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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尊礼◆苍龙与赤炎帝(试阅版),3

[db:作者] 2025-07-03 18:51 5hhhhh 8330 ℃

  中庭里生起了业火,湊秋人躺在席床之上,外围是草绳结的界阵。四个方位是有些历练的族人在念驱魔咒文。 

  宗像用手指顶托眼镜,只一眼他便知湊秋人并未被附身,这个时候该休养净心才是,这法阵一闹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湊速人,宗像觉得有点蹊跷。恶灵这事算是闹得人尽皆知了,塩津元依旧不见踪迹。 

  周防站在宗像身旁不耐烦地望天,大半夜的没睡得好觉被人吵起来是什么滋味可想而知,而且他还是属于美人在怀的那种情况,所以现在的周防是不爽到了极点。 

  看着宗像的侧脸,他估摸着这事要是将他家宗像折腾得消瘦了,他就一把火烧了那些老家伙的藏宝阁。 

  正在出神的时候,周防看见宗像突然一脸醒悟转过身来快步走回卧室,周防嗅闻了一下藏在大宅里的暴虐气息。金色的兽瞳紧缩了一下,闪现至宗像身旁。 

  赶回卧室里的宗像附身查看壶中天,玉壶流转着光晕,收在其中的使役式神不知去向。 

  想当然了吗?宗像沉着脸色反省。 

  他捧着花瓶到庭院中寻着了月相,被吸入壶中天时,只依稀听见耳边低沉磁性男声的呼唤。 

  

  壶中天是现实的镜像世界,周防看了看四周,景物都蒙上了一层银灰,原本沸沸扬扬的大宅变得空无一人。他跟在宗像身后寻找那个使役式神,或者应该说是被恶灵夺去了面目的塩津元。 

  还特意去救这种人,周防瞄了眼宗像,真是闲呢你。 

  “……宗像。”周防突然开口叫住了宗像,周防打破了自山上那次之后双方不说话的默契。 

  宗像停了一下,知道对方没发现状况是不会唤他的。他忍住火气,决定先将私人恩怨放在一边,“……我在听。” 

  影子没动。 

  周防说了句奇怪的话,宗像低头去注意影子,马上发现了让人悚然的违和感。 

  明明只有宗像一人,地上却有着密集的影子,不管光从何处来,影子环绕着宗像在脚下生成。 

  影子在喁喁细语,仔细倾听,说的是痛苦,是不甘…… 

  影子察觉到宗像的视线忽然狂乱地舞动起来,躁动的瘴气围绕着脚边,宗像掏出护身的铃铛,清脆的铃声在壶中回荡良久。瘴气散去时,他们看到廊下站着一个挺拔俊逸青白身影。 

  那人转头看他们一眼,淡青的眼瞳又安静地遥望远方。壶中天的景色像晕开的墨色,缓慢流淌。 

  青衣铁甲,羽张迅催着马穿过整齐肃立的兵列,到了迦俱都身前。 

  迅,你胆大啊,居然敢就这样来了。 

  迦俱都看着他,笑得极其疏狂,就像他们还没经历尘世种种,尚未各自据地为王时一样。羽张有点难过地闭了闭眼,那些年两人在家乡河桥边打闹的画面既恍惚又遥远。 

  分开他们的是什么?是流年太过匆忙?还是乱世太过纷繁? 

  羽张收敛起情绪,他说,收手吧,玄示,到手的还不够吗? 

  迦俱都粗狂尖锐的眼神变得温柔,你护你的城池,我要我的天下一统太平。 

  各做各事,你是最好的对手,迅。 

  王,孤独站在权利的巅峰驾驭天下,从此亲友爱情全成了奢想。 

  再也无话可说,他们豪迈地痛饮同一坛酒,不诉离殇。明明是诀别却什么都没有告诉对方。酒坛摔碎在樱树下,战鼓擂动。 

  记忆中就只剩下剑戟划过藤甲的声音,血腥充盈四周的气味,大火烧焦一切的温度……历史上的断句残篇,记录不尽迦俱都屠杀的七十万生灵,亦不知他死后成了杀戮鬼,将抛弃了本心的七十万怨灵化为飞灰。 

  羽张迅没能阻止迦俱都下炼狱,便只好跟着一起闯一次碧落黄泉。知道迦俱都在攻破城门期间,身中乱箭战亡时,倒塌的城墙压住了那个为守护城池燃尽一生的王。而羽张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看迦俱都最后一眼,没能坦率告诉他…… 

  玄示,别让我孑然一身留在世上。 

  景色稳定下来时,羽张转眼到了他们身前,眉目温和的男人轻声笑着。羽张对他们施礼,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和周防先生在忘川河边一别已经好久了吧? 

  宗像蹙起眉头,暗自奇怪生前身份尊贵的幽鬼竟是周防旧识,手压着衣襟中的八咫镜并未轻举妄动。 

  啊……是挺久了。周防慵懒的声音回应他。 

  看来你等到了想等的人了。羽张转头看着满脸惊讶之色的宗像,怀着歉意说,惊扰你们了,很抱歉。迦俱都被封印多年了,一直沉眠得好好的,不知怎么的…… 

  宗像真正被惊住了,他很想问清楚周防等的人是不是自己,但很显然现在不是纠结周防的时候。

  “是我家人自作孽,陛下请宽心,杀戮鬼……迦俱都陛下现在在哪里呢?”有能力将杀戮鬼重新封印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羽张无奈地苦笑着,喏,捉着那人不肯松手呢。 

  重重雾气散开,浑身浴血般赤红的战袍,迦俱都双目充血到玄黑的地步。看上神志不清明的他,脚下踩着的塩津元依旧是使役式神模样,木偶般呆愣着。 

  羽张苦恼地叹着气,对宗像说,让我再劝劝他。 

  宗像点头,在他看来,鬼有本心便与人无异,能让他清醒便好。 

  羽张有宗像护航,屏退阻拦的瘴气凑到了迦俱都身前。 

  已经可以了,玄示……不需要再继续杀下去了,战争已经结束,跟我回去吧。

  杀戮鬼带着满口血腥咆哮一声,壶中天都在撼动。

  玄示…… 

  喏,你又想留下我一个人吗?

  杀戮鬼停住了嚎叫,抬头看着那个辗转了生死几度,依旧陪在身边的幽魂。

  我杀的人也少不到哪里去,要成魔障就一起好了。 

  杀戮鬼愣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眸恢复了沉静,迦俱都慢慢地勾起了笑,将羽张搂到了怀里。 

  不许。 

  羽张无奈地笑了,笑这个人还是一意孤行的霸道。

  

  茶室中,宗像任由烹煮好的茶放着跟前,望着跪坐下首的塩津元,漫不经心地指着搁在他跟前茶碗,笑着说,“前辈请用。” 

  塩津元自知这次自己丢了老脸,只收紧了拳头不动作,“有话教训老夫就直说吧,何必还来拐弯抹角?” 

  宗像轻笑出声,缓缓起身走到塩津跟前俯视着他,“那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这次湊秋人没死,前辈也免去了驱逐的责罚……” 

  只是那种级别的墓冢您都敢动手,那可是扯上刑法的大事啊。 

  宗像这样轻轻飘飘地说着,将塩津逼出一身冷汗,他盯着案前茶碗发颤。宗像捻着六寸茶席扇点在塩津元肩头,前辈,好自为之,您在本家打下的多年根基这次算是毁了,以后就听话一点吧。你还想多逍遥几年不是? 

  宗像关上纸门,行走在门廊下,光影明暗。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过道说,周防,你瞒了我多少事?看我像小丑一样找你躯体找得团团转很好玩?

  那都是和你没多大关系的记忆。周防安抚着说,你有你的人生,好好过完它就是了。

  宗像停住了脚步,听见了不知从哪个树影中传来的夏天第一声蝉鸣。、

  

  

  

  

  

雨童女

孩子蹲在池塘边看着躲在睡莲地下的锦鲤,水边湿气凉有点刺骨,但他还不想回到廊下去,趁两位表兄还没下课,他想玩一会儿。 

这是唯一的娱乐,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出去本家大宅是什么时候,距离上次溜出去后山已经很久了。莲藕带着清新的泥腥气息让他压抑的呼吸舒爽了一些, 

“宗像……在看什么?”随着这把低沉声线,孩子的身边环绕着一股暖流。 

宗像看着倒影,心里做好了突然看见长发人头浮在莲叶下这类让人惊秫情景的准备,但他静待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孩子歪了歪头,“……周防,为什么我看不见你?”那人说不需要对他使用敬语,虽然不解,宗像还是尊重周防的意见,一声声周防叫得脆响。 

“不是说了看见的话眼睛会坏掉的吗?”周防对这个年纪孩子的好奇心有点怕怕,孩子孜孜不倦地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天知道他多久没说过话了,现在一股脑全说给了这小孩儿听。

宗像脸上表情有点寂寞,站起来回到廊下端正地跪坐捧起书读起来。厨房工作的阿姨偷偷将自己孩子用旧的书给他,宗像很高兴能多点让他打发时间的东西。大户大族 的人就这样,宗长多有照管不到的角落,有人欺善怕恶,将无依无靠的孩子扔在和风雨无挡没什么区别的走廊生活,宗族却一无所知。周防压抑着怒火叹口气跟过 去,要是没有周防在身边,孩子恐怕早夭亡了。

但再恼怒周防也不能过多干涉他的人生,周防将手掌抚在宗像的小脑袋上,望着屋檐外的天空想,又是一次与我无关的生老病死……

粗鲁的脚步声杂乱地由远至近,宗像还没抬头手中的书便被踢飞了出去,他在湊秋人和湊速人追逐的笑声中轻声招呼,表兄。

啧,谁是你亲戚啊,怪物。

嗯,速人别靠过去那么近,小心今晚他召鬼来吓到你尿床。

你才尿床!你是不是想陪这怪物睡在廊下啊?

双生兄弟又急冲冲追逐着走远。

宗像安静地将书捡回来,他抱着膝盖问周防。

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成坏人啊?

周防深呼吸几下,小心翼翼藏好了恼怒的火气才和宗像说话,为什么这么想?

宗像没什么表情,要是这个时候被他表兄看见他和周防说话恐怕又会骂他自言自语,恶心透顶。

对别人不好就是坏人吧?我怕我以后也会对别人不好。

周防看着宗像的眼神有着痛,得不到爱,怎么爱人。周防明白,宗像有这样的担心就证明了他绝不会变成湊氏兄弟那样任性妄为的人。 

不会的。 

宗像好奇地望着天空的方向,他觉得周防有可能就在那里对他说话。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在。 

孩子扁扁嘴巴,嘟嚷着,我怎么觉得和你关系不大?

是啊。周防想,肯定是你自己自生而来的温柔,就像那个时候你摘下了冷漠的面具,用那么难过的表情刺杀我一样。

不知从何处潮湿的角落里传来一声蛙鸣,宗像抬起了脑袋说,我想出去走走…… 

周防挑眉,这个年龄的孩子会喜欢离家出走的吗? 

宗像熟练地找到了路径,偷偷翻出了外墙。周防以为他又会跑到后山去,孩子却悠转进了小路,在绿墙一般的草丛中跑着。 

天有点阴沉,天边乌云在天边堆积,夕阳被重重遮掩起来,圈着云的轮廓像镶嵌在天边的蝶。 

恰是逢魔时。 

小心迷路,宗像。 

周防这样说的时候孩子停了下来,回头看来路,露出有点迷茫的眼神。 

摸摸自己的赤发,周防一脸麻烦了的表情蹲到孩子身边。 

已经迷路了吗? 

宗像有点困窘地捉紧了衣服下摆点点头,天空一声闷雷响起,由远至近,闷热压得人胸口呼吸不畅。 

我听见声音了,想知道是什么在发出声音。 

声音? 

周防仔细听了听,一下一下碰击地面的声音,伴着清脆的铃铛声。 

软甜可爱的声音用优美的旋律在细数京都的街道,是小女孩在唱着丸竹夷。 

宗像扒开长草,浑身雪白的小女孩回头看着他。 

宗像看着她手中的皮球,双眼亮晶晶地问,这是什么? 

绵绵细雨带着清爽的风一扫压抑的闷热降临大地,周防直起身四处张望,摘了一片芭蕉叶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用纤细的手臂托起叶子让宗像也躲到叶子底下。雨在叶子上溅起可爱的水花,滴滴答答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只是普通的手鞠,你没有玩过吗? 

没有。 

我想这不太适合男孩子玩。 

是吗?那什么适合男孩子玩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到河里捉泥鳅之类的吧?我叫栉名,你呢? 

宗像看着细雨,听见河边这个关键词眼睛就开始闪着好奇的光,他回答道,宗像礼司。 

河边很危险的哦。 

小女孩提醒他,伸手扯住了送她叶子的灵体说,不要让他随便到河边去哦。 

周防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宗像有点惊讶地看着女孩,你能看见他吗? 

看不清,可爱的小女孩乖巧地回答他,只看见赤红色的轮廓,大概要山顶住着的雪女才能勉强看见他吧,我不够强。 

他太亮眼了,但是也很温暖。 

眼前这个小女孩也是妖怪了?宗像想着,却没想要逃。 

你住在附近吗? 

女孩抛接着手中的皮球说,嗯,住的地方也快没有了。上任水神消失很久了,河流越来越少,我布雨也越来越困难了,我不喜欢人类。 

宗像抿紧了唇没有说话,摸摸口袋还有厨娘偷偷塞给他的糖果,他拿出来递给女孩,女孩接了过去看着手心的彩色糖果发愣。 

周防低头看着他们俩,宗像大概是不想女孩讨厌他的意思?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个人的继任者,真是场让人想叹息的邂逅。 

宗像有点慌张地看着她,突然草丛沙沙作响起来,湊氏兄弟从一片碧绿中冲了出来。 

真倒霉!怎么下起雨来了! 

湊秋人气冲冲地发着牢骚,转眼便看见宗像和雪白的女孩蹲在叶子下。 

喂!怪物!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宗像站起来用小小的身板挡在女孩前面。速人上前将他拖到一边,狠厉地推到地上,被雨水濡湿的泥泞溅了他一脸。 

喂……你看这个女孩。 

秋人用颠抖的声音说着,女孩低着头用苍白可怕的化身示人,企图将这两个突然闯入的小鬼吓走。

湊氏兄弟吓愣在当场,雨又下的大了一点。秋人突然面无表情上前去将女孩踢到,发了疯一样狠踩那个单薄的身板。 

速人唤了秋人一声,可是秋人被吓得太过,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边踩踢一边诅咒着。 

去死! 

速人颠抖着看着他们,自己则死死地将宗像压在地面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她?她什么都没有做!住手!

宗像的声音在雨声中越来越响,可是根本没人理会他。他挣扎着,在迷蒙的雨中看见女孩趴跪在地上,拨开泥水,将几颗彩色的糖果握在手里,死死地护在心口。 

太寂寞了。女孩这样呢喃。 

周防知道雨童女完全有能力制服那两个小鬼,女孩只是不想在宗像面前伤害他的同类吧。 

站起来,宗像。 

宗像听见周防这样说,低沉、有力。

宗像抬头看着不停降雨的天空,仿佛在确认。周防…… 

宗像奋力挣扎着,他也想,就算是这么无力的他也想像周防一样,给予温暖,有能力去回报他生命中那些贵重的人。 

速人被掀翻在泥坑里,宗像冲过去用尽全力推开秋人,将一身苍白可怖的女孩搂在怀里。 

天空划过一声惊雷,巨大的声响将秋人的神智吓了回来,和速人两个捂着耳朵鬼叫着跑走。 

女孩的脸孔惨白得吓人,可是抱着她的人并没有害怕回避,在狂风鄹雨中将小小的体温缓缓分与她。

别哭。 

女孩抬手帮孩子擦着眼泪。宗像愣了一下,下意识点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在流着泪,周防知道,宗像只是气哭了,因为湊氏兄弟的恶行,或者是因为无力反抗的自己。 

雨渐渐变小了,女孩知道自己生来环绕着湿气,细白的手还是一下下帮宗像擦着小脸上的水迹。 

宗像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不要把糖抹我脸上。

女孩停下动作,然后一脸理所当然地将手抹旁边周防的衣服上。 

喂…… 

女孩转回头去,牵着宗像的手带他走出这一大片草丛,没去理会周防。 

周防摸摸自己的头发,因为刚才对宗像袖手傍观所以生气了吗? 

出手了,以后宗像还不是会生气。周防突然觉得自己既委屈又为难。 

周防靠在纸门上,低头看了眼枕着一堆资料睡在廊下的宗像,刚刚下过一场太阳雨,微微的湿气带着夏日的气息飘荡庭院中,雪女抱着西瓜坐在上风处,散发的寒气正好给宗像祛暑。

雨童女悄无声息地站在草丛边,远远地看过来。

你又惹他生气了吗?尊。 

周防咋舌的声音被风铃的响声掩盖。 

淡岛冷哼一声,拜他所赐少主好几晚上没睡翻阅古籍。雨童女你知道这家伙的事吗? 

女孩摇摇头,走到院子里干枯的橘色水缸前,伸手一挥,两条漂亮的锦鲤掉到了瞬间盈满清水的缸中。

礼物。 

面无表情的女孩这样说着,转身就要走。 

周防懒洋洋地叹息着,下次再来。

女孩回头看他。 

他的声音在微凉的风中飘到女孩耳边,尽量短的时间内再来,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 

雨童女点点头,瞬间没了踪影。

宗像醒来的时候,淡岛收敛起寂寥的神色笑意盈盈地给他递上冰镇西瓜,宗像看着那上面覆盖的红豆沙,心里想下次唤雪女来时一定要叫那位酒鬼过来帮忙应对豆沙。

他拿着西瓜,在庭院里闲散踱步,来到了那个水缸边,看着里面突然出现的美丽的锦鲤。

然后他想起来了,周防尊不能被他所见,不能触摸他,也不曾为人这件事。因为他是……

海座头

浪花拍打在岸滩边的声音仿佛捂住双耳所听见,来自手掌传来的生命脉动,用同一个节奏不停响着。海面上蒸腾着一片薄雾,渔夫熄掉渔船的引擎停靠在码头,要出发往海中小岛垂钓的游客陆陆续续登上了渔船。 

肩上扛着红伞的少年哼着欢快活泼的歌谣,手上托着精致的便当盒,在甲板上晃悠了一圈,坐到了一位相貌端丽的青年身边,青年身穿传统羽织和服,鼻梁上是透着贵族气质的精致眼镜,手里拿着当天的报纸在低头阅读。

船上渐渐人多起来,少年凑近看他,似乎对他出现在这里感得很惊奇,大浪将出航的渔船朝码头推送,船上的人都踉跄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和同伴相视而笑。 

少年也不由自主地往青年身边靠了一下,青年伸手扶住了他。 

银白色的少年笑起来,宽大的衣裳被海风鼓起,他本身也像极了通透无比的风。 

你看得见我? 

青年将视线对上了少年的眼,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自己应该看不见你。 

少年觉得他这话有趣,笑着将便当盒递给青年,你也吃吗? 

青年看了一眼那菜式杂乱的饭盒,挑眉看他,哦呀,这你哪来的? 

少年看青年不怒自威,且态度出乎意料的认真,吐了吐舌头说,这是百家菜。

青年也勾起嘴角,他推推眼镜想,吃货请的东西不太容易下咽,于是他礼貌地摆摆手,请他自己慢用。 

你好,少年嚼着菜口齿不清地说着,我是伊佐那社。毛色干净的小猫从他衣服里钻出来,嗅闻着散发饭菜香的饭盒,少年大方地夹了口菜给它。 

青年低低头回答他,你好,敝姓宗像。 

少年脸色一变,差点就要咽着了。嗯嗯嗯?

似乎是被自己的姓氏吓着了,青年笑着劝他慢吞细咽,惊讶的人应该是敝人吧?顶着那位神的名号却成了妖族,然后还带着……青年凑近去看那个软绵的生物接着说,很少见猫又愿意出海啊。 

猫又在宗像靠近的时候毫不犹豫亮出了小爪子,伊佐那社点了点猫又的脑袋让它缩回去。 

伊佐那社剔透得近乎透明的眼眸看着他,神色宁静,眼神悠远,因为妖也能有终结消亡的一天,所以比较好当啊,独自永生不觉得太痛苦了吗? 

那么长的一段岁月,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的,望尽这片茫茫蓝海,却没有一个地方,也没有一个人在等待自己。让人难以忍受一直飘荡着的孤寂。 

宗像笑了笑,这我可不懂啊。 

伊佐那社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在宗像带着疑问的目光中,他望向靠着栏杆的周防,对宗像说道,你有重要的人陪着,该不懂才是,我问了多余的话了。 

伊佐那社笑得有点羡慕,继而又问宗像,你要去小岛观光吗?宗像先生。 

宗像不是很明了伊佐那社口中那重要的人和永生孤独有什么逻辑关系,只礼貌地回应他的问题,找小岛上的三轮先生,他是制作净琉璃的手艺师傅,想必他的大名你应该听过。因为有人不老实什么都不愿说,我便想来跟他请教证实才特来拜访的。 

伊佐那社点点头,那是自然,三轮大人是那么有名的降妖者,要是没有他的默许,没有妖物能堂而皇之在这片海域上行走。宗像自然也是知道才这么放心和少年闲聊。

然后伊佐那社又喷笑了,他说,那是因为那位先生很温柔才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你吧? 

宗像蹙起眉头,不以为意。

他们的对话被中断是因为海浪忽然又大了起来,周防一个箭步回到了宗像身边去,宗像捉紧了椅背,顺道将瘦弱的少年也揽在臂弯里。 

宗像,海里有东西。

宗像听见周防这样说,但他根本空不出手来,少年在他胸前发出闷声,我不要紧,宗像先生,请你小心不要落海了。 

渔船上开始有人发出不安的呼声,海里沉乌色的某物翻搅着海浪,在贴近渔船的地方腾空升起一道壁,海水覆盖其上,游人们开始惊呼尖叫。 

周防沉声对宗像说,那小鬼能保护渔船,但我在他施展力量不方便,你自己小心。 

哎?少年惊呼着,看着一旁栏杆的方向,宗像迅速转头去看,松开少年追了过去,毫不犹豫地撑着栏杆跃出渔船。

在银白的少年看来,那是两个修长的身影一起被抛入了海中。 

伊佐那社来不及追去看他们的情况,关键时刻,他将凭空出现在手里的筑紫琵琶摔碎,弦断木裂的脆响回荡在海风中,渔船中的人都陷入了沉眠,船体被海浪托起飞速前进将海中的藤壶妖怪远远抛在身后。 

宗像也后悔了,明明连周防的身影都看不见,想都不想就纵身跳入海中,浮沉之间,意识越来越朦胧,海水像找到了归处般簇拥上来,将他裹在其中。

杂音太多听不见周防是否在附近呼唤他,宗像最后看见的景象是藤壶那丑陋的身躯逐渐靠了上来。

宗像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他挺了挺身却发现自己难以动弹,然后他感觉到身后有温热的吐息靠了过来,厚厚的皮毛抵在后背将自己推了起来。 

宗像低头审视自己,很好,没缺胳膊断腿。

然后他转身去看刚才是谁帮了自己一把,然后他承认自己有一瞬间是被吓愣住了。 

一头凶猛的雄狮俯视着他。 

那鬃毛威风凛凛地闪着赤焰,长獠牙昭示着他王者的权威。 

狮子? 

话说自己在仰视他? 

“宗像,看够没?” 

野蛮……狮? 

宗像拿湿漉漉的手推推眼镜。和周防……狮对话了一番后,分析出情况了。 

自己是因为藤壶施放的诅咒身体变小了,而周防则是因为摆脱藤壶时撞上了海域内布下的结界而削减了力量,化成了金狮模样。宗像看着他这个形态暗自揣度着自己对他真身的推论。 

周防没耐心等宗像磨磨唧唧下去,张口叼起了宗像的衣领,腾空的宗像相当不满地挥着短胳膊短腿抗议。 

“你个野蛮……!总之放下我!” 

周防眯着兽瞳,无视宗像的说话,但他很快吃到了苦果,“喂!宗像你这家伙!别拉我!” 

宗像伸手够着了周防嘴边的须毛,死命扯着。 

两人正闹得狼狈,海上又有了动静,周防迅速将宗像往上一抛,让他落到了自己背颈上,发出戒备警告的低吼。

银白的少年提着闪着光的线香烟花站在水面上笑着看他们。 

周防才松下戒备,在宗像责备地拍打他眼皮时,任命地腾飞而起,跟在少年身后,往海中岛飞去。 

伊佐那社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金狮刚抵达便隐去了踪影,看来周防已经踏出了冲撞他力量的结界。宗像有点落寞地望着金狮消失虚空。 

银白的少年将他放在岛口的鸟居下,告诉他等会儿有人会来迎接。 

宗像想既然已经是三轮的地界,就算自己暂时不能破解诅咒应该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只要周防在身边,他并不会觉得寸步难行。他向少年道谢,看着少年消失在壮丽的晚霞之下,海上泛起的雾气里。 

那么多人去留不停,只有少年和这片海,亘古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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