大少爷冲喜,剩下的都卖到窑子里当婊子!」

  「王管家高见!」

  几名军汉七手八脚扯住她的双腿用力拉开,王管家摸着相雅的脸颊淫笑道:「这婊子就不错嘛。」

  相雅木然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接着血光乍现,相雅一口咬住王管家手指,她用尽全身力气,几乎能听到指骨在齿间的脆响。

  王管家狂叫着拚命拔扯手指,旁边的军汉急忙去捏相雅的嘴巴。忽然那名军汉脖颈中响了一下,接着一篷鲜血溅开,切断的头颅横飞出去。

  漫天血光中,相雅看到一抹雪亮的刀锋穿过血雨,在自己胸口寸许的位置猛然静止,接着刀锋翻起,将按着自己双腿的两名军汉左右砍翻。

  赵都头飞身跃起,然后脖颈一软,脑筋突兀地歪到一边。

  秦桧像刚写完一幅字般,从容抹着手指,从他身后悠然踱步出来。

  惨叫声几乎同时从四面传出,申婉盈手中的长剑不住颤抖,显然是第一次杀人,但她出剑没有一丝犹豫,不一会儿,几名看守那些荆溪女俘的军汉都被她杀散。

  程宗扬一脚踹中王管家的小腹,将他踢得两眼翻白,闭过气去,接着举刀砍倒一名对手,喝道:「不留活口!」

  一股浓重的猛兽气息袭来,金兀术赤手抓住一名军汉的面门,往后一拗,以他手撕烈马的力量,直接就把那人的脑袋拧了下来。豹子头张开血盆大口,尖长的獠牙将一名军汉的手臂刺穿,牙关一合,将他的臂骨咬成三截。

  青面兽与他们两个全靠半兽人横蛮的力道毙敌不同,他抓起一杆长枪,枪缨一抖,便挽起碗口大一团枪花,展臂一名军汉肚腹刺得洞穿,竟然有一手不俗的枪法。

  这队军汉不过三十余人,穿的号衣,戴的毡帽,属于宋军序列中最末一级的乡兵。六人四面合击,不多时便砍瓜切菜般斩杀十余人,剩下的军汉心寒胆裂,跪下来拚命求饶。

  申婉盈解开那些被缚的荆溪女子,她们一拥而上,哭骂着将那些宋军一一打死。程宗扬想留下一个活口,还被那些失控的女子咬了一记,眼睁睁看着那些女子发疯般将那名宋军砸成肉泥。

  相雅跪在图腾柱下凄声哭号,幸存的族人也围拢过来,一时间哭声震天,连申婉盈的眼圈也不禁红了。

                第三章

  「一共三十七名宋军,无一漏网。」秦桧在寨中转了一圈,回来说道。然后他压低声音:「寨子里的男人都死了。这个寨子也完了。」

  程宗扬已经见惯生死,但看到这惨烈的一幕,仍不禁心头发紧。他咬了咬牙齿,忽然抓起旁边一具尸首,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王管家只是被踢晕过去,也因此躲过一劫,没有被愤怒的荆溪女子撕碎。他被程宗扬一个耳光抽醒,看到场中的形势,立刻尖叫道:「饶命!饶命!」

  程宗扬森然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筠州的乡勇!是官兵!是官兵!」

  「官你妈的兵!」程宗扬一个耳光抽掉他半边牙齿,「来干什么的!」

  王管家满口流血,大着舌头道:「我们是来催粮的……是王团练的主意!」他狂叫道:「不关我的事啊!」

  程宗扬咬牙道:「少啰嗦!快说!」

  王管家一五一十地说交待了自己来历。他们都是王团练管辖的筠州乡兵。常平仓失火,州中紧急征集粮草。王团练除了逼迫州民,还派出乡兵四处劫掠。

  「杀人抢粮?宋国官府还真有本事!」

  「都是王团练!他为了赚钱,让我们来抢粮,好卖给官府!」王管家急于洗白自己,拚命说着,嘴角都溅出白沫,「王团练说,这些蛮族不服王化,杀了也就杀了……」

  「王团练那个狗崽子还没死吗?」

  王管家死命摇头,「大少爷骨头断了几根,一直起不来。我家太太天天给老爷哭诉,要找那个姓程的商人算账……」

  「呯」的一声,一块石头砸在王管家脑袋上,王管家白眼一翻,顿时又晕了过去。

  相雅美目通红,几乎流出血来,她还要再打,程宗扬连忙拦住她。

  相雅手中的石头「呯」的掉在地上,她美目淌下如血的泪珠,良久才叫了一声,「程商人--」然后发出一声凄痛无比地悲声,令人肚肠寸断。

  好不容易等相雅冷静一些,程宗扬才从她断断续续的泣诉中得知事情原委。

  这支荆溪蛮族多年前受到县衙的压迫,举族迁到山中,少与外人接触,但程宗扬的出现改变了他们对外界的印象,尤其是秦桧按照程宗扬的吩咐,两次到村寨送来族人需要的各种货物,更打消了他们对外人的戒备。因此这些乡兵傍晚时来到村寨,受到了荆溪人最诚挚的欢迎,他们拿出最好的食物,最美的果酒,招待这些远来的客人,却没想到迎来了一群豺狼。

  姓王的管家花言巧语打听了村寨的情形,得知所有人都聚在这里,于是起了歹心。欢迎的宴席上,那些乡兵突然出手。这支荆溪人虽然不乏勇士,但猝不及防下,所有男丁来不及拿起武器,就被乡兵杀死。而荆溪女子白皙的皮肤和美丽的容貌,更激起他们的兽欲,直接就在荆溪人神圣的图腾柱下大肆奸淫。如果不是他们放火焚烧村寨,这支荆溪人可能无声无息间就被灭族,连凶手都找不到。

  说起来,荆溪人遭此大难,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果不是自己故意哄抬粮价,这些乡兵未必会来,如果不是自己给荆溪人送来货物,荆溪人也不会毫无防备。如果不是自己为避免节外生枝,一直容忍王团练,更不会有今日的惨剧。

  程宗扬越想越是窝火,寒声道:「会之,我看姓王的是留不得了。」

  「属下明白。」秦桧道:「我与长伯一起去。」

  「不。」程宗扬一摆手,「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他,太便宜这王八蛋!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死得不能再死!」

  「公子的意思是?」

  程宗扬却没有再说,他对相雅道:「这里的事,有我一半的责任。你放心,我会给你们族人一个交待。」

  相雅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他们的交谈,但也明白他是要为自己的族人报仇。她拭去泪痕,白皙的面孔上露出荆溪女子的坚毅,「你已经救了我们全族女人的性命,我们要自己为死去的丈夫和父亲报仇。」

  程宗扬道:「你们的仇人是筠州的团练,他手下有近千乡兵,」「如果我们不是相信了敌人的谎言,再多的敌人也攻不破我们的村寨。」

  见程宗扬不相信她们有复仇的能力,相雅取下图腾柱上一只号角,然后用力吹响。

  苍凉的号角声传入深山,接着,一阵沉闷的兽鸣应和般远远响起。

  大地微微震动,在程宗扬惊愕的目光下,一个庞大的影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程宗扬曾见过阁罗乘坐的白象,但这头巨象比阁罗的白象体型更巨大,高度接近两丈,就如同一座移动城堡。它遍体披着灰褐色的长毛,象鼻粗长,巨大的象牙弯曲出极大的弧度,圆桌大的象蹄落在地上,整个地面都仿佛被踏得凹陷。

  程宗扬口里有些发干,如果自己没有认错,这应该不是大象,而是一头活生生的猛玛!干!自己拿到的竟然是猛玛牙,难怪比一般象牙更巨大。

  在自己的世界里,猛玛早在史前一万年就已经绝迹,程宗扬完全没想到这里的群山之间竟然还有长毛象的存在。他已经放弃弄清六朝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时代,即使真的是史前一万年,程宗扬也不会有半点惊讶。

  地面的震颤不断传来,一头又一头猛玛出现在焚烧过的村寨中。相雅把号角挂在胸前,抓住猛玛的长毛,敏捷地爬上猛玛背上,然后吹了声号角。猛玛巨蟒般的长鼻伸出,以不逊于人手的灵巧,卷住图腾柱旁一根长矛,递到相雅手中。

  相雅的白衣被军汉们扯碎,只有几块碎布贴在身上,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但她对自己裸露的肌肤毫不在意,她跨在超过自己体型百倍的猛玛巨兽上,手握长矛,就像一个勇武的女战士,接着手臂向前一挥,长矛呼啸着刺中一棵大树,深度几达半尺。

  荆溪女子纷纷攀上猛玛,跟随着相雅乘坐的头象,将长矛投在同一棵树上,展示出她们精湛的掷矛手法。然后相雅吹起号角,座下的猛玛迈步上前,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的头颅顶住树干,像折断一根牙签般,将大树顶断。

  号角声中,所有的猛玛同时扬起巨鼻,犹如一片森林,接着巨口张开,发出沉闷而雄浑的吼叫声。那声音并不高亢,然而站在近处,空气中传来的压力却仿佛要将耳膜压碎。

  程宗扬这才明白她们哪里来的信心,用驯服的猛玛当作坐骑,简直是拥有了冷兵器时代无敌的移动堡垒。面对这样的巨兽,申婉盈固然花容失色,勇悍如金兀术、青面兽也都禁不住露出惧意,秦桧仍保持着神态自若的文士派头,但长袍微微鼓荡,显然也不那么轻松。假如这支猛玛战队投放到战场上,再多的战马恐怕也要拉稀。

  「有了你们这支猛玛战队,我的把握更大了。」程宗扬提高声音,「如果你们还信得过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们报仇雪恨!」

  相雅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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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筠州。知州衙门。

  滕甫拍案而起,「三十万石!」

  程宗扬道:「这个数量大了点儿,我已经和昭南人说了,有十万石……」

  「断断不可!」滕甫打断他,「三十万石便三十万石!」

  程宗扬为难地说道:「可是昭南人开价甚高……」

  「索价几何?」

  「每石八百铜铢,加上运费,至少九百。」程宗扬苦笑道:「这个价格实在是太贵了。」

  滕甫长叹道:「你可知道如今筠州粮价多少?每石一千四百铜铢!自从你走后,筠州粮价便连番飞涨,宏升粮铺与日昌行这些奸商,收购价压在一千铜铢,出售价却是水涨船高,一转手便是四百铜铢的利润!即便官府征购,还索要一千二百铜铢的高价。你这些粮食如果卖与那些粮商,每石至少是一百铜铢的利润,你却径直找到本官。」滕甫频频点头,「你很好,很好!」

  程宗扬谦虚地说道:「在下正好路过昭南,听说昭南人有一批粮食要出手,想到州中缺粮,才引他们来交易。大尹明鉴,每石九百铜铢,三十万石便是二十七万贯,合十三万五千金铢。这笔巨款……」

  滕甫顿时怔住,十三万五千金铢,相当于筠州五年赋税的总合,而筠州最好的年景,结余也不足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以筠州的财政收入,五十年也凑不出这笔巨款。

  「不必担心!」滕甫断然道:「这笔款项由我来筹措。你先唤那些昭南人进来,这三十万石粮食正解我军燃眉之急!绝不容有失!」

  程宗扬暗赞一声,不愧是当过朝廷大佬的,真是有担戴!自己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怂恿滕甫铤而走险,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下来。

  程宗扬从衙中出来,向那名挑选好的昭南人知会了一声,让他进去与滕甫面谈。然后对秦桧道:「我们走!」

  上了车程宗扬才道:「你打听清楚了?」

  「一共二百万银铢,昨日刚刚押解到筠州衙门。」秦桧道:「这笔款项是前线的军饷,本来年前就该发放,宋国财政捉襟见肘,一直拖延到现在,才不知从哪里挤出这笔钱来,消息断不会有误。滕知州的意思是?」

  「滕知州肯定要动这笔款项了。」程宗扬道:「私挪军费,这位滕大尹胆量真不小。」

  秦桧道:「宋国优待文臣,何况滕知州还做过御史中丞,为着朝中老臣的体面,总要包容一二。不过兹事体大,纵然不会杀头,也免不了下狱问罪。」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这位滕知州实在不是个坏官,让他背这个黑锅,也是迫不得已,但能帮他一把,最好帮一把。

  「会之,给滕知州送封书信过去。」

  程宗扬自己的书法实在不怎么样,死奸臣倒是一笔好字,一般的书信都由他来代笔。秦桧也不推让,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墨,说道:「写什么?」

  「给滕大尹算笔账。」

  滕甫与昭南使者商晤多时,谈定三十万石粮食的交易,才有时间打开书信,他一目十行地看过,立刻唤来家丁,「程公子呢?」

  「一个时辰前已经与秦伴当离开了。老爷可是要叫程老板过来?」

  滕甫重新读了一遍书信,摇了摇手,「不必了。拿札子来,今日之事我要立刻上奏。」

  滕甫当日便写好札子,程宗扬递来的书信被他一字不改地抄入其中。

  信中程宗扬确实是算了笔账,但不是给他,而是给宋国算了笔账。滕甫之所以挪用军费购买粮食,只因前线已然断粮,与其运送二百万银铢的军费,不如换成粮食,以解前线燃眉之急。如果按照正常程序,与临安的案牍往来至少要一月之久,文书送到,早已时过境迁。况且不论是否挪用军费,单以成本计算,从筠州本地购粮,肯定能节省大笔开支。

  程宗扬在信中便是从成本入手,按照宋国一般的军粮转运,各地派遣民夫往筠州运送粮食,每运送一石粮到筠州,路上的耗费几乎在十倍以上。如今宋国各地均粮价腾贵,即使能买到六百铜铢一石的粮食,运到筠州的实际成本也远远超出一贯。如今筠州用九百铜铢的价格购买三十万石粮食,再没有其他支出,算下来成本只有各地调运的数分之一。

  滕甫在札子中列出各地粮价,以及由官方组织民夫运到筠州的实际成本,包括途中耗费,征用民夫所误工时,一笔一笔分列清楚。事后滕甫因为挪用军饷被有司论罪,宋主也因为这封札子特旨下诏不问。后来这封札子被收入《六朝名臣奏议》一书,被人评论为:以宰执之才行商贾之术,事不足道,仁心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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