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艾伦·耶格尔

7、]

“拿走它吧，我的心脏，我喜欢你，团长，只有你。”

为艾伦擦去眼泪的艾维尔脑中想起了这句话。那是他们曾经的最后一夜，他们像以前一样野蛮地交缠，再痛着说道别。

艾伦把心脏献给了他。

尽管他其实并不想要这种爱。

这种只有毁灭的爱，怎么能叫爱呢？

艾维尔给艾伦穿上衣服，默默沉淀心中翻涌的情绪。巨人之王并不太能感受到利威尔以外的人类，所以他并不担心现在会让他难过。

一直以来，他想要的只是他专注于他的吻而已。他们是恋人，从他告白的那一天起，他就是他真心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可是，这份感情，最终得到的只有杀死他的权利。艾伦爱他，所以他就可以杀死他了，杀死这个强大的巨人之王。于是他就必须为了全人类，杀死他，即使他们是恋人。

我的爱并不是为了这种事而存在的。他想说，然而，无论他怎样想拒绝，命运都毫不怜悯地走到了这一步。

早在朝玛利亚墙失地进发的途中他就有所察觉了，利威尔一个人无法再压制住艾伦的力量，如果艾伦失控，能够好好阻止他的只剩下他和人类的羁绊。

谁的羁绊最深呢？他倒宁愿是利威尔了。可是，和利威尔在一起的艾伦，并不像艾伦。不像是他的那个可爱的恋人了，而像别人的女人，甚至，像巨人。那个时候艾伦的饥饿可以忍耐一周，超过之后才会失去理智。不过第四天起就要喂他了，因为，他会盯着人类的死而无动于衷，要知道他本来是个相当血性的孩子。

艾维尔默默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祈祷最后能够有个希望的结局。跟艾伦的每次做爱都相当粗暴，并不像做爱，而是在征服，他要他征服他，杀死他心中作祟的巨人。他的身心在诉说着这一点。所以他只能那样抱他，像强奸一样，插入他，直到把他干得无法再反抗。以前的艾伦对后入式的性爱很难有快感。

“我会杀死他们的，一定，全部宰了！”那时的艾伦最常说的就是这句话。

他并不知道，这有时候在他听来，就像在叫他宰了他一样。杀了他，不要让他变成巨人。好像在这样说。即使，他可能真的就是巨人。

但即使你是个巨人，艾伦……他已经做好了这个最坏的打算，而且下定决心，就算需要不断向人类证明他的安全性，也要保全他。他已经做好了觉悟。

可命运再次发出暴烈的嘲弄，艾伦居然是巨人之王，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人类就此解放了，不用再和巨人作战了，那个时候的全部证据都在指着这一条。

他苍凉地打开了锁，做了最后一次的、对这个命运的一点反抗。

不要爱我了，艾伦，杀了我逃走吧。那个艾伦•耶格尔的恋人这样期待着，即使，人类的调查兵团团长在说：“贡献你的心脏，艾伦，作为曾经的人类。”

也知道，艾伦•耶格尔会乖乖听他的话。

于是他听到了艾伦•耶格尔的声音：

“来做爱吧，团长。”

他这样说，他们还要爱下去。

“我从以前就有很多事无法自己控制，为此非常愤怒，也痛苦着。但是，今天终于可以与这些了断了。”

他这样说，“我在被巨人吞噬，能救我的只有团长的爱。所以，来做爱吧。就像以前做的那样，让我战胜他们。”

然后他们像从前那样做爱。他又一次干倒了他体内的巨人，几乎凶残的，让他几乎不剩下力气。然后这个剩下的艾伦像人类一样对他爱语道：

“拿走它吧，我的心脏，我喜欢你，团长，只有你。让它跟你的心脏融为一体，让它长命百岁。”

不要死了。

不要死了。所以他才活到了现在。

活过了他死亡的那刻，活着见证了他的重生。

重生后的艾伦很喜欢外出，但几乎不越过罗莎墙，也从不向往玛利亚旧地。艾维尔曾经问过他为什么。

“我不能走太远，”艾伦说，“大概，我的心脏掉在这里了，离开会有点痛。在我不会感到痛之前，我都会留在这里的，也许要很久很久吧。”

“……那么，艾伦，”

艾维尔从此作了一个决定，他哽咽地对他说，“我就努力在这段时间里，带你去看人间的美景吧。这途中可能会很累，让人想放弃，也许你会觉得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那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美的风景了。”

“是吗？那是什么样的风景呢？”

是什么风景呢？艾维尔结束回忆，抱起艾伦对一旁的利威尔和韩吉说道：“你们俩跟我到书房一下，我来说明今后关于‘人类和巨人的和平’一事的计划。”

和平之后，终将自由。

我带你去看关于人类的自由的风景。

“和平？”韩吉和利威尔对视一眼，不多言地跟上了。

他们进到书房里，锁好了门。艾维尔将艾伦放到书桌上，让那两个人随便找地方坐下。不过最后谁都没心思坐下。

“艾伦，今晚宴会，对客人的感觉怎么样？”艾维尔开始这样问艾伦。韩吉不禁瞥了利威尔一眼，后者的表情像平常那样冷淡，不过拳头紧握着，仿佛在克制情绪。

“嗯……”艾伦努力思考艾维尔的问题，“人类，感觉果然太微弱了，即使这么多人靠上来，还是有点无聊。”

韩吉又涌出一些伤感。客人很多，但是艾伦现在是巨人了，所以他可以接受这样。

刚才听着利威尔的话她的心就揪得很疼。这两个家伙终究是不能继续的了。艾伦并不是不喜欢利威尔，可是这样的感情和立场，利威尔若是还抱有期待的话只会更加痛苦，艾伦也深爱着团长。

这次利威尔真的要死心了。她已经能预见他今后扼杀自己的样子，喉咙梗得难受。这件事上谁都没有错，明明谁都没有错。

“摸你的时候，感觉怎么样？”团长的声音在继续着，她试着把注意转到那上面，她听到艾伦回答着：

“不讨厌，嗯，我喜欢人类靠上来，不过我不喜欢吃他们。”

“艾伦不会吃那些人，是吗？”

“是的，他们不好吃。”

“不过艾伦也不会讨厌他们摸你，因为他们是人类，被食物环绕的感觉，你不会讨厌。”

“……”韩吉不知道作何感想，吃与被吃的关系，这就是巨人和人类的关系。这样真的可以和平吗？和所有的巨人？

“嗯……不讨厌。”艾伦又花了一点时间理解艾维尔的话，说道，“但是我不吃他们。”

“是的，所以艾伦只要接着保持这样就可以了。”

艾维尔说，他的语气听不出他的心绪，但是神色十分郑重，“不需要吃他们，即使他们今后会有很多人想成为你的食物。”

“团长？”韩吉不禁问了一句。

“艾伦现在变得这么漂亮，有很多人类会想被你吃。”艾维尔继续对艾伦说，以目光看了她和利威尔一眼，让他们注意自己的话。

“利用这一点，艾伦可以成为高岭之花。”艾维尔说，“摸你的时候感觉虽然好，但是无法更进一步，人类会不舒服。”

会渴求，会发狂，会想要强占。

“可是艾伦现在这么强，任何人都无法强迫你了，所以最终他们只有遵从你的规则，极力讨好你，让你看上他们，让你吃他们。”

“……唔，我不吃。”艾伦眨了眨眼睛，尽管没有完全听明白，但是最后一句话他有足够的意见。

“这就是关键了，艾伦。你不吃他们，以后也不要吃，艾伦已经有食物了吧？”艾维尔说。

“嗯，我只吃利威尔桑，还有，艾维尔桑的爱。”

“……”

韩吉看了看团长又瞥了瞥利威尔，和他们一起陷入短暂的沉默。

“对别人不可以这样说哟，”艾维尔重新开口说道，“人类会嫉妒……”

“我知道，嫉妒！”艾伦终于找到了一个完全听懂的词，他抢先说着，“会让人想杀人，我不会让你们死的，所以我不会那样说。”

“谢谢你，艾伦。”艾维尔摸了摸他的脸，目光里有一点沧桑在沉浮，“现在你可能只是个交际花，人们只看到你的外表，沉溺你的甜香，但是。”

他顿了一顿，神色和语气都变得十分严肃：

“你的美丽并不只这一点，人类最终会发觉的。那之后，总有一天，你能光凭这份美丽就左右人类的世界。”

“……！团长，这样的话……！”韩吉急忙出声道。

“这是无论如何都会发生的事，”艾维尔说，他的眼睛直看着艾伦，像在作一个庄严的宣告，“所以你的意志至关重要，艾伦。”

他把他的手放到了心脏的位置，让他摸着心脏回应自己的目光。

“不要成为一个乱世的祸害，而是当一个真正的王，”艾维尔这样说，“主宰他们，领导他们，无论人类还是巨人，如果格里沙的主张是正确的话，存在人类和巨人的和平的话，你将是那个解放一切的王。”

什、什么？韩吉感到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她反射性地瞥了利威尔一眼，发现后者的脸上也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们听到艾维尔继续告诉艾伦道：“我的余生都将为此奋斗了，艾伦，成为王吧！”

那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我来教会你一个王应有的品质。因为你不是人类，规则会向你倾斜的，不会太难。慢慢来，我们都会长命百岁，一起朝那个和平的世界前进，和平之后，终将自由。”

如果他已经离不开这个人间的话，他这样打算着，至少，让他站在最高的地方，俯瞰众生。

这就是他这个人类，为他提供的自由之景色。

属于一个王的绝色风景。

“——会顺利吗？”

利威尔的声音过了一会冷淡地响了起来，他的眼神还是很冷，不过比刚才来的清明，仿佛他也看到了某种未来。

“虽然你这家伙选择了那种方式，人类好像不会吃什么苦头，”用糖衣一样的炮弹，柔软地攻陷贵族，甚至是人类的王廷，“不过一旦失控就是背叛全人类。”

“……”

“那样的话即使艾伦•耶格尔的本意不是如此，也毁掉了人类的世界。”

“……”

“我不能让你们走上这种路。”利威尔说，即使那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能可以和巨人共生的路。可以结束现在这番痛苦的路。

“……”

现场陷入一片沉默。

韩吉也陷入思索。作为人类她也赞成利威尔的话，不过团长的分析也很有道理，不管怎样，艾伦都要出去交际，都可能引发这样那样的问题。如果能完全把他当做巨人，抹杀他的人格，大概对人类来说就好办多了。但是这一次团长并不想这样牺牲他。而且扼杀他也不能解决长远的问题。

“格里沙医生那时候似乎是有意让我们杀掉艾伦的。”她回想说，“如果他事先知道了这种事，那么艾伦现在变成这样一定有特别的意义。那个医生的确强调过，他想要看到和平……”

“……你们就那样做吧，”利威尔说，他看了艾伦一眼，又瞥了一下艾维尔，“我现在也没有能力阻止你们。”

他的拳头仍旧紧握，语气像陈述一样地说，“说到底，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以前，他还能镇住他的时候，有他在，任他飞。

“这不是你的错，利威尔……”

“所以这一次，我要试着培养那样的力量。”利威尔似乎并没有太伤感，他找到了新的目标一样，冷淡的眸子像从前那样散发出光芒，“倘若你们在那条路上失控，我也要能阻止最坏的结果发生。”

这就是他接下来要走的路。如果那小子不能成为王，至少不能让他成为人类的罪人。由他来，监护他，像从前那样。

“……你是正确的，利威尔，”艾维尔赞同道，“我也正打算那样说，人类不能毫无防备。那么你准备怎样做？”

“……”利威尔顿了一秒，目光扫了呆呆看着他们的艾伦一眼，“喂，小子，如果让你多吃我就会死，你能饿多久？”

艾伦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皱了皱鼻子。

“那么，五天吃一次，可以吗？”他想了会说道。

“至少十天，你能保证意识么？不然我就会死。”

“唔……好吧。那么十天后要吃两次。”

“……那就这样。我要回军队，”利威尔又看了他一眼，重新对艾维尔说，“等这小子快饿晕了我再过来。”

“那么那边就交给你了，利威尔。”艾维尔仿佛明白了他的打算，“接下来我们来讨论一下具体的事宜。”

不多废话地利威尔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接着韩吉也照办。他们有条不紊地谈了好一阵，韩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的，那么就试试吧，我会尽力支援你们的。”她说，也不觉地握了握拳头。

该怎么概括现在的感受呢？

她喃喃地想，三个人类，要送一个巨人，走上世界的王座。真够荒唐的了。不过，也只能这样干了。

希望，最后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拜托你了，艾伦，艾伦•耶格尔。”

她不禁对艾伦说道。

“成为王吧。”艾维尔像当初那样握了一下艾伦的手。

“我会负责杀死你的，巨人之王，”利威尔在位子上远远地睨着艾伦，语气一点也不含糊，“我会有那个力量，所以你最好不要失控。”

命运，仿佛又来到了那年三人正式相遇的时候。

这一次的走向又会如何？韩吉感受到自己有些不安的心跳，拿拳头不受控制地在上面砸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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