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卷軸

　　思緒昏昏沉沉的從意識之海中緩緩上浮，牽引著瑟尼夫上浮的是名為痛楚的鎖鍊，臉頰上傳來的痛楚讓他反射性的調動魔力給了自己一個治療法術，這抽取魔力的舉動所帶來的掏空感讓剛甦醒的他一陣暈眩，差點再次昏厥，魔法自然也失敗了。

　　發生了什麼事？體內一點魔力也沒有……對了，是惡魔的襲擊……教袍上的自動防禦的法術抽乾了我的魔力？所以我還活著？那其他人呢？

　　吃力的讓思緒開始在腦中轉動，瑟尼夫勉強抬起自己的手，伸入懷中握住了魔力水晶，抽空其中的魔力再施展了一次治療法術，法術柔和的白光讓瑟尼夫全身都像是浸在溫水中一般的舒暢，從身體、臉頰與後腦傳來的痛楚也跟著被減輕了不少。

　　瑟尼夫緩緩張開眼，在青色光球的魔光照耀下，剛開始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一片有些模糊不清的綠色，而當慢慢聚焦的視線讓他清楚看見就站在面前的兩人時，劫後餘生的慶幸瞬間化為烏有。

「惡魔！」

「醒了啊？開口就是惡魔的讓你很愉快？」菈伊絲轉而使用音節相似的人類語回應，順便撇了旁邊的法伊亞一眼；那一臉茫然的表情讓菈伊絲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躺臥在地上抬頭看著菈伊絲那被魔光映成綠色的一臉不屑，瑟尼夫在聽見她那冷漠而清亮的聲音時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漏了一拍，愣了下才反應過來。

「別指望我會屈服！你們這些墮落的邪惡生物！女神大人會庇祐我的靈魂的！」

「我可不覺得女神會庇佑你們這些滿口謊言的罪人。」

　　法伊亞看著菈伊絲熟練的用另外一種耳熟的語言與瑟尼夫互動，不禁露出苦笑，自己之前所做的掩飾似乎全都做了白工呢。

「他說他不會屈服的，怎麼樣？殺掉嗎？」轉過頭來正好看見法伊亞那無奈的苦笑，菈伊絲白了他一眼，眼神卻是凌厲的像在說待會要好好教訓你一樣。

「嗯啊，留著也沒有用吧。」法伊亞無奈的嘆了口氣，一句話決定了瑟尼夫的命運。

　　只是法伊亞沒料到瑟尼夫對此早有準備，在菈伊絲轉頭詢問時，他就把手往長袍內伸，直到抓住了一根捲成管狀的東西才把它拿了出來。

「哈哈哈哈，想殺我？那你們就下地獄去吧！」瑟尼夫狂笑著將那捲東西在身前攤開，那是一張他老師說過相當危險的魔法卷軸，具體來說是什麼效果瑟尼夫並不清楚，但既然很危險，那就代表有致命的可能性。

　　反正不管是什麼效果，這張卷軸都是自己唯一的生路！就算是與他們同歸於盡那也算回本了，瑟尼夫此時不禁慶幸自己在離開時偷偷的從老師的實驗室中拿了這張捲軸出來，然後帶著背水的氣勢將卷軸攤開並且注入自己的魔力。

「他聽得懂！」發現瑟尼夫的反常舉動，菈伊絲一語猜中了瑟尼夫聽得懂一些魔族語的事實，只是這對現況沒有什麼幫助。

　　卷軸上的符文已經完全亮起，魔法已經準備發動，這速度快到就站在他身前的菈伊絲都來不及阻止。

　　在菈伊絲喊出聲來時，法伊亞就已經拖著劍低身衝過菈伊絲身旁，與瑟尼夫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只剩下一步，法伊亞此時已經近到能夠清楚看見那卷軸上頭近乎狂暴的魔力流動。

　　然後長劍一撩，圓弧的曲線劃開了教袍，在瑟尼夫的胸腹之間拖出一條傷口，長劍也斬過了瑟尼夫雙手之間的空間。

　　但是長劍什麼也沒碰到，卷軸的魔法已經先一步發動，整張卷軸變成了光粉，無形的波動朝著前方擴散出去。

　　被正面擊中的法伊亞只覺得有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將自己的身體帶起，他的意識中斷在感覺自己的背撞到了什麼之後。

　　他剩下的魔力都用來發動那張卷軸了，體內沒有任何剩下的魔力可以用來治療身體上這道開膛剖肚的傷口，身上也沒有多餘的魔力水晶可以提供他那救命的魔力。

　　必死無疑，不是嗎？可是笑到最後的還是我。

　　瑟尼夫看著被魔法擊飛後撞在一塊後倒地不起的兩人，嘴角邊掛起了最後的微笑，動了動讓身體躺平，然後閉上了眼。

　　有人說在死之前，人生的回憶會像跑馬燈一般的在眼前閃過，但是眼前的這些景像為什麼我會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森林、峭壁、草原、沙漠，這些畫面唯一的共通點就是他們的角度，只有從天上才能夠看見這種地面上的一切都縮小的畫面。

　　既然是從天上看，那當然得要飛到空中才能這樣看吧？

　　在我這麼想的同時，馬上就感覺到我正飛在空中，奇妙的失重感、陽光撒落在身體上的暖意、從頰邊吹過將髮絲捲起的強風，以及一對完全張開的翅膀，我甚至能用羽毛感覺到風的流向。

　　是了，我正在做什麼呢？

「嗯，找到了～」聽見了女孩子好聽的聲音，那是有一點熟悉的聲音。

　　我還沒來得及意識到那是怎麼回事便感覺到一種下墜感，視線的焦點對準了地面上的某種生物，看著眼前俯衝而下，用腳爪給予獵物致命一擊的畫面，怎麼會覺得有點陌生呢？

　　才剛這麼想，畫面便開始跳轉，模糊、粉碎、重組，當一切停下來時歸於平靜時，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木造的房間。

　　這次的景像我就熟悉了，住了好幾年的屋子，每天都要看見的地方怎麼可能會不熟呢？這裡是我的臥室。

　　也許是因為看見了熟悉的東西吧，我能感覺到意識也跟著清楚了許多，我想起來我是誰了，難怪剛才的畫面是那樣陌生，因為那根本不是我的東西。

　　那現在……？我是躺在床上吧？我能感覺到床鋪的柔軟，還有來自腹部那隱隱約約的疼痛。

　　畫面開始跟著左右移動，掃視了整個房間一遍。

　　然後聽見了開門聲，畫面如我所願的往門的方向轉移，但我看見的卻是端著兩杯用玻璃杯裝著果汁走進來的自己。

　　我看見我自己了，但是為什麼我躺在床上？

　　「我」走到床鋪邊坐下，伸手拿了杯果汁淺嚐了下，有點酸甜的味道瞬間混著香氣在口中化開，液體流入喉中的感覺是那樣真實，然後將另一個杯子遞給了床上的我。

　　這是怎麼回事？這場景似乎有點熟悉？

「謝謝，如果有精元就更好了呢。」一個有點陌生的女聲傳來。

　　那是床上的我說的，原來我的聲音聽起來是這樣嗎？

「雖然聽不懂，不過是還要的意思嗎？那我在去弄吧！」

　　看著「我」伸手拿過杯子走出房間，我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這個晚上想忘也忘不了，我也不想忘掉，因為這是我和法伊亞的第一次見面！

　　明明都聽見了，居然還不給我……這傢伙……

　　樓梯走到一半畫面就開始模糊了，當一切恢復正常時，我還是在樓梯上。

　　但已經不是在法伊亞家裡的樓梯上了。

　　手中的盤子換成了一個沒看過的東西，黑色的，有點重，而另一隻手上拿著一把沒看過的刀，正緩緩的下樓。

　　這應該是法伊亞看見的吧，為什麼我會跑到法伊亞的裡面來呢？抱持這樣的疑問，我繼續看著眼前的畫面。雖然說是繼續，但我很快就發現想要不看也不可能。

　　嗚嗚嗚，為什麼會這麼可怕啦！

　　這時候已經走下了樓梯，來到一個有很多人的大廳；啪啪啪啪的奇怪聲音從手上那個怪東西裡面發出來，然後我就看見前面有好多人的頭突然爆開了，在空中紅的白的顏色混在一起像雨一樣落下，就算我用魔法也辦不到這種事啊。

　　然後有好多穿得一身黑色的人跑了過來，手上也一樣拿著那種怪東西。

　　啪啪啪。

　　他們一停下腳步，那討厭的聲音又來了，我感覺到有什麼從後面噴了我一身，那種差點死掉的感覺與背後濕濕黏黏的觸感混在一起只讓我覺得噁心，但是畫面沒有轉向背後，而是晃動著迅速的往那群人逼近。

　　然後又開始了，模糊、粉碎、重組……

　　唔，剛剛好像……

　　清晰的意識開始跟著眼前的畫面一起模糊、破碎、重組，一次又一次，思緒跟著被攪散，然後再也沒有任何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從朦朧之中恢復，五感也跟著慢慢的從遲鈍恢復為敏銳，隱約能夠感覺到身體的掌控權又恢到了自己的手中。

　　但坦白講還是有種全身都使不上力的感覺，看來身體現在相當的虛弱。

　　不過這也是難免得吧，記得在失去意識前我好像是被那魔法近距離正面擊中，還活著就算不錯了，不過重要得是我得趕緊起來。

　　法伊亞可沒忘記自己在昏過去之前，曾經一時手下留情放過那些昏迷中的士兵，雖然那些昏迷的大多都是些不治療就只能等死的重傷患，但也還有一些只是昏過去而已的士兵在。

　　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會醒，自己要是再不趕快起來那可就只能任人魚肉了，要是就這樣死在無名小卒的手上法伊亞怎麼樣也不會甘心的。

　　似乎是感應到了他的想法，身體內也跟著湧出了一點力量，法伊亞緩緩的張開眼，從那微亮的天色看來時間已經是凌晨。

　　雖然是昏過去，但法伊亞等同於是直接在外面那可以冷死人的寒冷夜晚中睡了一覺這點是沒有錯的，沒凍死只能說真是好運，那些士兵想必也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吧，注意到這一點的法伊亞發現自己剛剛似乎是白擔心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有些發麻的手臂把身體從地面上撐起來，僵硬的頸項讓法伊亞一時沒辦法低頭查看自己是否有在魔法的攻擊下受傷。

　　只是隨著知覺慢慢恢復，法伊亞開始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這時旁邊傳來了一陣呻吟聲打斷他的思考。

　　法伊亞趕緊把目光往呻吟聲傳來的地方看過去，位置就在他旁邊而已，本來想說是不是有個士兵醒來的法伊亞看過去時正好與那人對上視線。

　　那瞬間，他與那人兩張臉的表情一起扭曲了起來，法伊亞看見了他自己。

小说相关章节：愛爾琴勇武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