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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洼情事(1-39) - 9,4

[db:作者] 2025-06-29 15:26 5hhhhh 7720 ℃

  巧姨颤颤微微地把那些钱一张张打开,因贴了身的缘故,折巴巴的票子还有些潮气。钱并不多,一打眼就能估摸出大概,但巧姨仍是诧异,疑惑地看了看吉庆:「你挣得?」

  「可不!」吉庆仰着头得意地说:「这刚是一半呢!和二蛋儿一起赚的,分了他一半,要不还多呢。不过,姨别急,往后还有,准保比这个多!」

  「跟姨说,咋来的?」巧姨有些着急,心里不由得嘀咕:吉庆这孩子别是做了啥犯法的事儿吧。越想越是没底,急惶惶拽着吉庆:「快跟姨说,咋来的?」

  大巧儿也催着:「紧着,说啊,不是偷了啥卖得吧?」

  吉庆一脸的不乐意,瞪了一眼大巧儿:「说啥呢你!谁去偷了!这是我起大早卖鱼得来的!」

  「卖鱼?」娘儿几个几乎一起张大了嘴。

  「你还卖鱼?把自己个卖了还差不多!」二巧儿撇了嘴一副不屑的表情。巧姨却眼睛一瞪,拽了二巧儿一下,回头又冲吉庆说:「卖鱼?你一早起来出去,就是卖鱼去了?」

  「是啊,先去大河对面打了,然后去县上卖的。」

  「哎呦,我的宝儿诶,」巧姨「噌」地一下起了身,窜到吉庆身边,扽起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嘴里「啧啧」着说:「咋就那么不省心呢,这要是出点事儿可咋整?做买卖你也会?挨了欺负咋整?」说完,卷了手里的钱,一股脑地塞回给吉庆,「这钱姨可不能要!往后不许去了,听见没?」

  巧姨嘴里埋怨着,心里却是热乎乎的五味杂陈,既是担心又是感动,细想想却又有些后怕,不知不觉的眼眶竟有些湿了。

  大巧儿也凑过来,悄悄地捅了吉庆一下,小声儿嗔着:「你看你,咋也不说一声,听话,往后不去了,行不?」

  看着姐姐和娘围着吉庆嘘寒问暖的样子,二巧儿心里也是没来由的发酸,有心上去说上点儿热热乎乎的话,一张嘴却变了味道:「还往后?这回还不定是咋整的呢,没准儿瞎猫碰了死耗子。」

  吉庆沉浸在一种满足和骄傲之中,对二巧儿的冷嘲热讽并没往心里去,大巧儿却不乐意了,扭身杵了二巧儿一把:「说啥呢你!是人话不?还不是为了你,起早贪黑的。」

  「可不,二巧儿可不兴瞎说啊,你庆儿哥可真是为了你呢。」巧姨也张嘴怪着二巧儿,扭脸又忙对着吉庆:「别搭理她,狗嘴吐不出象牙!」手伸上去,摩挲着吉庆乌黑的头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啥好。

  二巧儿臊眉搭眼地站起来,心里也恨自己这张破嘴。本来心里想着好话,可张了嘴却招人厌烦。怏怏地转了身,落寞地回屋,走到门口却还是有些不甘,咬咬牙终于定住,扭头冲吉庆说:「哎,谢谢你啦。」说完,闪身飞快地进了屋。

  吉庆「嘿嘿」一笑,忙把手里的钱又往巧姨手上塞:「姨拿着,也不是啥大钱,拿着。」巧姨却死命地推,说啥也不往兜里揣。两个人就那么无声地撕扒起来,你来我往的都是用了全力,把个大巧儿急得,也不知道该去帮谁。

  吉庆最后真是有些恼了,脸红脖子粗的一脑门子汗,一着急,手里早就捏成一团的钱,顺着巧姨坎衫儿的领口就塞了进去,紧着又往后挪了几步:「不许推了!说是给姨就是给姨的,大热天的,别让我起急!」

  巧姨手忙脚乱从衣服里往外掏,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这孩子,这孩子」,好不容易掏出来,再找吉庆却发现他早就躲得远远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巧姨也有些为难,看着手心里的钱,装也不是不装也不是。

  大巧在身边,却劝着娘:「要不,娘就收着吧,庆儿也是好心呢,别再寒了他。」吉庆听了,忙迭迭地点头。

  巧姨眼巴巴地瞅着吉庆,心里更不是滋味儿,恨不得一把将吉庆抱在怀里稀罕个没够,嘴里嗫嚅了半天,终究还是说不出啥,眼泪却扑簌簌真得淌了下来。

  见娘哭了,大巧儿也有些难受,却不知道咋去劝娘,扭脸看看吉庆。

  吉庆见巧姨不再推搡,忙走过来,伸手抹去巧姨脸上泪珠:「姨哭个啥啊,多大点事儿呢。其实挺好弄得,到那儿就卖了。还不够呢,要是再多弄点,卖得还多。下回,下回指定比这回强,去两回,啥钱都出来了,再不让姨犯愁。」

  巧姨哽咽着,泪汪汪中再看吉庆却是一片的朦朦胧胧,忙拽了衣襟擦拭,迭迭地念叨着:「姨高兴呢,庆儿心里有姨,姨高兴呢……」

  大巧心里熨熨帖帖的,她也没想到,往日里稀稀拉拉的吉庆这次竟是干了件漂亮事儿,往后嫁了这样的男人,还有啥可愁呢,倒真不枉自己一门心思的惯着他,豁出去脸面陪他做了那么多荒唐事。想到这儿,再看吉庆时,却再不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型儿的吉庆了,竟是满眼的气宇轩昂,活脱脱一个放心依靠的大老爷儿们。

  巧姨哭了一会儿,突然想了起来,忙问吉庆:「你娘知道不?」

  「卖鱼啊?不知道,没跟她说。」吉庆摇头应着。

  「那你得跟她说啊,不然知道了可不太好。」巧姨说着,又把钱往吉庆手里递,「你先把这个给你娘,你娘要是不说啥,再给姨,中不?」

  吉庆忙缩手:「不用不用,往后再给我娘,先把学费凑齐喽。」

  「那可不中!你偷摸着给姨钱,你娘要是知道了,别再以为是姨诓你呢。」

  大巧儿也说:「是啊,那多不好。」

  吉庆却不以为然:「我娘没那么多事,又不是给了别人,我娘不会说的。」

  「那不中!那也得先说上一声儿。」巧姨还是坚持,伸过去的手却被吉庆死命地按住。

  「中中,抽空我跟我娘说,姨先拿着,省得到时候我还得拿回来,费事!」

  吉庆说完,怕巧姨再过来撕撕扒扒,抖搂着手转身就跑了。巧姨追上几步,却没拽到吉庆,眼巴巴看着他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大门外面。

  「行了,娘也别追了,回头再跟大脚婶说呗,大脚婶不会说啥的。」大巧儿劝着,猫着腰开始收拾饭桌。

  巧姨却还是站在当院,一双眼睛便呆呆地看着门口,心里面却一股脑地涌上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枝枝杈杈的说不上啥感觉。

  刚刚被吉庆冷不丁地打了岔,那件事儿竟是忘了个干净,待闺女一提起她大脚婶儿,这才记起来还有一件吓死人的事没来得及琢磨呢。想到这些,巧姨刚刚还有些慰藉的心又开始慌了起来。

  打从那院儿惶惶地蹽回来,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就没停过,那一眼瞅进去的情景,委实的让巧姨骇目惊心。

  那是个啥啊,当娘的光不出溜躺在炕上,儿子竟骑在上面鼓鼓悠悠地弄。娘俩儿那声儿叫得,都不是个动静了,搁院儿里都让她听得耳红脸燥。他俩咋还滚到一块儿去了呢?要不是亲眼瞅见,说出去鬼都不信!

  那影影绰绰玻璃里面的两个光溜溜的身子,一黑一白地在巧姨脑子里晃悠了一下午,越想却越是让巧姨膛目结舌一阵阵发紧,大热的天儿里竟一阵阵发毛。

  巧姨倒希望自己下午是在发癔症或者是在梦里,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当时下意识地拧了自己的肉,却是钻心的疼。

  男男女女的那些个破事儿对巧姨来说早就不是个啥禁忌,她自己也没闲着。

  可不管咋说,虽然也见不得人却总还靠谱,即使是和吉庆,那也不外乎是老牛啃了嫩草,即使是再加上个大巧儿,在巧姨自己的心里却也没个啥大不了的,无非是骇人听闻了一些。可他们这可不一样啊,这根本是乱了伦理!

  那可是亲生的娘俩儿啊!咋也能做那种事呢?

  巧姨震惊之余,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世道真是乱了?

  怪不得这些日子看大脚说话夹枪带棒的,瞅着大巧儿眼神里也少了些温柔,跟自己也是耷拉着脸子。本以为是因为这些年身子荒狠了,瞅不得小两口恩恩爱爱的摸样儿,可现在琢磨着,感情那心里面竟是在拈酸吃醋。那哪里还是庆儿的娘呢,没准早就把自个当成了庆儿的女人了。这个大脚啊,咋越活越回去了呢?

  一直是个精细的人儿呢,咋老了老了却变得糊涂了?这天打雷劈的事儿她也敢做?

  她到底是咋寻思的?

  巧姨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吉庆。

  这个活祖宗,这院里老的小的全归了你,你咋就还没个够!咋连自己的亲娘都弄呢?他不是个混不吝的孩子啊,咋就这回犯了魔怔?这不是作孽么!

  巧姨深深地叹了口气,捏呆呆地走回来,坐在马扎上瞅着一个角落继续地发呆。

  天已经慢慢地擦黑儿,角落里也变得朦胧灰暗,不知名的小草在那里生长着两三棵,翠翠绿绿的有高有低,低垂着头,偶尔摇上一摇。巧姨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那些高的就像是自己和大脚了,那些低的就像是这三个孩子,被她们呵护着慢慢地长大。可小草却终有一天也会长高,而那些老的却慢慢地枯萎了。

  就在这此起彼伏的日子里,这些花啊草啊要经过多少的风吹雨打呢,抗不过去的,或许就过早地夭折了。老的都盼着小的好呢,应该宠着护着他们慢慢地长起来,可自己和大脚竟是这样,咋也说不上是呵护,倒有些摧残的味道了。这小苗苗们要是长得扭曲了,那该成个啥?

  巧姨没来由的一阵子纠结,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乱成了一锅粥。

  巧姨忽然很惆怅,想想一年来两个院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地缠绕在一起,一时间竟又有些迷茫。大巧儿还在一旁悉悉索索地收拾着碗筷,巧姨抬了头忽然问了一句:「你说,庆儿会不会是让我教坏了?」

  「啥?」大巧儿被巧姨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有些愣怔,「教坏了?娘说吉庆给你钱不好?」

  巧姨醒过闷来,为自己一时的词不达意有些恼火:「说啥呢,给我钱还能说不好?」

  「那娘还说吉庆坏了?」

  「我是说,我是不是把吉庆教坏了?」巧姨重复了一声,见大巧儿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只好压低了嗓子,又说:「我是说,那事儿,我和他的事儿,是不是不好?我咋觉得,是我把吉庆拐带得有些远了呢?」说完,眼巴巴地瞅着大巧儿。

  大巧儿是个聪明人,娘说完便明白了,却不明白娘这心思转得也忒快了些,刚刚还是钱的事情,一下子又扯到那儿去了。这东一榔头西一杠子的,为的是哪出?可看着娘仔细的眼神,却是认真,大巧儿也一时不知道讲些啥才好了。小脸一红,有了些羞臊:「娘说些啥啊,咋又想起这些有得没得?」

  巧姨欠身拽着屁股下的马扎,往大巧儿身边凑了凑,把大巧儿也按在了凳子上,小声地问着大巧儿:「闺女,娘说真得呢,你说,是不是娘不好?娘是不是挺没羞没臊的?」

  「说啥呢娘……」大巧儿紧张地扭着身子,不知道怎样应了娘的问话。

  巧姨也有些不好意思对闺女说这些,可好些话憋在肚子里也实在难受。好在大巧儿啥事也都经历了,在她眼里,也早就不仅仅只当了是自己的闺女,索性一股脑倒了出来:「你说,娘这么大岁数,却和庆儿那样儿,他往后会不会怨了娘呢?娘咋突然地那么不踏实?当初稀里糊涂地就和他成了,现在想想,可真有些不妥。那还是个半大小子,却被我祸害了,咋想咋不是滋味。还有你,过些年,会怨娘么?」

  大巧儿见娘越说越是不堪,一张脸臊得更是通红,低着头蚊子哼似地恨不得扎进饭桌底下:「诶呀,娘快别说了……」

  巧姨敞开了索性说个痛快,往大巧儿身边凑得更近:「娘是掏心窝子说呢,告诉娘,你们会怪娘么?」

  大巧儿见娘说得郑重其事,终于抬了头,瞅了娘一眼,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会?」巧姨有些不信,又追了一句。

  「不会!」大巧儿这次回答的干脆笃定。

  「那为啥不会?」巧姨还是有些不稳,郑重地追问。

  「也说不好为啥,觉得娘不容易,觉得娘好,庆儿也好,」大巧儿扭扭捏捏地说了,话一出口,说着说着便也忘了羞臊,越发流利了起来:「只要你们都觉得好了,大巧儿也不会想别的,反正就那么回事,跟娘咋也比往后跟外人强。」

  不管闺女话是不是真心,巧姨悬着的心却放下了一半,又问:「那庆儿呢,他会么?」

  大巧儿却有些捉摸不定,迟疑地说:「应该不会吧。」想了一想,又问娘:「庆儿对你好么?」

  「当然好,今个你还看不出来?可可人疼呢。」巧姨叹了口气,「也怪娘没出息,咋就好了这一口。也都怨你爹死得早,丢下娘一个人,栖栖遑遑的没着没落。娘就是担心,担心吉庆和你,怕给你们找上些麻烦,其实娘不后悔,做了就做了,怕个啥?要是光我一个人,闹出大天儿去又有个啥?」

  大巧儿听着娘絮絮叨叨的自己说着,越听越是糊涂:「娘到底想说啥呢?娘是怕人知道?还是担心吉庆和我?」

  巧姨仔细地想了想,摇摇头:「乱了乱了,我也不知道想说啥,心里装着,却说不明白。」说完,便不再吭声,手托着腮,又开始发呆。

  天已经慢慢地黑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的灯被二巧儿打开了,昏昏黄黄地招来成群的蚊虫上下飞舞着。娘俩个仍是坐在当院的瓜架下,呆呆地不声不响各怀各的心思。兴许是嫌热了,二巧儿从屋里走出来,手扇着风。见娘和姐姐坐在那里发呆,心里面寻思着娘俩或许还为吉庆送来的钱发愁呢,便不想靠过去,随口说了声,便出了门去找伙伴们玩了。

  过了好半天,巧姨终于缓过劲儿,见大巧儿满腹心事地坐在那里,捅了一下她,问:「想啥呢?」

  「也没想啥,被娘一说,有点乱。」大巧儿转了身子,低着头说。

  巧姨叹了口气:「娘也有点儿乱呢,越是琢磨越是奇怪。你说这人啊,有时候是挺纳闷儿的,那男男女女的,有时候对上一辈子也没个想法,可有的就一打眼儿的功夫,啥事儿都有可能发生。发生了还就摽上了,也不管啥应不应该,就一门心思了,天打雷劈也回不了头。」她又捅了大巧儿一下:「你说,这是不是就算电影里说得那『爱情』?」

  大巧儿「扑哧」一下乐了:「娘还挺新潮,还懂爱情?」

  巧姨撇撇嘴:「娘啥都懂,就是有时候迷糊。」

  「娘也别迷糊了,」大巧儿长吁一口气,对着娘说:「我也想了半天了,知道娘为啥乱。娘就是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怕我们看轻了你?或者是觉着做的事情有些出格,是不?其实我也想明白了,居家过日子,哪就那么可心呢?凡事别较真儿,那叫难得糊涂,就说娘和吉庆,搁外人知道兴许是让人杵脊梁骨子,其实不去想那些啥岁数啊辈分啊,还不就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说白了,就是你需要他他需要你!就像我们人,渴了总要喝水吧?饿了总要吃饭吧?正好赶上水也甜饭也香,那干嘛不张嘴呢?那不是傻子?庆儿觉得娘好,娘也觉得庆儿可心,那不就得了?一拍俩好!至于我,也没个啥,反正一边是自己的娘,一边是往后要嫁的老爷们儿,总是没便宜给外人,亲上加亲了。我觉得挺好。」说道这儿,突然抿嘴一笑,凑近了巧姨:「娘,咱可新潮呢,我看过一本杂志,说国外就这样,人家那叫性解放!」

  「啥解放?」巧姨正听得入神儿,冷不丁没理解这个新名词。

  「性解放!懂不?」大巧儿认认真真地说,看巧姨还是懵懂地摇头,又用心的解释:「就是要解放思想,不要固守原有的传统观念,跟我们改革开放差不多意思。我们开放是为了挣钱,人家解放是为了活得自在。」说到这儿,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子又接着说:「性,娘懂不?」

  巧姨摇头。

  「就是男性女性的『性』,人家外国人把男女弄那事儿叫『性事』,就是在这种事情上也要解放。」

  「解放?咋解放?男的女的不管认不认识碰一块儿就整?」巧姨大张着嘴巴一脸的惊奇。

  「啥呀,」大巧笑着搡了娘一下,「人家那意思就是别把这事儿看得太重,活得自在点。要不,活着多累。就跟咱种庄稼似地,从育秧到插秧中间还要料理然后收割,天冷了吧,怕冻着;天热了吧,怕晒着;水少了怕旱死;水多了又怕涝死;好不容易没了天灾人祸,还得防着病虫害!累不累?累不累?想着都累得慌。所以,人活着就不能让尿憋死,得着空儿该咋活就咋活,咋快活就咋活!」

  巧姨被大巧儿巴巴巴儿地小嘴说了个迷糊,傻愣愣地听着:「依你那意思,那不就乱了?那不都得去搞破鞋?」突然盯着大巧儿说:「我告诉你,解放不解放的我不懂,你跟吉庆可不能解放,你往后要是对不起吉庆,我可跟你没完!」

  大巧儿白了娘一眼:「咋那难听,人家说的就是一个意思,这不是给你宽心么。再说了,那也得看对了眼吧,逮谁跟谁那还了得?那成个啥人?反正我就看吉庆顺眼,看别人都恶心,我不会,指定不会!往后我就跟娘和吉庆耗上了!」

  巧姨吐了口气:「我说嘛,咋也要有个章程不是。」

  大巧儿点头:「就是啊,说是解放也不能都解放了,还是要在一个范围里,不然,吐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巧姨这才放了心,又问大巧儿:「那你那意思,咋这事儿不算个啥?」

  「不算个啥,放心吧娘。」大巧儿郑重又拽着娘说:「咱只在咱家里这样,做得隐蔽点儿,谁也不知道那还怕个啥?」

  巧姨被大巧儿一番话说得着实有些惊诧,细一想想,却也有几分道理。人活着干嘛那么较真儿?得过且过是一个活法,倔头强脑也是一个活法,干嘛非要选那让人揪心的日子过呢?想到这儿,巧姨这才有了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轻松,刚刚还纠结的心思立刻舒展开来,浑身上下就像是拔了个火罐子,透着一种轻快自在。

  可当巧姨再看大巧儿,见她依旧平心淡气地坐在那里,却越看越不明白了。

  平日里不声不哈的一个丫头,没想到心思却是那么的通透,挺让人闹心的一件事情,到她那儿轻轻落落地竟似是啥事都没有,几句话的功夫,便摘了个清清楚楚,反衬着自己,倒像是钻进牛角尖儿的一个杠头。

  巧姨不由得嫣然一笑,冲着大巧儿说:「没想到,当娘的还得让闺女开解,这是咋话儿说得呢。这高中生就是不一样,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那是,知识改变命运嘛,这是在讲的!」大巧儿仰着个粉扑扑地笑脸,得意洋洋。

  「行嘞,我也不跟你磨牙了,溜达溜达去!」巧姨乐呵呵地站起身,迈起步子都透着一股子喜气,虽还惦记着那院子里母子两个的事,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那种惶恐,隐隐地,却还有种窃喜。

  这回大脚你还跟我得瑟个屁,咱姐俩这回可真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蹦蹬不走喽!想到这儿,巧姨忍不住悠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儿,大脚和吉庆纠缠在一起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隐隐地竟有了一种期待。

  「这鬼天气,咋这么热呢!」巧姨嘴里念叨着,转身进了大脚家的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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