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夏日尽头

——雨、香鱼、体温

伏见望着灰暗的外面发呆。廊檐下雨水流成一片水帘，哗啦啦冲刷过庭院淌出溪流。洪大的雨声占据了听觉世界，除此之外万物静默无声。

仿佛世界的角落只留下我一个人一般——

脚步声打破了难耐的静寂。伏见转过头，宗像正把提着的炭火炉放在两人之间。今日的他身着绀青色的条纹浴衣，显得平易近人了一些。

“湿衣服脱下来。会感冒的。”

“不要。”伏见想起上次发生的事，抖了一抖。

“那么，至少把头发好好擦干。”宗像把毛巾盖到伏见的头上，捋过伏见淋湿的鬓角，手心接住滑落的一滴水珠。

伏见靠近炭火炉取暖，用柔软的毛巾胡乱揉着头发。一件带着温度的布料盖上了肩头。伏见丢掉毛巾，拉过来看看，是宗像的十德羽织。

“穿好。”宗像整理着伏见的头发，把后脑乱翘的发尾抚平。伏见依言将手臂伸进袖管，拉过前襟将自己裹进残留余温的衣物，领口萦绕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气息。

伏见把停留在后脑发丛里的手拨开。“你居然有体温。”

“不知道伏见君对我有怎样的误解，但至少我也是生灵。”宗像神色平静。

“啧。”伏见望向没有一点平息迹象的雨幕，“怎么办……打电话找人来接吗……”

“不行呢。”宗像拨弄着炭火，“自伏见君穿过鸟居，见到鸢尾花丛那一刻起，就已经踏入了结界。外面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你，如果有呼喊你的声音你也听不到。电话信号……大概也不会有吧。”

“啧，怎么这样。”伏见烦躁地晃着腿。“喂，你是神大人吧。肯定有办法让雨停吧。做点什么啊。”

“十分遗憾，做不到。”宗像神色自若，“而且，这场雨是伏见君愿意继续的也说不定。”

“啧，怎么可能。”

宗像只是微笑。

诱人的香气流进鼻间，伏见的肚子咕的叫了一声。不知何时宗像已经在炭火上翻动香鱼，肥美的油脂滴在木炭上滋滋作响。

轻微一响，白瓷杯放在了伏见手边，宗像提起酒瓶给他斟酒。

“我还是未成年。”伏见出声。

“所以？”宗像疑惑地看他。

啊，是啊，人类世界视为常识定律的事物，对居于峰顶的他而言毫无意义。

伏见拿起酒杯，盯着摇晃的酒液，迟疑的抿了一口。

……好辣。

然而酒精坠入腹中之时，热流便像千万条金蛇流向四肢，连带前胸后背都暖热起来。伏见拾起一条鱼，牙齿埋进还烫嘴的鱼腹，撕下一大块鱼肉，焦香美味充溢齿间。

“来，我教你怎么将鱼骨整根取下。”

伏见只顾吃，丝毫不睬宗像。

宗像笑了一下，捏着鱼尾去掉脊骨，将整条鱼肉完整地留下，送入口中。伏见用余光扫视宗像的动作，默默记住。

宗像优雅地端着酒杯，自酌自饮。“呀，很久很久都是一个人喝酒。今天伏见君能陪伴我，我很高兴。”

“啧，我又不情愿。”伏见放下鱼骨，喝了半口酒。果然还是很辣。“我不信你没有大妖怪酒友。”

“彼此嫌弃的宿敌倒是有。和他共饮，佳酿都会化作糟粕。”

“少来。他是唯一可与你比肩的对象吧。”伏见模仿宗像拆掉鱼骨，边吃边舔手指上的油脂。

“尽管如此，也不行呢。伏见君呢，有朋友吗？你总是一个人在森林里徘徊。”

一抹火焰红在伏见意识里闪过，又被他摇摇头抛在脑后。

“……那种无聊的东西才不需要。”

“那并非无用之物。”宗像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伏见。“人类之所以为人，正由于彼此间存在牵绊。任何人类都无法脱离羁绊生存。每个人都怀抱与他人亲密的渴望生活，希冀与谁相识相知。”

伏见噎了一下，连忙喝光杯中酒，冲下卡在喉间的鱼肉。“说的这么正经……你又不是人类。”

“的确，但我也一样。”宗像直视伏见，目光柔和，“正因如此，我才化作人形，与伏见君你相见。”

小说相关章节：バンドパ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