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章、思想差異

　　她愣愣的看著站在她面前的拉伊司，腦中轉過幾個不重要的想法，說不出話來。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拉伊司的話語中帶著濃濃的鼻音，這麼問了。

「不，怎麼會？我……」說到一半，啞口無言，她無法保證自己沒有在那種有點不滿的情緒下那麼想過，由於不願對拉伊司說謊，她只得改口繼續。

「我當初帶上你時可沒想過這問題。」這倒是實話，法伊亞當初決定帶著她走時，可不是出於她能夠幫忙做些什麼事來考量的，只是拉伊司顯然誤解了她的意思。

「所以呢？你現在想過了？」

「我的意思是我當初又不是因為你能幫我什麼才帶上你的。」見她如此，法依雅只得開口解釋好讓她安心。

「可是沒翅膀我也不能打獵或做些別的，你剛剛又一直嫌我，你不是覺得我很沒用嗎？」

「……」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面對拉伊司的譴責她又一次的無話可說。

「連獵物都從我手下跑掉，你就不會討厭我嗎？」而拉伊司繼續追問著。

「我……」她連一句話也無法完整的說出來，腦袋中亂糟糟的，煩躁、厭惡、自責、悔意……紛亂的情感組成了混亂的思緒漩渦，在各種情緒的左右下，她終於徹底沉默了。

「你說啊！」遲遲沒有等到回應讓拉伊司無法遏止自己奔流般的思緒，哭了出來。

　　因為我很沒用，所以就討厭我嗎？

　　所以你要離開我了嗎？

　　我在幹什麼啊？哭聲傳入耳裡，看著眼前流淚的自己，裡面卻是菈伊絲的人，法依雅直到這時才被那流下的淚水所驚醒。

「好了好了，就算你很沒用，我也還是會帶著你的。」她開口允諾。

　　拉伊司沒有回答的繼續哭著，伸手向前緊緊抱住法依雅，好像不這麼做她就會消失一樣。

「別哭了好嗎？」從臉頰留下的淚水浸濕了醫師袍的肩膀，但法依雅就只是跟著環抱上去，用空著的翼爪輕輕拍著對方的背，安撫著拉伊司。

「你不要離開我……」

「我沒有要離開……」抱著自己身體的法依雅有些無奈的說著。

「可是你不是覺得我很沒用，討厭我嗎？」拉伊司啜泣的說著。

「我哪有討厭你……」這笨鳥，不，這笨蛋到底在想什麼啊？

　　啜泣聲停了。

「你不是因為討厭我所以要離開嗎？」緊抱住法依雅的雙手鬆開了。

「……我什麼時候説過這種話了？」

「啊？」發出不知是驚嘆還是疑惑的叫聲，拉伊司輕輕推開法依雅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剛剛，我……」那張還留著淚痕的臉龐換上了驚訝的表情，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嗯？」拉伊司那有些慌張，又有點不知所措的表情讓法依雅露出玩味的笑容。

「不、不管怎樣你不准走啦！」發現自己似乎鬧出了一個笑話，拉伊司慌慌張張的揮動雙手用衣袖抹去淚水，臉頰上只覺得熱的發燙。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哼，還不是因為你剛剛……」被問到這拉伊司立刻板起臉孔，語氣有些恙怒的說，話雖然沒有說完，但也足以令法依雅明白他的意思。

「抱歉……」說起來也是因為一直沒去注意拉伊司的感受才會這樣，對此法依雅默默的在心中反省。

「唔，道歉也要給點誠意出來吧？」

「誠意？如果說是要精元的話，現在全部都在你身上喔。」

「……」拉伊司的表情瞬間變的難以言喻。

「好啦，等打到獵物後我會做吃的出來啦！別那樣看我。」在那樣的眼神下，法依雅退卻了。

「這樣不夠。你不准離開我，別忘了你的身體還在我手上。」不太滿意法依雅的回答，拉伊司難得用強硬的態度提出他的要求，為了讓法依雅答應，她連威脅的手段都拿了出來，只不過沒什麼用就是了。

　　法依雅不知道拉伊司在提出這要求時有沒有想到他的身體也在法依雅手上、而用來威脅法依雅的身體現在是自己在使用的事實；總之被這樣的手段威脅只讓法依雅忍不住的想笑出聲來。

「你還在意這個啊？」強忍住那笑意，法依雅問道。

「要你管，你到底肯不肯？」

「放心吧，我不會走的。」沒有思考多久，法依雅馬上就做出了決定。

「不准反悔喔！」拉伊司這麼說著，然後從法依雅的爪中拿走了十字弓。

　　當拉伊司將十字弓上好了箭矢，法依雅便知道狩獵要繼續了，她轉過身，帶頭走向獵物逃竄時經過的樹叢。

「你還真在意我要不要離開呢……」法依雅隨口說著，她有點好奇明明她什麼都沒説，拉伊司為什麼會像是知道她打算在找到回去的方法後就要離開呢？

「嗯……總覺得不這麼做你就會跑掉！」拉伊司想了下，然後給出了回答。

「這麼不信任我？」結果是憑直覺嗎……還真是這隻笨鳥的風格。

「哼。」拉伊司哼了一聲，不做回應，跟在法伊亞身後撥開樹叢前進。

「說起來，如果真的換不回來你打算怎麼辦？」兩人又沉默的走了一段路，法依雅略嫌無聊的給自己找了個話題。

「……也一樣！」聽法依雅説起這件令他鬱悶的事，拉伊司沉默了下才惡狠狠的回答。

「你是说連這樣也要在一起一輩子嗎？」

「不然呢？不過到時候村子裡的人大概不會那麼好了……」想到這裡，他搖了搖頭。

「因為是用我的身體嘛……」法依雅理解的點了點頭，她能想像的出來那大概會是一團混亂的搶食景象，而被搶奪的主角是用著他身體的拉伊司，或者該說是身體上的肉棒。

　　一想到得用交換過的身體過一輩子，兩人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其實我不太知道該怎麼辦……回去之後我該做什麼？而你的家人聽到這種事能接受嗎？還有到底該怎麼向她們解釋清楚我們身上的狀況。」

「爺爺和爸爸一定會很難過，媽媽大概……我也不知道，不過妹妹搞不好會很高興？」

「自己姐姐和一個陌生男人交換身體會很高興？」法依雅停下腳步，有些難以置信的回頭問道。手足之情原來是這麼奇怪的東西嗎？

「嗯？我沒說過我媽要我怎麼挑對象嗎？她說要找到肯為我付出性命的男人才可以嫁，我妹妹們她也是這樣講的。如果我就這樣回去，那大概可以直接帶她們上魔都認證呢，剛好不用煩惱對象的問題。」拉伊司這麼解釋著，化解了法依雅打算暗自慶幸自己是獨子的念頭。

「你們的感情好到你能夠為她們付出性命啊？」

「保護妹妹是應該的，姐姐本來就得多犧牲一點嘛。」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事，拉伊司臉色一黯，點點頭後，就沒再多說什麼。

「剛剛還說不要我離開的，結果有了妹妹就不要我啦？」見他這樣，法依雅忍不住拿剛剛的事來開拉伊司的玩笑。

「才沒有呢，不然到時候你一起跟我們去認證怎麼樣？」

「就算不去搞不好你媽也會逼我去吧？三個女兒一起嫁出去就不用再多操心什麼了。」法依雅這麼說著，判斷了下獵物逃跑的路線後繼續追蹤下去。

「嗯，法依雅想嫁給我嗎？」拉伊司有些好奇的問。

「雖然說起來有點不爽，但現在這個樣子要嫁也只能嫁你了吧？」有些不滿的嘖了一聲，法依雅給出了讓人摸不清她在想什麼的模糊回答。

「這樣啊。」拉伊司沒有讓法依雅發現的，微微的笑了。

　　一個住在奇怪地方說著奇怪語言，還用著奇怪器具的奇怪人類，這就是菈伊絲最初對法伊亞的看法，之所以會成為旅伴的關係，也只是覺得跟在他旁邊似乎也不錯而已。

　　但自從旅程開始後，菈伊絲的看法就不斷的在改變著。

　　雖然不會煮飯，但只要打獵回來法伊亞就會把獵物處理好，比起之前每天都得找尋村落偷吃，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要好上太多了；羽衣毀損了沒有衣服穿，雖然法伊亞給的衣物有些不合身，但總算是不至於讓她赤身裸體；明明是在荒郊野外，卻也因為他所提供的睡袋而不用躺在冷涼的大地上休息。

　　以做為同伴的角度來說，法伊亞無疑是個不錯的人，那幾乎什麼事情都能處理好的特質很容易讓人不由自主的開始依賴起他。當她驚覺時，菈伊絲發現自己已經有點不想回到過去一個人的日子了。

　　隨著旅程繼續、時間流逝，連菈伊絲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漸漸喜歡上他那沉默的陪伴、喜歡他親手做的料理、喜歡聽他述說那些奇怪的見聞，甚至喜歡起他身上的味道。

　　在染血之槍事件過後，對於已經打算將對方當作自己未來生殖對象的菈伊絲而言，她少數可以仰賴與信任的存在中更是多出了法伊亞的名字。

　　但她卻不知道法伊亞是怎麼看待她的，因為除了那個夜晚大吵一架之後在湖岸邊的表白外，法伊亞什麼都沒有說。

　　直到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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