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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中滲進一重骯髒的濁黑，在漏滿一地的燃料上舞動，子彈擦過身旁，火藥味在鼻頭前短暫凝聚。無溫的冰劍劃破火光，再划出比火焰更深沈的血紅，下一秒，狂湧的血卻驀地止住，流淌的鮮血和掙扎中的人體一起被凍結了。

熾熱的火尚未熄滅，但將一切冰封的候補生卻冷得發抖，只僵立在原地默然哆嗦……鼻樑以下的臉部都以繃帶包著，被遮蔽的表情，讓一刻流過的情感都沈進無溫的冰海。在那深沈黑暗的水底中，連僅有的輪廓都已消失無踪……

『當時我一直站在原地……看著那火焰，甚至想去觸摸那焚燒中的烈火。我覺得那火焰中有我想要找尋的東西……』暮雨與另一名年紀相若的少年同躺於一張單人床上，他們全身赤裸，皺成一團的被子凌亂地披在他們身上，也遮不住彼此交纏的雙腿。宿舍房間中候補生的制服散滿一地，整幅畫面帶著一種禁斷似的淫靡。

另一名少年不語，伸手抅過床頭的眼鏡戴上，同時坐起來。他垂眼看著身旁的暮雨，帶著淚痕的臉上充滿倦意，亂披在裸身上的被子讓帶來若隱若現的視覺效果，露出的大腿內側仍沾著自己留下的白濁。

『然後，有人從後點拍上肩膀，那一刻我以為他是某人……回過頭來，卻發現和想像中完全不同。說起來，我想像中的人是到底是誰？長怎樣的？完全不知道……』仍然軟軟地側躺著的紫髮少年，以怠倦的語調繼續自語著：『那名候補生問「你怎麼了」，我很自然地回答……很冷。然後他露出一臉難以理解的表情，問道……冰劍之死神也會怕冷嗎？』

『事實上，你並不是死神。不過對於我來說，暮雨君的確是特別的。』卡茨薩垂在旁邊的手撫摸著那微亂的紫色髮絲：『但暮雨君和大家一樣都只是一個人……如果連怕冷也不行的話，還算是人類嗎？那傢伙也太沒常識呢。』

『只是……如果連這個名字也無法背負起來，那還剩下什麼？大概……我已經完了……』暮雨就是一直想著這件事，感覺就如在冰天雪地之中，身邊空無一物只能瑟縮發抖。最後他不自覺的衝到卡茨薩的房間來，然後好像幹了什麼不好的事。從後腰開始整個下半身也很痛，同時亦全身無力，面對這樣的現狀他只能吐出微弱的苦笑：『到底是怎麼了……我到底幹了什麼……』

『盲目地背負根本無法填補空虛，會對著那個空著的位置消沈，也就是說暮雨君你被「冰劍之死神」的名字束縛了。』有時候，卡茨薩會說出超越他年齡可以想到的道理。他是個在研究方面很出色的候補生，連教官也摸不清他腦內的意念到底有多深。而暮雨也很清楚，這個人在什麼時候才是認真的。

『是嗎……我被束縛了嗎？』一直下沈的思路，彷彿被友人的話牽引到另一個方向。

到底是暮雨這個人因為冰劍之死神而存在，還是冰劍之死神從暮雨身上誕生呢？

「嗯……」來自往昔的聲音從腦中淡出，暮雨張開眼，只要柔和暗淡的燈光，映著某人半裸的背影。他感覺自己正躺於一張舒服的大床上，肌膚直接觸到柔軟的被子和床單，可猜到自己應該沒穿衣服，身上亦泛著一陣肥皂的香味。

「咦？你醒來了嗎？」坐在床邊的人回頭，雖然沒戴眼鏡但聽聲音就知道是卡茨薩，洋荵紫色的頭髮因濕透而更顯順直。這時暮雨才發現自己正身處對方的睡房……

「你是怎樣把我從研究室帶過來的？」當開口發問時，暮雨聽到自己的聲音變得有點沙啞。他亦因此而想起聲音變沙的原因，所以尷尬的別開臉。

「秘…密。」

「哼……」暮雨轉過身背對著卡茨薩，畢竟做得如此激烈，現在腰部真的很點痛。

「剛才暮雨君的表情真的很捧呢。」卡茨薩跟著爬上床，鑽進被窩中跨在對方身上。

一聽見對方提起剛才的事，暮雨很大反應的轉身：「別再提了，反正你已經滿足了吧！」

「嗯，謝謝你，暮雨君……我不會忘記的。」平時總在惡作劇的朋友突然誠懇道謝，並溫柔地擁抱著對方，將臉埋到那微濕的紫色髮絲間。

「怎、怎麼突然……」

「暮雨君已經不會再冷了嗎？」

二人總會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同時又會不約而同地認真起來。

「嗯……已經不冷了……」

「那就好。不過稍微有點寂寞呢，因為暮雨君已不會再像那個晚上一樣抓著我不放了……」動聽的聲音像在耳邊訴說著悲傷的故事般，也許這就是暮雨感到有所虧欠的真正原因。口裡說得漠不關心，卻總是偷偷地想，說不定卡茨薩也同在悲傷著。

「說不定再次被掏空時，我又會無法受控的做出那種……」

「不會再被掏空的，因為我無論如何也會活著唷！」

這句話令暮雨感到無比安心，但他就是不懂坦率。在安心同時，心裡也湧起一種與哀傷平行的感動，令他渾身抖顫：「真是……你總是自信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啊。」

「要是有一天暮雨君比我先死去，我會讓暮雨君只存活在我的記憶中。」

「嘿……不錯的氣勢。」這種說話聽起來感覺不壞，再度被睡意侵襲的暮雨已不想深究了。是這個人告訴自己，在無可奈何的生命中，「自由」其實無處不在。

「到時候我就可以獨佔暮雨君了！」

總是呆在魔導院研究的這個人，說不定他的靈魂才是飛得最高最遠的……

「你這樣說還真有點背後一寒的感覺……」

「是嗎？那麼……」卡茨薩輕輕揚起嘴角，將對方抱得更緊。

「……以前執行任務回來，從飛空艦發著所步行回來的途中，總會看到你的身影……明明那種時候你應該在研究所忙著吧？」

「咦？有嗎？暮雨君真是敏銳啊。」

雖然身後的人故作驚訝，暮雨覺得那傢伙從一開始就很自信，知道自己會留意到。他繼續淡然地訴說著一直裝作沒放心上的記憶：「還每次都說著歡迎回來、辛苦了…什麼的。」

「就是這樣才有回家的感覺嘛，暮雨君也對那些孩子說了差不多的話吧？」

「你……」教官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是從哪裡聽回來的？」

「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帶笑的雙唇輕啄著那發紅的耳背。

「哼……」

「然後那些孩子一時間也無法埋怨吧？他們就像以前的你，裝作大人的樣子，但知道有人歡迎自己歸來，一下子又被馴服了……」卡茨薩說得就像親耳聽到一樣，不過的確如此，當自己說出那句話後，Ace的那帶著懷疑的眼神突然就變了。

「那麼……」暮雨沈默片刻，再度開口卻欲言又止。

「嗯？」仍貼在對方耳背的下唇感到那肌膚顯得更燙熱了。

「這一次……你也會迎接我吧？」

聽到暮雨好不容易才吐出的問題，卡茨薩面露滿足的笑容：「當然，我會搶在所有人面前對暮雨君說『歡迎回來』啊！」

「事實上，會這樣做的就只有你這笨蛋而已。」

暮雨沒好氣地吐糟，但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下，他正露出久違的會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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