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笼中鸟啊笼中鸟，何时能飞出笼外。

半睡半醒中好像听到了什么熟悉的调子，模糊地想着大概是哪里漂过来的娼妓歌声，佐助慵懒地打了个呵欠，结束了他睡得心满意足的下午觉。窗格外透进的光线带着点苍蓝颜色，说明已是暮色将近的时分。

“嗯？”

本以为是梦中幻觉的歌声又传了过来，佐助偏偏头竖起耳朵想要细听，嘈杂之中只能听到门外传来的番头敲着梆子的声音和她催促娼妓们准备开店接客的叫喊声。他咋了一下舌，撑起懒洋洋卧在榻榻米上的身体贴近漆成朱红色的窗格聆听，可始终寻不到刚才那阵似有若无的歌声。他有些失望，正想缩回来的时候却不意闻到从窗外漂进的淡淡樱花味道。本来是恬淡清雅的味道，偏就激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涕，隐于红色和服之下的栓在足踝上的金色长链随之震动，发出了好听的叮当声响。

“你怎么还不准备，客人都快要到衣纹坂了！”

终于走到了佐助的房间前面的番头毫不客气的推开拉门，一脸不太满意的瞅着他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和大多拥有一头傲人长发的吉原花魁不同，佐助的头发就像是随便用刀子割断一样，不但断得参差不齐，脑后较短的几簇还因为打理不善而嚣张的四处乱翘，唯有他额前过长的流海还保留着点当年留着长发时的大概模样。早就看惯了她这副对自己满腹不满的表情，对此完全不痛不痒的佐助将脸别过脸打了个呵欠，结果不小心又嗅到了樱花的味道，喷涕一个接一个的逼得他满脸涨得通红。

“这是新来的秃，以后她就跟着你了。”

番头也懒得理他这副狼狈样，她朝旁边偏了偏，跟在她身后的秃拘谨地朝还在四处摸索手帕的佐助行了个短暂的礼。

“囚鸟太夫，我来侍候您梳洗。”

忙着擦眼泪鼻涕的佐助唔唔的随便应着，抽了个空子瞟了秃一眼。新来的少女脸上还带着点初来乍到的新鲜感和惶惑，不过年龄上的稚嫩也掩不住其良好的容姿，想来用不了几年必然会成长为难得一见的美人。

“呵呵。”

瞬间明白了番头特意带她来服侍自己的用意——好花不长开，好景不长在。吉原里娼妓的青春总是特别的短暂，像佐助这样从不对接客有丝毫热情的花魁在吉原大多没办法混得什么好下场。番头这是在利用相貌秀美的特别的秃来刺激他，意图让他产生点危机感和竞争心。

“长得真可爱呢。”

虽然明白这些，就算明白这些，佐助依然无动于衷，总是逆着番头希望的他这次也不例外。将手中擦过脸的手帕丢到一旁，佐助朝战战兢兢窥视着自己的少女抛去了一抹妖魅的微笑，立即勾得她失了几分魂魄。少女连忙垂下头掩饰那张被羞意染得通红的俏脸，偏又忍不住微抬眼帘瞧多一眼，再瞧多一眼，直至无法从他身上挪开视线。

“哼！”

一眼就看出涉世未深的少女已被佐助简单一个微笑就勾得春心萌动，番头重重的咳了一声逼她醒过神，然后怒瞪着事不关己般朝她耸耸肩膀的佐助：

“还不快谢谢太夫的指教！你给我好好记着，娼妓的巧笑目盼全是武器，没一个能是真的。男娼妓更是如此，无论男女都不过是他们敛财的羔羊。娼妓没有心，你想成为花魁也必须做到这一点！”

羞意迅速从脸上褪去，少女绝望的看到佐助早已恢复成之前那般冷淡的模样。知道自己遭到戏耍，也只能怪自己太过单纯，只好藏起满腹的失落和悲伤，默默退回自己秃的本份。

佐助仍旧即不动作亦不言语，只是面无表情的的任凭少女小心翼翼地为他梳洗。

二

欲望之所，曾有人这样评价吉原。

装潢华丽的朱红阁楼中不仅仅只是出卖娼妓们的肉体，在情色交易之下掩蔽的权、利交换，更是将吉原的地位推移到一个新的高度。古香古色的朱色红楼丛立，高级妓院的门槛甚至堪比贵族。但吉原对待客人从不分贵贱，只看重金钱。于是每晚都有大量的有钱人在这里一掷千金，他们从全国各处移植来大量的鲜花，可爱的鸟兽，新奇的泊来品，在每一个角落都堆满了夺人心魂的华丽物件，将吉原装饰得亮眼夺目。贵族也好、暴发户的商人也罢，有能力挥金如土的男人们在这个有如异域之都般的吉原里渡过紫醉金迷、声色犬马的夜晚，沉醉在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美丽幻境中。

“几年不见感觉这里的装潢好像越来越夸张了。”

漩涡鸣人满脸惊叹的从玻璃墙后游弋的艳红色金鱼上移开视线，大概是眼尖的辨认出他身上穿着的西服用料做工的考究，并膝端坐于朱红格子后方张见世的娼妓们在与他目光相遇时全都刻意的扬起勾人的妖魅笑容。

“哦，她们在讨好你呢，这群势利的笼中鸟。”

犬冢牙假意嫉妒的拍拍好友的肩膀，然后笑呵呵的勾着他的脖子一把拉近调笑道：

“怎么样？有看上什么妞儿吗？这些普通的娼妓还好，要是想上那些高级妓院里的花魁就麻烦多了，那今晚你可就没人陪着睡喽？”

“花……魁么……”

“诶？”见鸣人貌似被引发了好奇心，犬冢牙反倒急了。他赶紧按住鸣人的肩膀满脸正色的叮嘱：“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迷上花魁！本来卡卡西老师已经警告过我不准带你来这种地方……如果不是为了想跟你换那株茶花，我才不会带你来的……这次偷偷带你来万一被他发现可是会被责罚的很惨的啊！那样我就太亏了！”

“嗯嗯，所以呢？花魁怎么就不能迷上了？”鸣人完全没把他话听进去，兴致勃勃的继续盘问。

“……好好听我说话啊……”犬冢牙见状挫败的叹了一口气，只好无奈的继续解释：“这些美人花可和你院子里种的那些无害的花花草草不同，他们可都是有毒的。你听说过婊子无情吧……吉原的花魁就是这样的，而且她们可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美人，不但难得一亲芳泽，光是要成为熟客就要登楼至少三次。之后遇上什么大大小小的节日活动什么的，贺礼金钱可都是少不了的东西。他们就只会想着从你身上吸金而已。而等到你日渐拮据，就会被一脚踢开了。更何况，花魁还搞些什么‘一夫一妻’制，不是很可笑吗？”

“什么意思？”

“嘛，其实也就是在满足他们的虚荣心罢了，成为熟客的客人不但不能偷食，而且不能去光顾其他的娼妓。可他自己本身却同时可以拥有十数个甚至数十个恩客，不觉得很不公平吗？明明不过是娼妓罢了！”

“啊啦，这位小哥可是曾被哪家的花魁嫌弃过吧？”把犬冢牙的抱怨全听到耳里的张见世里的娼妓们纷纷嘲讽的望向他，更有甚者直接将雪白的手臂伸出格子挽住鸣人。鸣人也不拒绝，乖顺的顺势就靠了过去，瞬间背后就贴上了好几位娼妓的软玉温香。

“就是嘛，太过小气的男人可不会受欢迎的哟~”

“胡说什么呐！”

气急败坏的打断娼妓们的调笑，犬冢牙一把扯住鸣人想把他从娼妓们的手中拉出来。

“你小子也别太得意了，这些女人眼睛毒得很，一眼就能把你看透了。”

“哦，这么厉害？”

鸣人闻言转过脸望着贴在身旁的其中一个娼妓，脸上写满了好奇。

“是真的吗？”

“嗯~谁知道呢~”

娼妓歪头含糊笑着。

“那、猜猜我今天的内裤颜色？”

“喂喂喂！”比起娼妓们的调笑，最先跳起来的反而是犬冢牙。他不敢相信的捂着哭丧的脸，声音里满满的是不想接受事实的挫败。

“虽然知道你身边的自来也先生也好、卡卡西先生也好在这方面都不是等闲之辈，你应该也很懂的……但是你平常都没表现太明显所以我也没怎么往那边想……”

“嗯？你是想说我是闷声色狼是吧？”

“不要自己给自己下结论！”

“所以我这是想否定嘛。”鸣人貌似无辜的巴眨着眼睛望着表情复杂的犬冢牙，“我不讨厌和温柔漂亮的姐姐和可爱的女孩子亲近哦，应该说非常欢迎。怎么说我也是男人嘛，好色是当然的。”

“诶呀~这可真是不错呐~”

听到他这话，张见世里的娼妓欢喜的搂紧鸣人，一边隔着木栏用柔软的胸部蹭着他的背，一边垂头在他耳边以耳语般诱惑的声调低咛。

“那、要不要和我这个温柔漂亮的姐姐渡夜呢……”

“这个嘛……”鸣人不置可否的笑笑，“呐，姐姐，我想找一个人……”

“来这里的人都是在找人哟？说不定你要找的就是我？”

鸣人摇摇头，刚想仔细说明，街道上传来的嘈杂声就打断了他。抬眼看去，原来熙熙攘攘的人流已分流成两股，他们站定在道路两旁往中间望去，脸上满是期待的惊喜。

“怎么了？”

“诶？对哦，你不知道哦。”

视线被人群挡住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鸣人转过头问犬冢牙，全然将刚才自己告诫鸣人的话抛到了脑后的牙脸上同样尽是欢喜雀跃的期待表情。

“这是吉原的名产——‘花魁道中’。”

三

“不知是哪家的花魁……”

干劲十足的迅速就挤到了围观人群前方的牙朝花魁的队伍远远的张望着，在他眼中看来所谓的“花魁道中”实际上就不过是一次展示花魁美貌的单人名妓的游行。走在队伍前面开路的是两名穿着灰黑色衣服的若夫，紧跟其后的则是两名容貌姣好的秃，尚还年幼的她们小心翼翼地捧着作工精美的盒子。也许是花魁的物品吧，旁边的观众中马上就有人立刻对其进行了估价。与前行的几人隔开几步后，在花魁身旁也跟着几名身材高大粗壮的若夫，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他们大概是阻隔游客作用的保镖。而跟在队伍最后的若夫则一左一右的举着两块上面印有花楼店标志的牌子。

在这个阵容夸张的队伍中央缓步而行的就是花魁。用帕子垫着的右手轻轻搭在紧跟在他身旁的若夫肩上，从厚重的和服下偶露出的脚上穿着厚达六吋的木屐，划开名为“外八文字”的麻烦却莫名娇艳的奇妙步伐。

被挤在人群中的鸣人自然是看不到花魁脚上这双重物的，透过人群的间隙他只能远远看到插在花魁乌发中的花簪，随着花魁挪动时的身躯起伏簌簌抖得令看着的人也不禁心生怜意。

待到花魁走得近了，他周围的游客们便发出了一阵惊艳的轻叹。几个看起来就是吉原常客的男子认出了花魁的身份，兴奋的低语着：

“运气真好，没想到居然会是传说中红阁的囚鸟姬……”

“他会出来可是难得一见啊。”

“果然漂亮，明明是男人。”

“诶？”

挤在鸣人前方的牙还没看清花魁的模样，闻言便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居然是个男的？男的再漂亮也没意思，鸣人你想看吗？”

一边说着一边朝旁边偏了偏，为鸣人挤出了一条缝隙。缝隙之外花魁正好行至他们跟前，也许是敏感地从四周满是赞赏的嘈杂中捉摸到了牙那句与他人不同的嫌弃的反调，被称为“囚鸟太夫”的花魁正正朝他们的方向转过脸来，被脂粉盖住了表情的脸上，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睛冰冷而嚣张。

那目光如冰似剑，锐利得仿佛能从人身上剐下肉来。可这样的眼睛偏又生在一张极端美艳的脸上，和着他身上穿着的精致华服投映在雪白肌肤上的玫红颜色，竟生生让人产生种又想仔细珍藏呵护，又不禁想折断这个如同薄刃般的人的骄傲的肆虐冲动。

鸣人眼中映着花魁的身影，他有些恍惚，仿佛不受控制般踉踉跄跄地顺着牙给他留出的位置朝花魁走去。

想要近一些，再近一些，近到能够将那个人箍在怀里，用双手紧紧捧住他的脸仔细端详。

“请不要再靠近了。”

担任保镖之职的若夫眼疾手快的迅速拦住半失神状态向花魁靠近的鸣人，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毕竟吉原每日往来的嫖客众多，会像他这样轻易就被花魁迷得失了神的却极为少见。鸣人也被这忽如其来的阻拦吓了一跳，总算是回过神来。

“啊、这、抱歉……”

被鸣人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牙也回过神来，赶紧抓住他的肩膀往后拉。代替同伴道歉的他抬起眼来，发现引起友人异常的始作俑者的花魁正静静的盯着他们，那冷淡而凌利的视线令他怔了怔，还没来得及为对方的美貌惊讶就已经被对方眼中流露出的威压吓到而畏惧，背后窜过一阵寒意。

这可不太妙……虽然向鸣人吹牛皮说自己对吉原多么熟悉，其实自己也不过是偶尔听说兄辈的友人提过而已，但是凭常识也知道阻拦了花魁的游行是多么失礼的事情……如果就这样被人赶出吉原花街，传出去自己的面子恐怕都要丢到老家去了。

做点什么吧鸣人！这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吗！

牙内心中几近崩溃的呐喊似乎神奇的传递给了鸣人，只见他搔了搔头发有点害羞的对着花魁笑着说道：

“抱歉抱歉，因为一直……都很想见你……”

……多么蹩脚的搭讪方式啊……就连牙也忍不住内牛满面的在内心腹诽，这种一听就知道是新手的搭讪台词就连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客人们听到后也都纷纷笑了起来。

唯一没有嘲笑鸣人的只有那位目光冷然的花魁，他凝视着鸣人沉默了一会，然后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咦？”

那微笑有如冰雪初融，又似冬日暖阳，仿如冰天雪地中独自绽开的花朵，孤寒而艳丽。鸣人见了不禁一呆，下意识的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扶住摇摇欲坠、像随时就会摔倒的他。花魁也不拒绝，在旁观者们一片哗然中就顺势靠到了他的肩上，然后微微偏过头凝视着鸣人的眼睛。

“太夫！别太胡闹了！”

跟在花魁身边的若夫见状急忙发出狼狈的声音想要阻止，花魁却充耳不闻，径直朝鸣人扬起媚笑：

“今夜，君可愿与妾身共渡？”

“混蛋！难怪你闹着要来吉原！原来你认识这样漂亮的花魁！”

先回过神来的犬冢牙急得上患下跳，虽然是男人，但如果能够把那样令人心动的美人抱在怀里，换作是他肯定也是朝思夜想的也想要来吉原的，只可怜自己回过头八成是逃不掉不准自己带坏爱徒的卡卡西老师的报复了……

“没想到囚鸟太夫居然挑了他……”

“又在胡闹了。”

“囚鸟太夫今天还是一样任性啊……真拿他没办法。”

周围的人也开始为此不断议论纷纷，奇妙的是他们并不为鸣人破坏了“花魁道中”而气愤，反倒是羡慕嫉妒的言语居多。这其中只有漩涡鸣人呆然的保持着支撑住压在他肩膀上的花魁的姿势，明显还搞不清状况的他惊讶的大张着嘴巴，然后再辛苦的合住。

“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鸣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意，但显然不是因为被美丽的花魁求欢而高兴……肩膀比从他嘴里泄露出的笑声先一步激烈的抖了起来，接着他在讶然的站直了的花魁面前笑得蹲了下来：

“啊哈……哈……还、还妾、妾身？一点都不适合！”

“……”

无论是哪一个花魁，被人这样不客气的当众嘲笑都会摆不下脸。即使是行事独特异行的这名花魁也不例外，红晕悄然染红了他雪白的脸，就在包括犬冢牙在内的其他旁观者们又一次为花魁的美貌惊叹的同时，他猛的抬起脚，恶狠狠的将六吋高的厚重木屐踹到笑得蹲到了地上的鸣人背上。

四

“不要，凭什么要我去伺候一个侮辱过我的家伙。”

“那是你活该。”番头毫不让步的怒瞪着嘟着一张脸正闹脾气的佐助，声调中满是显而显见的嘲讽：“谁叫你不老老实实的给我去引手茶屋，到了茶屋那边的男人不是随你高兴的挑么，非要在半路上勾引见都没见过的新客。”

“那是他们先……”

“不准找借口！”

番头一口截断佐助的解释。

“既然你已经先开口邀请了就必须负起这个责任来，登楼的步骤也甭做了，你今晚必须好好服侍好他，不然传出去坏了我们店的名声，你就等着被送去河岸吧。”

不只是恩客，红牌的花魁一般都会被店长和番头们小心对待，所以大多数吉原的花魁多像佐助这样被宠溺得自我又任性，他们异于常人的风格同样也算是吉原花街的一道别样的亮眼风景。不过胡闹总有个限度，当他们的所作所为可能会危害到店子的声誉和生意时，若自己不能及时妥善处理，便会遭受到严厉的处罚。佐助也清楚自己这次的确有点闹过头了。不但在重要的花魁道中半路勾搭客人，故意自贬身份的说些游女才会使用的揽客台词，结果遭到意料外的嘲笑后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气急踢了那人一脚……换作是别人，恐怕也不是被店里揍一顿就能了事的处罚。

所以不管他有多不甘心，自己惹下的乱子也必须自己去收拾。

“啊啊，啰啰嗦嗦的吵死了！我做，我做总行了吧？我会把那家伙伺候到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地步的，这样你们总满意了吧？”

婉言谢绝了新造想要查看自己刚才被踢到的背部的关心，鸣人仔细打量起四周的环境。花楼方面安排他等待的房间与花楼里其它房间大致相似，都是以鲜艳的红色为主要基调，配以夸张的金线装饰点缀，乍眼看去就和普通的新婚婚房一样。就在他注意到这一点而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房间的拉门被人重重的拉开，刚才才对自己行凶的男人带着满脸显而易见的不情愿怒气出现在门后。

“我没事哟。”鸣人抢在对方开口之前说话，努力朝他传递去友好的善意：“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以前在老师家干过像民工一样的杂活，现在在家里也经常做一些花匠的活计……所以身体很健壮……”

说明的话语消失在猛地印上来的唇齿之间，那个脾气暴躁的花魁以符合他形象的凶悍态度抓住鸣人西服的衣领就吻了上来——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因为太过突然还撞到了鸣人的牙齿。感觉到的疼痛冲淡了惊讶，鸣人尴尬的用眼角望着被突然的意外发展吓了一跳的发出了可爱的“呀”的惊声的新造。专注于吻住鸣人不让他逃跑的花魁则在听到这声之后头也不回的抽空朝她摆了摆手，她就立刻羞红着脸像逃跑一样迅速离开了房间……唯一令人庆幸的是她还记得关上门。

“……这算是第二次袭击吗？”

好不容易结束了比起亲吻更像是攻击的吻，看着明明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却皱着眉头满脸嫌弃的用力擦着嘴巴的对方，就算是鸣人也不禁有些生气。

“喂！明明是你突然就亲上来的，别摆这种表情好吗？”

“闭嘴。”

狠狠地递过去一记眼刀，做好了觉悟一般的男子毅然的扯开了自己身上的和服，露出光洁的肩膀。食色性也，视线不由得就自动移到对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的鸣人混乱的脑子里闪过一句“秀色可餐”的定语，坚难的咽了口口水。

看到鸣人这副表情男人冷冷地撇了撇嘴角，虽然摆出了这样不屑的表情，他的行动却与表情不符，再次突然地将没有防备的鸣人一下子压倒在地。脑袋猝不及防撞到地板，鸣人只觉得眼前都冒出了星星，连忙挣扎着想要阻止对方：

“等、等一下啦佐助！我不是为了这种事才来的！佐助！”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佐助偏了偏头，和服的下摆被他自己掀开，双腿大张的跨坐到鸣人的胯部以固定住他乱动个不停的身体。鸣人的视线一触及那双长腿就立即逃避似的躲开，不但脸涨得通红，就连呼吸也不自觉的变得粗重起来。

“要、要是想知道……就、就先从我身上起来……”

明明是要挟的话语，却仿佛象征了声音主人的动摇般抖个不停，就连声调也跑得没边。看到他这副没用的模样，佐助右手仍保持着压制着鸣人的姿势，空出左手撩起垂落在眼前的额发，用鼻子哼出冷笑。

“哼，算了，那种事情只要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了。”

“不、我不是……”

“总而言之！”完全不打算给鸣人继续说话的机会，佐助用更高的声音压过对方。一边俯低上半身，用牙齿一颗颗解开鸣人西服上的钮扣，一边哑着嗓子发出谄媚的声音。

“今晚我必须要和你渡夜……不管我愿不愿意，因为是店长和番头的要求，所以没办法呢……”

“如、如果不乐意的话就快停止……现在马上！”

刚才还在摆出诱惑姿态迷惑鸣人的佐助下一个瞬间就迅速翻脸。

“一个二个都啰啰嗦嗦的吵死了！不过就是做上个一两回罢了别推三阻四的像个麻烦的处女似的。”

“处！处女？你说谁！”

这可不是听过就算的话，鸣人闻言立即猛烈地挣扎起来。佐助也毫不相让，加大手脚施加在鸣人身上的力量继续把他束缚在地上。如果不是姑且还记得鸣人身为客人的身份，恐怕早就上拳头伺候了。不过他在语言上的暴力也一点都不逊色：

“果然是童贞，该不会因为是童贞所以连该怎么动都不知道吧，真是没用的软蛋呐~”

“谁是软蛋啊！你这混蛋！不就是做吗？好啊来呀！”

抛下一句赌气的发言，被怒火烧昏头脑的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度之势从佐助身下抽出双手用力抓住对方近在眼前的脑袋，学着他刚才的动作同样凶狠地吻了上去。

“呜！”

再度撞到了牙齿。而且比起刚才佐助的突然袭击，鸣人这报复性的亲吻力道还要更大一些。加上又是二度受伤，两人的嘴里都立即尝到了血腥味。

“怎、怎么样。”

吻罢，鸣人马上学着佐助那样用手背用力擦嘴示威，后者正用手指压着嘴唇受伤的地方。听到这话不禁挑挑眉嘲笑道：

“蠢死了，这算什么？根本就是嘴巴相撞的事故罢了。”

“可你刚刚不也……”

“这才是亲吻。”

佐助朝鸣人凑了过去，在极近的距离里静静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虽然心底还保留着对他不满的怒气，鸣人还是在这样的凝视下自觉消声，心脏就像是忘记了跳动，就连呼吸也跟着自动放轻。看到他这番即期待又慌张的反应，佐助眼中闪过一丝捉狭的笑意，旋即就垂低眼帘，轻轻地将唇印到了鸣人的嘴巴上。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

五

突然覆盖上来的嘴唇带着点胭脂和药物的味道，鸣人想着对方该不会生病了而从鼻子里发出了“唔”的声音却被误会了，停下了亲吻的佐助问着“讨厌口红的味道么？”边从胸前拿出手帕擦掉嘴巴上的胭脂。

想告诉他自己其实并不讨厌……鸣人的思考就被佐助又覆上来的吻打断了，一次两次，轻轻啄上了自己的嘴唇，对方的嘴唇有些干干的，却意外的柔软，接触到的感觉就像是被风吹落的花瓣抚过嘴巴时的触感。明明只是简单的两唇相印，但是一注意到佐助的呼吸正拂在自己脸上，心脏就不受控制的恸动不已，脸和全身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就连耳朵也跟着发烫。

“佐……”

实在太尴尬了，鸣人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被佐助的眼神制止。一触即分的唇又一次印了上来，这次的时间显然要更久，力道也加重了许多。鸣人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就主动张开了嘴，对方的舌头探了进来，细细的舔着他口腔中的每处。口腔内细嫩处的黏膜被舌苔摩擦，泛滥而出的快感像火花一样在眼前迸射。鸣人忘记了呼吸而导致缺氧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莫名的记挂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像对方那样闭上眼睛。

觉得舒服，想要更多更深的吻的感觉无法餍足。鸣人开始学着佐助的动作回应，卷起对方的舌头，摩擦，反探回他的口中，忘记了呼吸的他争夺着佐助口中的氧气，重重的吸吮到两人的嘴都要麻痹的地步——他是个好学生，佐助亲吻他的方式一个不落的全学下来了，并反击回去。虽然生涩，但动作小心而激烈，反倒更能激起双方的情欲。

等到鸣人发现其实自己可以用鼻子呼吸的时候，佐助已软倒在他胸前，双颊染上了好看的粉色。不可否认自己被他脸上这抹别样的色彩吸引，鸣人伸出手小心的擦掉佐助嘴角边不及吞咽而流下的唾液。

“还、还好吗？”

实际上鸣人的情况其实也好不到哪去，伸出去的指尖仍因为快感而不停颤抖。看破了他的逞强，佐助一掌拍开鸣人朝自己伸过来的手，狠狠的朝他剐了个白眼。

“小屁孩子。”

“什！”

想要反驳的话被吻封缄，不仅是唇，下巴、脖子上也被洒下了无数的亲吻。西服的钮扣被纤长的手指灵巧的打开，一点点裸露出来的地方被佐助一处处亲吻，鸣人的呼吸又急促起来，他弯下腰回应似的亲上佐助光洁的肩膀，先用舌头重重的舔拭，再用牙齿轻轻啃咬。不知不觉自己也将对方的和服扒去了大半，松松的垮在他的腰间。在鸣人一路舔到对方的腹部的时候，佐助突然震了一下，跟着向后缩了一下。鸣人停下动作，抬起脸有些开心的看着他变得潮红的皮肤笑了起来：

“怎样？”

没有回答，佐助只是用变得潮湿的眼角睨视着他。被这样的视线轻蔑的盯着，鸣人嘟了嘟嘴有些不服气，又揽过佐助的腰咬了上去。

“唔嗯。”

娇魅的声音从佐助唇边溢出，他急忙捂住嘴，但还是无法止住从手指的缝隙中漏出声音。听到呻吟声的鸣人将脸埋在他的肚子上得意的嘿嘿笑着……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裤子的拉链被同样好强的佐助拉开，慌乱中想要推开对方的手反倒帮助他扯开了自己的裤子。

“呀，这、这是……”

已经半抬头状态的性器暴露在两人眼前，鸣人急忙合起双腿想要掩饰……可他也不知道该向佐助解释些什么，毕竟经过刚才那番密集的亲吻和爱抚，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没有反应。反倒是他这番急于说明又哑口无言的表情取悦了佐助，他仰起头，脸上闪烁着胜利者的笑容。

“哼，果然还是童贞嘛，才这么点小菜就有反应了。”

“什么？我！你、你还不是……”

反驳的话戛然而止，鸣人惊恐的看着佐助垂下头将自己的性器官含进了嘴里，身体上和视觉上两方面都同样遭受到的过度冲击让他只觉得自己汗毛瞬间乍起，连忙叫唤起来：

“喂喂喂停停停停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啊！”

“口交。”

佐助闻言抬起头，像在斥责对方的不解风情似的满脸责怪的看着鸣人。

“……感谢您这么专业的回答，但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啥？”

“就是……那个……这个……”

“到底是哪个？”

当然哪个也不是，鸣人这只是所谓的“初心者的不知所措”，看穿了这点的佐助不由分说的一把将鸣人按回地上，俯下身又亲了上去。亲吻的滋味比起刚才吓到自己的过度服务要好得多，鸣人舒服的轻叹了口气，无意中发现佐助从旁边拿过什么往他自己的后方抹上。

“你在……做啥？”

“你话怎么这么多。”

结果又被瞪了，不过这次佐助说话的气势显然不如之前，呼吸急促而短暂，像在忍耐着什么痛苦，就连身体也跟着微微颤动个不停，觉得他副模样即可怜又惹人怜爱，心情支配了身体，脑袋也好像沸腾了一样。鸣人忍不住回应起佐助主动献上的吻，开始追逐着对方的唇。等注意到的时候自己又再度勃起了，亢奋的部位被对方握住，被上下挑拨着。觉得害羞，更多的是不满足的渴望，鸣人因为情欲而变得昏昏沉沉的脑袋已不再抗拒这种行为，他抓住佐助的手，比起拒绝更像是在催促他一样用力着。

“呃，啊？”

爱抚的动作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佐助朝他沉下腰，下身的亢奋被缓缓纳入到紧窒而湿滑的柔软中，那里面比自己还要灼热，仿佛要将他融化了一般。变得混沌的脑袋因为这突然的发展而捕捉到一丝清醒，猜测到佐助刚才是在做什么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两人现在的行为代表着什么。鸣人眯细了眼睛努力忍耐住身体本能的冲动，他用力按住佐助的双腿拼命摇头：

“不是的佐助……我并不想……这样。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呢……这种事情明明……要跟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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