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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伤」(中国語)END,7

[db:作者] 2025-07-05 19:12 5hhhhh 7420 ℃

第六章

换上凌迹风拿来的备用西装,他确定无误后,才放心去继续工作了。

奇怪于他为什么有这种东西在公司,却被他笑没有经验。他耐心解释说在工作中弄脏了衣服是很经常的事,多数人都会备一两套在身边。万一弄脏了又没有换,对公司的形象会有所损害。

“你现在好歹也是我的秘书,要多加注意才行。”

他半是揶揄半是调侃地说完还不忘帮我整了整领子。

有着严谨的态度,圆滑的处事手段,但也很会体贴人,这些东西都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我试图从公司的档案中找到有关他过去的资料,可是没有任何线索。

因为不知道,所以更加好奇。明明朝夕相对,却一无所知,实在太不正常了,我不死心地翻看着那些交给我的资料,心里十分在意。

等到慢慢投入状态,已经快接近下班的时间了,凌迹风没有来找自己一起走,想必是还在忙着,不想打扰到他工作,我离开办公室到外面巡视了一圈。

百分之八十的人居然还在埋头工作,看到我过来,早上对我提出忠告的女职员便偷偷朝我招了招手。

“楚先生。”

“啊,是你……不下班吗,怎么这么多人没走?”

“唉呀……现在是旺季啊。我们不做完工作回家也要做,所以大家都宁可选择留在公司,这种时候能当天到家睡在床上已经谢天谢地了。”

“真是辛苦了。”

不是随便敷衍,我真心这么觉得。

“不过楚先生没事的话可以先走。”

“……因为总裁还没走,所以我要等他。”

“哎?你们住在一起吗?”

被这么问到的时候,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怎么可能,只是顺路。”

镇定地扯了个谎,女职员点了点头,说了声“也是哦”,便没再问下去。

“总裁他平时什么时候走?”

自从我跟凌迹风一起住,他总是很早就回来了,本来以为他只是正常时间下班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公司这么忙,他这个大人物更是脚抬起来也不够用吧。

“凌总裁的话从前都是很晚回去的,有的时候凌晨还在办公呢,不过这几个月好像就……”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和她才听得到的声音说:

“总觉得没什么干劲,虽然人在但是心不在的样子,我们都说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呢。”

觉得女人的想象力真是厉害,我忍不住问:

“你们怎么知道他有女朋友?”

女职员用有点责备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说:

“凌总裁条件这么好又对公司里献殷勤的女孩子从来都不屑一顾的,用脚趾想都应该是有一个漂亮温柔的女朋友吧!”

“可是他自己有提起过吗?”

“那倒没有……”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是一幅“凌总裁绝对有女朋友,你说什么都没用”的表情。

心中暗想“你对他有意思才一目了然呢”,再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也不觉得她的坚持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了。因为有了共度终生的对象自己才没有机会,这样想多少也可以安慰一点,不想继续刺激那颗维护自尊的心,我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凌总裁他原先总是拼命的工作,即使已经超过负荷了,他也还是没有怨言地埋头苦干,明明没必要的。怎么说……就像是有什么非要这么做不可的理由或是某种理想一样,眼睛里只看得到工作。可是后来,突然有一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办公室里睡觉,连开会都迟到,还和老客户争吵起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想到刚才翻阅的资料,确实凌迹风作为总裁,一贯的业绩都相当可观,然后到今年一月份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可是二月份的时候各方面数据就像开始雪崩的山脉一样一路下滑,到现在八月份了还是没有起色,总之相当奇怪。

女职员此时的说法引起了我的注意。

“突然有一天是什么意思?”

“啊……只是这么感觉而已啦,一夜之间就变得很怪了。”

“具体是哪一天呢?”

我紧追不舍地问,然而没有什么新发现,线索就这么断了。

“嗯……时间这么久,我也说不清。”

“是吗……”

觉得有点失望,原本以为可以得到更多信息的。

“呵呵,没想到楚先生对凌总裁的事这么在意啊。”

不经意的一句话,又让我的心脏加速了。

“我想如果弄明白的话,就可以对症下药,对公司也有好处。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难得楚先生有这份心,我会帮你留意打听的。”

“那就拜托你了。”

我谢过女职员准备去看一下凌迹风的情况,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那个……他办公桌上的花……他一直都养那种花吗?”

“嗯?花?我很少有机会可以进去的啦,这样吧,找个人问一下。”

“呐,总裁办公室里养着花的吧?”

她拍了拍隔壁一个同事的肩膀。

“有吗?我没注意啊。”

那人头也不回地看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

“想想看嘛,你前几天不是去里面交过企划。”

“啊……这么说来是有呢,黄色的花。”

“黄色的花?这么说来是以前就一直养着的那种吗?”

“我可是去年刚来的啊,前辈你问我也不清楚啊,总之就是样子像蝴蝶的那种花,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啦。”

“呵呵,谢谢啦,你忙吧。”

“怎么样?”

“我进总部的时候,凌总裁还没升职。经过他办公桌的时候,就见到过那种开花像蝴蝶一样的植物了。我想可能是他的特别偏爱吧,一直都养着同一种呢。不过,他最近情绪很不稳定,常常拿办公室里的东西来撒气,上次砸坏好多东西,那盆植物居然还能幸免,真是好运气。”

如果不是来到他工作的地方,我完全不能想象这样的他。

在我面前和在别人面前的凌迹风并不相同……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实呢?

打开凌迹风办公室的门,发现里面居然连灯都没有开。

虽然夏季的夜晚来得很迟,可是这个时候天也已经暗得不能看东西了。在办公桌背后是大的落地窗,外面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会时而映过来。即使在高处,又隔着厚实的玻璃,市中心来往不断的车辆的喇叭声和排气管的声音还是可以听得到。

本来应该在工作的男人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那盆小巧的文心兰正被他环在臂弯中。应该是睡了很久的样子,侧面的小撮头发调皮地翘了起来,我伸出手来帮他抚平。

“嗯……”

像敏锐的野兽一样,凌迹风立刻醒了过来。

“离?”

他迅速地起身,轻描淡写的把植物放回了原处。

“好像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他对我歉意地笑笑。

“过下班时间了吧,把你一个人丢在办公室里,很孤单吗?”

我帮他打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工作太累了吗?”

我随口问他,他平常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的样子,会在办公时间睡觉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厌倦了而已。”

他低声吐出了以上的牢骚之后,又补充道:

“可能是有点累吧,不用在意。”

“不用勉强也可以的……”

也许对我的回答感到意外,他回过头来看我。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呢。我以为你也会说‘与其抱怨的话,还不如好好努力,请你打起精神来吧!’这样的话呢,就和大家一样。”

“总是对别人的期待做出回应也不可能办得到啊。”

“你说得真好,哈哈,我们走吧。”

他高兴地拉着我的手,看来心情不错,害我又开始为今晚担心起来。

在他推荐的日式餐厅吃着晚饭,被看到了用袋子包起来的一堆资料。

“这里面是什么啊?厚厚的。”

“哦,是公司资料,我闲得无聊拿来随便看看的。”

我不慌不忙地回答,继续吃着鳗鱼寿司。

“很枯燥的啊,这种东西不喜欢看可以不用看。”

他没有多想,看到我的杯子空了又帮我加满。

“今天感觉怎么样?秘书先生。”

“什么感觉啊?”

对于我明知故问的态度,他无所谓地换了个问题。

“还习惯吗?”

“马马虎虎吧。”

就在我和他都各自低着头专心一致地吃着盘子里的东西的时候,我注意到坐在角落的一对情侣。

起初是听到了从那里传来了筷子掉落在地板的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男人将一只手放在了女人的大腿上,在那里附近来回地抚摸。

我的座位恰好就在他们对面不远的地方,充足的室内灯光让视线变得一清二楚。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场面,我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虽然第一时间转开了视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但是又忍不住朝那边看过去。

“怎么了?”

注意到我的不同寻常,凌迹风握住了我捏着毛巾的手。

我赶紧在还没被发现前停止了自己那并不是有意的偷窥行为。

“没什么。”

“不是没什么的样子吧,脸都红了啊。”

正在这个时候,那边角落又传来了一声筷子掉地的声音……

我就这么不走运——

因为凌迹风很自然地回过头去了。

再转过来的时候,脸上是一目了然的笑容。

他伸手勾住我的脖子,把我拉近,低声说:

“离,我们也来好不好?”

“别闹了,我才不要。”

“可是、我不行了……你一直诱惑我……”

我决定彻底无视这个装无辜的男人。

“呵呵,那快点吃。”

也不在意我冷淡的态度,他笑嘻嘻地先吃好了看着我,被他这么一来,我反而不知道该不该下筷子了。

等车停到别墅自带的花园里之后,刚才就一直可怜兮兮说自己“欲求不满”的男人果断地趁着夜色在车里袭击了我。

那是我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手臂突然被猛地拉住了,以极不自然的姿势接吻,他用力吸吮我舌头的模样好像要把我吃下肚去。还没来得及反应,靠背已经被放低了,人一下子滑了下去。一下子承受了两个大男人的重量,座椅也难受地发出了“吱吱咕咕”的声响。

就算哀求说“不要在这里啊”,脑子里已经只想着一件事的男人也听不进去。

他理所当然地压在我身上,熟练地解开皮带,把我的裤子褪到脚边,连着内裤也一并扯了下来。然后驾轻就熟地将我的那玩意儿拿出来玩弄。

“哈……唔……”

车里的空调还开着,一下子变凉的下肢不适应地想蜷缩起来,然而那里被掌握住之后,双腿就被分开了,没有逃避的机会。

“你不讨厌这样吧?”

他笑着将我的上衣往上推,我却及时拉住了衣摆。

“不要……上面就不要了。”

我慌张地阻止他,如果上面也弄得又脏又乱,我到底要以什么面目回房子里去啊?虽然底下的仆人多半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他的玩物……可也不能太堂而皇之了。

中途受阻就放弃了原有的打算,没有执意于非要脱下衣服的凌迹风却隔着衣物舔舐起我的乳头来。唾液不但弄湿了薄薄的衬衣,更是仿佛渗透了进来,粘乎乎的摩擦感。鲜有的体验立刻刺激起了我的欲望。

被插入的时候,马上忘了自己在哪里,任凭摆布地随他折腾。

还没从下午的那次缓过劲来的腰,像要坏掉一样被晃动着,前前后后的规则律动中我整个人向后仰去,欲望的小虫从下半身爬上来,沿着背脊一路直达脑髓,一阵抖动中,我不能控制地高潮了。

“离……可以射在里面吗?”

他抚摸我的头发,轻声问我的时候,我已经说不出“不”字了。

没有怎么回到房间的记忆,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半夜,柔软的大床上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凌迹风大概打算让我好好休息,偶发善心去别处了吧。

光是伸手拧开床头灯就费了不少力气,我强忍腰部的酸痛坐了起来,发现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睡衣,腿间也没有粘糊糊的,让人脸红的感觉了。看来是被仔细地清洗过,一想到肯定是那家伙帮自己洗的:用手指伸到那里面,一点点地弄着……就觉得当时没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虽然人很难受,也非常困,但是一看到床头柜上的大包资料就只能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一边要承受着男人的无理取闹,一边还要因为被卷到他人的矛盾中而超负荷工作,我在哈欠连连中强打着精神。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又回床上补了个短眠。如果没法上班的话事情就糟糕了,而且熊猫眼太吓人的话也会被敏锐的凌迹风发现,这才是最坏的情况。

被叫醒的时候整个人完全不想动,只想着多躺一秒也好,虽然另一个声音在耳边喊“快起来啊,这样不行的!”,但是这声音和对睡眠的渴望一比就显得过于微弱了。

似乎只多躺了几分钟,又或者更多点,具体多少时间无从知晓。

有人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又睡着了。

“嗯……”

意犹未尽的睡意。大概前段时间都被养着的关系,太舒服的环境下人就变懒了,偶尔一次熬夜就弄成这样。

“离,还想睡么?”

“啊……迹风……?没关系……我就起来,时间不早了吧,不然要迟到了……”

“多躺会儿吧,不去也不要紧。”

他将半睡半醒中的我抱住,轻轻抚摸着我那昨天被他蹂躏过的腰部,这举动让我以为他又想要做了,人顿时清醒过来。

他停下动作,凑到我耳边小声地问:

“还痛吗?”

虽然说不痛是假的,但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呢。

“那个……对不起。”

他忽然坦白道:

“昨天帮你洗澡的时候,又抱了你……或许你不记得了……所以,不用太勉强……”

不是吧!难怪下半身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你好狠哪……

我心中抱怨,嘴上却不能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没关系,我去洗脸了。”

坐在办公室里,记忆着手边的资料,两只手撑着额头,拇指按在太阳穴上。

空调间温度适宜略偏低,让我更加有睡觉的欲望,也不知道靠什么支撑,神游体外的感觉倒像神灵附体更加有效率了。

实在不行的时候就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上一两圈,看看凌迹风那边的情况。

结果正好看到一个似乎资格很老的人在对自己这个秘书兼助理为什么没有在像样的工作提出质疑。

“他对业务还不熟悉,现在是学习中。”

不知是没有察觉凌迹风口气中的不耐还是有意挑战他的忍耐限度,那人接着说: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等楚先生学习好了再行聘用,说不定那时候有更合适的人选,我看像我们部的XXX就不错,进总部已经十年以上了,对公司的情况很了解,人也很勤奋上进,上次那个很受好评的度假村方案就是他领头策划的,能力方面没什么可挑剔的,比那种来历不明的人……”

说到这里的话被拍打桌子所发出的声音突兀地中断了,那人吃惊地抬头望着凌迹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

“你说够了没有!你对我选的人有什么不满吗?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们这些老家伙都要自以为是地跑出来插一脚,这次又是什么花样?推荐个人给我?谁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往我背后捅一刀?我受够了,你们想要整我也可以,但是不要幼稚到搞这种小把戏还以为我不知道!把我当成傻瓜的后果你们要好好想清楚了,这个总裁的位置现在还是我凌迹风在坐!”

被当面大声斥骂的感觉恐怕是多老的脸都捱不住,那人狼狈地称是,退了出去。

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最终还是考虑到凌迹风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就让他自己静静吧。

来的第一天就听说了,公司内存在着反对凌迹风的力量,只是没想到他的处境会是这种进退维谷的地步。就算这样也一直支撑着的他,又会有什么突然松懈下来干劲全无的理由呢?

午饭的时间一到,凌迹风就过来找我一起用餐,他自称“没有预约,正好有空”,只是骗人的话而已,不过既然他这么说,我也没有必要再揭穿他了。

牛肉煮得很嫩,入口就化了。

他叫了一瓶香槟若无其事地帮我夹菜。

这个人脆弱失意的样子我也许不会有机会见到吧,为什么他从来都不把烦恼对我倾诉呢?还是他的个性就是习惯于无论什么事都一个人背负……?

没什么胃口,不是菜不够美味,奢华的佳肴摆满一桌,根本没有可挑剔的,单纯只是身体机能的问题。

可是为了下午的工作,为了……不让对面那个男人啰嗦,我勉强吃了一点。

“很辛苦呢……”

“累了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我摇摇头。

“不是,我觉得……公司的大家都很辛苦。”

本来想直接说“你”的,可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来,万一被误以为那是关心的话就不好了。

“是吗……也是呢,大家都很晚下班,休假也少得可怜。”

“嗯,偶尔也放个假吧。”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却立刻掏出了笔记本。

“这个主意不错,下个月正好有段空闲期……不如就放个短期的休假吧。”

“这……不会太乱来了吗?”

这件事比预料中简单得多地定了下来。

“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很好啊。”

……

上午的情景和女职员的话在我脑海掠过。

“你也……不要太辛苦了……”

视线没有离开餐盘,小小声地,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看着慢慢减少的资料,我心里有点宽慰。自己虽然一无是处,但总算理解能力和记忆力不差。

打算忽略身体的不适继续作业的时候,忽然一阵反胃。

看看手表,又该是下班时间了,就算不走,也要解决晚饭问题。

可是我,只想吐。

跑到洗手间吐完之后,漱了漱口,抬头照了照镜子,还不忘睁了睁眼睛,装出精神不错的样子。

如果要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是受工作氛围的感染吧。

在晚餐的时候终于还是吃不下任何东西,原本旺盛的食欲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不合你的胃口吗,离?”

“不是,天气这么热,不是太想吃……”

我故作轻松地喝了口杯子里的饮料。

“难怪中午吃得也不多,你到公司来之后胃口就变差了。”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吃了一惊,原来他竟然比我自己更清楚状况吗?看上去没有特别地留意,其实什么风吹草动都看在眼里,了然于心吗?

“我知道了。”

他面带狡诈的笑容凑过来。

“离还是比较喜欢吃家里烧的菜吗?”

“……嗯,差不多吧。”

“现在没有空,这个周末的时候我在家做饭给你吃好了,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你会做饭?”

实在是看不出来。

“真失礼啊,你以为我是什么都不会的大少爷吗?”

他说着伸出了手,我的头被敲了一下。

本来就是那样的吧——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我歪着脑袋,“哎哟”地叫了几声,装做很疼,他也配合地像安慰小孩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

“一般的菜我都会做啊,有些做得不比店里的差,只是、很久没做了……”

“难道是专门去学的?”

“嗯,去学过。”

“为什么特地去学烧饭呢,你应该很忙吧,有空不是该多休息休息,或者做点别的,反正有佣人做嘛。”

觉得不可思议,我只顾着自己问,甚至来不及察觉凌迹风的表情有点僵硬。

“因为有想做给别人吃的心情……”

知道他口中的“别人”不是自己。

“……我会好好期待的。”

伪装开朗并不很难。只是觉得小心地避开话题的我们就像傻瓜一样。

例行的欢爱。

还没等他从我的身体里退出去的时候我就已经睡着了。途中好几次的失神,我明显觉得身体机能下降而且不听使唤。

但是睡着的时候很舒服,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考虑。

必须要工作,虽然心里有个声音说“你会垮掉的”,自己也觉得没关系。

再过两天就好了,反正已经撑了一个多星期,到时候再休息吧。就这样不停安慰自己。

事到如今就算用手指搓揉太阳穴也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倦怠的身体时不时发出类似头晕目眩的警告来。我想大概是感冒了,可是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想倒下。

然而身体始终比心脆弱得多,拖着一直觉得很沉重的身体,在去楼下财务部核对数据的路上,就因为刚刚拖过的地面有点滑而向前倾倒,摔下去的瞬间连挣扎都没有,意识就模糊了。

醒过来的时候人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虽然窗帘拉着,但是从透进来的光线来看应该是早上。乳白色有着淡淡花纹的墙纸和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灯,这是我生活了大约半年的地方。

异样感让我把视线转向了另一边,终于看清是插进手上静脉的点滴。

此时,这个房子真正的主人的脸正在我的眼前晃动。

“离,感觉怎么样?”

随着话声,我看到凌迹风皱紧的眉头。

“迹风……你没去上班?”

“你这样突然昏过去,我怎么还会有心思去上班。”

“对不起……”

“算了……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没有注意到你的体力已经透支,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明明抱着你的时候就该察觉到的,要是早一点发现就不会这样了……”

“迹风……”

他将大大的手轻轻覆盖在我注射着点滴的右手靠近手腕处,像要温暖那流过冰冷液体的地方一样,火热的温度传了过来。

“低烧加过度疲劳……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明明说过用不着那么拼命的,只是白天也陪在我身边就好了……是我这种过于单纯的想法害了你吗?你啊,竟然是这么的爱逞强……”

“你也、还不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大概因为自己现在是病人的身份,一些平时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像被脆弱的情绪催化了一样无所顾虑地倒了出来。

沉默地注视着下降的点滴,凌迹风因为我的这句话,明显露出了吃惊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站起了身。

“想吃东西了吧,我去帮你弄。”

“让他们去做就可以了吧?”

明明雇用了那么多佣人,做吃的什么不就只是借口嘛。

“我放了他们长假,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

说完这一句,他像逃一样离开了我的视线。

像现在这样平躺在床上,就仿佛有着用不完的时间可以一直躺着,没什么可做、什么也不用做的错觉充满了心里每一个角落,不知道自己已经躺了多久,也已经没有任何的睡意。只有手上冰冰的感觉和腹中的饥饿,一切都让我觉得如此的空虚,如此地寂寞难耐。

人们都说生病的时候再强的人也会变软弱,而我本来就是弱小到无法独立生存的可怜虫。看着用透明医用胶带固定的,露在皮肤外面的那截针头,有股想把它就这么拔出来的冲动。

想要翻身,却不能移动手臂。

想要下床,可是双腿无力。

心中莫名其妙地焦躁,我把头深深埋在了枕头当中。

如果什么都不问可以让男人留在自己身边的话,我情愿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轻微的声响,但还是听到了。

声音近了的时候,我还是故意把头别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感觉额前的碎发被撂了起来。

“离,睡着了吗?”

凌迹风的声音就在耳边,可我依然闭着眼,心里知道自己的举动像是赌气的小孩子,但因为男人在自己最孤单的时候跑开了,就忍不住想这样闹下别扭。

什么动静也没有的时间,让我再次焦虑起来。以为他会就这么离开的时候,嘴唇就被亲吻了。

像羽毛般轻柔的一个吻,男人只是单纯地覆盖上来而已,这种少有的举动,反而让我的心产生了激烈的颤动。

“迹风……”

“还难受吗?先吃点东西。”

他让我靠坐在他身上,自愿给我做人肉垫子,我自然也没有理由拒绝。

拿到面前的是一碗很精致的加冰糖绿豆粥。

“冰箱里没有什么食材,我本来想出去买,又怕你有什么事找不到人,只好做了这个,将就吃吧。”

我看了一眼食物,又看了看他。

右手打着点滴不能动,左手勉强拿起了勺子可是很别扭,照这样很可能会弄出来,把被子弄脏就麻烦了。

注意到了我的尴尬,他从背后伸出手来,接过了碗。

“张嘴,啊——”

把我当成没自理能力的人一样处理,他将勺子送到了我的嘴边。

这样一来不吃也不是了,我只好听话把嘴张开,凉凉地煮得软软的绿豆粥顺着喉咙滑下去,微甜的味道留了下来。

勺子再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等不及地张开了嘴,可是勺子却没有马上放进来。感觉被耍了的我不禁红了脸,马上把嘴牢牢合拢了。

“张开呀,离。”

做了坏事的人若无其事地叫我。

“不要……”

我微微侧过了脑袋。

“不要吃了啊?”

他继续捉弄我,把碗拿到了一边。

“那就算了,我自己吃了哦。”

他拿起勺子就往自己嘴里放了进去,出来的时候勺子里面的东西已经没了。

我愤恨地看着他滑动了一下的喉咙,什么也没说。

在他又舀起一勺的时候,我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离的身体一直都这么诚实呢。”

男人很开心地发出了一声轻笑,又将勺子递到我面前。

“吃吧。”

按着可怜兮兮的肚子,看到对方拿自己取乐,心里抗争起来。

凌迹风见我不动,又笑眯眯地把勺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轻握住了我的下巴,使我转向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嘴与嘴就对上了,可口的绿豆粥被他用舌头渡过来,为了不让东西落下来,我只得小心翼翼地紧紧吸吮住他的舌头,靠着那些让人害羞的摩擦把食物咽了下去。

“剩下的也这样吃了吧。”

他一脸诡计得逞的笑容毫不掩饰企图地说。

不要啊……

最终我还是屈服在了凌迹风的威力之下,末了被他在耳边说“你真可爱”,感觉人烧得更厉害了。

肚子填饱了,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迹风,说说你的事吧?”

我不吸取教训地继续了早上的话题。

“离,你不睡会儿午觉吗?”

当然他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找借口逃避。

“精神很好啊,而且睡不着。”

“好吧。”

被反常的我缠到没有办法,凌迹风松了口。

“想知道什么呢?”

“全部都想知道。”

仗着病人的免死金牌,我躺在他身上耍赖。

“那要说到什么时候……”

他明显有些为难。

片刻沉默之后,像知道逃不过而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他叹了口气说:

“你实在无聊,我就讲个故事吧。”

“我要听你的……”

不理会我的抗议,凌迹风说了起来。

“从前有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一家三口,夫妇和一个儿子。后来男人在外面有了外遇,就和原来的老婆离了婚带走了孩子娶了新欢。那个女人也是二婚,丈夫早些时候去世了,也有一个儿子。那个孩子比男人的孩子还要小,眼里看不到大人之间的罅隙,总是没心没肺地跟在他身后叫‘哥哥,哥哥’”。

开始聚精会神听着的故事说到这里突兀地中断了。

想开口问“怎么了?”,耳边却突然传来“我可以抽根烟吗?”的询问,于是点了点头。

打火机中窜出火苗来,凌迹风刁着烟低下脑袋凑了过去,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掉,我突然看不清他的脸了。

“女人觉得男人带来的孩子碍事,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每一个外人看到的都是‘爸爸,妈妈,弟弟’,多么和谐的组合啊,她起初还顾虑着男人,只有等他不在家才对男孩拳打脚踢。后来有一次被男人发现了,女人就说是男孩不肯认她,她才生气动手的。那时男人已经忘了从前约定过要白头到老的前妻了吧,早就已经爱女人胜过了爱孩子了,于是只是对他说‘你现在的妈妈是她,你要听她的话,不要再想着以前那个女人,你可是我的种,身体里有一半是我的血,如果还是我儿子就应该知道怎么做。’那天,在男人的武力威逼下,男孩被头按在地上向女人下跪了。这之后,女人看穿其实已经没有人在乎这个男孩了,于是再无任何顾虑,更是变本加厉地虐待男孩,没有一天停止对他的折磨。”

“好过分啊,这样不是太可怜了……”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残酷的故事,我在不知不觉地时候握住了凌迹风的手。

“是啊,很可怜,不过还好。因为弟弟对他很好,还会常常背着母亲把自己的食物分给饿着肚子的男孩吃。”

“真是善良的人啊。”

“嗯,那段时候会和男孩好好说话的只有他,不过男孩脾气很倔,有的时候明明心里很感激,可总是言不由衷,还常说些‘少假惺惺了’之类的话把弟弟弄哭。不过男孩后来终于发现,他是喜欢弟弟的,喜欢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在他看来没什么不正常。”

“……如果我是他,说不定也会喜欢上弟弟呢。因为对男孩来说他就是全部的世界了。”

“是吗?”

仿佛是自言自语般的提问,凌迹风又吸了一口烟,一小截烟灰滚落下来。

掌心中凌迹风的手微微有些凉。

“冷了吗?是不是空调开太低了?”

“不冷。”

“是吗,那怎么手冷冰冰的?”

“我不觉得……,既然离这么说了,那就调高一点吧。”

他拿起遥控器按了两下,说了声“好了”。

顺便把我右手上的点滴也调慢了些,他开始继续讲述故事:

“但是直到男孩和弟弟分开,他都没有表白自己的心意,而且这样的机会再也没出现过。”

“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是水灾,台风带来罕见的特大洪水,来势凶猛,街上的积水有几米,很多建筑物都倒了,车辆全部淹没到看不见的程度,只有双层车还能见到顶。有的人爬到了屋顶,等待救援。但是更多的人们被冲到了水里,几天后水面上就能陆续发现漂浮着的尸体,……狂风、暴雨在一小块地方持续肆虐着,那里的白昼也如同黑夜一般昏黑。”

“他们也掉到了水里?”

“是啊,洪水把男人冲走了。那种情况下如果和家人失散多数就永远看不到了,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女人拉着两个小孩在水中挣扎,这个时候附近有一棵被飓风刮倒后浮在水上的大树,上面的人还不多,如果可以爬上去的话得救的可能性就大了。”

“但是除非有人拉她们,不然没有多余的手可以攀住树干吧?”

“离,你真聪明。”

他低声笑了笑,可是眼中没有笑意。

“所以故事的最后,男孩就和女人以及亲爱的弟弟分开了。”

“啊……是死了吗?”

故事被凌迹风讲得好像亲眼目睹一般,我忍不住担心起故事的主人公来。

“那就不知道了,说不定还在某处活着。”

“一定是还活着!”

凌迹风抱着我的身体一瞬间不自然地僵硬,或许我太大的声音让他吃惊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充满疑惑的双眼看着我问。

“虽然没有根据……不过,就是有这种感觉。迹风你想啊,一个还没有对暗恋对象表白的人,一定不甘心就此死去。在灾难中求生的意志比一切都重要不是吗?说不定可以因此逃过一劫……然后,某天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和喜欢的人再次相遇,最后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这么完美的结局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呢,傻瓜。”

他收紧手臂抱住我,头架在了我的肩膀上。

“也许该早点遇见你的……”

像小动物一样整个脑袋贴在我身上的凌迹风,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迹风?”

“没什么。”

他像怎么都觉得不够一样地抱着我,这样的拥抱让我第一次觉得明明是被对方抱着却好像是抱着对方。

“离,亲我!”

忽然被他这么要求,我也没有过多的犹豫,左手攀上他肩头,在他还留有烟草味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不过其实就算时间倒退,故事再发生一遍,男孩也不会表白的。”

耳边传来这么说的声音。

“哎?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怪小孩,又自卑,到他有能保护弟弟,照顾他一辈子的能力和物质基础的时候,他才会表明自己的感情,在此之前,他只会选择默默守护。”

“被这样的人爱着真让人羡慕啊。”

我忘了右手上正吊着的点滴想要抬起来,还好被凌迹风握住了。

“不能乱动。”

“啊、谢谢……”

“你不问男孩怎么会和女人以及弟弟分开的吗?”

“反正一定就是女人选择了自己的儿子,放弃了他吧,在那种情况下只有这一种方案才有可能保住性命,我虽然觉得她很可恶,但是也没有办法指责她的不是。可怜的男孩之后无论是生是死,也都一定带着对女人的深深仇恨吧,被那么过分地对待,然后又被像丢垃圾一样扔掉了……”

“错了,我这里的故事版本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吗?那……”

“男孩没有恨任何人,是他自己挣开女人的手的。”

……

无需过多地解释。

只是答案出乎我的想象,我一时语塞。

“是……这样的吗?但是对女人的怨恨为什么也没有了呢?”

“因为他想挣开女人的手的时候,却意外地受到了阻力。虽然女人不喜欢他,但毕竟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是亲人了,她明白松开手意味着什么,母性的本能让她的良知复活了。所以那一刻,男孩看懂了女人眼中悲哀的含义,也就对她过去的所作所为释怀了。”

“如果是我恐怕做不到这么宽大……”

是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把每天都要温习的仇恨丢在心的角落了?虽然并没有遗忘,但是不会经常蹦出类似“眼前的男人是敌人”和“要找机会报仇”的警报了。

“离……你是个好人。”

不知道他用什么来作依据得出了这个奇怪的结论。但是此时的我更在意另一件事情。

“迹风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呢?就连故事里的人在想什么也似乎很清楚。”

听了他的叙述,我的好奇心自然而然地被勾了起来。

“那是因为……我经常梦到这个故事,所以看到了每个人的心情。”

“那……弟弟也爱着男孩吗?”

听到这个问题,凌迹风看向了我,一阵沉默之后,回答却只有很简单的两个字——

“……没有。”

之后就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背发呆。

“怎么会……这样、男孩太可怜了。”

觉得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一边同情着凌迹风讲述的故事中的主角们,一边也为一直都做着这样悲伤的梦的男人感到难过。

于是在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伸出手去,却在还没有碰到对方脸颊的时候就被拍开了。

缩回的手,抬起的脸。

我的惊讶,他的尴尬。

“该换瓶了。”

抱着我的手臂从腰上离开,凌迹风起身从橡胶口拔出针头插入另一个,仔细地重新调整了点滴速度。

离开了男人的怀抱,我蓦然惊觉空调的温度似乎还是偏低了。

那天后来凌迹风搬了棋盘到床上来,说要和我下棋。而在紧张的胜负中我对他之前拍开我手的事也慢慢地不再介意了,谁说了那样的故事都一定不会心情很好吧。

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眼前的黑白世界,在九个星位都放上的黑子,意味着他在最重要的九个地方都失去先机,这种让子棋自从他认为我已经会下之后,平时有空两人就会来走,但我从来没有赢过他。提出过再多让一些,他说再多就一点挑战性都没了,为了我的进步,他觉得让九子正正好好,而事实上我与他对局的每盘棋确实都只输一点点。

不过那一天却是我赢了,在长达三小时的拉锯战中最终取得了微弱优势,以二目半险胜。

他也很高兴地夸奖我有进步,但我始终不能肯定他没有放水。很可能是他故意来讨好我的花招。

对于这样为了让我开心而百般设法的男人的小聪明,我心里仅有的疑问和不快全都一扫而空了。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凌迹风做饭给我吃。

这样的光景不由得让我想到半年多前,那个时候也曾有个人每天做饭给我吃。

这样一件看起来很普通的事对我来说却包含了太多特殊的意义。

脑海中没有被父母疼爱的记忆,他们一时兴起地闪电结婚,生孩子。之后没过多久一拍两散了。因为母亲不愿要我,法院将我判给了父亲,但他其实是个什么家事都不会做的邋遢男人,离婚之后也还一直固执地认为母亲是外面有了别的男人才和他分手的,一点自我反省也没有。恢复单身之后,对我的事变得更加漠不关心,酗酒上瘾更是整天发脾气。记得有一次甚至用手指戳着我的脑门说:

“你他妈的根本不是我孩子,和我长得没一点像的,不知道是那个女人从哪搞来的野种!”

自己当时完全惊呆了,本来父亲再怎么胡闹也不会说出这种没分寸的话,于是也就忘记了反驳。

被当作路边的小狗一样抚养着,想到的时候才会扔过来一些食物。长了霉菌的面包,冒出酸臭味的只剩下壳子的鸡,靠着那些自己才勉强长大成人,久而久之就觉得或许自己真的不是这个家的孩子。

没日没夜喝酒的最后结果就是酒精中毒,那天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父亲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冰箱门大开,他双眼无神地背靠洗手台两条腿直直地伸在那里,有气无力的手里还捏着一瓶啤酒,喝空的瓶瓶罐罐东倒西歪满地都是,路也不好走。

这样的场面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起初我也劝他戒酒,他听到了就对着我大吼“我的事不要你管,小杂种,你想死吗?”然后拔出拳头来威胁我,久而久之我也不再管他了,随他喜欢。

有着血缘关系却没有实质联系的生活,持续着,慢慢地我也就麻木了。

本来不想出声打招呼,免得又惹麻烦,但当我有点焦急地从他面前的过道穿过的时候,裤管却被牢牢拽住了。

“爸!”

我惊慌失措地叫了声,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他双眼睁得老大地盯着我,青白的嘴唇半张着,手里的宝贝酒瓶也丢了。

我去掰他的手,他一动也不动。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父亲总算有了点反应,他摇摇头,却仍然拉着我不放。

觉得他不对劲,也不能丢下他不管,我只好在他旁边找个稍微空点的地方准备坐下来。

刚一弯腰,突然被一把抱住拖倒在了地上,两个人立刻滚作了一团。

“爸,你做什么呀!”

他不回答,一个巧劲顺势压到我身上,嘴里念念有词。

那是……母亲的名字。

“哈,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他像兴奋的小孩一样两条腿乱蹬,用手来扯我的领口。

“爸,你清醒点,我是楚离,不是妈妈啊。”

父亲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沉睡在自己的幻想当中,无法自拔。

“你终于发现了吧,还是我比较好,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的,绝对不会有的,哈哈哈!”

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声中,衬衫前襟的钮扣一颗颗都被扯掉了,蹦到地上打转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滑稽。

“爸!你……住手!”

野兽般的蛮力完全看不出对方是个酒精中毒者,他骑在我身上,一手掐着我的脖子。

“不要乱叫,安静点,让我们好好地来个充满激情的重逢,别把气氛破坏了。”

他一边说着“乖,就这样”,一边粗鲁的用手揉搓我扁平的乳头。

“啊!”

无论是身体上的刺激还是精神上的刺激都太过巨大,我惊叫起来。

“哈哈,你还是一样可爱嘛。”

“滚开啊,别碰我。”

忍无可忍地朝他怒吼,他却加重了右手的力道。

“咳……放开……”

不知从这具病态的身体的哪里冒出来的力量将我的脖子毫不留情地牢牢卡住。

他扯下我的裤子,迫不及待地舔起了我那还没有任何经验的性器。

酒精已经让他连对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

惧怕,恐慌,还有耻辱,我不能抑制地流下了眼泪。

“呜……不要……”

被男人,而且是自己父亲的嘴含着,我因为羞耻而全身发抖,这种事情已经超过了我所能理解的最大范围了。

因为反复揉捏而翘起的乳头,被招待后坚硬的男性象征。

我没办法否认的事实就在眼前。

当看到比自己的要粗黑得多的阴茎在眼前晃动的那一刻,我觉得还是死了比较好。

我本来就不该被生下来的不是吗?不然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放过我吧,只有这个不要。”

“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最喜欢我的这根东西了吗?”

把恶心的肉块抵在我的两腿之间,顶端碰到了那想也没想过的地方。

体内的血液好像潮水一样退到了脚底。

不堪承受的痛苦代替了丢失的温度瞬间席卷全身,那人性的恶魔从违反常理的地方硬挤了进来。

“啊啊啊……!!!”

再怎么紧咬着苍白的下唇,也承受不了没有任何准备工作就粗暴插入深处的疼痛。

“住手……”

乞求的声音如此地虚弱不堪。

“住手啊!”

被强迫摆动的身体,持续地晃啊晃。

疯了,都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不知该往哪儿放才好的双手摸索到了边上的啤酒瓶,想也没有想就抡了起来——

“我叫你住手啊,混蛋!”

用尽全力地一击,然后是闷声倒下,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

没有为所作的后悔过,也许吧。

只有惊诧和从此扭曲的人生。

原来我长得比较像母亲吗,对着镜子我挤出一个笑容,但是泪水还是止不住。

人是可以习惯于谎言的,就像父亲那样,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时候,排除外伤的原因也已经不行了。

死之前想见的人,应该算是真正深爱着的吧?

每天狠毒地咒骂某个人也是不想遗忘那个人的方式吗?

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为什么会让她离开呢?

最后的最后,我想知道的是,我在父亲的眼中到底算是什么呢?

到至今都没有答案的,太多了。

“离……”

回过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放满了凌迹风为我做的菜。

“怎么了?眼睛好红,你……在哭吗?”

我在哭吗?可能是哭了吧,脸上湿湿的,心里……好寂寞。

有力的臂膀,让人安心的胸膛,第一时间把我紧紧地包围了。

已经止住的泪水重新流淌出来,即使用双手捂着脸,也不能掩饰哽咽。

“发生什么事了?”

一味地摇着头,喉头被悲伤卡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别捂着,让我看到也没关系!”

他小声地说着,将我的手拉开,失去了遮蔽,我只得把脸贴在凌迹风的胸口,像抓住自己仅剩的宝物一样,揪住了他的背。

为什么事到如今我还要想起呢,想起那些陈封已久的往事。

要到什么时候我才可以不被回忆左右,笑着和过去说再见呢。

“没事、没事,别哭了。”

环抱在我身后的手有节奏地轻拍着。

没有对于什么都不说的我追问不休,也没有觉得哭哭啼啼的我很麻烦。感觉脸被抬起来的同时,那些泪水被吻去了。

“迹风……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就算我是个被亲生父亲强暴过的人,你也一样喜欢吗?”

凌迹风一下子怔住了,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哀痛。

“那种事情都无关紧要……”

声音拉近了。

“我爱你!”

包容的、温暖的、凌迹风的嘴唇……

我用力地回应了它。

吊了一天点滴,又在家静养了两天,才终于回到了公司。

此后凌迹风三不五时地就会推门过来,看看我的情况怎么样,就算我笑他太小心了,他也无所谓的样子,照样每天频繁地到我这报到。

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天拿资料来给我,布置下两周要全部弄清楚的老头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让我终于可以不用那么紧张地赶时间,慢慢地把东西都充分消化了。

后来才从其他职员口中得知,我突然病倒的那两天正好是公司例行的会议日,结果少了总裁出席也就取消掉了,虽然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可是他什么都没对我说,让我也很难开口。现在我所能做的就是努力学习公司业务,希望将来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驱赶了自己心中的鬼,就越来越觉得凌迹风这个情人根本就是无懈可击。回想对他的一切都极不相信,随时小心提防着,处处留着心眼的自己,不觉哑然失笑。那样的生活太累了,也扭曲了真实。

抱着生病的我,小心地帮我暖着吊点滴的手,如果没有乖乖盖毯子也会帮我盖上。

每一个小小的举动,都提醒自己是被爱的。于是不能控制地越来越依赖他,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想看他没有顾虑的笑容,被他索求的时候也不再会不情不愿。

敞开了自己的心扉,也就对凌迹风过去的事不再敏感,每个人多少都有不希望被别人知道的陈年旧事,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不想透露,这种心情并不难理解。实在好奇的时候,只要想着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他的生命中这段时间是自己和他两个人在谱写,不是任何其他人,别扭的心情也可以简单地得到平复。

“啊,楚先生早。”

“早啊,上次在开发综合娱乐场所的提议书上看到了你的名字,现在一定很忙吧,弄得怎么样了?”

“哎?还没什么头绪呢。”

女职员苦恼地笑了笑。

“我只不过是这个提议的庞大专门企划组的一员,起不了什么作用啦。”

“别这么说,好好加油吧。”

“楚先生。”

“怎么了?”

“您今天看上去好像精神多了。”

“是吗?病已经完全好了。”

女职员摇了摇头,停下了手中转着的笔。

“比生病前更精神了哦,楚先生自己都没觉得吗,容光焕发的样子更有魅力了哎。”

一瞬间换上了和狐狸很像的表情,女职员笑眯眯地问:

“和女朋友和好了吗?”

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话题。

“难道我前些天像是和女朋友吵架的样子吗?”

“没错!这么说也许有点失礼,不过是真的耶。楚先生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勉强自己拚命工作,连我都有点担心呢。不过现在看样子,虽然生病不是好事情,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来楚先生得到了女朋友很好的照顾了呢。”

女人……太可怕了。

直到走开的时候,身后还传来“太好了呢楚先生,加油哦!”的声音。

桌上的日历,在下个月的27,28号上用记号笔重重画上了。

看着那两个醒目的红圈,我不由得微微一笑。

“离,想不想和我去两日一夜的旅游?”

吃着饭的时候,凌迹风突然这么对我说。

我一个不小心松手把汤勺掉回了锅里,勺子沉了下去,柄也看不见了。凌迹风重新拿了一把给我。

“我上次外出办公,看到临郊有一处不错的旅馆,虽然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可能没什么特别好玩的东西。不过好像风景不错,还可以钓鱼和划船。我从那里拿了份资料来,要不要考虑看看?”

印在旅馆说明书上的是一幢并不太高的建筑,从外观上看,很有古朴原始的味道。确实是比较少见的类型。

“我们不用自带渔具,想钓鱼可以向柜台借,三餐由旅馆供应,另外每个套房都有自备厨房,自己也可以做些简单的食物。”

“两个男人去旅行,会不会太奇怪了?”

从来没有和别人旅行过,又一下听到要和凌迹风一起去,脑袋一下子混乱起来。

“有什么关系,这样的很多啊,难道说一群男人结伴去旅行的话,别人会更胡思乱想吗?”

……

“那公司的事怎么办?”

虽然平常也和凌迹风整天在一起,但是在公司的话就不能太亲密,偶尔在没人的地方做些小动作,还是不能满足贪婪的自己。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心里明明很高兴,可就是不能这么直接了当地坦率接受。

“上次不是说了吗,放一个短假,还是你提的建议呢。”

“如果突然有什么重要的业务,那……”

“没关系的,我都安排好了。公司的事情完全不用担心。况且我已经付了下个月的27,28两天旅馆的订金,不去就浪费了。”

这不就是剥夺我反对的权利了嘛,这么想着的我虽然碍于面子,却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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