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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二][沈谢/夜初]枕书听新雪 1

[db:作者] 2025-07-04 22:39 5hhhhh 7560 ℃

章一 流霜

拜入沈夜门下第二个年头,谢衣开始研习偃术。他天资聪颖,不多久便能造出一些简单物件,大至机甲器械,小至飞禽虫鱼,全都有模有样,活灵活现。

随着时日推移,谢衣在偃术一道上所展现出的天赋和热情,令沈夜也刮目相看。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最是调皮多动,玩心也重,加之沈夜虽在族民面前威严持重,对待亲信之人却是少拘礼节,更加放任了他的自由天性,幸好有主神殿里条条框框的规矩压着,谢衣才不至于放肆到爬树上房。

沈夜本指了掌管生灭厅的差使给他,以促他阅知城中文书要事之余还能静心养性。后又见谢衣一旦摆弄起偃甲,便在房中耗上一整日也乐此不疲,沈夜自己也通晓偃术,对此自是乐见且欣慰的。每每听七杀祭司提到此事,沈夜虽话不多说,但也多少流露出几分赞许之意。

后来沈夜再问及心愿初衷,谢衣仍如拜师当日一般答道:希望族人能够过上好日子,少灾难,少病痛,不再为苦寒所扰。只是眼中神光坚定,分明已有可循之路,不疑不悔,一往无前。

那时沈夜便相信,自己的确收了一个最好的徒弟。他隐约觉得,如果能找出破解困境之法,谢衣也许能带领烈山部众,走向一个充满光明和希望的未来。

……倘若目下死局有可解之法。

等到发现谢衣于偃术“中毒已深”,甚乎于忘我时,沈夜才感到有点头疼。

“本座一早就传令前来议事,为何不见谢衣?”流月城大祭司坐在椅上,眉头微蹙,手指不悦地轻敲着扶手。

底下站着的一干人等面面相觑,都不敢作声。七杀祭司瞳轻笑了一声,慢悠悠道:“大概是有事绊住了。”说罢使了个眼色,手下一名低阶祭司便悄悄向门边挪去。

正当此时,一人从大殿外走进来,弯身行礼毕恭毕敬道:“启禀尊上,破军祭司大人让属下代为回复,他眼下要事缠身,无暇分身前来。”来人一副高颧削腮面相,却是现任生灭厅副主事的风琊。

风琊目光闪烁,嘴角隐约带一丝得意冷笑。沈夜知他为人刻薄素有野心,且向来与谢衣不睦,当下却只是不动声色,语气淡然道:“哦?他有何事?”

“破军大人将自己关在工房里,像是在做什么器具,忙碌得很。”风琊故意挑长了尾音答道。

“此话是谢衣授意?”沈夜长眉淡淡一扬,眼中露出玩味笑意,“本座倒不知造偃甲比商议族中事务还重要……当真不错。”

沈夜起身吩咐道:“传本座谕令,让破军即刻来见,不得找借口推搪!”言罢衣袖一拂,转身离去。

远处破军祭司宫室中,正忙得满头大汗的谢衣突然打了个喷嚏,猛地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他看着堆了满地的零件,懊恼地一拍脑门,苦笑道:“完了……”

谢衣走过一座廊桥,远远便看见夕阳下沈夜负手而立的身影。

斜晖浅淡,从矩木茂密的树叶间隙淌下来,给他一袭玄色袍服镀上了一圈金红的光,身影长长地拖在脚下地砖上。坚定,沉默,巍然不动。谢衣从幼时起便仰望着这个背影,一点点成长至今,早已熟识于心,然而每次看到,谢衣却都觉得仿佛遥不可及,心中感慨难言。

待走近几步,谢衣一掀袍角单膝跪下,低头恭谨道:“弟子糊涂,误了议会时辰,求师尊降下责罚。”

“破军祭司,本座问你……”沈夜声音平静不见喜怒,回身缓缓走近,谢衣垂着头,只看见他玄黑滚金边的长袍一角,“成日胡闹荒废正事,这生灭厅主事一职,你是打算拱手让给风琊?”

今日大殿之上事情始末,瞳手下祭司早跟他说起,谢衣虽不至于气恨,但也不愿平白被误解,抬眸看着沈夜道:“师……大祭司明鉴,属下并未支使风琊代为传话,属下……的确是不小心忘了。”

沈夜低头对上他的目光,微微摇头:“好了,此事暂且揭过不提。只是本座担待得你一次,你也要上上心,不可再三轻忽。还有,风琊是你的副手,他尚且不信服于你,你将来又要如何统驭整个烈山部?”

谢衣站起身来,听得这话眉头一垮,大感苦恼:“这……制衡之术弟子实在不擅长,恐难胜任此位,师尊不妨再考虑一下,另择人选?”

沈夜冷嗤一声,直白道出他那点小心思,“我看你未必就不擅长,无非是不喜欢,索性想省去些麻烦。”谢衣脸颊微红,摸摸后脑赔笑道:“这个……”

“……”沈夜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刻意凑近几分问道,“谢衣啊,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本座时,说了些什么?”

往日情形历历在目,谢衣忆及,眼角眉梢都露出淡淡笑意,“弟子没忘。弟子也记得师尊问我,法术再高深,也不过能让一人不畏冰雪,而族中其余不擅法术的人,又该怎么办……所以弟子才醉心研习偃术,冀望有朝一日能护佑族人脱离苦厄。”

“不错。”沈夜颔首道,“不过为师今日要再教你另一件事。”

“什么?”谢衣略感意外。

沈夜一扬手,凭空幻化出一把长剑,薄刃雪亮,色如秋水。“来,尽你全力,同为师过招。”谢衣犹豫了一瞬,只得顺从地点点头,“是,请恕弟子冒犯。”

谢衣手腕转动,白色衣袖翻飞,手中现出一柄清光潋滟的长刀。见沈夜递过一个示意的眼神,谢衣欠身深施一礼,而后左手并指缓缓擦过刀身,灵力从他指端潺潺流溢出来,碧色光华化作千万片落叶,在他身前密密匝匝织成一道法阵。谢衣横臂一挥,刀锋便携着锐利风声直指沈夜袭去。

沈夜眉峰不动,却无声向后退去,左手随意一挥,一股强大灵力便从袍袖间鼓荡而出。瞬时金色寒芒大盛,熠熠如日月之明光,轻易便将那碧色法阵震碎消融。两道法力碰撞之下,沈夜傲然而立,衣发在劲风中飞扬,坚不可摧,宛若天神一般。

谢衣随沈夜习刀术和法术,师徒间亦时常如此喂招,眼下不及思索,谢衣纵身挥刀削出,依稀看见沈夜唇角一挑,身形已消失不见,长刀顿时刺了个空。

谢衣心道不好,未及转身防御便觉脑后一凉,白刃已抵着颈项,剑上寒意直渗入肌肤,他立时浑身一个激灵,鬓边几缕发丝已被剑气削断,悠悠飘落下来。谢衣想试着闪身避开,才觉浑身灵力已被无形压制住,半点也施展不出,而沈夜手腕一抖,那柄长剑竟从中寸寸断开,变作一根冰冷锋利的软鞭,迅速地缠住了他的脖颈。

“如何?”沈夜紧贴着站在他身后,一手覆上他持剑的右手,缓缓握住。低沉的声音挟着微热气息落在耳边,如温柔低语。

谢衣一动也不敢动,只觉手脚冰凉,这才觉出些后怕,胸口急促起伏着,定了定神才答道:“师尊法术无人可比,弟子惭愧,未能学得皮毛……”

沈夜慢慢收起鞭子,松开对他脖颈的桎梏,道:“为师是要告诉你,倘若今日与你对阵的是你的敌人,你恐怕已经命断九泉……且不论是上阵对敌还是统驭一方子民,若是力量薄弱,自保都尚且困难,又拿什么来守护别人?”

这番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方才被束缚时谢衣已想得通透,此刻只觉无言以对,只得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沈夜却也不加催促,仍旧握着他的手,耐心地等他回答。过了好半晌,谢衣回过神来,突然觉得两人的姿势实是……过于亲密,当下腾地便红了脸。

沈夜在他身后,看着那一抹夕照晚霞般的色泽烧红了耳廓,又沿着细长的后颈向下蔓延,直没入翠色衣领中。忽而笑了笑,松开手退开半步,道:“怕了?”

“不。”谢衣摇摇头,转身抱拳行礼,微微低头道,“弟子认为对敌致胜凭一技之长,即便法术剑技略逊一筹,但凭偃术,也未必落于下风。”

沈夜看着他清朗明亮眼眸,似是觉得有趣,唇边笑意愈发深了。

谢衣还想说些什么,却蓦地被一团耀目光芒兜头罩住,金色法阵光华流转,犹如一个牢不可破的壁垒,将他困在方寸之地。“瞬华之胄?师尊这是……”

沈夜透过璀璨灵光看向他,神情平静无波,话语冷淡却不容置喙,“为师要你明白,没有绝对的力量和权势,信念再坚定,也不过是空谈。仁慈,善良,天真,都不是这世间生存之道。”

“什么时候能用偃术破开法术禁制,你再出来吧。”

谢衣出来得匆忙,身上并未携带偃甲,先前不过随口一提,不料却真被关了起来。以他眼下修为尚无法破阵,稍作尝试便直接放弃了。谢衣靠着光壁坐下,脑中反复想着沈夜说的话,眼看天色一点点黯下去,劳作一日的疲累尽数泛上来,干脆两眼一合便睡了过去。

坠入黑沉之前谢衣迷迷糊糊想,只要能做出自爆威力足够强的偃甲,破开瞬华之胄也并非不可能。耳畔依稀听见雨声,那法阵犹如一方遮风避雨的屋檐,他兀自睡得天塌不惊。

两三个时辰后,沈夜才折返回来,却见谢衣歪着头睡得正香,露出些毫不设防的孩子气。此时已近深更,一轮硕大冰月高悬,流月城离天穹极近,因而月色也分外清亮,映得脚下地砖都反着荧荧的光,四下空旷静谧无声。

沈夜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竟一点点松弛下来,心中怒气也莫名消散无踪。

就像是劳累终日后,看到小曦房里燃着的灯火,冰冷坚硬的内心也被那暖意充盈抚慰。山高路远,风雪披靡,道长而歧……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只手掌控之间。

金色法阵消褪,谢衣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溅起小朵水花。他“啊”地惊叫了一声,身子一抖醒了过来。地上积的雨水渗入衣料,湿冷刺骨,谢衣狼狈地撑起身子,便看见沈夜站在自己面前,高大身躯如一座屹立的山峦,神光静默。

“师尊……”谢衣想了想,复又跪倒在地,低声唤道。

沈夜的声音自头顶悠悠飘落:“方才为师说的话,你可想清楚了?”

谢衣微微垂着头,先前法阵中温暖宜人,他未及运起灵气护体,此时冷风拂过乍然间有些不禁寒凉,被雨水浸湿的额发服帖地挨着苍白面颊。“刀兵是伤人利器,弟子学习法术志不在杀,而在守护想守护的人。弟子既决心成为一名偃师,待他日偃术有成,足以对抗世间强大神兵术法,当再向师尊请教。”

沈夜并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谢衣便也执拗地长跪不起,一时间两厢沉默。

“你还太年轻,心念或许不错,却是不合时宜。”过了半晌,沈夜才微微摇头道,“罢了,为师不欲逼你,自己回去再好好想想。”

谢衣略感意外地抬起头,便看见巍巍宫殿幢幢树影,而沈夜披着满肩月光,微俯下身向他伸出一只手。一时间,天地喧嚣仿佛尽皆沉寂,皎皎月华也为之失色,他的生命里只剩下这个男人,如高天明月般照亮眼前的路。

谢衣心中忽地涌起一股冲动,却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恭敬地搭住沈夜的手,被轻轻一带站起身来,他这才发现已经风停雨歇,天空中却飘起极细的雪,一粒粒洁白的霜花挟着细碎月光,落在发间衣上。

一股绵长温热的灵力从沈夜掌心传来,如融融暖阳,又带着几许木叶清新气息,顷刻间透入四肢百骸,烘干了身上湿冷的衣料。谢衣舒服地哼了一声,只觉这道灵气绝非寻常,便试探着问道:“这是……神血的力量?”

沈夜牵着他走了几步,这才松开手,施了个法咒替他阻挡落雪。“嗯?知道得不少。”

“呃,弟子翻看过生灭厅里的典籍,大概知道一些……”谢衣觑了一眼沈夜的侧脸,见他神情淡静,并无不悦之色,才暗自松了口气。碎雪落在头顶,却被无形的屏障激荡开去,半点沾不到身上,沈夜自己却未以法术加持,而是任由冰雪在衣发间消融。

谢衣好奇地看了看,忍不住问道:“雪越下越大了……师尊不遮一遮?”

沈夜摇头,“你也知为师有神血护佑,不畏寒冷。”

谢衣壮着胆子,从那宽大的袍袖间拉起沈夜的手,手指修长,触及却是冰凉如玉。谢衣心想不畏冷并不是不会冷,又想起那些只字片语的往事,突然觉得难过,心道他的师尊遮挡着满城风雨,自己却是周身孤冷。谢衣认真想了想,说道:“以后再要下雨,弟子来给师父执伞。”

沈夜微微侧头扫了他一眼,挑起眉梢评论道:“太矮。”

谢衣用目光比照了一下,觉得只及肩膀的高度确是较为吃力,也不在意,只是笑着道:“那等我长高些,再来孝敬师父。”

“那为师就拭目以待了。”沈夜温和应道。

走了一段路,有人匆匆迎上前来行礼,却是贴身照顾沈曦的侍女静萍。

“大祭司大人,曦小姐醒了,大人是否要去看看?”

“好,本座这就过去。”沈夜颔首。却见谢衣仍旧尾随身后,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皱眉问道:“夜深了,还不去睡?”

谢衣自然不好意思直说刚才睡饱了,现下清醒得很,便只是笑笑,“徒弟也想去看看小曦,不知上次送的玩偶她喜不喜欢。”

“好吧。”沈夜也任由他去。

沈曦多年前被送进矩木,却遭神血反噬,身体再也无法长大,记忆却也止步不前。有时自噩梦中醒来,甚至连沈夜也认不出。这次情形稍好些,沈夜刚踏进屋,她就抱着兔子抱枕蹦蹦跳跳扑进沈夜怀里。

而当年事发时谢衣尚未出生,沈曦对他自然是记不住,也认不出。不过好在谢衣年纪轻样貌好,时常笑容可亲的,轻易便能逗她开心。

谢衣拣了几块薄木片在指间摆弄,很快便做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形状,又施了个简单幻术,花瓣顿时变作轻薄柔软的淡青色,还挂着几滴晶莹露珠。“这朵花好不好看?”

“好看,谢衣哥哥真好。小曦喜欢谢衣哥哥。”沈曦被沈夜抱着,伏在他宽阔的肩头,笑盈盈地伸手接过。沈夜轻轻扬眉,“嗯?”沈曦立时反应过来,搂着沈夜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口,道:“但是小曦最喜欢的还是哥哥。”

谢衣含笑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说不出地羡慕,“小曦很幸福呢。”

沈夜将沈曦轻轻放在床上,回过头看他,“胡闹。真要论起来,小曦还要长你几岁。”

谢衣浑不在意地抿唇一笑,左右看了看,搬了个藤凳坐在床边。说笑了一阵,沈曦开始犯困,拉着沈夜的手臂让他讲故事。沈夜低头摸摸她的脸,熟极而流地讲起巫山水畔神女和上仙的爱情传说。

谢衣一手支着下颔看向沈夜的脸,不觉便听得入了神。他见惯沈夜高高在上翻云覆雨的样子,听惯他平静淡漠隐含威压的语气,却甚少听他以如此温存的声音低语,仿佛手心捧着珍宝,柔柔地荡开一池涟漪。

“哥哥……你说神女姐姐喜欢司幽大人,究竟是什么是喜欢呀?是像小曦喜欢哥哥这样喜欢?”

沈夜今日出奇地有耐心,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轻声说:“嗯,不太一样……就是有一个人,你见不到他时会想念,见到了又未必开心,但是即便放弃所有也想要得到他,即便牺牲自己也想守护他……等以后小曦长大,或许就懂了。”

沈曦果然听得似懂非懂,谢衣却突地心中一慌,下意识去扯沈夜的衣袖。沈夜回过头,正与他目光相对,看见他一双眼眸清亮如朗朗晨星。沈夜怔了怔,谢衣却已尴尬地移开视线,别过头去。

故事还没讲完,沈曦已经抱着兔子睡着了。沈夜给她掖好被角,转身去看谢衣,却见少年上半身趴在柔软的床榻边,正歪着头睡得不省人事。乌黑的额发垂落下来,遮住大半张脸,屋中烛光如水,映着他发间一点薄薄耳廓,犹自泛着红。

沈夜看着这两个睡成一团的半大孩子,无奈地摇摇头。谢衣身量毕竟比沈曦高许多,沈夜只能弯下身,一手穿过腿弯将他打横抱起。

“师尊……”谢衣睡眼惺忪地唤了一声,伸手揽住沈夜后颈,迷迷瞪瞪就往他身上靠去,嘴唇甚至在沈夜颈边擦过,若即若离,落絮轻沾一般。

“……醒了?”沈夜俯在他耳边轻声问。谢衣觉得痒,将整张脸埋进他肩窝里,兀自做起了好梦。沈夜见他睡熟,便运起传送术,抱着他消失在了法阵光芒中。

那时候心意未明,情深未许,还有悠长的平静时光可以相伴。

流霜飞霰,浮世清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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