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埃尔文有些震惊地放下枪，史密斯先生周围的保镖也跟着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您……您怎么来了？”埃尔文赶忙侧过身让父亲进屋，心里清楚八成是利威尔搞的鬼，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下落。

史密斯先生在沙发上坐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等待着旁边的侍从替他点燃。

埃尔文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父亲您有话直说吧。”

“别着急，人还没全。唐，给二少爷打电话。”西装革履的男人有着跟埃尔文一样的金发和海蓝色的眼睛，只不过眼底的深意远比埃尔文更加让人难以琢磨。

利威尔踩着放学的铃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走廊里偶尔擦肩而过的学生会道一声“明天见”。即便十分不耐烦，他也会点头以示回应。

刚一踏出校门，揣在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平日里独来独往的利威尔想不到谁会在这个时间打给自己，他有些狐疑地拿出了电话，看着上面显示的号码冷笑了一下，“老鬼动作倒挺快。”

利威尔按下了接听键。

另一边的唐用眼神向史密斯先生示意了一下，随后用沉稳的声音说道：“二少爷，老爷请您来大少爷这里一趟。”

利威尔打开车门，钻了进去。他戴好蓝牙耳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我没名字吗？”

握着电话的唐有些尴尬地顿了一下，更正了称呼，“对不起，利威尔先生，史密斯先生请您过来一趟。”

利威尔哼笑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埃尔文，看谁笑到最后！

塞西尔酒店最近似乎走了霉运，酒店里的保洁人员是这么说的。至于为什么，这跟1024号房里的住客可脱不开干系，一群黑道模样的人刚刚进去，就又来了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

利威尔敲了敲1024号房的房门，这里他来过一次，里面到处都是狮子的臭味。

咔嗒一声，开门的人看到利威尔微欠了一下身，“利威尔少爷。”

“把少爷两个字去了，我不姓史密斯。”

利威尔斜眼看着门后的男人，走了进去。

满室弥漫的烟味让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沙发上坐着的金发男人仿佛没看见他一般兀自吸着指间的香烟。

“进门先叫人，这点规矩你父亲都没教给你么，利威尔？”男人毫无沧桑感的声音，再一次模糊了他的年纪。

利威尔微微扬起下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父亲怎么教我，跟你没有关系，有事说事，别说不相干的。”

一直沉默着的埃尔文看着两人，在心里揣测着利威尔的阴谋和父亲的来意。

蛇一般的利威尔危险地眯起眼睛警惕地观察着这个生育了自己的男人。

室内的气氛微妙的凝重起来，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史密斯先生仿佛感受不到这沉重一般，泰然自若地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掸了掸手中的香烟。

“我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埃尔文，跟那小鬼分手。”

一直保持沉默的埃尔文蠕动了一下嘴唇，他早该想到这个老家伙就是为这事而来。

“如果我说不呢？”

史密斯先生笑了一下，靠在沙发上，隐藏在烟雾后面的蓝色眼睛带着深不可测的笑意。

“孩子，我还以为你足够了解我的做事风格。今天是那小鬼父母返程的日子，他们能否安全回家拥抱他们的宝贝儿子，全都看你。”

自己最担心的情况果然出现了，埃尔文不是不够了解他，而是对他尚存一丝希冀。

“我以为你会有点人性。”

听到他这么说，旁边的利威尔禁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埃尔文微蹙的剑眉，利威尔耸了一下肩，毫无歉意的说：“抱歉，只是从你嘴里说出人性二字太好笑了，一时没忍住。”

长期游走于黑白之间的埃尔文在除掉对手的时候从未手软过，一样的事情，在他的灰色地带里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在利威尔看来，这两父子完全是一丘之貉，如果他有选择出身的资格，他宁愿做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也不愿与这对父子扯上任何关系……

史密斯先生的指尖有节奏地在沙发的扶手上敲击着，略显不耐，“利威尔，我不介意你耍点心机，但是借刀杀人这种事最好别往我身上用。你想让我把埃尔文带走也不过是为了得到那只小猫。”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利威尔面前，居高临下地捏住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儿子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简直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如果他能有点远见，我或许还会喜欢他，可惜他实在没出息。不过你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我很喜欢，很像我。”

利威尔厌恶地咂了下嘴，挥开了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你把这些都说出来也不过是想看我和埃尔文的好戏，你恶趣味得简直让人恶心。”

史密斯先生只是笑笑，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利威尔的肩，转向埃尔文说道：“给你三天时间，这期间我会照顾好耶格尔夫妇，想清楚了就来给我答复。”

埃尔文一直湛如深海的双眼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燎原之火。

离开艾伦？不可能，他承诺过不会放开他。埃尔文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思索着对策。告诉艾伦事实？这也不可能，难道跟他说“如果我们不分手，你的父母就会被我父亲杀掉”？只要还留着史密斯家的血，他终究是无法逃离那里，那个只为繁衍后代而存在的原始社会！

埃尔文翻了个身，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是这条路，却只能通向一条死胡同……

或者，他可以赌一把……

这个赌局只能赢，不能输！

埃尔文亲吻了一下手中的钥匙，上面还残留着心口的温度。

艾伦，我押上了全部的赌注……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夜的世界即将占领这个城市。

利威尔将车停在一家酒吧的后巷，趁着街灯还未照亮这里的昏暗，闪身钻进了一个虚掩的门里。

穿过弥漫着腥臭的肮脏走廊，头顶沾染着污渍的壁灯闪烁着微弱的光，利威尔用力地推开了一道厚重的铁门。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弥漫的烟雾让他不禁拉高了衣领，眯起银色的双眸透过光怪陆离的舞池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影。也许是利威尔身上清洁的气息与周围的颓靡格格不入，舞池中的男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未等走过来的男人开口，利威尔挑着眉冲包间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拨开扭动着的人群带他来到闲置的包间里。

利威尔坐下后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男人靠在沙发上笑着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你还是那么谨慎啊，放心吧，监视器早拆了。”

利威尔压低了声音审视着对方，“这么多年了还在卖那玩意？”

男人自嘲地哼了一声，“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去地面上做人吗？我习惯了，这里。”

利威尔没说话，从衣兜里掏出一盒香烟，取了一根点燃，夹在指间，吸了起来。

男人愣了一会，收起了刚才的狂气，仿佛泄了气一般放软了身上的紧绷的肌肉，柔声道：“你变了。”

利威尔不置可否地沉默着，男人叹了一口气，说：“你从前不吸烟的，不过洁癖倒是没变，那时候你是我们当中最整洁的那个，哪怕是刚砍完人，你也是第一时间清理自己。”

“我不是来叙旧的。”利威尔打断了男人的回忆，“我来拿货。”

男人的手抖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差点掉在了地上，“你拿货？”他装模作样地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

“少废话。”利威尔有些不耐烦地厉声道。

男人嘴角的微笑看起来带着几分窥视的意味，“有点意外罢了，要什么样的？”

“GHB。”

“哟，谁家的小姑娘这么难搞？”男人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饶有兴趣地盯着利威尔。

包间内斑斓的灯光在墙上晃出一片妖异的影子，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再废话，我不介意废了你一只手。”

男人的额角滑下一滴冷汗，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即使收起了戾气也是一条蛰伏的毒蛇。

“我也不想用到这个，是你逼我的，艾伦！”回到家的利威尔坐在沙发上欣赏着对面的照片墙，把玩手中的小巧的玻璃瓶。里面清澈的液体随着手指的动作摇曳，晃动。

照片中是少年在男人的身下伸展着腰肢，充满生命力的胴体呈现出让人血脉喷张的魅惑和性感。

修长的手指像抚摸着皮肤一般划过相片中男孩的脸颊和身体，利威尔靠过去用嘴唇爱怜地亲吻着那些冰冷的相片，他无力地侧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抱紧了双臂，紧蹙的双眉带着几分悲伤的味道。

“艾伦，艾伦，艾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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