７.

小小谎言数也数不清

但是我最讨厌　

没有你的世界

等待着

似乎有些不对劲的明天

达列斯一进到店里便鱼贯取来小圆桌上的锡茶壶，倒入马克杯中的却是冷咖啡。巴达克喝了几口便发现这咖啡是隔夜的，对于普通的单身汉而言倒没什么特别。自己之会察觉是以往拉帝把家中照料得太好了。后者也捧着一杯冷咖啡却没有马上喝，还在东摸西碰地不知忙些什么。

不一会儿原本寂冷的空间里响起了女子刻意而煽情的歌声，那种为赋新辞强说愁的唱腔令听者皱了皱眉，但这首歌的旋律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啊啊，是那个草食男表哥的主题曲「理所当然的情歌」。自己一集不漏的跟着这部剧，不知何时已经会哼唱整首歌，会与这孩子一起唱出口也是因为习惯成自然？

「这首歌真棒，可不是吗？理所当然的情歌，何时何地只爱我……。」

「我真想看看你……因为我而狂乱的模样。」

「说话啊！都一起回来了，还让我唱独角戏？」

不对。还多了一点其它的东西……我所祈祷的事物，以及这个总是在我面前以夸张行径试图引起注意，看似甜美却隐藏着其它秘密的孩子。巴达克闭上眼默默地在脑中将「孩子」两字杠掉。懂得这般引诱对手的男人实在不应该被视作小孩，但是自己倒是颇为希望能听这把声音只是纯纯地唱着赞美诗，纵使那对达列斯而言可能仅是一种成年人忽视晚辈的心理吧。

『喀──』切掉杂音的来源。既然自许为能在心动时分认真响应对方的成人，总要做出更得体的表示。但什么是得体？并非由世俗观点或他人来决定……一把扳过对方的肩膀，出口的第一句话竟是「会有点痛的。」 达列斯怔了下，憋着笑把那双有点僵硬的大手分别移至自己的胸口与腰间轻声道「完全不痛的话就无感了好吧……。」

半开玩笑地用膝盖顶向对方的两腿之间，没想到膝头接触到的却是火热而坚挺的欲望。褐肤青年像是被烫着了般想缩回自己的右脚，并非对己做下的决定后悔，只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如此诱惑一个已历经青春时代与婚姻生活的成熟男子。当年长的恋人低头想亲吻他时，看似大胆的花店店员却撇过头避开了。

之所以选择在店内幽会而不到自己或对方的房间就是不希望留下太多余韵，倘若真的挨不住，换工作也比换住处容易。尔后发生的事情，每当青年忆起就会感到内心阵阵刺痛。这一生中再没有人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却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痛的会是我。达列斯……你在教堂唱歌的时候，我就向神发过誓了。」

「巴达克……你……？！呜……！」

为什么用那种悱恻的眼神凝视我？你需要做的只是今晚留下来。我们得到彼此之后就不用继续挣扎，若往后有什么其它的，到时候再烦恼就行啦。褐肤青年似乎初次理解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距离远比想象中更加遥不可及，明明好不容易才能让肉体相迭至容不一张白纸，对互有好感的两人而言理应美妙无比。

然而那眉梢眼角都带着痛楚的掠夺者究竟向神该死地祈求了些什么？始作俑者来不及思考就感受到那厚度适中的唇沿着自己的面颊滑往颈项，而那双在过去的时间里曾经为自己烹煮过数道家常料理、轻拍过自己肩头与刚才还拿着花材的手指也毫不犹豫的解着它们所触及的钮扣。

此种发展似乎理所当然但彷佛有某些事物逐渐崩解坠落。那灵巧的十指终于触及被其掌控的光裸身躯，答案跟着呼之欲出了。湿润的舌尖触及了最接近心脏的左胸，体内的血液彷佛在狂吼着住手，再不停止就会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但是此刻停下来，在这样的夜里要往何处去？当巴达克那染着自己分身前端所泌出的白稠的手指探入体内，达列斯咬住内颊让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压抑在喉咙里，鲜红的血丝顺着唇角滑落，染上了正抚着他面颊的手指。

「为何……不顾一切也要和我做爱，达列斯？」

「还没……」

「什么？」

「还没呢！！还没插……！哪能算做爱啊？！」

去他的理所当然，只因我无法告诉你唯有当下是真实的。有如在不断坍塌的世界里试图支撑最初的愿望，巴达克那年轻的恋人彷佛被激怒的黑猫般嘶声抗议，两个爪子狠狠拽着对方衬衫胸口的部分，年长的一方蹙眉苦笑后吻在眼前握得圆鼓鼓的拳头上，随即顺势捉住那松开的双手将口无遮拦却万分迷人的家伙由后方压在溅了少许某种植物汁夜的墙壁上。

「……绣球葱。」

「绣球葱又怎么了……巴达克？」

「你啊……我真是败给你了。头给我转过去……」

绣球葱没什么，是一种挺可爱的花。无论是把「头」掐掉放到水杯里，或者插在剑山上，甚至系上缎带绑在教堂的长椅上也很合适。其实这种葱属植物如果不开花，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杂草……若是达列斯没有在圣夜里如此春情炙热竭尽所能地引诱他，也许他们还能维持邻家老爹与来蹭饭吃的小鬼这种无害的关系。

如同在那年的隆冬初次被他搭话的日子，留在花圃前等待只是想看看能种出这些花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就算达列斯只是那个身穿黑色立领制服咬着关东煮的小鬼，从这样的小鬼长成似乎对任何感情上的束缚都不放在心上的青年，自己也一定会发现他。

「啊，你是说这墙壁上有绣球葱的汁液……。」

「闭上嘴，好好感受一下抱着你的我。」

「啊、啊啊！！是你该、让我感受到你……唔嗯、但是我……很开心。」

巴达克已进得很深，却还想更深入对方一点。以指腹擦去达列斯睫毛上的泪珠，他想象着身下的恋人平日玩世不恭的脸庞因为肉体交缠而扭曲挣扎，为情欲泛起红潮的模样，这样的一张脸上若是露出开心的笑容，看了恐怕一生都会离不开他。

这么做究竟是希望更接近彼此，还是希望分离时能没有遗憾？

「嗯……做爱的原因……你每次……来学校、呜啊！！都会来看……我的花圃。」

「行了，我明白……达列斯，给我你的手。」

褐肤青年突然觉得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关系，因为他已经得到渴望的一切。至于付出了什么，与其说是肉体，更贴切的讲法是曾经共渡的时光。

抱着自己的恋人想必也感受到了，所以没有勉强双方面对面接受关系上的改变，说真的达列斯也无法细想──如果能够望进彼此眼底赞叹着对方的美好而吻……男人与男人接吻时想这样的事情似乎有点恶心。

手吗，在这儿。

花店店员侧首望向自己用力抠抓着墙壁的右手，发觉已经把染上绣球葱的汁液的那块壁纸给磨掉了。于是他微微挪动被巴达克按住的五指，在对方也跟着移动时找到机会，反手回握那依旧令人无法眷恋的掌心。

你还在等我。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有这种天真的想法。只是这么个理由令我想要你，如此想要你……似乎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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