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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二][沈谢沈]漩涡5-6,1

[db:作者] 2025-07-04 22:39 5hhhhh 7870 ℃

Chapter 5

逾越了理性 超过自然

瞒住了上帝 让你 到身边

即使爱你爱到你 变成碎片

仍有我接应你 落地上天

如你 化作了粉末 谁还要健全

——《漩涡》

下班后谢衣搭地铁过去,恰好看见沈夜从对面写字楼里走出来,身上穿着深色暗条纹衬衫,西装外套搭在肘弯。长街喧嚣,暮色却温柔,天边有淡淡一抹紫红色的霞光。

隔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沈夜的目光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他。谢衣远远冲他点了点头,随即跟着人群一同穿过马路,走到他面前。

“好久不见。”谢衣眼里含着笑意,主动打了个招呼。

“话费太多,我可用不完。”沈夜轻笑一声,礼貌地询问道,“能不能打给你?”

谢衣闻言一怔,先前怀揣的些许紧张却被这句玩笑冲散,便轻松笑道:“如果我不上课又有空的话,倒也愿意奉陪。对了,打算请我去哪里吃饭?”

“在这里等我。”沈夜撂下这一句,转身走进一旁的停车场,没多久就开着车出来。

谢衣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也没多问什么,车子就往临江岸的新广场方向开去。谢衣看着窗外流逝而过的街景和奔波于回家路上的行人,心中隐约觉得不安。

——不过是相识数天的交情,却连说话都开始带着狎昵意味。

或许两人本不该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戛然而止于此最好,但沈夜只轻描淡写一句邀约,就让他无法抗拒,实在是……糟糕透了。

想不明白就索性不去想,谢衣回过头,看见前方摆着一个木质的相架,照片上是广阔的蓝天和旷野,沈夜穿着骑装戴着帽子跨坐在马上,身前搂着一个梳双马尾的女孩。那女孩子约莫十八九岁,笑靥甜美,长相有几分眼熟。

沈夜注意到他的视线,扫了一眼相片,说:“这是我妹妹,去年一起照的。”

谢衣心中一动,努力搜索着脑子里零碎的记忆,然后问道:“该不会是叫……沈曦吧?”沈夜毫不意外地点头。

“这可真是……”谢衣苦笑着,不知说些什么好,想起梦境中那个梦魇缠身的小姑娘,不由叹了口气,又问道,“她好吗?”

沈夜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神色却是难得一见的柔和,“她很健康,也很聪明,现在在外地念大学,听说刚交了个男朋友。”

谢衣刚想开口,沈夜已踩刹车停了下来。谢衣抬头看去,见是一家坐落在江畔的法国餐厅,有独立的院落可以泊车,院中栽着整齐的花木,环境十分幽静。他向来对西餐不感兴趣,却也并未反对,跟着沈夜下车走了进去。

因为来得不晚,里面只疏疏落落坐了十来桌,服务生将他们领到靠窗的座位,递上一份菜单。

“喜欢吃什么?”沈夜问道。谢衣只随便瞅了两眼,又将菜单塞到他手里,说:“我无所谓,你点吧。”

沈夜翻看着菜单,熟门熟路地点了鹅肝、牛排、生蚝、奶油蘑菇汤之类,又要了一支红酒。大堂里装潢颇为奢华,落地玻璃上挂着白色窗纱,外头就是一望无际的江面,谢衣偏着头看出去,恰见着向晚的夕阳下,一艘载满客的渡轮正驶向码头。

沈夜开始接一通电话,像是在谈要紧公务。这时服务生端上来一架烛台,又替他们开了红酒倒上,谢衣只觉这气氛莫名诡异,再看四周坐着的大都是情侣或是夫妻,越发觉得尴尬,摇摇头笑叹道:“你可真会挑地方。”

沈夜正好结束通话,没听清他这一句,轻轻一挑眉,“嗯?你说什么?”

谢衣笑而不语,过了片刻,说道:“从禾木回来以后,我开始陆续梦见那些事,或许去流月遗址的这趟行程,就像……唔,一把开启记忆的钥匙。我发现,如今我身边认识的很多人,都曾在那个故事里出现过,包括我上次带着的几个学生。”

“我知道,对他们有点印象。”沈夜啜了一口红酒,语气平静地说。顿了顿又问:“你害怕吗?”

谢衣微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个故事有太多超乎自然的玄奇色彩,我查阅了一些神话传说,三皇五帝、女娲补天、巫山神女之类都有记载,和梦里的情形出入也不大。那我大概就能认为,这些不仅仅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远古时代确实发生过的事。”

沈夜并未立刻表态,只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谢衣说着,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但这样一来,我越发难以想象,那个所谓六界生灵并存,就连人类也能修炼出超能力的世界,是如何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呢?这段记忆一方面真实得无法反驳,一方面又让我难以置信。”

沈夜手执酒杯,轻轻晃动着红色的液体,语气冷静得过分,“依我看,是因为天道轮回之中,有一把无形的标尺。随着社会进步,现在的人依靠科技也能上天入地,而作为相应的代价,就必然要失去某方面的能力。”

“想想看,其实这世界很公平,有得就必有失。”沈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谢衣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只觉他轻飘飘三言两语,就令得自己心情明晰且豁达起来。

“也许你说得对。我倒觉得现在的世界很好,人们可以依靠外物,轻而易举地做成更多、更好的事。要不怎么说,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呢。”谢衣笑着说,“只不过,现代人可不见得比从前清闲快乐,反倒是更加疲于奔命了。”

沈夜勾起嘴角笑了笑,说道:“人总是贪心不足,不安现状,而欲望却是永远也填不满的。”

这话说得谢衣心中一阵沉重,却又觉颇有道理,赞同地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我有种感觉,前世的我也是希望看到这样一个世界,虽然……唉,结果好像有些许偏差。”

正说话间,头盘和主菜陆续都端了上来。谢衣注意到沈夜拿刀叉的手,诧异地问道:“咦,怎么没见那枚指环?”

“收起来了,戴着太惹眼。”沈夜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回答。

牛排煎得七分熟,切开来仍旧看得见红色的血丝,谢衣不太习惯,只随便吃了几口就停下来,埋头喝起了汤。

“怎么了,不好吃?”沈夜低声问。

“其实我吃不惯这个。”谢衣摸摸鼻子,深感歉疚地一笑,却看见沈夜也没吃多少,“还说我呢,你不也差不多?”

沈夜难得地露出一丝茫然,烛光在他眼底流动,少了些拒人千里的冷淡。“抱歉,小曦很喜欢这家餐厅,所以我以为……”

“我可不是你妹妹。”谢衣莞尔一笑,心情顿时畅快许多,“只可惜这么贵的美食,就让我们给糟蹋了。”

沈夜无奈地微微摇头,“既然不喜欢吃,那就走吧。”说罢当机立断叫来服务生买单。

“哎,等等,让我吃一口焦糖布丁——”

两人出了餐厅,也不立即取车,却是顺着江边信步走去。这一带以前是英法租界,建筑群都是欧式风格,绿化也做得很好,现在俨然成了游览和摄影的绝佳胜地。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江风拂面而来,吹动发丝,带着微腥的清爽气息。两人彼此无话,走在梧桐树下,影子在地面拖成斜长的一道,谢衣侧目看着沈夜,恍惚之间,只觉街灯都追随着他的步伐次第亮起。

静了一会儿,谢衣笑着开口说道:“这么快又觉得饿了,看来是真没吃饱。你介意陪我再吃一顿吗?”谢衣指指一旁的小巷子,沈夜道了声“好”,直接走了进去。

这附近除了西餐厅,其他餐馆极少,最后两人挑了一家潮汕菜馆,进去点了砂锅粥和荤素几碟小菜,要了一壶普洱。粥是用鲜虾熬的,饭粒煮得洁白粘稠,河鲜味甜,端上桌时还咕嘟咕嘟滚着,香气伴着白雾四溢开来。

谢衣用茶水烫净一副碗筷,先递给沈夜,又替他盛了满满一碗粥,笑道:“看起来还不错。像这种天气,就该热腾腾地吃上一锅。”

沈夜道了声谢,接过去舀了一勺尝着,他吃相斯文优雅,但也看得出十分受用。谢衣也满意地低头吃起来。

“关于那些事,我大致理出个轮廓。”过了一会儿,沈夜暂时停下筷子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流月城原本就不在地上,而是凭借某种力量,或许与部族信仰的神明有关,位于北疆上空的某个位置。”

“这么说,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了?又是为什么呢?”谢衣抬起头看他。

沈夜点了点头,“我最早得到的一段记忆,就是城池濒临坍塌的景象,其中很多细节还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个地方气候很恶劣。而前世的我,是一心想要带族人离开那里。”

谢衣喝了口茶,笑着看他一眼,“我可是记得,对你并不十分赞同,因为这事还起了争执。”

“有时候想要达成一个目标,不得已是要有所牺牲的,无论身处哪个年代。我大概也能理解那种求生的困境。”沈夜略微一顿,问道,“现在以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你赞成哪种选择?”

谢衣认真地思考了几分钟,而后诚恳答道:“说不好,毕竟我对整件事还一知半解。或许等我把全部都想起来,就能回答你的问题。”

“那我拭目以待。”沈夜淡淡一笑,不再多说。

吃完后,沈夜叫老板来结账,递出一张信用卡。老板却笑着摆摆手,反而将菜单和几张零钱递过来,说:“这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沈夜挑起眉看向谢衣,谢衣将钱装好,摊手一笑道:“哈,进来时趁你没注意,我已经押了钱在柜上。再说了,沈先生……这种小饭馆哪里会有POS机让你刷啊。”

沈夜不理会他的取笑,拿好东西站起身来,“让你破费了,算我又欠你一顿,改天再请你吃饭。”谢衣顿时有种自挖陷阱的感觉,无奈只好应下。

走到大路上,沈夜抬腕看了一眼时间,问道:“你是住学校职工宿舍?我开车送你回去。”

“算了,不顺路,地铁就在旁边,我坐几站就到。”谢衣一口回绝。

“那我送你去地铁站。”沈夜也不强求,却不等他再拒绝,径自向前走去。谢衣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短短半条街,两个转角,谢衣却觉得极为漫长。

眼见着地铁站入口的灯牌,沈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因背对着路灯,看不清脸上神情,只看见暖黄的灯光在他身上镀的一圈金边。谢衣看着他,心中有股情绪在躁动不安,说不上是喜是悲,只知那绝非厌恶,相反的,或许……

谢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沈夜突然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倒也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只是掌心轻轻相贴,拇指划过他的手背。忽然间天上开始下起小雨,一丝丝落在身上,是沁入心脾的凉。这时节气温虽没大降,但深秋的雨总归是有寒气的。

然而沈夜的西装外套放在车里,现在身上只单薄一件衬衣,五根手指也是如玉石一般冰凉。谢衣一时间竟觉得他“弱不禁风”,转念又在心底自嘲地一笑,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沈夜并未使力,任由他从自己手心滑脱。谢衣犹豫片刻,还是解下了自己的针织围巾,替他搭在脖子上。

沈夜垂目看着他的手,眼底似有微光闪动,那织物犹带着轻暖的余温,柔顺地贴合着肌肤,而谢衣的眉目映在昏暗的灯色下,显得异常安静温和。

“谢衣。”沈夜低声开口,“你就当真不知道我的意图?”

“不是不知道,我是不怕。就算你想要做些什么,如果我不同意,你也拿我没办法。”谢衣理所当然地说,“哪怕打起架来,你也不一定是我对手。”

沈夜轻笑了一声,带着好听的气音,“刚才那一幕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下雨了,你给我撑伞。”

谢衣帮他松松打好一个结,退后一步笑道:“就这样吧,我走了。”说完两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擦着他的衣角向前走去。

“明晚一起吃饭,我把围巾还给你。”沈夜说。

“明天可不成。”谢衣停下来,侧过身看沈夜,灯色流离,他眼角眉梢都浮动着晶莹光泽。“明晚系里有活动,走不开。后天刚好是周五,我给你电话。”

地铁站里长长的扶手电梯将他送到下层,谢衣转过拐角,脚步却踌躇,忍不住后退两步抬头看去。站口只有漆黑的一方天色,天上挂着弯钩似的残月,秋风秋雨冷煞人。

谢衣看着防护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的影,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心中微酸似的甜,瞒不住半分,更无法自欺欺人。

周五是个晴天,秋日里天高云淡的,许是临近周末,连阳光也好得过分。

中午吃饭时,一帮同事约着晚上去吃饭唱K,更有热心的长辈说约了其他学院年轻的女老师,且意有所指地拍拍谢衣的肩,说小伙子抓紧机会啊。谢衣尴尬地笑笑,推说晚上有事实在去不了。

正寻思着给沈夜打个电话约时间地点,手机却已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沈夜的名字。谢衣微感意外,接通了问:“喂?”

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传到耳畔,“喂,谢衣,我今晚临时有个会议要开,可能要忙到8点多。”

“哦……”谢衣看着窗外满树黄叶,微微一笑,“没关系,你忙吧,改天再吃饭也行。”

“这样吧,我尽量早点结束。如果实在去不了,我再给你电话?”沈夜正说着,传来笃笃几下敲门声,他扬声道,“进来。”

“好,那就先这样,我挂了。”谢衣把手机放在桌上,起身去接热水泡茶,心情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多一些。

到了下午,同系的一位老教授突然身体不适,问谢衣能不能帮忙代一节公选课。谢衣想也没想就一口应承下来,又亲自将人送到校门口,叫了出租车去医院。等下了自己的课已经5点半,而公选是6点开始,谢衣到教学楼旁的食堂胡乱吃了块蛋糕,又匆匆赶去上课。

公选课是对大一新生开的,课时不长,内容也比较粗浅有趣,讲起来倒很轻松。谢衣年仅26岁就晋升副教授,在X大算得上颇有名气,不少新生都听过他的名字,加之他年轻相貌好且言谈风趣,便有几个女生大着胆子在课上向他提问。

没多久连乐无异也从后门溜进课室,坐在角落旁听,下课后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就跑上讲台,捧着自己的设计作业请谢衣指点。谢衣见他进步很快,也就不急着走,点拨了些超过他现在年级进度的知识,又赞赏鼓励了几句。

结束后已经快8点半,外头天色全黑了,谢衣收拾好东西,边走出课室边拿出手机,赫然发现有五六个未接来电,而上课时调成静音模式对此全然不知。另外还有一条短信,发送栏自然是沈夜的名字,内容只简洁明了一行字:我在图书馆外等你。

谢衣点了回复,想了想又退出来,手指轻轻在拨号键上划来划去,终于还是收起来。抬头看去,天上冷月如霜,洒落几点疏星,是极明净的清秋夜色,他驻足望了片刻,便沿着走廊出了教学楼。

这个时间校园里走动的人并不多,学生大都在图书馆或是课室自习。谢衣顺着银杏小道走过去,远远地,就看见了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夜依旧一身挺括西装,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手指间一根点燃的香烟,全身笼在橙黄色的灯光里。白色烟雾袅袅,顺着他面部轮廓蜿蜒向上攀爬。

隔着十数米远,沈夜就转头向他看来,却没说什么,而是走到一旁的垃圾桶将烟灭了。

谢衣走过去,笑了笑,说:“抱歉,刚才在上课没接到电话。对了,我的围巾呢?”

“放在车里,稍后再给你。”沈夜眼神是温和的,声音带着些笑意,“我刚下班就赶了过来,你吃过饭没有?”

“今天帮同事代了一节课,还没空去吃。”谢衣看了一眼手表,建议道,“时间也不早,我看就别出去了。学校北门有个餐厅,是接待外客的,饭菜做得还不错,不如去那里吃。”

沈夜点点头,没什么意见。两人一同走过去,餐厅还在营业,就点了几样清淡的本地菜肴和一壶花茶,简单吃了一顿。这次沈夜倒是记得拿现金来付,谢衣喝着茶不动声色地看他,心中略微觉得好笑。

吃完出来后,沈夜提议在校园里逛逛,谢衣便领着他,沿小道一路漫步走去。这是近百年的老校区,古木繁茂绿荫如织,有许多民国风情的旧式建筑掩映在树下,红砖绿瓦,颇为清幽雅致。

忽然间谢衣想起一事,问道:“你在这里念的MBA?”

沈夜闻言眉头微蹙,路灯映在眼中,隐约有波光闪动,“是的,你怎么知道?”谢衣脸上微微一热,若无其事地说自己无意间翻看了那年的毕业纪念册,见到他的名字,因而有此一问。

沈夜凝视着他的双眼,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无声叹息。谢衣略感疑惑,又不好相问,就见沈夜打开手机,翻出网上一个相册,递到他手中。

那是一张毕业典礼上的照片,沈夜穿着学位服戴着方帽,眉宇挺秀,犹带几分初出茅庐的青涩。谢衣笑着点点头,评价道:“还不错。”便将手机交还给他。

沈夜嘴角轻轻一勾,接受了这句夸赞。又走出几步,忽而说道:“谢衣,其实在禾木那天,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早在几年前,我们就见过一面。”

“什么?”谢衣惊讶地睁大眼,继而皱眉道,“为什么我完全没印象?”

沈夜淡淡笑着,步履从容地走在灯光树影之下。“那时候我应校方邀请,回来给管理学院的学生上一堂商业实务课程。你应该是走错了教室,当着所有人的面狼狈地跑出去……”

“……”谢衣不由愣住,认真想了想,隐约记起确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他正读博,临近期末,他没课的时候都泡在课室和图书馆。那天中午看书累了,他就趴在桌上枕书而睡,连陆续有人走进来也没能察觉。直到被一阵尖锐铃声吵醒,他睁开惺忪睡眼,发现前方投影仪上打出管院的课名,而周围已经坐满了学生……

沈夜停下脚步回身看他,眸光疏淡却又柔和,“我刚走进教室,你抱着书来到我面前,喊了我一声‘老师’。那时候我险些以为,你是从我的梦境里跑出来的。”

谢衣觉得震惊,又觉得世事妙不可言,默默感慨了一番,笑着问道:“那你有没有被我吓到?”

“有。那堂课我心神不佳,讲错了几个地方。”沈夜毫不避讳地回答。

忽而一阵凉风吹过,树木摇动,沙沙作响。一片枯黄的叶打着转飘下来,恰落在谢衣头顶发间,沈夜抬手替他取下来,尾指却似有意似无意地,轻轻划过他的脸颊,轻凉而又带着暧昧的痒。

“沈夜……”谢衣看着那近在咫尺眉目,斟酌着说,“你让我想一想,但你又是否明白自己的心意?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令你想要……接近我,难道只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前世?”

沈夜嗤笑一声,扬起头看向漆黑的天幕,说:“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做了。难道凡事都必须要个理由?”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却又无懈可击。谢衣一时也想不出话来辩驳,便只低头一笑,继续向前走去。走到操场边,忽然一只篮球越过铁丝网,朝他们当头砸来,沈夜眼明手快地接住,轻轻跃起长手一扬,篮球在半空滑出一条漂亮的弧线,不偏不倚投中篮筐。

打球的学生冲他道了声谢,谢衣眼神一亮,顿时对他刮目相看,“技术不错啊,改天较量一场?”沈夜挑眉笑道:“没问题。”

两人聊着闲话,不一会儿就走到湖边。湖水平滑如镜,倒映着岸边的灯和垂柳,几张长长的石椅散落在草地上,另一边是小山包和小树林。晚来风凉,头顶树叶婆娑声响如阵阵海浪。

“这个老校区有鬼故事。”谢衣忽而低声笑道,指着湖对岸的一排雕像,“传说要是凌晨十二点来数那些雕像,如果发现少了一尊,第二天就会出人命,而且就在这片湖底。”

这些故事流传了许多年,沈夜在这里读过书,自然也偶有听闻。然而此刻由谢衣口中说来,声音悠扬沉柔,十分动听,竟丝毫不觉恐怖,反而别有意趣。

沈夜正色道:“你这就叫焚琴煮鹤、月下把火,十足大煞风景。”

谢衣摊手一笑,表情无辜地摇头道:“也是道听途说,可不关我事。不过现在这里被叫做情人湖,成了约会的好地方。”

沈夜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被谢衣扣住手腕,大力拉着走进一边的小树林里。沈夜蹙眉不解,刚想开口询问,谢衣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又向湖岸边指了指。原来那里有一对学生情侣坐在石椅上,借着夜色掩护,正在缠绵地接吻。

沈夜觉得好笑,又见谢衣耸了耸肩,压低声音笑道:“秋天是恋爱的季节,可别打扰了别人。”

路灯远在数米开外,又被丛生的树木遮挡去大半,落到眼前只是晕黄细碎的微光,在眉间发梢明灭闪跃。谢衣因在笑,浅浅弯着眼角,显得格外温柔动人。沈夜静静看了他一瞬,俯下头凑到他耳边,以私语般的音量说了一句话——

“可以吻你吗?”

他声音按得极低,似情人间亲密的耳语。谢衣心中无可抑制地一动,仿佛被投下一枚石子,溅不起多大水花,却足以泛出层层涟漪。

谢衣嘴唇轻轻一掀,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沈夜已伸手摘去他的眼镜,向着他低下头来。谢衣本能地偏头避过,那个吻便落在他的耳根,带着一丝夜露的清寒气息。沈夜轻笑了一声,两指扣住他的下颔,迫他转过脸来,而后倾身覆上了他的嘴唇。

沈夜唇间有淡淡的尼古丁味道,衣领上却有清冷香气,这样的反差糅合起来,却让人有种仿佛微醺的醉意。谢衣下意识闭上了眼,心跳紊乱起来,咚咚地震荡着胸腔。

不同于上回在遗址的火热亲吻,沈夜与他嘴唇相叠,却不再有下一步动作,比起吻更像是耳鬓相贴的厮磨和试探,彷如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谢衣恍惚间,只觉心里有什么融化开来,一滴滴漫过全身。

谢衣伸手推在沈夜肩膀,沈夜也并未强迫,顺势退后两步。谢衣压抑着明显急促的呼吸,四下看了看,确定附近并没有人,这才舒了口气。

“刚才你让我想起一句诗……”谢衣摇摇头,笑着低声说,“‘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

沈夜自然也是听过的。他看着谢衣,一双眼眸在夜色中明朗而又深邃,声音冷如玉质,宛转动听。“那你呢,心里有没有猛虎?”

谢衣不答,只抬起一对黑白分明的眼,认真地看着沈夜。忽而他伸手扯住沈夜的领带,将人拉近了几分,主动凑上去吻住了那微凉的薄唇,甫一贴合,就叩开牙关直接探了进去。

沈夜似是对他的举动毫不意外,包容着那突如其来的热情,一手托在他脑后,极自然地与他舌尖交缠。亲吻逐渐变得深入,又仿佛是默契天成,就像是早在梦中演练过无数遍,只待这一刻的来临。

脚下踏过落叶,背脊撞上树干,谢衣紧紧闭着眼,不管不顾地释放着心底隐秘的情绪。脑海中似乎有两个声音在争执,一个提醒他不可沉沦,一个却催促着他接近这个人,完成那场轮回千载的等候。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谢衣在心里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秋风瑟瑟寒凉,拂在身上却是燥热而焦灼。

谢衣犹豫了半晌,终于深吸一口气,靠在沈夜耳边轻声说:“我们做吧。去酒店。”

沈夜虽觉意外,神色却波澜不显。他将谢衣颊边一缕发丝顺到耳后,又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不,去我家。”

Chapter 6

来沉没 在我的深处吧

(埋在爱情下)

世界快要变作碎花

(来接我吧)

趁这结尾叹口气吧

(原谅我们吧)

答应送我 最美那朵水花

可以吗

——《漩涡》

两人到校门口去取车,一路上并肩走着,彼此都没说什么。路灯将两条影子投到地上,扭曲着纠缠在一起,眼见一切都极不真实,犹如坠身梦境。

谢衣上了车,见围巾被仔细叠好放在座椅上,看了看,拿起来握在手里。车里很安静,外头霓虹灯光彩流离,玻璃上影影绰绰映出他的脸,脸颊略微泛着红,眼角眉梢都是生动的颜色。

经过一家屈臣氏,沈夜停了车,说下去买点东西。谢衣先是愕然,随即反应过来,尴尬万分,便只含混地应了一声,留在车里等他。沈夜付好账,又拐进了一旁的便利店,不一会儿端着杯热巧克力回来,塞到谢衣手里。

谢衣手捧着热腾腾的纸杯,看了一眼扔在后座的袋子,顿时觉得无法直视。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沈夜覆上他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沈夜家在市中心一方天然沙洲上的别墅区,四周江水环抱,岛上绿树成荫,是楼盘极贵但风景极佳的地段。

进门开了灯,沈夜在玄关处拿了一双拖鞋递给谢衣,而后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谢衣打量了一番室内格局,唏嘘叹了句“土豪”,沈夜忙着松领带,没有听清,询问地朝他轻轻一挑眉峰。谢衣笑而不语,低下头去换鞋。

沈夜将人领上二楼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浴袍和一条未拆封的内裤,怕他不放心又说了句:“这个是新的,没用过。浴室里也有新的牙刷。”

“怎么,怕我不信你?”谢衣将衣物接过,笑了笑,“我先去洗澡了。”

沈夜给他指了浴室的位置,谢衣走进去关上门,将衣服裤子一件件脱下来,放进一旁的收纳篮里,然后跨进浴缸打开花洒。热雨喷薄而下,从头顶开始滑过全身,斗室里雾气氤氲。

谢衣闭着眼一动不动,将唇上的水珠卷进口中,却又越发觉得口干舌燥。他后背靠着瓷砖,用那冰冷触感稍微纾解肌肤热度,喷在身前的水仍旧是烫的,且开始漫过足背,积成浅浅一洼。

今晚的冲动来得莫名,竟似耗尽了二十余年来对于感情的勇气。谢衣在心中暗想,自从遇上这个人,生活就开始脱离轨道,被画上一笔突兀的转折,却又再顺理成章不过。他向来不信奉所谓一见钟情,而如今,却不得不相信命中注定这回事。

洗完后,谢衣穿上浴袍开门出去。沈夜正靠坐在床头翻看一本书,见他进来,只冲他淡淡一笑,说了句:“你先坐。”说罢起身走出卧室。

深秋夜里虽冷,但屋内开着空调,温暖如春,只穿薄薄一件浴衣也就足够。谢衣用毛巾擦着湿发,捡起倒扣在枕头上的那本书,见是一本带图解的《山海经》。自从得到那些记忆,谢衣也找了相关书籍来看过,当下只随手翻了两页,就替沈夜夹好书签放回床头柜上。

这间主卧十分敞亮,床很宽,看上去整洁且柔软舒适。窗帘半开着,窗外没有灯光,只看见幢幢树影。谢衣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起来,见靠墙放着一架木制书柜,满满当当码着书,便走过去随意打量。

企业管理和经济学的书籍就占了大半,而最上一排都是些外国名著,和几本现代诗歌选集。谢衣抽出一本来,随手翻开一页——

“我的心灵和我的一切,我都愿你拿去。只求你给我留下一双眼睛,让我能看到你。在我的身上,没有不曾被你征服的东西……”

谢衣默默读着,摇头一笑,将书放回去,看见边上还有一本《格林童话》,不禁好奇起来。翻开来看,书的扉页用钢笔写着一句话:夜儿六周岁生日纪念。再一低头,茶几上还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合影,那时的沈夜只十多岁模样,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不点,板着脸像是在装酷。

谢衣隐约记得沈夜提过,是他自己赚钱照顾妹妹,供她念大学,倒不知父母是去世了还是怎样……

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身后响起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紧接着一副身躯贴了上来,淡淡温热鼻息拂在颈侧。“在看什么?”沈夜问。

谢衣只觉心跳顿时加快了几分,连呼吸亦开始不稳。他用下巴指了指那张照片,笑着说:“你的眼睛长得像你母亲,鼻子像父亲。”

沈夜从后面虚虚圈住他,拿过他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然后握住他的手背,顺着指缝慢慢插进去。“嗯?那是好还是不好?”沈夜低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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