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窗台外橘子熟透的甜香一点点浸进，宗像端坐在办公椅里，往部下递上的文件上盖章。伏见第三次整理额边碎发时，宗像说道：“有约会吗？”

被上司看穿的伏见理直气壮地说道：“只是到黑犬那里走走。”

一脸狡猾精明的宗像看着伏见笑了笑：“我听社说过了派对的事。也好，年轻人也有点娱乐，既然不喜欢跟我们去看歌剧，就好好玩吧。”

伏见拿起文件飞也似的离开宗像的阁楼，嘴角无法控制地下沉，责备自己对着那大叔只会犯蠢。

三轮的旧居是座环境舒适的小别墅，夜刀神将切好的肉类蔬果摆在藤架边，烤炉被伊佐那组装了三次还没准备妥当。在夜刀神快爆发的时候，和neko一起在厨房搬饮料的伏见看见安娜带着八田出现。

八田接手了伊佐那手上的工作，三两下摆弄完烤炉，戴上手套就捡炭生火。伏见端着牛奶难以察觉地奸笑一下，随手将牛奶搁在八田的位置。八田一抬头也发现了他，当初谁都没说好有哪些人出席这个明摆着临时起意的烤肉派对，在这里相遇纯属孽缘。

Neko扯着夜刀神烤些嫩牛肉，炭火正旺夜刀神将鲜肉放在烤架上，片刻便肉香四溢。伏见占了一个位置，自己烤着自己那份，不让别人管的疏离感在这几个都是熟人的场合仍旧被他发挥淋漓。

“saru，烤点松茸别光吃肉啊，混蛋……我那份都被你夹没了。”八田调整一下眼罩的位置，扇着手掌驱逐火炭的烟雾。

“啧……那东西一阵泥腥霉味，你先将牛奶喝了再来多管我闲事。”伏见一脸嫌弃地将自己盘子里的蔬果往八田盘子里扒。

夜刀神咳嗽了一声，关注起他们这边来，眼神刀一般刮过来，伏见悻悻地停住了手，压着嘴角将沙拉咽下去。八田也赶忙拿起牛奶一闭眼往胃里灌。

脑内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身为暗卫的夜刀神的对手，两人尤其在有着自知之明时，更加恼怒。

“不要浪费食物，尤其在差点饿死过的人面前。”夜刀神阴测测地加上一句，安娜和neko很受教地吃着手边能看见的食物，场面可谓其乐融融。

伏见以为这不过是平常不过的假日而已，连八田意外出现都可以仗着场面忽略不计。然而他的悠闲时间被一个消息打断。

他看着终端上的邮件，匆匆放下了手上的杯。

无法想象这时候的乌崔玛莲因列堡来了一群带着搜捕令的警察。宗像看着对方展示的令书，有条不紊地用终端发送邮件。

警探好脾气地等着他，即使对方被起诉了杀人罪，还是没有改变不凡的身份。警探甚至摊手建议道：“要给您的律师打电话吗？我们还有时间。”

对方这样坦然豁达，情况反而不妙。宗像将青玉烟嘴放回精致木盒里保存，冷静地思考着眼前的一切。对方栽赃得精妙，将故事变成了现实让所有人相信，警探才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青阁做事一向干净利落，这场闹剧自然是有人特意为之，而真正的凶手是谁，宗像很清楚，因为不久前在歌剧院中那个人才到他面前亲自承认了罪行。联盟的顺利结成，取决于黄金阁老安插的眼线被诛杀。只是稍一调查死者的亡逝，最大的受益人是他宗像礼司，一切在表面上跟他千丝万缕脱不了干系。

宗像微笑着让他们帮忙拿来外衣，从衣领到手套一一整理仪容。再度将终端拿在手上，点头感谢警探买他面子。

淡岛一脸焦急地站在人圈之外，一名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员站宗像身侧扶着腰间的配枪颇有耀武扬威的意味说道：“或者打给谁知会一下你的情况？” 小小角色舍不得荣显注定成不了大事，宗像冷淡地下判。

无需这种刻意引导宗像脑中也第一时间出现那个赤发男人的身影，也正因如此他才这么不悦。他笑着看一眼终端，然后将终端贴在墙壁上一拳砸碎。一地零件让围起来的警察惊愕，宗像礼貌地请他们一起离去。

伏见告知伊佐那这件急事，急忙离开藤架花园，坐上自己的座驾。八田打开另一边车门跟上来，伏见一阵烦躁地踩下油门。

不对劲，可他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御芍神他早已经打探清楚，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为什么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车上坐着八田，他就像吃了一打火药一般，感觉情绪起伏激烈。青族的事，赤族的人乱掺和什么……

伏见瞪着倒后镜里的八田说道：“心凉吗？应该挺痛快吧？当年陷害了赤王的青王也有这么一天，简直就像……报复一样。”

“臭猴子你胡说什么！”八田想都不想便大声驳斥，但他很快就合上嘴，车在飞速行驶，他怕这个时候的伏见会对桥视而不见将车直接驶到河里去。

伏见独自冷却，他感觉触碰着了一丝真相，但八田就坐在他身边，他脑内的声音固执地告诉他这与赤族无关。事件让他感到背后人的不理智甚至疯狂，跟自己很像才特别相斥。

在气派严肃的警局石门前，伏见将车停泊好，跳下车疾走入内，八田一直紧跟其后。八田尽管心思跟不上节奏，但凭伏见那一句“报复”他直觉自己留在伏见身边见证多一些较好，不管有没有必要，就当为证明赤王与这肮脏的陷害无关。

审讯室中警探将宗像抵在墙壁上，手肘对颈椎的暴力施压，让宗像听见自己骨头磨动的声音。

“所以你就买通了杀手要了那可怜虫的命对吗？你一定知道我们很快就找到你从联盟中获利的方法，早点老实交待不是更好？”

宗像将气呼在墙壁上，干净的壁灰让他感觉回扑的呼吸十分冰冷。低眉敛目的安静模样显然不得警探的心，警探松开对他的压制，年轻警员推门而进，忽然大喊“别动”然后拔枪。

血溅上白壁，宗像贴着墙壁往房间深处移动，大腿上的血液很快流了一地。险些中枪的警探大骂着警员无故的行为，命令赶过来的部下将警员拘押。

枪声沿着走道回荡惊动了警局上下，的警员嗫嗫喏喏说着他以为疑犯袭警。警探半信半疑，吩咐内务部看管，便转而投入案件调查进度和关键证物的处理。

律师激动地赶到警探身前：“请你对枪声作出解释，我当事人……”

“你当事人不会有事，的家伙最严重会革职，我已经吩咐叫来救护车……”警探语速飞快地说完，再没有看律师一眼。

律师回头看见伏见和橘发的年轻人出现在视线里，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扑上去。

“伏见先生……”律师用为难的神色将听见枪声的事告知他。

伏见背过身快而轻地对律师低语，有汗从额上滑下，他就刚看见的情况作出了判断。“我看见那警探裤料上有血迹，不是他的伤就是……”

青王被枪击受伤了，警局的人一个个绷紧了神经，紧张兮兮地只肯让医师进审讯室。伏见压抑着火气对律师说道：“你做自己的事。”律师转身拨打了好几个电话，团队已经为青王待命。

事态恶化快得超乎想象，伏见一个转身差点撞上了八田，他好像刚发现八田的存在般在嘴里砸出一个没有意义的音。他低声对八田说道：“你也真敢堂堂正正地走进来，不怕警察认出你这个威震四方的homra突击队长？”

八田用手指蹭了蹭鼻尖同样低声回道：“我出任务都戴帽子，平常模样别人反而没那么容易认出不是？”

“机灵的家伙还挺有脑……你是谁？”伏见用看陌生人的眼光打量他。

“八田美咲，你混账别这么故意……”八田咬牙回答，硬是懒在伏见身边不肯走。

“你八田美咲？冒认的吧？”

“我他妈的是跟你上过床的那个八田美咲！”

“嚷这么大声干什么？想跟一屋子警察分享喜欢的体位吗？”伏见就这样跟八田吵着架消磨焚焦的情绪。

八田无端端被他烧一身火，觉得对方真的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他们给青王叫了哪里的医生，动作这么慢。”

“最近是黄金之王的属地，那边一家医院的……”伏见吐出一口气，对着八田这个粗神经，他就该知道自己扯什么话题都徒劳。

宗像在审讯室原地让医生包扎，出诊的医生挂着外科的名牌，端端正正跪在他跟前取出注射器。

“不需要麻醉。”冷汗透了一层衣衫宗像仍微笑推拒。天知道针管里装的是麻醉剂还是病菌毒素。无声无息死在这里，让对手称心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妙。

医生冷冷看他一眼，门口还有带着配枪的警员站守，为此顾忌的他放下注射器，直接止血带一绑，草草用绷带捆扎便了事。连卡在腿骨中的子弹都没有取出就那样包在烂肉里便离去。

宗像卷缩一下腿，让肌肉拉伸一下都割肉似的痛。呼出一口气，他拆解了绷带，用食指抠了一下子弹，触动周边神经的剧痛让他靠在折椅上痉挛。一阵阵作呕，一次次压抑，纸般苍白的脸上，他的眼神在剧痛中异常清醒。此刻，御柱塔上的人，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呢？

“周防……”清润的声音中有着庆幸，幸好那时就将终端砸了，不然真的可能要忍不住去联系，这种时候唯一的欲望，是想听他的声音……

一片安静的御柱塔中，国常路搁下茶杯，馥郁茶香中听部下的汇报。

“一枪子弹，一管毒针都没成功吗？该说真不愧是青王……吧。”

“请问需要通知御芍神少爷再拖延一点时间吗？让青王就那样暴毙狱中……”

“不……”国常路摆了摆手，“不用让他知道，栽赃陷害这一步他走得漂亮，我们趁机枪击就只是我们的事，不要让御芍神这个年轻小子奇怪的自尊心搀和进来坏事……”只要青王死了，之前打通上下弄来的政策也没用，没有圆桌会议，也没有联盟带来的危机。

“是的，还是阁老想得周到。”黄金兔假面说完从暗影中消失，国常路转眼透过门缝看出去，坐在金碧辉煌的中庭喝苹果茶的御芍神，春风得意的年轻人明媚的神情，他只漠然。

警局中宗像被带出审讯室，和等候在走道的伏见与八田擦身而过。伏见眼皮底下，宗像大腿上的绷带还隐隐浸出血水，尽管脸色不好，宗像直挺的腰板还是让他的心脏安稳了一些。

“伏见君，我不是很喜欢警探的那台车呢。”宗像调侃天气般闲话这么一句，被警告后对警员得体地致歉。

待押送宗像的一行人走远，八田一脸莫名，伏见却快步往警局正门走去。八田亦步亦趋，直跟到再次上了伏见的车。

“搞什么？这就走了？”八田坐在副驾问道。伏见绑好了安全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蠢死了！”伏见的怒吼让八田神情越加不解，“我不应该来这里，更不应该带上你！啧！他妈的，我刚都在想什么！”

伏见拍打了一下方向盘，转头看着八田说道：“你下车。”

“你做梦。说清楚，现在什么状况？”八田仅有的那只眼透露的是打定主意跟伏见扛上的信息。

“那随你，绑上安全带。”伏见动作利落地拉下手刹，脚在油门上就位。

八田温热的手覆上了伏见苍白的手背握住然后说道：“是我自己跟过来的。”

伏见转头对上八田的脸，狭窄的车内安静的这一刻呼吸声被放大变得清晰。伏见侧身俯近八田，双方贴近的脸颊让八田僵硬了一下任由伏见拉出座椅的安全带。看着伏见为自己绑上安全带的动作，这种忽然而至的贴心和亲昵让八田心口一阵说不清楚的痛疼。

然后伏见一声不吭地踩下油门，车似离弦的箭，直往前奔。在八田反应过来他不是要转头驶离警局后，他看着伏见毅然的侧脸大声问道：“你又发什么疯！快掉头！”

“不。”

眼前停靠的车扑面而来，油表指针从零划到可怕的领域，八田扶着伏见的手臂一脸惊恐地大喊：“saru！小心！”

巨大的撞击声，惊天动地的警报声撕裂警局门前的安静，对头撞上的两辆车头都深深凹陷，很快从前盖抢出浓烟。八田从气囊中抬头，手肘擦破了一点皮，但他来不及知道自己的伤势，直起身便扑去身侧查看伏见的状况。

看伏见也无恙地坐直侧头看他，八田只得在震惊中瞪眼。“你他妈的到底在做什么？”

伏见镇静地对他说道：“我的王说讨厌警探的车。”

一排拿着配枪的警员将他们团团包围，他们双手举着下车，被反剪双手锁扣起来时，八田配合着没有反抗，他明白自己这样的举动是在信任伏见。这一切他只是不解，并没有觉得不妥。

伏见重新走进了警局的石门，这点小罪名能让他跟八田暂时一起待着宗像所在的警局里。他蹲在牢中一角放松，对压抑到这个时候没有爆发的八田说道。

“我们回去那一路，不知道布下了多少阻击手，他们想趁宗像先生被扣押的这段时间剿除青族的势力。脑袋开花的死法太蠢了……”与外面一路守株待兔的设防相比较下，看他们不顺看的警局反而安全。

“那你撞之前跟我解释一下会死吗？”八田扭动着手腕，憋了半天只有这么一句抱怨。

“这不就在跟你说了，然后我们……”

“照应青王，”身侧的八田目光灼灼，说得无比笃定，“即使没有尊哥的吩咐……”

伏见扭开头，不对这话作出任何反应。青王不会希望赤王贸然行动的。伏见想现下将自己困在安全的地方，只能等着。幸好来之前是在伊佐那举办的小聚会里，这危机消息也第一时间传达了，现在就稍微期待那位二少爷能与淡岛接应，继而大显身手了。

那么眼前最不好的就只是手与八田扣在一起。伏见瞪着手铐冒火，嫌恶的意念全部聚那在上面。

65.

“青王受了枪伤，警局叫了医生，但那边领地的医生肯定已经收了指示，没往青王身上整已经够庆幸，不能指望别的。”

草薙立在空旷林场边缘对周防汇报乌崔玛莲因列堡的突发事件，青青葱葱的树林间，停着几辆路虎吉普。周防跨过拆解一地的枪支零件，从边缘捡起一支没有被分解的双管猎枪。

“八田那小子刚好跟安娜去三轮旧居，现在跟伏见一起被押在警局。”

周防抬起猎枪，军衣从手腕处连接表袋垂着银色的绳带，黑衣猎猎背影越加冷硬。

草薙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周防扣下扳机，中枪的死鸟撞歪了树枝一路下落，摔红了树干和落满枯叶的树根。

要怎么救援？就算轰了御柱塔也摆脱不了满天下横走的警车。再说，御柱塔说轰掉就能轰掉吗？七族就是建在黄金一族这条龙骨上的人工岛，毁灭那个高塔，等于贸然掀掉立足的甲板将所有人赶下没落的地狱。赤族这个时候有什么行动，那联盟的存在将没有意义。

所以才辛苦地一点点蚕食，一点点把握平衡，关键的联盟已经结成，宗像向来谨慎，不会那么大意留下把柄。

关键不是死了什么人，而是那个杀掉死人的人为什么搞这一出，只能设想那人从动手那一刹就算好走这一步了。

草薙扔掉手中的烟火，他也知道周防不会在这个时候对黄金一族动手，这样做的后果只有一个，就是青王从官司中脱身后跑来掐死独自挑起战事的赤王。

锐利的金色眼瞳看着林间扑翅闪现的紫蝶。很好，御芍神紫。这一次这人真的引起他的注意了，十分深刻的……注意。

伊佐那社穿起甚少动过的西服，一边系着蝴蝶领带，一边往外走去，夜刀神从窗口窜入，匆忙得走门都顾不上。“伊佐那社，你想做什么？”

“你看我像是穿着西装去劫狱吗？我刚联系上大哥的律师团队，大哥没白养他们，只是我觉得光洗罪不足够。”伊佐那社对着镜子调整领带，对镜中的高挑青年说道，“不能让他们太小看我大哥了，黄金阁老就真的以为我们毫无办法么？他老人家怕是太过善忘，不记得自己那么急着除掉大哥到底是忌惮什么。”

夜刀神忧心忡忡的模样如实映照在镜子上。

“小黑，咏叹桥断塌的那雨夜你赶去救人的身姿，很帅哦。”伊佐那社对着镜子一笑。

拘留室的铁门透着光，伏见靠在上面倾听走道的微小声响，静默太久让八田知道青王宗像没有其他暗示传过来，恐怕不是处于昏迷，就是身边根本没有半个人能利用传递消息。

他们关禁时间有限，聆讯开始后，他们只能等待保释。算是白撞一出车祸。八田正想得出神，伏见扯着手铐拖了他一把。

有人来了。

谁？

像黑犬潜入的手法，但不是他本人。

伏见在他耳边吐着热气，将八田招惹得火急火燎的，八田受不了地往后一缩，伏见忽然十分用力地捉住了八田的手臂。

“干嘛？”

“八田美咲，我想我要发病了。”

哈？枪林弹雨照样兴奋地闯过去的八田几乎被伏见吓得魂飞魄散。别吓唬我臭猴子，八田干瞪着眼观察伏见的脸色。

“喘不上气吗？我马上叫人，坚持住……”八田扶着伏见的肩头，对门外大叫来人。

“嗯，叫吧，再不吃药我就要死了。”伏见说着一下躺到八田脚下的黑暗中去，与他铐在一起的八田收他牵引一起蹲跪下去。

马上有巡看的警员闻声而来，打开门走进了两个警员，一个压着帽檐低着头，帽檐底下有双美丽的异色眼瞳，她扶着枪袋掩护同僚查看监犯。

“怎么了？”她的同僚问道。

八田脸颊流着冷汗，大声对他们说道：“他有哮喘！需要用药！马上！”

女警拍着同僚的肩膀，往他手中塞药瓶。“刚看守物件处的大叔提醒我带过来的，他发现药瓶就报告过上头了，让我们小心点犯人的状况。”

“还是大叔有经验啊，谢了。”同僚不疑有他，将药瓶交到八田手中，吩咐他有状况就大声知会他们后便退出去。

伏见从他大腿上爬起，望着他脸上的汗无声笑开。“演技长进，看来不是永远都愚蠢透顶啊，八田美咲。”

“该少说的时候还是少说吧。”八田不会承认他的汗是真被吓出来的，药瓶到手就不要回想自己什么时候才发现不对。

“那女人能安全出去吧？”八田靠着门框观察外面，伏见则扭开药瓶确认药片。

“neko跟黑犬同期的好手，溜出去不是问题，将我们劫出去都卓卓有余，但很显然那些王是想我们光明正大走正门出去的。”

八田拉了拉门，发现门没上锁，对伏见打了打眼色，侧身离开所在的拘留室，两人贴着墙移动避开角落的摄像头。

走道不长，到另一间拘留室前不会被电子眼捕捉到，反正他们不是要拐弯逃离，只需要接触到宗像足矣。

巡看的警员去而复返出乎他们意料，连对视的时间都没有，八田一把握住伏见的手腕，在伏见踩着墙壁跃起时，再一推借力给伏见绕至警员身后，手铐正好勒着警员喉间，八田拇指灵活地卡在警员的枪支扳机处让他拔枪的动作笨拙地失败告吹。伏见趁机给警员后脑勺一手肘，让他做一场好梦。

“怎么办？”八田配合伏见将人放倒一旁，伏见满不在乎说随他，反正他们不是逃狱，等会儿就回拘留室去。

他们靠近关押宗像的那室，不过几步远，这室除了总警司等闲人不能靠近。伏见捉着门上透光的小窗，往里面扫了一眼，宗像正好抬眼与他对上视线。

宗像直起身离开床边坡脚走了两步，伏见将药瓶扔给他，被他探手一把接住。大腿上的绷带除了血迹还有清晰的鞋印。

八田踮着脚瞄了一眼，跟着伏见折返原来的拘留室。巡逻的警员发现晕在地上的家伙马上紧张兮兮地检查每个拘留室的监犯，确认一场虚惊后才逐渐平息下来。

尽管宗像能用上药，伤情还是没有根本解决，他苍白的脸色已经告诉他们两人，高烧开始折磨他的身体。两人接受保释后，驱车离开警局的路上，尽量闯入车流，再过一段车流稀疏的直路便驶进舞水河河堤路。

开始有形迹可疑的几台车接近他们，伏见将方向盘一拐，直接冲上路边草坪，伏见和八田默契地从刚停的车上蹿出，弯腰在矮树墙疾走，躲避从头上擦过的子弹。

伏见口袋中的终端震动起来，他接起听见夜刀神的声音。

“在哪里？”伏见回答后，对方跟身边的人说了一下才回话，“伊佐那让你们到教堂里去。”

他们早已到青族的领地，淡岛会派人来接应，只是夜刀神忽然来了电话，便是伊佐那社那边有所考量。

伏见探头看不到百米远处的小教堂，扯了扯八田的衣袖让他跟上，追踪急停在路边的几辆车当先走下一个人，举手像是指挥身后的人端枪跟上。

“堂堂总警司做这样的脏活，果然是忙着奉承御柱塔吧？”伏见如此低声讥讽了一句，八田忽然转身短跑冲刺到腆着肥肠肚总警司跟前一拳揍歪了对方鼻梁骨。

八田踩着弹痕折返，跟在伏见身边奔跑。伏见抽着嘴角骂道。“你发什么神经？”

“我的王说，警局的总警司欠教训。”八田回他似曾相识的一句，伏见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要是周防尊知道那个威风凛凛的总警司就是一阴险小人，踩过青王宗像的枪伤，一定会对八田说这话，八田不算耍嘴皮子乱说。

伏见当先冲进教堂，八田随后将门掩上，然后他转身问伏见。“这里安排了后援吗？”

伏见摸一把汗回道：“没有后援，除了只会尖叫的修女没有别人。”

八田瞪着眼：“那我们在这里等死还是等主打救？”

“不错啊这个玩笑。”伏见压着胸口，脸色真的变得有些不好，八田神色一凛，做着护着病发的伏见突破的心理准备。

“他们不会攻进来的，夜刀神说伊佐那社给我们的指示，就是暂时呆教堂里。哈……呼……”伏见说完一句话，闭眼调整气息，看上去还不算太糟糕。“黄金之王没有信仰，但威兹曼姐弟有。”

八田半信半疑，从门缝窥见徘徊外面的杀手的确没有马上闯进，然后他看见穿着正规警服的警察骑着摩托驶过，一排闪着警灯的车流阵势非凡，招人侧目也让人流车流诚惶诚恐地避开。

“警车在给什么人开道。”八田疑惑着，伏见来至他身边一起往外看。

稍一思考，伏见便得出了答案。

“你说谁有那么大面子，能让警察开道？”

“黄金之王要到警局？”

“就算是黄金之王也没这阵仗，那个老人现在大概还在御柱塔亲自指挥剪除青族核心要员的行动，”伏见收敛起一些轻浮的态度对八田说道。“护送的应该是银宫的主人，七族首位的王，阿道夫·k·威兹曼。”

黄金兔面对国常路汇报了伏见与八田藏身教堂后，国常路神色便暗了下来，主人在敲着黑色的大理石桌面，他只得在原地静候指示。

“先放一放。警局那边的宗像礼司，确保证物证人将他死死困在拘留所。余下的棋子自然一只一只得以消灭。”国常路如此吩咐，另一位黄金兔面上前回应。

“虚造的证物都呈交，关于证人，御芍神少爷没有交人出去，我们这边已经让人过去了，一口咬死，就算不是拖时间也够给青王迎头一击。”

“好。”

门外有部下求见，国常路点头允进，定睛一看却发现是守备在威兹曼身边的人。

“怎么了？”

“禀告御前，刚警局传讯威兹曼先生，说有案件请他去作证！”

国常路默声站了起来，脸色阴沉。“他人在哪里？”

“淡岛小姐过来了，代应了法庭，和那些人一起将先生带走……”

伊佐那社翻看了几页律师递上的文件，看着躺医用推床上出现在警局的阿道夫和陪伴在侧的淡岛露出了微笑。警局办公厅的另一侧刚好国常路安排的证人走了进来，检察官引着一脸惊愕的他走进了审讯室。

伊佐那社背手而立，面向淡岛笑着点头说道：“辛苦了。”

“无妨，赶上就好。”淡岛转身对从黄金属地召来医生说道：“麻烦看好我舅舅的情况，他现在可是命案的重要[证人]啊。”

淡岛如此说完，不去看局促不安的几个医师，附身整理一下阿道夫四散枕上的银白头发，她腕上的念珠滑过他苍白的脸侧。

愿主保佑您，阿门。

桌上的茶杯被一扫之下飞落地面，议室只余国常路愤怒的呼吸声。威兹曼这几年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终日躺病床上轻易不下地。他知道淡岛不会伤害自己舅舅，但派去的人看见阿道夫在那边，震惊之下难保不会出错。

伊佐那社，臭小子好大的胆。竟敢将阿道夫带到那种脏地方去……

代表律师换成了亲弟弟，对证人的供词挑刺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时间，检察官惊于这个年轻律师对法规熟知程度，青王宗像当天下午得以无罪释放离开拘留室。

淡岛委托黄金属地的医师随开道的警队护送始终沉默着作证的阿道夫回御柱塔。伊佐那社往宗像肩上披上大衣，在车行进过程中将子弹从烂出锈色血水的肉中挑出。宗像合着眼，身体挣了一挣，一声没吭。夜刀神和赶来的青族骑士团一起护送，顺道将困于教堂的伏见和八田接走。回到乌崔玛莲因列堡门前，伊佐那社搀扶着宗像下车。

八田拿着终端来至宗像身后，伏见接过转交到宗像手上。宗像侧头看着舞水河对岸辉煌的霍华茨堡停住脚步，一行人便随之立在门前阶梯。

青王苍白虚弱死里逃生的身影也许正落入那人眼中。

“宗像，我想现在，就在这里，要你，两次，不，三次。”

“可以啊，周防尊，直到你求饶为止。”

“到底是谁要求饶？宗像，满足或者蹂躏。”

“我会做到你再也受不了，再无力进入我身体。”

“哼，说好了。”

“就给我等着。”

伏见推了推眼镜，就算只在心中也没力气去谴责那两人用这对话代替：你好吗？我很好。

大概温情脉脉再也不适用于放弃了普通地倾注热情恋爱的两个男人。他们实在说不出爱，也触不到爱，看着曾经见过的那段距离硬生生地拉得更远，伏见觉得自己需要用点药才能好好呼吸。

66.

青王安全回到了乌崔玛莲因列堡后，夜刀神便加紧训练保安护卫宅邸。管吃管住，训练课程三个月一轮，招兵买马二百人，最终筛选下十分之一，卖命的工作日薪用美刀支付，再动用青族与他同期的几个说过数次话的家伙走私了两只藏獒交训员教养看门。他动用了养父留给他们的财富为伊佐那做这一切。为的就是怕上次一役，黄金阁老盯上了他。

伊佐那社根据自己的判断在那个时间点掺和七族之争，夜刀神也根据自己的判断筹谋武装。

圆桌会议近在眼前，会议也就是各方老大商量这之后的游戏规则要怎么玩，黄金阁老再不想承认也该知道以后日子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青王宗像的伤因为耽搁治疗时间，还需要在医生眼皮底下活动。伊佐那社往那边跑得勤了些，回头到自己家中一瞧才发现这阵势，当着人前他也就对夜刀神笑笑不说什么。

夜里他会将感谢的话都说在夜刀神枕边，在夜刀神不安地抱他时，抚摸小动物后背似的拍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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