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午饭，众人纷纷散去，一些人跟草薙打了招呼，像八田那样回打工的店，一些人回家睡午觉。草薙拉着伏见进了厨房，周防靠上皮沙发，闭上眼假寐，安娜倚着他，安静地看童话书。

“Trick or Treat！”门口响起爽朗的声音，两位身着西服的男子大步走进门。

有刘海的这一位拿着一束系绸带的红气球，他俯下身，把气球递进安娜的小手里。“Happy Halloween，吠舞罗的小公主。”

“呀——果然跟传闻一样，是个好女孩啊。”剃平头的那一位笑得很邪气，“大叔我要是年轻个十岁，肯定会疯狂的追求你呢。”

安娜只顾把气球转来转去，看上面的骷髅和南瓜头图案。刘海男人一把抓住平头男人的肩膀，笑着警告。“喂佐佐山，够了啊。”

“开玩笑的啦，玩笑。”佐佐山摊开双手，“敢对她出手的话，这边的周防老大可是会打断我的腿。”

“唔。”周防仰起头。“狡啮，怎么过来了，你们还在当班吧。”

“当然是——趁着出外勤，偷偷过来玩啊。”狡啮瞥了一眼安娜，压低声音，“……六丁目的商场，……不像单纯的恶作剧……”

“那边。”周防站起身来。

三人靠在吧台上，边抽烟边小声谈论案件。宗像坐到沙发上，摘下眼镜，擦掉上面的灰尘。

“腹黑眼镜。”安娜凑过来，拉一拉宗像的衣袖。

原来自己在她眼中是这副形象，或者是周防乱教小孩子。“我叫做宗像礼司。”宗像温和地说。

安娜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将童话书递给宗像。宗像接过童话书，望了望周围，草薙和伏见都在忙。宗像低下头问安娜，“想听什么故事，小安娜？”

安娜不说话，专心滚动手心里红色的玻璃球。宗像只好翻开童话书，想着随便选一篇来读。哦呀，是这个故事。小的时候，十分喜欢呢。

伏见走了过来，拿出购物袋里面的糖果，一样一样放在安娜面前。安娜挑了红黄相间的棒棒糖，含在嘴里。伏见也拿过小南瓜糖罐打开，取一颗放进嘴里，坐到宗像身边。

“‘燕子，燕子，小燕子，’王子说，‘你不愿再陪我过一夜吗？’”宗像读着，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肩侧传来些许的温度，他的小燕子栖在了他的肩上。宗像清了清嗓子，继续读下去。伏见悄悄把手滑进他的手心，宗像分开他的手指，手指一根一根紧紧扣进他的指缝。

“……王子说，‘你得到埃及去。’”宗像听出自己语气里的哽咽。伏见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要一直陪着你'，燕子说着……”

念着故事，听到身边的小燕子轻声发下与书中相同的誓言，宗像终于受不了了，他垂下头靠上伏见的肩膀，任一滴温热的液体滑进伏见的领口。

伏见顺手接过童话书，接着读了下去。安娜站起身来，依着伏见坐下。

“我没关系，酒吧外的别人不可以靠这么近，安娜。”伏见严肃地警告。

“嗯。”安娜轻轻地点头。“猿比古，讲话像出云。”

伏见眨眨眼，扶了扶安娜的帽子，接着宗像停顿的部分讲下去。

读完故事，伏见翻着目录。“有Happy Ending的吗。嗯，给你读这篇吧，安娜。”

他用他平常不怎么表现出的嗓音读起来，语调生动而欢快，偶尔还这里那里加一点逗趣的细节。宗像终于抬起头来，捏了捏伏见的手，沿着那些文字看下去。故事里的小夜莺唱着动听的歌儿，把死神从皇帝的心中驱逐掉。

“‘比起您的王冠来，我更爱您的心。’”伏见仰起脸看他，脸颊发热，双眼宝石般明亮，“‘我将会再来，为您唱歌——不过我要求您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都成！”宗像说，像书中的皇帝一般把手按在心口。

伏见被宗像逗笑了，然而他没理宗像，一板一眼把接下来的故事读完。

门口门铃轻响，宗像抬头看去，和淡岛的视线撞个正着，两人双双一惊。

“室长？伏见？原来你们跑到这里来了！”

“淡岛君？你怎么也来了？”

“第一时间把样刊带给安娜。与你们不像样的病假不同，我正当地利用了休假。”淡岛脱下风衣，露出里面领口大敞的护士服和蓝色蕾丝边的膝上袜，毫不在意地从包里取出白大褂抖开套在外面。

“副长，随便借了身护士服就来了啊。”

“真是失礼，这是寂静岭的护士。”淡岛坐到安娜一侧，安娜便爬到淡岛膝盖上坐好。

“一点不像。”伏见完全不留情面地评价，“副长你一定没玩过。”

淡岛不理伏见，低头问安娜，“小安娜，喜欢这个吗？”

安娜默默点头。淡岛露出胜利的笑容。“想看样刊吗？刚刚印好的。”

安娜小小地摇了摇头，拿过童话书递给淡岛。淡岛熟稔地翻到一页，读了起来。“今天很热，爱丽丝觉得昏昏欲睡，这时一只白兔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安娜轻轻摆动两条小腿，很投入地在听的样子。伏见动手拆开淡岛留在桌子上的包裹，取出里面的书。两本书都是画集，上面一本是黑白的。

宗像侧着头欣赏。“线条真精细呢。”

“印的不错，很清楚。”伏见评价，翻开下面那本厚重的画集。宗像意外地看见了彩色，飘过白云的天空，开满花朵的平原，堆满无数甜点心的糖果商店。

“红色之外的颜色，也涂的很好呢。”

“多谢夸奖。”淡岛停下读童话接话，“大部分都是由我来上色的。另外人物面孔的细节部分也是我完成的，——安娜不会画表情。”

即使如此，画的也真的很好，宗像想。每一瓣花瓣都描绘的很细致，蝴蝶半收拢起翅翼，像下一秒就会振翅飞翔。伏见翻到下一页，宗像立刻看出这画的是哪一条街，安娜连远方招牌上的字和卷起的边缘都原原本本画了出来。

伏见翻完画集，放回原处。“我要一套。”

“我也是。”宗像接话。

“你们两个给我付钱。”淡岛抬起头，严肃地说，“这次用的纸很贵的。”

“知道了。……啧，连无配都不肯多给的冰山女王。”伏见小声咕哝。

淡岛瞪他一眼，继续读童话，“从柴郡猫的兜帽里掉出了红白两色的玫瑰花瓣，花瓣漂浮在茶杯上。‘哦呀，红茶弄脏了呢，请用这杯新的吧。’疯帽匠笑着说，在茶点上浇上一大勺红豆糖浆，和茶杯一齐推过去……”

“您这是哪国的爱丽丝啊，副长。”伏见吐槽。

淡岛耸耸肩，不理他。宗像拿过画集，继续欣赏。翻开一页，他看见HOMRA酒吧的全景，其中有自己和伏见的背影，倚靠着彼此。

“她画了我。”宗像多少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当然啦，她喜欢你。安娜只画她喜欢的画面。”

“她叫我腹黑眼镜。我以为自己又被小孩子讨厌了呢。”

“啧，一定是尊先生。室长，安娜让你读书给她听，就说明她接纳你了，你的声音让她很舒服。”

宗像稍稍被触动了，“我很荣幸。”

“安娜喜欢这个酒吧。”伏见轻声说。“她喜欢大家谈话的声音，尽管有时觉得太吵。”

“听周防说，她小的时候，只是用手掌堵住耳朵，静着，封闭起自己。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真难想象那个时候。是吠舞罗的你们帮她打破了自我的世界，接纳了其他人呢。”

“是啊，多亏草薙先生他们不信医生的那些鬼话，什么高功能自闭症，阿斯伯格综合症，广泛性发展障碍……那只是诊断书上冷冰冰的名词，研究员探究的冷酷目光罢了。对我们来说，安娜就是安娜，这才是关键。”伏见望向少女娇小的红色侧影。安娜安安稳稳坐在淡岛腿上，乖巧地翻页，淡岛边读边梳理着她的头发编辫子。“虽然课本上那样写……但是，安娜用她自己的方式，在观察周围的人。好好对待安娜的人，安娜感觉得到，也会与他们亲近。我相信，我们关心着她，她能感觉得到，即使她不说出口。”

“我也这样相信着，因为爱能使人改变。爱能使人变得善感，坚强而快乐。”宗像温柔地说，牵住伏见的手。“安娜的画不仅准确，还很美丽。而爱与被爱，同样也是相当美丽而珍贵的事物。”

“别作诗了，老师。”伏见转开头，随手拿起一只棒棒糖，塞进宗像口中。

不觉间，时光渐渐流逝，窗外夕阳西下，酒吧重新被人和笑声填满。十束戴着恶魔角，指挥镰本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只鱼缸，给安娜变起红金鱼魔术，八田则当起了演技糟糕的助手。周防盯着金鱼，似乎想找出魔术的秘密。草薙满头大汗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立即获得了众人的赞美，在温暖的灯光和欢笑的声音中，宗像和伏见与大家一起分食起松软甜蜜的南瓜派。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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