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作為隨時可能戰死的調查兵，一直都沒對誰人懷著特別的感情。唯有內心的執著浮上水面時，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嚮往著一種關係……一種深沈到超越死亡的關係，緊密到讓彼此的靈魂寄生於心底。

不僅僅是並肩至命絕，當一方的時間耗盡，那就成為他的時間，一起跨進到遙遠的明天。

如果是他的話應該能理解吧？

並不是恐懼著死亡，只是貪婪地不想放開犧牲一切換來的明天。

這種感情和佔有慾只是一線之差，但在弄得清楚時，已是一段時間後的事了。

－８４５年－

兩天前，埃爾溫從憲兵團手上成功將那名通緝犯搶回來了。

他讓對方穿著自己的衣服，並以兵團的披風蓋著頭部，傷痕累累的他從上馬車撐到埃爾溫的住家，一路上也表現得像個完好無傷的人，就這樣默默尾隨著入屋……

『稍微忍耐一下，馬上就讓醫生過來。』

『……不需要。』帶傷的流氓取下蓋在頭上的披風，拖著沈重的步伐走到沙發前，縮起雙腳貼邊而坐：『等下洗個澡……就會好了。』

『這並不是洗個澡就會好的傷勢吧？』過長的衣服下擺因坐姿而下滑，露出一整條滿是瘀痕的大腿，也清楚看到黏在內側的精液和血跡。

『嘿，還真是…狼狽……』平時就沒什麼神采的雙眼現在更顯疲累：『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是來了。』

『幸好事前有作好準備，只是在手續上還是花了不少時間。』團長的五指輕輕按在青年的頭頂，稍微傾側他的頭部，察看那被硬物重撃的傷口：『真是不得了，還是讓醫生來看吧。』

『我說…不需要，已經夠髒了。』在利威爾抬頭瞪向對方時，他發現這個男人的目光剛好停留在自己雙腿上，並露出一臉看似是痛苦的表情：『我只是純粹覺得骯髒而已。』

『不管怎樣傷口還是要處理……都忍耐到這地步了，就別再任性了。』

『哼，馬上就擺出一副……監護人的模樣嗎？』

『也可以這麼說，現在的你確實歸我所管。』那五指插進被汗水和血水黏成一團的黑色髮絲間，從頭頂摸到後腦，那愈來愈矛盾的眼神一直注視著這張慘不忍睹的臉。

在不久之前彼此還是陌路人，而在經過這隔絕的一週後，埃爾溫感到彷彿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事實上，從憲兵團那邊收到消息時，他並不感意外，也從沒對利威爾有過絲毫的懷疑……反之，他知道利威爾一定會死命堅持著。

他在人前人後也表現得很冷靜，但這七天以來卻幾乎完全沒能入睡。

就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落在他人手上，因為擔心會被誰弄壞而寑食難安……沒錯，不管在哪一層意義上，利威爾都是很重要的存在，是值得賭上自己未來的存在。只是，明明早已預料到要讓利威爾被折騰一段時間，心裡仍是感到莫名焦躁。

『埃爾溫？』即使不在狀態，利威爾還是察覺到對方神情有異。

『抱歉，我出神了。』意識到自己有點不對勁的埃爾溫還是露出微笑：『雖然有點費功夫，但計劃還是成功了……利威爾，你做得很好。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治療……』

當放在對方頭上垂下來時，坐在沙發上的青年又突然抓住那隻衣袖。

『那麼……由你來做。』

『你肯定？我可不像醫生那般專業，說不定會把你弄痛啊。』

『也沒差吧？不管怎樣也會痛……而且……』不想被埃爾溫以外的人觸碰。

『嗯？』

『沒事。』流氓鬆開手，並緩慢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反正…先讓我洗乾淨……』

滿是傷痕的赤足觸及地面，但當身體離開沙發時，雙腿卻突然使不出力，虛軟地跪倒在地上。埃爾溫見狀也蹲下去參扶，面帶懊惱的流氓抓住對方那卡其啡色的外套，試圖借力站起，但現在的他也只有指頭才勉強使得出力。

到底有多久沒嘗過這種感覺了？

回想起小時候曾經因為餓得不行而去偷食物，結果被打了一頓……受了傷後的自己無法動彈，又痛又餓，捲縮在後巷呆了接近一週，但最後是如何得救的？已經想不起來了……

『明白了，現在先不要亂動。』團長扶著利威爾的肩膀，讓他靠在沙發上。

流氓的臉色比剛剛更差了，那不爽的表情似是自我嫌惡：『嘖……』

『放心吧，我不會讓醫生過來……你先忍耐著，我要準備一下。』

聞言，利威爾也鬆開緊抓著的手，如被安撫了一般。這樣子的反應讓埃爾溫忍不住摸摸對方的頭髮，他並非刻意作出這種行為，連本人也搞不懂為何會這麼自然就伸出手了。照常理這個討厭被當成小孩的青年一定會反抗，但這次並沒有。

從那漸漸失焦的眼神看來，已經連反應的力氣也沒有了吧？

『…可惡……這不濟的身體……』

『不要勉強吧，能支撐到這地步已經很厲害了。』

埃爾溫準備各種治理傷口藥物和用具，也放了一盆暖水。再次回到客廳時，他發現跪坐在沙發旁的青年已經完全呆滯，只有雙眼在吃力堅持張開著。

『能稍微站起來嗎？』男子拉起青年的前臂，打算扶他起來。

『…唔！』

『利威爾？』聽見對方發出痛苦的低吟，埃爾溫馬上鬆開手，然後捲起那過於寬鬆的衣袖，赫見那條手臂有接近七、八成的地方都爬滿青紫色的瘀傷。

『……沒事，我…能忍。』

青年垂著的頭並沒有抬起，即使說著倔強的說話，那愈來愈不妙的狀況可謂顯而易見。

『失禮了。』

顧及到利威爾身上的傷勢，即使知道對方會不高興，埃爾溫還是將這個體格細小的人橫腰抱進浴室。將他輕輕放在牆邊後，便開始解開胸前的衣鈕，因為自己借出的衣服有點過闊，當解開全部的鈕扣時，基本上也褪下了一大半，接下來把所有衣服完全脫去也沒有難度了。

埃爾溫先讓毛巾浸過那盆溫水，小心奕奕地抹擦著滿佈傷痕和血污的臉和身體。在上半身都抹乾淨後，那指尖觸及裸露的雙腳時，意識模糊的利威爾卻突然縮開，作出抗拒的反應。那雙眼連抬起來瞪人也做不到，只能緊皺著眉頭。

『不是說很髒嗎？你這樣子已無法自己來了吧……』

『……』

聞言，利威爾仍然靜止不動，但當埃爾溫輕輕扳開抱坐雙膝的手時，他也沒再反抗。明明之前也試過一絲不掛地面對著這個人，但現在以這種慘不忍睹的姿勢暴露在他面前，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暖熱的毛巾從腳尖慢慢往上抹擦，由腳踝到小腿再擦到大腿內側。

當把那沾在肌膚上的穢血和精液都清潔乾淨時，那隔著毛巾的指尖也撫到股間的位置。

『……！』青年的身體微微一抖，呼吸也似乎亂了一拍。

『會痛嗎？』

『沒事……』只見利威爾的眉頭皺得更緊，聲音又比剛剛沙啞微弱一點。

『可能你會不太舒服。』那指頭再稍稍陷進一點：『但我得檢查看看，說不定被弄傷了……』

『……』

儘管沒有說出來，但在意識迷糊時，那痛苦的表情反而掩飾不住。

當看著那一身被蹂躪過後的痕跡，即使未有親眼目睹整個過程，那一幕幕暴行的畫面卻一直在埃爾溫的腦海裡放映。縱使知道這種事在地下街可是屢見不鮮，但這次還是令他異常地煩躁，內心深處那股悔恨彷彿在不斷侵蝕著神經。

這本來就是難免要付出的代價，此刻卻是滿心被搶奪了的不甘……

『嗚…！』

在聽見利威爾發出短促的呻吟時，埃爾溫才意識到指尖的力度過重了。

『啊，抱歉……』

當再次望向這張帶傷的臉時，他發現對方的雙眼正緊閉著，並進入接近昏睡的狀態。那張睡臉看起來比平時更像個孩子，肢體儘管是肌肉結實，但對在士兵堆中生存的埃爾溫來說，還是太細小了。

『看來…我也累昏了。利威爾……大概我是因為太想把你留在身邊，才會……』

看著各種殘暴的傷口和情色的痕跡爬在這副軀體上，心裡竟傳來難以形容的鼓動。

鞋不成在自己體內也長著一頭衣冠禽獸嗎？

小说相关章节：[團兵] Our Cruelly S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