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五章渴望爱情（十）

　　　　　　　　　　第１０节第十五章渴望爱情十７

　　杜老大的女朋友那次来矿山，第二天就匆匆回去了。钟平上班后问杜老大她来干什么？杜老大说是人保科叫她来的。钟平说，你们的事还有希望吗？杜老大说，可能希望不大。

　　钟平说，晚上我请你喝酒，我最近很苦闷。

　　杜老大说，你不怕有人打小报告？

　　钟平说，我才不管那些呢，一个煤矿工人已经在生活的底层，还怕失去什么吗？

　　杜老大下放到井口来劳动之后，就搬出了矿部干部宿舍，住到工人宿舍，恰好在钟平的隔壁。钟平到食堂里打了几个菜，又买了一斤酒，便在宿舍里和杜老大对饮。几杯酒下肚之后，钟平说，杜老大，说你是现行反革命，作为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你究竟犯的是什么罪呢？

　　杜老大说，你知道岳飞的故事吗？岳飞有什么罪？全是莫须有的罪名。我就是讲了一些对现实不满的话，再加上平时不会处事，得罪了矿部某些领导人。记得有一次打开水，我们都在排队，人保科长拿了两个瓶走上前去就要冲水。我当时就说，人家都在排队，你凭什么要插队？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放下水瓶就走了。这大概就是我的悲剧原因之一。

　　钟平说，他是认为你是冒犯了他的尊严，别人都不说，你为什么要说呢。

　　杜老大喝干一杯酒说，小钟，你可读过赫尔岑和车尔尼雪夫的作品？

　　钟平说，没有，只读过高尔基的。

　　杜老大说，他们的作品反映了俄国沙皇镇压十二月党人的残酷行为。十二月党人是民主革命的斗士，他们敢于从各个方面揭露沙皇的黑暗统治。为了消灭十二月党人的思想，沙皇尼古拉一世不是杀害他们，就是把他们流放到西伯利亚。尽管如此，沙皇的统治还是在十月革命中结束了，因为思想是武力镇压不了的。

　　钟平也把一杯酒一饮而尽说，我感到现在的政治就是这样，不允许你有思想，只要你当一个劳动的机器。象我们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只有醉生梦死地混日子罢了。

　　杜老大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望着钟平说，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你还很年轻，而且颇有才华，不能自暴自弃。你要学习李白的自信，天生我才必有用。要坚信社会是发展变化的，绝对不会永远是这个样子。

　　钟平说，可是，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又能干什么呢？

　　杜老大说，列宁在流放西伯利亚的时候，还抓紧学习和撰写《国家与革命》你这么年轻，又爱好写作，为什么多读点书，或许将来就能写出成名作。

　　钟平说，我也曾这么想过，但现实使我一次又一次碰壁，也就没有信心了。况且我们这些年轻的矿工连老婆都找不到，哪还有心思学习。

　　杜老大说，我认为找老婆不是人生唯一的目的，如果暂时找不到满意的，那就以后再找吧。你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受了一次挫折，就丧失生活的自信心。我有一个感觉，大学招生不能仅仅凭推荐，以后可能还是要恢复高考的，不过迟早而已。

　　钟平沉默了，杜老大的话在他心中引起了震动，他苦闷的根源就是感到受压抑，找不到出路找不到奋斗的目标。经杜老大一点拨，他就象在井下长长的巷道中看到了前面的灯光。

　　钟平和杜老大把一斤酒喝完了，两人都有些醉意。杜老大说，小丁，谢谢你，今天高兴，酒喝多了，话也说多了，我得回去睡觉。

　　钟平说，我也差不多了，人生难得几回醉，醉了才痛快。

　　杜老大走后，钟平躺在床上怎么也不能入睡，他在回想短暂人生的遭遇，命运对他的戏弄。因为父亲被迫害致死，招工他只能到别人不愿干的单位煤矿来。他在中学读书，时，可以说是德智体全面发展，一直担任班长。那些不比他强的人，因为有后台，有关系，纷纷参军、上大学，成为同龄人羡慕的幸运儿。难道中国社会就是关系社会吗？难道不需要真才实学就可以在社会上取得优越位置吗？难道他就只能在井口轨道间和翻斗车上消磨青春吗？他还太年轻，想不透这些复杂的问题，只觉得命运对他太不公平。他很勤奋，也有毅力，如果让他读书，他是肯定会成为一个高材生的——

　　　　　　　　　　正文第十五章渴望爱情（十一）

　　　　　　　　　　第１１节第十五章渴望爱情十一８

　　白玉兰生病了，在矿医院几次检查后确诊为白血病。那次钟平和武云飞一起去医院看望她，正巧赶上她要换血，而矿医院冷库里的血已经不多了。钟平对医生说，我是Ｏ型血，抽我的吧。武云飞立即说，我也是Ｏ型血，抽我的。

　　医生说，不要争，你们两人的血都要化验以后才能抽。

　　白玉兰躺在病床上深受感动，为有这们的工友而自豪。她深情地望着钟平说，小钟，我给你织的毛衣快织好了，等我病好后，再织一天你就可以穿了。

　　钟平说，白大姐，我不急着穿，你要安心养病。

　　武云飞笑着说，到底是才子佳人，就没有人给我织毛衣。

　　白玉兰的情绪好多了，她望着武云飞说，谁不知道你是妻管严，哪个敢给你织毛衣？

　　钟平和武云飞抽过血后，把苹果、桔子、罐头放在床头柜上。钟平说，白大姐，我们走了，晚上还要上夜班，明天再来看你。

　　白玉兰的眼睛有些湿润，默默地望着他们。

　　换过血之后，白玉兰的病情有所好转。钟平几乎天天到医院看望白玉兰，武云飞知道他的心事，就说，小钟，夜班你不要来了，到医院照顾白玉兰吧。

　　钟平说，那行吗？

　　武云飞说，我说行就行，有什么事我担着。

　　钟平感激地望着武云飞说，云飞，你真是我的好兄长。

　　那天晚上，月光很好。轻柔的月光在病房的窗棂上滑来滑去。钟平坐在白玉兰的病床边，轻轻抚摸着她瘦削的手指。白玉兰望着他慢慢地说，小钟，你真的喜欢我吗？

　　钟平肯定地点头。

　　白玉兰又说，可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呢？我是结过婚的人。

　　钟平说，这我不管，煤矿汉子爱一个女人是没有条件的。

　　白玉兰还是疑惑地说，那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钟平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认真地说，因为你是矿工的妻子，理解矿工。尽管你丈夫在矿井下牺牲了，但你知道他是深深爱你的。我原来的女朋友提干后，就把我给抛弃了，因为我是一个煤黑子。我喜欢你什么呢？我喜欢的是愿意做矿工妻子的人。你明白我的心思了吧。

　　一席话打动了白玉兰的心，她沉默了一会说，小钟，如果我的病好了，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

　　钟平毫不犹豫地说，愿意，当然愿意。

　　白玉兰一阵咳嗽，钟平连忙倒杯水让她喝。休息了一会，白玉兰又望着钟平说，要是我的病不得好，你就眷把我忘掉，重新找一个……

　　钟平打断她的话说，不，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白玉兰叹口气说，但愿如此。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钟平的心头。他望着白玉兰那苍白的脸，就象是面对石膏雕像。这个被同事们称为白牡丹的少妇，生活道路真是不辛。丈夫去世后，又让焦明亮那个坏蛋玩弄了一回，在她受伤的心灵上又踏了一脚。而今躺在病床上，生死难卜。

　　白玉兰轻轻翻过身，把塞在床里边的一件天蓝色的毛衣拿出来，递给钟平说，小钟，毛衣只剩下一个袖口没有结好，我实在织不动了。你就请人把袖口结好，穿来给我看。

　　钟平接过毛衣，感动地说，白大姐，谢谢你了，我一定找人结好，穿来给你看。

　　白玉兰又叹口气说，怕是看不到了。小钟，要是我死了，每年清明节，你能到我坟头上去看望一下吗？

　　钟平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说，白大姐，你不会死的，不要悲观失望。

　　白玉兰眼里闪着泪花，却含笑说，小钟，你很有才华，希望你将来能干出一番事业。

　　钟平说，白大姐，谢谢你的夸奖。等你的病好了，我一定写一篇小说给你看。

　　白玉兰又是一阵咳嗽，钟平拉着她的手说，白大姐，你休息吧，不要说话了。

　　白玉兰深情地望了他一眼，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天，白玉兰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在巫山煤矿的矸子山后面，一座黄土垒起的新坟十分醒目。两个煤矿汉子手拿鲜花、泪流满面地站在坟前，他们是钟平和武云飞。

　　安息吧，白玉兰，我们心中的牡丹。钟平默默地祈祷着，同时把鲜花插在坟头，那伴着煤尘的黑色泪水滴落在坟头上——

　　　　　　　　　　正文第十五章渴望爱情（十二）

　　　　　　　　　　第１２节第十五章渴望爱情十二９

　　钟平当初敢在青石街上打黄麻子一拳头，赢得不少人私下钦佩，也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运。那天上早班，冯家川对他说：晚上到我家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钟平说：什么好消息，现在讲不行吗？冯家川神秘地笑着说：现在保密。好消息吊起了钟平的胃口，整天他都在想有什么好消息呢？

　　吃过晚饭，钟平就急匆匆来到冯家川家。冯家川甩一支烟给他说：你有一个小学同学，想和你交朋友。钟平一听就笑着说：原来是这么屁大个事，搞得神秘兮兮的。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冯家川吐着烟雾说：当然是女同学啦，男同学还用得着我吗？钟平江想：这个女同学真是奇怪，怎么会想到找我交朋友？于是好奇地问：她叫什么名字？冯家川卖着关子说：叫什么名字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约你明天晚上在白塔河边见面，如果有意你就去，不想去也没关系。钟平说：好，既然是你老兄穿针引线，我当然要去见一面。

　　白塔河在青石街的后面，也是一条古老的河道，发源于白尖山，流过许多山冲和田野才流到江口镇，再往下流就进入了水阳江。河水不深，一年四季清澈见底。河两岸长满了高大的柳树，形成一片又一片柳树林。夏天傍晚，青石街上的人们喜欢到柳树林里纳凉。但是有一天早晨，人们突然发现李寡妇吊死在柳林中，就再也不敢进去乘凉了。有人说李寡妇是黄麻子害死的，但是找不到证据。金黄色的月亮刚挂上柳树的梢头，钟平就到白塔河边来了。他想：究竟是谁想和自己交朋友呢？青石街上的姑娘能看上一个煤黑子是不容易的。他正对着河水胡思乱想，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轻悄悄走到他身边。钟平，声音温柔甜蜜。他猛地回过头来，只见月光里站着一个清秀美丽的少女，迟疑地说：你是——少女哈哈一笑说：不认识我啦？我叫江小兰，我们在江口小学同过几年学呢。钟平终于想起那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小姑娘，性情活泼，喜欢和男孩子在一起玩。真是光阴似箭，眼前这个婷婷玉立的少女没有了羊角小辫，取而代之的是齐耳短发，天生的一对大眼睛还是那么撩人心扉，只不过比童年的纯洁多了一些内容。钟平说：真是对不起，我差点忘了，谢谢你还记得我。我们到柳林中散散步吧。江小兰说：你不怕碰到鬼吗？钟平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江小兰说：说得好，我们走吧。

　　他们走到柳林深处，斑驳的月光从树梢缝隙中撒下来，增加了几份诗意几许朦胧。钟平靠着一棵柳树说：江小兰，你真的想和我交朋友吗？江小兰望着他说：不相信，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钟平说：我没有女朋友，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对一个煤黑子感兴趣呢？江小兰说：你敢打黄麻子，说明你有勇气，象一个男子汉，这还不够吗？钟平说：可是我没有社会地位，经济上也不富裕，你想过吗？江小兰说：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说了。你就说是不是看得中我？钟平说：我怎么会看不中你呢？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江小兰严肃地说：你可要想好，我只有小学文化，你是高中生，将来不会后悔吧。钟平说：让柳林作证，我将来要是后悔，就不得好死。江小兰连忙捂住他的嘴说：谁要你发誓？我只不过提醒你一下。说着就靠到钟平身上。钟平只觉得身上的热血在沸腾，这多象托尔斯泰、雨果、司汤达等文学大师笔下的某些情节呵。他鼓足勇气把江小兰抱入怀中，江小兰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美丽的眼睫毛在月光里颤动。钟平再也忍不住，低下头疯狂地吻着心爱的姑娘。

　　从那个美丽的月夜之后，钟平的心中就有了一份眷恋。江小兰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一定要珍惜。江小兰也善解人意，轮到钟平上夜班，她就过来与钟平的母亲作伴。那天半夜下班，天上下着蒙蒙细雨，钟平想不回家，又怕母亲着急，就拿了一根树棍在手上壮胆，冒雨前进。快走到倒桥的时候，他心里有点发虚。所谓倒桥，就是倒了一半的石拱桥。传说那里经常闹鬼，有一个工人下夜班，曾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站在桥头，等他走近忽然就没有了，把他吓了个半死。想到这里，钟平的手心出汗了。说鬼就有鬼，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打着伞站在桥那边，转回去显然已来不及了，他心一横大声喝道：是人是鬼赶快让开，老子的棍子没长眼睛！这时只听卟哧一笑，江小兰在那边大声说：钟平，你就这么点胆量，我特地来接你还要挨打？钟平一听是江小兰，心头一热连忙跨过桥说：你胆子真够大的，不怕鬼吗？江小兰说：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担心你。钟平深受感动，搂着江小兰回家中，换好衣服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热烈地把江小兰抱上了床——

　　　　　　　　　　正文第十五章渴望爱情（十三）

　　第１３节第十五章渴望爱情十三１０钟平的命运终于出现了转机，那就是全国恢复高考制度，上大学不再凭推荐。这消息犹如强劲的春风，吹醒了钟平藏在心中的梦。多少年来他顽强地坚持自学，不就是为了有机会拼搏一番吗？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江小兰，江小兰全力支持他，并说：你放心吧，不管能不能考取，家里的事有我承担，孩子我来照顾。他激动地抱着她说：小兰，你真是我的好妻子。正如俗语所说爱到深处情更浓，深层次的理解是夫妻感情的坚强基石。

　　功夫不负有心人，钟平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江城大学中文系。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钟平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那是辛酸而又幸福的泪水，尽管通知书晚到了八年，但它毕竟越过历史的障碍到达钟平的手上。上学的那一天，江小兰挑着沉甸甸的行李送钟平上火车，钟平跟在她身后，看着扁担在她瘦削的肩上悠悠地闪，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感激。上火车时，钟平对她说：我一走，家里的事情全靠你了，母亲年迈，女儿又在上小学，真有点不放心。江小兰用毛巾擦一把脸上的汗说：你就放心吧，只要你好好读书，我再苦再累也是高兴的。火车开动之后，钟平把头伸出窗外，不断地向江小兰挥手，只见江小兰站在月台上，用手帕擦眼泪，齐耳短发在风中飘拂。

　　坐在大学窗明几净的教室里，钟平才真切地感受到命运发生了变化。多少年来他在煤矿上班，深切地感受到青石街上某些小市民的虚伪和势利，只有矿工兄弟和江小兰对他才是一片真情。所以他十分珍惜得来不易的大学生活，早起晚睡地扑在书籍上，如高尔基所说就象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很快他的学习成绩就在班上出类拔萃。那次作文评讲课，吴老师把他写的作文《难忘的岁月》当作范文在全班朗读，读到动情处，好多女生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那天晚自习，钟平正坐在学校图书馆里全神贯注地看长篇小说《悲惨世界》突然一张纸条飘落在他面前，他拿过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请到校园后荷花池边来一下好吗？有事相求。没有署名，但从那娟秀的字迹来看，好象是一个女生的笔迹。这是谁写的呢？找我又有什么事？他本来不想去，但是考虑到可能是本班的同学，不去不好，就站起来走出图书馆。快到荷花池边的时候，他看见徐娟倚在荷花池栏杆上欣赏着池里的荷花。莫非是她写的？这个念头在钟平脑海里一闪。徐娟只有２４岁，年轻漂亮且具有城市女性的浪漫。自从钟平的作文在班上朗读之后，钟平就敏感到徐娟那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时常悄悄关注自己。同时，钟平也觉察到班长汤志杰在暗暗地追求徐娟。汤志杰是老三届学生，并且和钟平一样有了老婆孩子，所以钟平认为汤志杰有点荒唐，难道我们这一代人吃的苦头还不够吗？好不容易有了读大学的机会，干吗还要去赶婚外恋的时髦？都是快三十而立的人，再也没有青春作为资本了。钟平这样想着就装作若无其事走到徐娟身边说：徐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徐娟说：不行吗？你不也是一个人来了。钟平笑笑，掏出烟来抽，不问纸条的事。徐娟到底沉不住气，就说：钟平，吴老师这次布置的作文《秋色》我写了一个初稿，想请你修改润色，行不行啊？钟平说：刚才的纸条可是你写的？徐娟点头说是的。钟平说：你的作文我可以拜读，但是没有水平修改。徐娟拿出作文递给钟平说：人家是真心请教，这点面子都不给吗？钟平只好说：我尽力而为吧。徐娟高兴了，甜蜜地说：明天是周末，我请你到江淮大戏院看电影。钟平想拒绝，但又怕伤了她的自尊心，她毕竟是比自己小四岁的女孩子，便说：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徐娟亲热地望了他一眼说：拜拜，明天晚上７点我在校门口等你。

　　钟平认真阅读了徐娟的作文《秋色》渐渐被她清新秀丽的文笔所感动，城市的秋色被她写得绚丽多姿，诱人向往。美中不足的是文章还有些浅显，缺乏深刻的内涵。钟平根据自己的人生阅历，对作文进行了认真修改。他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讨好徐娟，而是诚心帮助。第二天晚上７点，钟平带着修改好的作文来到校门口，一眼就看见徐娟站在马路对面梧桐树下，便走过去把作文交给徐娟说：我提了一些意见，不一定对，仅供参考。徐娟一看钟平作了很详细的批注，心头一热挽着钟平的胳膊说：走吧，看电影去。那天晚上上映的是《流浪者》看到中途，钟平忽然感到手上有一种软绵绵的东西在滑动，象是一团棉花。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徐娟小巧玲珑的手在他手上抚摸，一瞬间就明白了小女孩的心思，连忙把手抽回来，并轻轻地徐娟说：别这样，我是你老大哥。徐娟嘴一翘说：你还是个老夫子！

　　自那晚看电影之后，钟平便开始有意识地回避徐娟，他怕控制不了自己，更怕害了徐娟。徐娟年轻幼稚，没经历过生活中的风雨，太天真了。可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越是回避徐娟越是要想办法接近他，弄得他心神不定，就下决心和这个女孩摊牌，把自己家庭的真实情况告诉她，免得她自作多情。钟平把谈话地点选在离校园不远的九莲塘，那儿偏僻幽静，且没有游人。徐娟很激动，以为钟平有了转变，一见面就高兴地说：钟平，我终于等到你约我了。钟平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两口说：别高兴早了，等会不要骂我。

　　徐娟说：别绕圈子，快说什么事？

　　钟平说：我在五年前就结了婚，有一个四岁的女儿，我和妻子是在患难中走到一起的，感情很深。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徐娟说：那又怎么样？当你生活改变了还会眷恋她吗？

　　钟平说：是的，你太年轻，不懂生活的真蒂。

　　徐娟说：我不管这些，我只想问你：究竟爱不爱我？

　　钟平咬着牙说：不爱。

　　徐娟强忍着泪水说：你说谎！你骗人！

　　钟平叹口气说：徐娟，别小孩子气，我今天最后一次和你谈话，就让我们象兄妹一样相处吧。

　　徐娟气愤地说：你是个懦夫！然后就跑走了。

　　钟平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也十分难受，握紧拳头猛地向身边一棵老槐树上砸去——

　　　　　　　　　　正文第十五章渴望爱情（十四）

　　第１４节第十五章渴望爱情十四１１宋小玲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时间是１９点３０分，与约定的时间超过了３０分钟，看来陈明是不会来了。宋小玲很失望，为什么当她把自己的职业告诉陈明的时候，陈明的态度就变了呢？难道爱情与职业有关吗？她也很痛苦，因为她和陈明谈了三个月，感觉不错，后来陈明问她在做什么工作，她如实相告，但是没有说自己是留学生，怕给陈明造成压力，只说是高中学历，没想到陈明会因为她的职业而嫌弃她。她试着给陈明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她明白陈明是有意回避了，便从长椅上站起来，慢慢地走出西郊公园。

　　宋小玲是来自皖南山区的女孩，在上海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激烈的求职竞争中，她去了好多单位，都没有被聘上，不是因为她没有学历，问题恰恰出在她的高学历上，用人单位说宁愿招国内的大学生，也不想要留学生，再加上她没有任何背景，所以最后便选择了现在的职业。她工作竞竞业业，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在个人问题上，却遭到了几次挫折。她想，如果连她从事的职业都不能理解，这样的人怎么能在一起过一辈子呢？两个人如果是真诚相爱，还会再乎对方是从事什么工作吗？人们都说爱情没有地位尊卑的界限，没有年龄的界限，难道只是在嘴上说说吗？她想，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就暂时不找吧。

　　认识马奔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宋小玲当时是在一辆拥挤的公共汽车上，没注意到一个小偷正把手要伸向她的皮包，这时忽然一个男青年挤到她身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看看音乐会的门票可还在你的皮包里？那个小偷知道已被发现，灰溜溜地闪开了。宋小玲却莫明其妙地说，什么门票？男青年笑而不答。下车后，男青年告诉她，刚才是因为有一个小偷要偷她的东西，才那么说的，请她不要误会。宋小玲感动地说，谢谢你，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喝杯咖啡好吗？男青年微笑着说，那多不好意思，还是我请你吧。宋小玲说，别争了，你帮了我，当然是我请你。

　　喝咖啡的时候，男青年告诉她是在一个公司打工，叫马奔。宋小玲也把自己的姓名告诉了他，但是没有说自己的工作。分别时他们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

　　星期天，宋小玲接到了马奔打来的电话，约她到黄埔江边见面。宋小玲很矛盾，说实话，虽然只和马奔见过一面，但是对他印象很好，可是要是马奔知道了自己从事的职业，又会怎么想呢？会不会是第二个陈明？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交往下去有什么必要呢？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马奔的电话又来了：宋小姐，别想那么多了，快来吧。你知道的，我不会是什么坏人。她关了手机就想，看来这个马奔还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去就去吧，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见面后，马奔显得很热情，带着她在黄埔江边游玩，还不时和她开开玩笑。马奔的风趣幽默吸引了她，她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女朋友，因为她的职业关系，谈了几次恋爱都失败了。马奔说，这我就不明白了，恋爱和职业有什么关系呢？两个相爱的人应该患难与共，风雨同舟，还会在乎对方是什么职业吗。宋小玲听了有点感到，望着他说，你真得是这么想的？马奔说，你怎么啦，好象对此很敏感。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信不信由你了——

　　　　　　　　　　正文第十五章渴望爱情（十五）

　　第１５节第十五章渴望爱情十五１２宋小玲说：是的，你知道我那女朋友是做什么的吗？

　　马奔说：不知道。

　　宋小玲说：她在殡仪馆做整容师，就是因为这个职业，谈了几个男朋友都和她分手了。

　　马奔说：这我就奇怪了，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相爱，和职业有有什么关系呢？要是我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不会嫌弃她的职业。

　　宋小玲疑惑地望着他说：你嘴上说的是不错，可是一旦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你唯恐躲之不及了。

　　马奔望着她，果断地说：那你就写我马奔了，如果我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不会躲避。当然，我现在还不能向你证明。

　　宋小玲默默地点头，心里想希望他言行一致，嘴上便说，如果我那女友遇到你就好了。

　　这天上午，宋小玲刚给一个老人整好容，就见一副担架抬着一个摔死的老奶奶走了进来，随行人员中居然有马奔。辛好她的大口罩和帽子没有摘去，否则就在马奔面前露暴了自己的职业。

　　老奶奶是从五楼上摔下来，脸上摔得血肉模糊，宋小玲在给她整容时格外地认真，同时心也在怦怦地跳，几次从眼角偷看马奔，见他似乎没认出自己，这才安心了一些。宋小玲花了近两个小时才把老奶奶的面部整理好，此时她已累得满头大汗，最后还用鲜花堆放在老奶奶的头边。可以看出老奶奶的家人都很感激，马奔对她更是赞许有加。

　　第二天傍晚，宋小玲又和马奔约会时说：马奔，我们已相处了一段时间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职业，所以……马奔打断她的话说：你不用说了，其实你昨天给我奶奶整容时，我就认出了你，你的眼神和你左眼下的雀斑都告诉我，是我心爱的人在给奶奶整容。

　　宋小玲说：既然如此，那你还愿意和我交往吗？

　　马奔猛地抱住她说：傻姑娘，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这与你的职业是没有关系的。

　　宋小玲在马奔怀里说：那好，马奔，能告诉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马奔想了想说：我肯定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宋小玲不好再问了，望着他点点头。她想，马奔不明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也就不多问了。

　　一天上午，宋小玲在办公室接到马奔的电话，马奔告诉她代尔公司上海分部招聘德语翻译，你想不想去试一试？她有点奇怪，就问：马奔，你知道我会德语吗？马奔说：我是听你朋友说的，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我就赶紧告诉你。她犹豫了片刻说：好吧，我去试一下。

　　招聘考试很严格，分笔试和面试。笔试过关后，只有三个人进入面试，宋小玲是其中之一。当她走进面试大厅时，又一次惊讶了，主持面试的是一个颇有风度的中年人，马奔坐在他身边，他们两侧还坐了不少办公人员。一个德国专家负责用德语提问，那两位面试的女士，在德国专家的提问下，时常答错，有时竟然还回答不上来。德国专家不断地摇头，两位女士沮丧地走了。最后轮到宋小玲的时候，马奔热情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期待。她不慌不忙，德国专家提的问题她都对答如流。面试结束时，德国专家竖起了大姆指，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个中年人当即宣布正试录取宋小玲。此刻马奔才走过来握着她的手说：小玲，祝贺你加入我们代尔公司。然后带着她走到中年人面前说：爸爸，这就是曾经给奶奶整容的宋小姐。中年人微笑着说，宋小姐，三个月前，我们就见过面。小奔和你交朋友后，特地到殡仪馆查看了你的资料，知道了你在德国留学四年。这次招聘可以说是专为你办的，目的就是考察你有没有真才实学。宋小玲很激动，但她还是冷静地说：伯父，谢谢你们，但我只能在这里做兼职，因为我不能放弃殡仪馆的工作，在我落魄的时候，是他们收留了我。

　　中年人果断地说：没问题，我们需要的就是你这样敬业的人。我还要告诉你，如果你对我们小奔有感情，我们马家也需要你这样的媳妇。

　　此时宋小玲已是热泪盈眶，她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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