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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吧？”阿阮看着带着淡淡黑眼圈一脸不在状态的夏夷则，什么调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旁边侍应生端着一碟芝士蛋糕路过，她吸了吸鼻子，还是没敢开口点单。

“……”夏夷则完全没注意到阿阮那可怜的小眼神，只是微微皱起了眉。旁边那桌几个聚餐的omega言笑晏晏，信息素的气味萦绕不去，像是各种香水被混合在一起，浓烈的、刺鼻的、令人生厌的味道。让夏夷则又想起了之前多次失败的相亲——有的一顿饭吃到一半，omega抬手夹菜，却看见对面的alpha脸色苍白地退后；有的好不容易熬到了看电影，omega故作娇柔地攀上来想选个片子，夏夷则已经猛地捂住了鼻子；更有甚者在omega刚打完招呼，发现alpha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其实他正在飞快地转着念头想找个离开的借口……说好的绅士风度呢？！夏夷则完全顾不上，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整出过敏性鼻炎了。

以前为什么不觉得omega的味道那么难以忍受？就好像是去年出差回来后的事，在公司的年会上被一个人事科的omega端着酒撞了满怀，然后，自己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白着脸忍了又忍，好险没当场作呕起来。而从那之后自己对所有的应酬敬而远之，不能闻到酒味，更忍受不了任何omega过分靠近时散发的信息素。因为这样，自己的助理不得不全部换成了beta，对公司里所有的未婚omega也都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夏夷则百思不得其解，又收回视线看着阿阮：“阿阮，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我的？”女孩儿歪了歪脑袋，“闻人姐姐说我是桂花香的，不过我自己闻不出来……” omega 的信息素气味在成年前不明显，几乎可以被任何一种淡香水盖住，而阿阮刚好就是成年生日的第二天就被闻人羽给标记了，差点让她哥哥错以为自己的妹妹远远没到发情期。

“……是不是被人标记过的omega，别人都闻不到？” 乐无异的身上什么味道也没有，只有洗完澡后沐浴乳的甜香，是自己最喜欢的那种。夏夷则其实并不爱吃甜食，却不知何时起对蜂蜜味有种奇特的执念，甚至把家里的日用品全换成了蜂蜜香型，从牙膏到沐浴乳甚至手工皂，连同车里的净味剂一起。就连昨天给乐无异的儿子喂辅食，也突发奇想地在牛奶里放了点蜂蜜代替糖，看他吃的倒是挺欢。

“应该吧，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有少部分的还是会散发气味呀，不过那是标记不够彻底。”阿阮咬着咖啡勺笑了笑，“这个你懂的吧？”

“……嗯。”懂个屁。夏夷则的眼神游移着，他生理理论指导课一直都是耻辱的黑历史，挂科重修两次不过再重修，最后导师看不下去偷偷给他改了分数，到底什么是成结为什么会成结怎么成结他压根就不知道，长这么大统共也就跟一个omega上过床，还不是在人家的发情期里。对了，omega……乐无异醒来了没有？夏夷则掏出手机，发现自己竟然忘了把乐无异的号码存起来，他心虚地看了一眼低头搅拌着咖啡的阿阮，拨通了自己家的座机。

乐无异此刻正蜷在床上发呆，床单被罩枕头毛毯和他身上的睡衣都被换过了，干干爽爽的。床边的沙发已经归回原位置，小金刚趴在他身边，胖胖的腿蹬来蹬去，嘴边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奶糊糊，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爸爸，咿咿呀呀。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乐无异差点弹起来，他揉了几下腰，抱起儿子拍了拍，挪到床头柜边上接起了电话：“……喂？”

“……”夏夷则听到电话那头omega有些虚软的声音，顿时把自己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嘴张了又合。

“喂？这里是夏夷则家，请问……？”

“……你在家好好休息，我马上回来。”夏夷则按掉电话站起身：“结账！”

“喂喂喂！说好的下午茶呢！有异性没人性了是不是！？不对……那什么……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也不是……啊啊啊你别走啊我还要打包一份班戟带回去——呃？”阿阮接着夏夷则扔过来的信用卡和咖啡打折券，傻了。

夏夷则走进客厅里，看到乐无异正抱着儿子从楼上下来，头发又绑成了马尾，身上是自己的加厚加绒居家睡衣，表情还有一点迷糊。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夏夷则赶紧打开了暖气，抓着沙发上的毯子披在乐无异肩上，装作没看到他后颈处露出来的几块印痕。

“刚刚才起来的，有点饿，我想着也该做饭了。”乐无异把儿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免得他总是跟朵向日葵似的转着脑袋去看夏夷则，喜欢看长得帅的人没关系，要是颈椎长歪了可怎么办？乐无异点了点儿子的鼻头，见他仍是张着小嘴目不转睛的模样，有些莫名的沮丧：小没良心的，你可是我生的！

“儿子，你在这儿玩一会儿，爸爸去做饭。”说着，就把金刚放在了沙发上。

“我来吧，菜已经切好了都在冰箱里，只要弄熟就行。”夏夷则脱下外衣，捋着袖子系好围裙，姿势略诡异地拎起锅铲。乐无异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夏夷则拿着的那个瓶里，好像不是油啊……

十五分钟后，夏夷则抱着金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乐无异费力地刷着锅底上的一大块焦黑，踌躇地开口：“那个……我……”

“你都不会做饭，干嘛不让我来弄？”

我怎么好意思让一个被我蹂躏了一整晚昏睡了一上午的omega给我做饭！夏夷则默默地低头，跟金刚大眼瞪小眼。没有看到乐无异脸上促狭的笑意。

乐无异把洗好的锅重新架到灶上，熟练地开火、热锅、倒油。绑的松松的马尾有几缕头发滑了出来，乐无异顺手捋在耳后，把切好的菜放进锅里翻炒。低低垂着的眼睫毛，认真专注的侧颜，被窗外的夕阳映出一片橙色的光晕，夏夷则出神地看着那个边缘变得朦胧的身影，胸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鼓涨起来，热热的，满满的，很熨帖。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阿阮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小叶子做菜的样子可好看了，特别特别下饭！”

现在看来也许她是想说“秀色可餐”？

夏夷则这顿晚餐破天荒地添了三次饭，硬是把一盘糖醋排骨吃了个干净，带着前所未有的饱腹感，夏夷则拦下了要收拾碗筷的乐无异，让他去休息。乐无异没事可做，只得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他不想这么早回卧室。

以前在家的时候自己晚上都是怎么过的？好像每天吃过饭就钻进书房里，不是画图就是摆弄模型，一刻都闲不住，往往老妈来敲门的时候才惊觉已经是深夜，偶尔还会跟一直带着自己的谢老师一起熬夜通宵赶设计……也不知道自己这回突然离家出走，谢老师的导师兼老板是不是气得跳脚？这么多天了，自己都还没跟他们联系过，怕老妈一早就在那儿守株待兔，连手机都不敢开，号码都是到了这边阿阮给重新办的。乐无异掏出手机看了一阵，又慢慢地放回上衣口袋里。

夏夷则靠在厨房门口看了很久，看着乐无异坐在沙发上小心地打量四周，看着他把儿子举起来逗弄，看着他对着手机发呆，看着他把下巴搁在儿子的头顶、抓着那只小小的手，在空气里比划着。是个什么字？好像笔画不少的样子。夏夷则走过去，在乐无异右手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想不想看电视？”

“啊……”乐无异看着夏夷则，又低下头：“我……很少看电视，平时也就看一个收费频道。”

“我的电视盒子全都交了费，你想看哪个？。”

“就，那个……台标长这样的，我不太记得名字……”乐无异拿过茶几上夏夷则给钟点工准备的便签纸，在上头画了一个标志。

“这个台标我也不认识，找找看吧？”

“好……”乐无异点点头，似乎又觉得不妥，低声说：“……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为什么要跟我说谢？”

“这个……还有为什么吗？”

“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是我的……家人，家人不用说谢谢。”夏夷则的眼神温柔下来，心里却暗叹：还是没敢把“爱人”两个字说出口。

“家人……”乐无异一愣，竟然忘了去思考为什么家人就不用说谢谢，脑子里满是夏夷则刚才对着自己露出的微笑，看得他都有种心里酥酥麻麻的飘飘然。接着，他呼吸一窒：自己现在占了便宜跟他结了婚，如果以后夏夷则碰到了更好的、更适合他的omega，自己是不是就不能再做他的家人了？

“是不是这个？”

“啊，对！就是这个频道！正好是机器人特辑——”乐无异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捏着金刚的小胳膊晃了晃，指着电视机的方向：“儿子快看！那个那个……是不是很帅？你爸我超喜欢的！攒了好几套零件呢……”

“你喜欢微电子机械？”

“是啊！我研究生时候特意换了专业就是为学这个，后来毕业了就直接给导师和他老板做事，反正也不缺钱。我导师可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天才，人可好了，现在还带着我……做项目。”乐无异抓了抓头发，偷偷看了夏夷则一眼：“……那个，我跑出来，都敢没告诉他……”

夏夷则决定不去问原因，稍微转了个话题：“你换过专业？以前是学什么的？”

“本科时候是建筑，辅修了工业与机械设计，这次我找的工作也是在一家建筑设计公司里。你呢？”乐无异的话匣子打开后，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完全没了昨天那种拘束的样子。

“我？金融本科，管理学硕士还读了MBA……其实都没有用上，现在做的是人事总监。”夏夷则想了想又补充，“……我是家族企业，以后多半是要的，学什么都一样。”

“……听起来好厉害，我就完全不懂这些文科方面的东西……”

“你也很不错啊，起码都是纯技术方面的，别人都只知道著名建筑大师、著名设计师，著名科研学者，可不会有著名的MBA什么的。”

“怎么没有？著名企业家……什么的，大家也是听说过的吧？”乐无异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爸爸其实也是个“著名企业家”，还上过电视的。

“说的也是。”夏夷则看着乐无异脸上那种神采，脸上笑意更盛。他兜里的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轰炸短信电话的人在那头气呼呼：“夷则搞什么呢！我都忘了问他今天干吗不把小叶子带出来，是不是弄得人起不来床了呀！他那么大黑眼圈，一看就是夜里做贼去了！”

“阿阮……什么叫夜里做贼去了呀……”闻人羽哭笑不得。

“采花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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