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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CAPE 26-31,2

[db:作者] 2025-07-03 18:50 5hhhhh 6740 ℃

火光在女人的手里亮了又熄,每一下都带出零碎火星,每一声都像打在男孩的骨头上,艾伦甚至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栗。死亡并不可怕,真正恐惧的是等待的过程,如同狼群粗糙的舌面在身上舔过,戏弄着他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下口。

奈尔已经等得不耐烦,指甲划过胡茬发出沙沙响声。他想要的从来就不只那份记录,而是把这么多年来的全部诅咒尽数实现,要让利威尔体验到十倍于他的痛苦,百倍于他的绝望。在那些飘着雨的天气里,他只能蜷缩在生了霉的仓库里捂住伤口,天气一变化它就会持续痒痛,同时提醒着他只能过老鼠般的生活。

跟埃尔文不同,奈尔恰恰希望男人拒绝合作,如此他才能有报复的机会。相较之下那份东西倒显得不太重要了——埃尔文在,况且他们人多,任凭利威尔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愁逼不出份文件。想到这里,因为旧伤而不太灵活的手指也跃跃欲试起来,叫嚣着报复的快感。

“那么就到此为止,再见了小鬼。”奈尔对西奇使了个眼色,女人的食指已经扣在扳机上。

另一道清脆的保险声却抢在了她之前。

西奇难以置信地看向仓库那边的人,从学会用枪起就从未遇上过动作更快的人,哪怕经过严苛训练的特务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惊愕使西奇停顿了半秒。

开了保险的勃朗宁对准奈尔的脑门,对方那双灰色的眼睛令他不寒而栗。

“试试?”利威尔问。

“你该知道我的动作不会慢多少。”埃尔文适时地开了口,奈尔稍微放松了一会。不敢轻举妄动却也咽不下满脑的恶气,刚才的僵持令他进退不得,虽然埃尔文并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眼下也只能依赖于他。

“好好想想,”温和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别因为一时脑热作了后悔的决定。”

埃尔文一向有说服人的能力,总是适当的语速适当的用词,没有人能立即反驳他。正是抱着这样的担心男孩突然叫出声:“别管我——”他说,“那是豁了命才拿到的!”但这并没有改变男人拿出纸袋的事实,艾伦也因此变得更加急躁起来。问题在于除了叫喊,他竟没有别的办法阻止利威尔动作。

“别管我——”艾伦再次重复道,“像我父亲那样!想想你的部下!”他几乎快要飞奔过去,却碍着身上的汽油不敢接近对方,只能叫嚷着同样的话,一遍又一遍,直喊到喉咙像火燎般疼痛。

听进去!听进去啊!

没有理会男孩的大吵大闹,利威尔对曾经的朋友说:“希望你言而有信,尽管我已经没了这份期待。”纸袋朝对面抛过去,艾伦知道那是真的,因为他们没有时间重新伪造一份,也没有料事如神到提前做好准备。

正是在纸袋离手的瞬间,男孩觉察到利威尔脸上不同寻常的神色转换,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到奈尔的惨叫声——除了手臂之外,他的脚上也多了道枪伤。艾伦立马默契地往堆满集装箱的地方跑去。不能成为负担,不能成为负担,这是此刻他心中仅存的想法。

原本做好了恶战准备,出人意料地,埃尔文并不在意奈尔的情况,甚至连眼神也没投去一个,径直接下纸袋。意外的是西奇和大个子德诺也并未对此作出任何反应,他们只是冷冷地看着奈尔滚成一团,双手抱着脚不住哀嚎。相较于三人的冷静,奈尔倒像是在地上翻滚的小丑,腥臭的血液糊得到处都是。

男人点燃纸袋一角,随手将它抛到重叠的集装箱上,也当真不再为难两人。“都算计好了,你们都算计好了!”奈尔还在地上叫骂着,指甲在灰尘上划出无数道印记,木刺嵌进肉里也毫不在乎。他把淌出来的血涂抹在地上,画出些乱七八糟的图形,像个疯子那样。

“埃尔文你这混蛋!真是够冷血的牲口啊!还有你西奇,你这臭婊子——”他撕裂得不成声的叫喊在仓库里格外清晰,扭动着身体把铁皮桶撞得东倒西歪,汽油漏得满地都是,奈尔搜刮着世上最恶毒的话来诅咒所有人。“我受够了,老疯子安静些!”西奇也嚷起来,尖利的声音和咒骂混成一片。

谁都没注意到男孩正朝着点燃的纸袋爬去,谁也都没注意到打火机已经被握在奈尔手中。

只差一点儿就能碰到袋子了,只烧掉一小半,现在抢出来还来得及。艾伦在心中这样想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不能触碰明火。就在这时候奈尔笑出声,是种痛快又具有强烈报复感的笑:

“都去死吧,那就都去死吧!”他把点燃的打火机抛出老远,遍布整间仓库的汽油瞬间燃烧起来。奈尔不是蠢货,他甚至瞒下所有人在仓库内放置了火药——这点恐怕连埃尔文也从未料想过。

西奇变了脸色尖叫着朝仓库外跑去,但不知何时铁门已经紧紧锁上,她只得拼了命地捶打并且重复道“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指甲在铁门上划出刺耳噪声。出于一种扭曲的自豪感,伤了腿的男人在火焰堆里四处爬动,笑声和惨叫声混合在一起,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仓库内全是混乱,奈尔的突然发狂令所有人始料未及。到处都是蹿高的火焰,还有堆放得一团糟的集装箱,没有人顾得上理会别人在干什么。浓烟升腾起来阻挡了视线,能看到的范围不过身边一两米而已。

“下来!”离纸袋还有半米时熟悉的声音窜入艾伦耳中,他摇晃着脑袋试图忘记对方的存在。两人间隔着几只点燃的箱子,况且腐朽的木头也承受不住多个人的重量。与生俱来的固执让男孩背过身继续攀爬,无论发生什么他也不甘心停在这一步。

——怎么可以就此放弃,哪怕赔上性命也……

“停下,艾伦。”这次男人叫了他的名字,语气突然变得从未有过的温柔,“来不及了。”他说。

——不,来得及的!只要再加把劲……

其实艾伦还想告诉他,这种温柔的调子很适合你,只是到现在才第一次听。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扭过头,男孩坚持不去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只不断向纸袋伸出手。已经很近了,再有十公分就——

年久的木材最终承受不住那份重量,轰然一声解了体。艾伦被猛地抛到角落,连滚几圈才撞在墙壁上停下来。而那只纸袋,也终于彻底掉进火堆里烧成一把灰烬。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或许不甘和失望各占一半,男孩茫然地看着利威尔穿过火堆跑过来。头一次看到那个人如此焦急的样子,所有情绪都难得一见地摆在脸上,在这种背景下狼狈到了极点。奇怪的是到了这种快死的时候,自己居然还有心情冲着他笑,好像突然间什么都变得不重要起来,这大概就是走到尽头的感觉。

全都解脱了。

在即将接触到时,艾伦条件反射般把身体蜷缩在角落:

“别碰我!”仿佛回到了很久前,那些需要时刻提防着自己伤人的日子里。保护别人的唯一方法是把自己锁起来,锁得远远,像个怪物,像条毒蛇。

无视掉那些反抗,男人将他重重推在墙壁上,支棱出来的石块硌得他一阵剧痛。“想死对吗?”利威尔问,用那种让人惧怕的腔调,艾伦已经痛得没有力气回答他。

下一刻就被拉过去抱了个满怀。身上的汽油将两个人的衣服都沾湿,男孩拼了命地想要推开他,但对方的力道大得连肋骨都被抵得生疼。所有委屈和愤怒,还有无可奈何的不甘仿佛都在拥抱中暂时停歇,他甚至感到就这样死掉也不错,一起。浓烟挤走密闭空间内的大部分氧气,一张嘴就吸进满口灰尘,肺大概已经被灼伤,咳嗽时喉管里有腥甜味道。

当艾伦不再挣扎时男人松开他,开始敲砸变了形的铁门。显然其他人也做着同样的事情,屋顶上回荡着巨大的声响,时时穿插着奈尔永远也停不下来的笑声——他已经完全疯了,在火堆里翻滚,继续着那永远也停不下来的咒骂。

火线已经逼近到跟前,手臂上也烧灼出连串水泡,男孩就快连眼睛也睁不开。过于刺鼻的味道让他控制不住地流泪,和着灰尘和烟熏在脸上糊成一片。意识在逐渐模糊,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艾伦全身剧烈抽搐了一下,奇怪的是身上并不疼,反而像接触人体般使他安心。

最后听到的是奈尔陡然拔高的叫声:

“我要死啦!都一起吧,死吧!”

30

韩吉大概永远也描述不出那份激动——看到病人眼睛睁开的瞬间,她几乎直接扑到床上。

原本该有很多话,在这种时刻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只好手忙脚乱地把水杯凑过去,还很不巧地洒了病人满床。被熟悉的凶恶眼神剜过来也没有丝毫不愉快,她甚至盼望着对方说出「滚!想呛死我吗」这种话。

但利威尔只是轻咳了几声问她:“艾伦怎么样了?”

“你的身体……”

“我是说——艾伦呢?”

“好吧,不见了。”韩吉飞快地答道,像是担心对方听清楚后直接把她的头拧下来一样。她下意识地把脖子向衣领里缩了缩,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的脸色阴沉起来。为了在对方发火前多积攒些良好表现,韩吉抢在他开口前补充道:“我和司令赶到时只有你在地上。仓库爆炸,所有人都受了重伤。除了死掉的奈尔和失踪的艾伦。”

利威尔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他清楚地记得最后发生的事。

仓库门被砸开,烫得像块热铁。女人第一个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也顾不上衣服只剩几块布料,奈尔早烧死在了中央地带,没有看到高个男人——也没有看到埃尔文。带着艾伦刚跑出仓库就发生了爆炸,他本能地把男孩护在身下,接着因为体力透支和巨大的冲击波失去意识。

男人转头看向窗外。西甘锡那的风还是刮得尤为猛烈,间或有小石子被击打到玻璃上脆响着弹开。这样一个地方说不上好却也不算坏,普通得像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韩吉只能站起身告辞:“司令已经强行为你办了半个月的住院手续——别想跑,我会看住你的。那么先走了!”他太冷静,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今后也将一直如此。作战班牺牲后她用整个下午酝酿说辞,最终只换来对方一声鼻音,那些精心准备的话语到底还是白费了。

原担心那孩子失踪后利威尔会有些与众不同的反应,毕竟亲眼看着两人从相遇到相爱,尽管总用种调侃的语气但韩吉看得清明。结果却依然没给她安慰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到过太多地方,遇到过太多人,也有过太多没说出口的道别,到头来就成了种习惯。

半个月后利威尔顺利出院,良好的身体素质帮了大忙,韩吉的祈祷大概也起了不少作用。男人变得更少的言语折腾得她够呛,虽然知道他原本就是这幅样子看到时依然会莫名心虚。再拖上半个月的话,韩吉恐怕就得去查一下工伤里有没有精神损失这项了。

其间她花费了大量精力去打听艾伦的消息,匹克西斯也始终没放弃,并且她很确信利威尔一定也在暗中追查,这样的阵势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

但都一无所获。

男孩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整整大半个月没有任何音讯,没有活人能做到这一点,除非他接连半个月没有出过门,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连日的失望下来,韩吉几乎要开始怀疑艾伦是否真实存在过——或者只是集体催眠下的一场幻觉?

她的脸上浮现出苦笑,有这种想法自己简直是昏了头。但也难怪,人总会在绝望时自我欺骗。

利威尔依旧回到原来的生活,花上两天时间把积了灰的屋子彻底打扫干净。艾伦曾经的卧室被重新作回客房,连半分男孩生活过的痕迹都没留下。如同西甘锡纳地区终日不歇的气流般,他在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卷走那些曾经被认为是爱情的东西。

——就像个梦,或是阵风。

从卧室角落搜出棵坏掉的圣诞树,被灌进来的雨水泡得褪了色,怎么摆弄也无法再直立起来。男人将它收进床底的箱子中,跟以后再也不会用到的零碎物放在一块。里面堆着生日时佩特拉送的怀表、奥卢欧寄放在办公室的方巾,和许多别的小物品堆满整张床底。

时间是剂良药,这是他多年来唯一信奉的话。利威尔是个无信仰之人,若说什么东西让他独自过了这么些年,大概就是这些慢慢积攒下来的物件。每件都有不同名字的前任主人,挂着笑跑过来,又被他亲手送走。良好的自制力让所有痛苦都来得缓慢,他终究成了现在这副隐忍的样子。

似乎长此以往,孤单就成了种稀松平常的事。

正因为如此男人才养成收集老物品的习惯,到最后全都成了他们仅存的证明。

密医又开始赚黑心钱——这是利威尔恢复工作后第一位来客的评语,当然是在心里给出的。他有着满脑袋染成蓝色的头发,还有个名字叫巴奈特。

消毒的间隙,蓝头发男人在屋内张望几圈,最终忍不住问道:“你的小狼狗呢?”医生的动作没有停下来,脸色还像以前那样阴沉,注射时也跟从前一样又轻又快。

却没有回答问话。

直到又被狠敲一笔并且撵出门时他还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原本不是什么大伤,也没到非找利威尔治疗不可的地步,随便哪家医院处理一下也不会被坑这么大笔钱。若要追溯原因的话大概是惦记着那个会咬人的少年,倔得像头牛的眼神令人记忆犹新。从上次分开后他已经很久没得到过两人的消息了。

可巴奈特不敢继续追问,谁都知道「别惹恼利威尔」是条皆知的定律。

那孩子到哪儿去了呢?他只能在心里这么想着。

匹克西斯始终忙于五年前的案子,因为最近的仓库爆炸事件它又被提回了台面上,以致于两个月后才能抽出空去见利威尔。

酒吧从来就不是个理想的谈话场所,更何况他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总得扯着嗓子费上很大劲才能跟对方说上话。“我宁愿被里柯念叨一个礼拜也不想来这儿喝酒”,老司令对着前来搭讪的漂亮女人们不住抱怨——当然对象并不是他。

男人始终没用正眼看过涌上来的女郎们,仿佛注意力全放在了杯中的冰块上。匹克西斯只好惋惜地咂咂嘴对他说:“埃尔文在医院,你跟佐耶不去看看?”

“他的所为并非正义,”利威尔喝光剩下的酒,对等候在一边的服务生示意。第二杯酒杯端上来时他问:“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可别小瞧老年人,娱乐不只是年轻人才能享受的。”老司令得意地笑笑,然后灌下一大口杜松子酒。比记忆中高了不少的度数让他猛咳出声,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才抱怨道:“该死,我记得以前没这么烈,只隔了二十年连酒都变了味!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对是埃尔文。”

重新要了杯苏打水缓冲味道,匹克西斯才慢悠悠地晃晃脑袋,“他太过死心眼,谁能保证毁掉一样东西就能得到更好的呢?说不定比原来更糟——这是题外话,我们要做的正事是收监罪犯。格里夏的证据至关重要,可惜现在又回到了原点,得而复失的滋味不好受啊。还有那孩子,”他顿了顿,停滞了片刻才接着说下去,声音低得像在嘟囔,“我原本应当好好照顾他的,现在也无法去面对过世的老朋友。”

音乐声突然低沉了不少,换成了首抒情老歌。男人从高脚凳上站起来结账,被带起的袖口下露出一大片灼伤痕迹。

“等等里维!”匹克西斯冲他喊:“等完全恢复就回来吧,你知道大家都在等着——”话还没说完对方的身影就消失在玻璃门后,他只得叹口气重新回到卡座上。

走出酒吧时外面已经下起雨来,越野车停在路边被溅上连串泥点。

无论何时雨天都令人讨厌,多年来这种想法从来没变过,利威尔随手拉开车门坐上去。外面的光线已经相当昏暗,霓虹灯影反射在车窗表面,夜晚平静得跟以往的任何一天都相同。

手刹还没松下去就被人用刀子抵住了喉咙,少年压低的声音刚好响在耳边:

“带我走或是被杀掉,选一个吧。”

到最后还是没改掉忘锁车门的习惯——或者说今后再也改不掉。无所谓了那些都不重要,利威尔抓过身旁的人狠狠吻下去。

这该死的小鬼!

忘记是怎么一路飙车回来的,或许闯了一个红灯或许两个,谁也记不清这些事。唯一确定的是刚到家两人就急不可耐地拥吻起来,落锁时砸出巨大声响。

最初的急躁过去后他们稍微分开些,鼻尖贴着鼻尖,男孩低声解释:“我被三笠和阿尔敏救走。开始是因为伤得太重,后来是三笠反锁了门。”他刻意隐藏了些话,比如高烧了一星期差点死在私人医生手下,又比如在三笠红肿得吓人的双眼注视下咬牙离开。正是在看到男人上车的瞬间,他才突然明白有些事是无论如何都值得坚持的。

刚说完话就被再次吻住,艾伦伸出手环在情人的颈项上,同时仰起头跟他更深地接吻。床头灯是让人迷糊的暖色调,男孩只能越过利威尔的肩看到枚晃动的光点,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陷进被褥中。蓬松触感让他自然放松下来,任由对方居高临下地压在自己身体上。

“补偿还是回报?”男人问他。

“是奖励。”金色眼睛露出笑意,衬衫被解开大半滑到手肘上。

31

男人有双很特别的眼睛,第一次见面时艾伦就注意到这点。深灰是最适合他的颜色,不多一分黑不欠一分白,既冷漠又温柔,男孩总这样想着——即便是现在也不例外。

他很想看清那双狼一般的瞳孔,却不得不尽全力才压抑下涌到眼前的泪水。对方瘦削的脸部线条清晰了又模糊,他深知现在自己眼眶或许已经红得像只兔子。并不因为悲伤或是痛苦,这种反应仅仅是出于生理层面上,过于强烈的快感使他不自觉呻吟出声同时涌出泪水,人总会屈从于自己的本能。

既是灭顶的极乐,也是压迫身心的痛苦。

抑制不住的声音让人羞耻,同时也在渴望着流泪,两种情绪交替着嚷闹逼得他几乎发狂。哆哆嗦嗦的身体无法阐明出当下感受,男孩甚至说不清快感和痛感谁占了上风,只能像条缺水的鱼一般仰直了颈项拼命喘息。

尽管前戏做得很足,第一次的疼痛感仍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利威尔带着薄茧的手在男孩的身体上四处引火,初尝情欲的巨大满足为疼痛贴上缓释片,感官却如同药物依赖般贪婪地奢求更多。

——想要得到更多,无论对方赠与的爱或痛苦。

仿佛是受到西甘锡纳潮湿的影响,雨竟越下越大。逐渐提高起来的声响挤入室内跟摩擦黏膜的羞耻声音融合在一起。

男人不时富有技巧地按压少年的尾椎骨,带来酥麻感的同时也使青涩的身躯更好地吞咽进属于他的一部分。面对面的姿势对于初次来说无疑是个糟糕选择,少年还处于发育中的身体又给舒坦加上了道阻碍——但这是艾伦一再坚持下的结果,利威尔也不问缘由地迁就着他。

无法说清其中的原因,男孩甚至在自己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病态。只知道独自醒来的瞬间,空荡的屋子在心里携卷起铺天盖地的失望,陷于漩涡之中的自己几乎要被吞没。仅仅是回想起那种感受,他就有足够理由对现在所体验到的一切甘之如饴,哪怕是疼痛。

到达最终顶点时,男人用手托住脑后给了少年一个湿润的吻,不轻不重按压在后颈上的手指合着口腔内的交缠让艾伦失神片刻。他难耐地把左手环在对方颈上,右手无意识在男人的腰侧掠过,口中难以抑制地发出轻哼,而后又陡然演变为惊呼,因为对方狠狠冲撞在了他的敏感点上。

身下体验到湿热时,他在利威尔左边靠近肺部的地方触摸到块凹陷,不深不浅只是恰好能感知到而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是怎么来的,男人为保护他断了根肋骨,还差点搭上一条命。

——幸好,最终还是一起活了下来。

窗玻璃并没有关严实,偷偷溜进来的空气夹带着雨水的湿润,还有一点微不可辨的泥土味道冲散室内的暖意。男孩趴在枕头上小口小口地调整着呼吸节奏,略微黯淡的灯光投影在他裸露出来的一小块肩膀上。

除了让人浮想联翩的吻痕外,还有道极浅的伤疤,恢复得相当好已经不大能分辨出。第一次见面时的枪伤在利威尔出众的医技下彻底愈合,其后又被他烙下别的印记。

男人反复用手指摩挲着那只已经愈合的弹孔,然后逐渐向下转移到薄毯遮盖的位置上,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少年放松地舒展开身体,享受着做爱后温和下来的爱抚。

过了好一阵子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才在空气中响起:

“埃尔文先生……死了?”

“他跟奈尔那种蠢货不一样。”男人的话清晰地传达出那场焚烧遗留下的结果。

又安静了片刻,直到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大腿上的敏感地带摩挲时艾伦才重新开口。急促地喘息几声,少年用一个长长的深呼吸使自己暂时平静下来。

“那我们依然危险,”他用稍微压低的声音说道,“被烧掉的记录只是其中的一半。”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等待他紧随其后的解释。

少年费力地支起身用手臂撑住下巴,薄毯从肩膀滑到腰际露出光裸而流畅的背部线条。已经是初春,但夜晚依然有些寒意,尤其还有沾了雨水的风灌入卧室。把滑下去的毯子又提起来一点,他才接着说下去:“夹层里装着另一个纸袋,是阿尔敏发现的。原以为父亲做了备份,事实上,两个袋子里的文件合起来才是完整记录。”

语气不无沮丧,显然还在埋怨自己没能及时抢救出被烧掉的部分。利威尔轻拍少年的背部使他重新放松下来,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那就去捷克。”尽管对埃尔文了解甚少,也完全不清楚他到底私下结识了多大范围的势力,但男孩知道那个遥远的地方总比这里安全,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

“不再回来了吗?”艾伦问。

“或许。”

艾伦有着自己的顾虑,姑且不谈放心不下两个朋友,单是父母的因素都足够使他永远离不开这座城市。思考了很长时间,男孩最终点点头重新钻回被褥中,白天的奔波加上刚才的过量运动使他疲惫至极,没过一阵子就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直等到他完全睡着后男人才起身到阳台上拨通电话。

那头嘈杂的响动使他难得轻松起来的心情变得糟起来,持续了好几分钟闹哄哄后才传来司令半醉的声音:“几个老家伙非要我陪他们喝几杯,真是没办法啊——喂喂,可别急着走!杯子里还有一口酒呢——你在听吗里维?声音太小了我总是听不清。”

“叫里柯明天过来一趟。”没兴趣听他口齿不清的回复,利威尔直接挂断了电话,雨水卷进阳台将他指间的烟头打湿,男人靠在栏杆上隔着层玻璃看向熟睡中的少年。棕色的短发有些乱,艾伦始终习惯于微弓着背入睡,即便在梦中也露出个略微紧张的表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埃尔文的想法或许也并非全错,谁也说不清楚这个国家到底正发生着什么,未来是好是坏。

他们在第二天的早晨去了墓园。走时利威尔将纸袋和简短的留言放在桌上,不一会儿里柯就会来取走它们。曾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的东西,到现在反而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韩吉说过格里夏停留在了这里,在不算漫长却艰辛难熬的一生最后,他终究获得了片刻解脱。巧合的是这片墓园也恰好长眠着埃尔德,其余几人的遗物都已被家人带走,唯有他依然留在这座城市跟深爱的未婚妻不再分开。

男孩将大束深紫色的风信子放在父亲墓碑前,像孩提时代那样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偶尔也跟他说上几句话。不过大部分时候是安静地坐在那什么也不干,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平和地相处过了。

“我就要走了,”男孩说,“大概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也或许再也不回来了。”

如此早的时间段里墓园一片安静,隔了夜的雨水把艾伦的衣角沾湿,还有些被风吹落的枯叶堆积满地。他把碑前的所有落叶都拾捡起来,好让父亲能休息得更干净舒适一些,然后才拍拍裤腿沾上的泥土。

男孩对着格里夏的照片露出个微笑,低声说了最后一句道别话:

“我很想你,母亲她也是。”

朝露从风信子的花瓣上掉落下来,很快就浸进石板的纹理中。

艾伦走到时利威尔手上还夹着半支烟,跟他不同的是男人没说半句话,自始至终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消耗着手中的烟头,直到快燃到手指时才熄灭。从前他也很少跟埃尔德对话,准确说来跟作战班里每个人都不常交谈。

因为没有必要,他们总清楚他想说什么,即便是现在也同样如此。

后赶到的女子冲他们礼貌地低头,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浮现出极淡的微笑。“要走了吗?”她问,声音跟从前一样半分酸楚半分甜蜜,眼神始终聚集在黑白照片上。

艾伦也对她微笑一下点点头,女子蹲下开始用随身的手绢擦拭墓碑上的雨水。她的动作非常细致,连凹陷下去的细微纹路都小心地清理干净,背影瘦弱却又带着坚强。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却甘愿在一条注定孤单的路上走一生——又或许并不那么孤单。

直到他们已经走出几步,温柔的女声才传过来。“他会开心的,”她说,语气缓慢得让人心疼,停顿了片刻才说出那句重复了很多遍的话:

“谢谢您。”

仿佛是为了提醒他们已经走出那篇安静地带,汽车喇叭声刮痛耳膜地响个不停。男人染成蓝色的脑袋探出来,因为衔着支烟的缘故说话也不太能听清,艾伦不得不提高声音又问他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巴奈特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并且吹了个口哨故意用上揶揄语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小别胜新婚?好啦好啦别生气,来瓶酒吗?”他抛出只瓶子,男孩下意识接住,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船上常喝的黑啤酒,还没打开就被利威尔夺过去扔回车上。

“小心些,你的麻醉剂或许会变成氰化钾。”语气里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仿佛只是在善意地提出个忠告。但光是这句话就足以使还挂着笑的巴奈特头皮发麻。祝你关门大吉,他在心里不住嘀咕却又生怕再闯出祸来,只好扭过头踩下油门大声喊道:“安全带系好啦小狼狗,又是场令人愉快的旅行!”

加速带起的疾风把说话声撕成断句,男孩只好把身体凑得离对方更近些。佯装出一本正经的语气,他说:

“亲爱的医生先生,您的助手邀请您陪他段刚开始的旅程。”

“我厌恶汽油气味。”男人竟也难得地配合着他说道。

男孩又问,语气中全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如果以艾伦·耶格尔的名义呢?”

猝不及防地在少年拼命憋笑的双唇上吻了一下,是个带着烟草味的吻,持续了好一阵子才分开。利威尔用那双曾经冷漠的灰色眼睛看向他,压低的调子被席卷进风里。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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