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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章二

[db:作者] 2025-07-05 20:29 5hhhhh 5940 ℃

《初》

【章二】

尖锐的疼痛突如其来地在头皮上炸开,初七吃痛地睁开了双眼。

一睁眼,他便发现睡在身边的人身体蜷缩,而自己的头发和皱乱的床单一起,被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牢牢地攥在掌心。他看了看沈夜,后者还魇在梦里,额头上全是冷汗,下唇死死咬住,眼睛紧紧地闭着,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初七向他靠过去一点,伸手去碰沈夜扯着他头发的手指,想要把它们一根一根掰开。然而当他的指尖碰上身边之人的皮肤时,沈夜却全身一震,猝然惊醒。

四目相对,沈夜神思一片混乱,呼吸更是凌乱得毫无章法。

初七低声说道,“你弄疼我了。”

沈夜似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五指仍牢牢抓着初七的头发,双唇微张,气息急促,胸膛起伏十分剧烈,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眼下的魔纹,仿佛尚在梦境之中。

初七不知道沈夜视线的真正落点,但这种眼神……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沈夜的呼吸缓和了下来,清明也一点点回到了他的眼中。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但仍然没有彻底松开初七的头发,累极了一般阖上眼睛,轻声说:“不能说你,要称呼我为主人。”

初七看着他额上的冷汗,犹豫着是否应该伸手替他拭去,“你做噩梦了?”

“……”

“……主人,做噩梦了?”

沈夜松开了手指,翻过身背对着他,只留下了淡淡的一句,“继续睡吧。”

沈夜重新闭上眼睛,睡意却始终不曾再次降临。

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失眠的权利,尽快休息,恢复精神,明天还有无数冗杂的公务等待处理。他保持着完全规律的呼吸频率,放空了整个脑子,但仍然无法再次入睡。

沈夜没有去想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个即使知道答案,也无法解决的问题。

黑暗之中,没有睡着的人也不仅仅只是沈夜。

初七安安分分地躺在被子里。其实他不需要这层御寒的被褥,对傀儡而言,环境的温度就是他的“体温”,无论他睡多久,都不会热起来,没有被子,他也不会觉得冷。

睡眠、温度,于他而言本来都是多余的事,可他很喜欢现在这个指令。

虽然作为一个刚刚觉醒不到一天的傀儡,他对于喜欢的定义还很模糊,但初七隐约觉得——同样是来自沈夜的命令,这一个,似乎与之前的有所不同。初七无法辨别具体不同在哪里,可是他的心情却因此产生了些微的起伏。对于沈夜噩梦的好奇,对于沈夜避而不谈的困惑……还有,一种奇怪的专注——对于耳边这种频率完全不变的呼吸声。

平缓,规律。

他喜欢这种规律,仿佛有种不受打扰的安宁。

初七也闭着眼睛。他仔细地感受着、聆听着,这样几不可闻又一成不变的声音,才只是片刻,就好像已经愿意听上一百年也不会感到厌倦。

只是,如果能再看一看他的模样,就好了。

天刚刚泛出一丝光亮,沈夜便起身了。

寝殿里仍然保持着夜晚的安静,初七服侍着他穿衣。初七学得很快,更衣的顺序丝毫不错,在他忙着替沈夜系上一个个繁复的锁扣饰带时,散开的乌黑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从肩上滑落。

沈夜皱了皱眉,忽然说道,“把头发梳起来。”

初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表情显现出明显的迷茫。衣服还没有穿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去执行沈夜的新指令,还是要等穿完之后,再按照沈夜的指示把头发梳起来。

沈夜看着他傻傻的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明白当时瞳的表情了,傀儡具备基本的知识,但也仅此而已。不经调教,傀儡在多数事情上的应对甚至不如一个垂髫之年的幼童。

好在,自己向来有足够的耐心。

……况且,从一张白纸开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沈夜拍了拍初七停在自己胸口的手,示意他将衣物先放下,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坐好。

沈夜简单地支起一面铜镜,取了案上一把银梳,慢慢地开始梳理初七散开的头发。

初七沉默地盯着镜子里的沈夜,他只穿着一件深色的法袍,相比昨天见到他时那一套华丽繁复的行头,此刻竟有种异样的单薄。

他的手很白皙,在深色的衣物与漆黑的发丝之间愈发白得刺眼。不自觉地,初七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傀儡的所有感官都经过处理,远远敏感于常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拉扯发丝时头皮上轻微的疼痛,却在此刻变得模糊而难以察觉,反而是沈夜的手指与之偶尔接触时带来的一点点温度,被无限地放大。

扣上发箍,沈夜看着镜子里的初七,简单问道:“学会了么?”

初七点点头,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刚才,不说话的、专心为他梳发的沈夜,似乎显得亲密而温柔,让他觉得有种莫名的亲近,但在沈夜开口对他说话的时候,这种亲近又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后头发不要散着。”

“是。”

初七回答了他,沈夜却不再开口说话了。

衣服穿好,初七自然地伸手拿起了那把银梳,想要帮沈夜梳头。沈夜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有些走神地看着镜子里两人略显模糊的影像,任由他开始笨手笨脚地摆弄自己的头发。

浓密蜷曲的头发并不好打理,初七有些窘迫地回忆着昨天沈夜的样子,开始帮他扎鬓边的发辫。尽管他脑子里清楚地记得那发辫的模样,手却紧张得不听使唤,笨拙地努力了半天,最后梳出来的结果还是……让人想把镜子一把扣在桌子上。

初七心中忐忑,他不太敢看沈夜现在的表情,可是又忍不住抬眼去看,梳成这样……自己都觉得差劲,沈夜恐怕更加觉得不堪入眼。

沈夜一直安静地看着初七动作,不出言指点也不阻止,即使此刻面对着自己从未有过的糟糕形象,他仍然是一言不发。对着镜子看了一会,把初七梳得一塌糊涂的发辫拆掉,之后又沉默地自己梳好。

初七有些不安,这些事,原来应该是有人服侍他的吧。而现在,因为不能被人发现存在的自己住进了这间寝殿,他必须摈退左右,可是自己却不能好好服侍他,才令他不得不亲自做这些事。

初七倒是希望沈夜能说他两句,最好再教一教他应该如何对付这又长又卷一点都不听话的头发。但沈夜始终沉默不言。

傀儡的知识告诉初七,如果无法做好主人的要求,受到责骂甚至惩罚也是理所应当,可是他的主人没有。……他甚至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或者他是觉得自己太过蠢笨,不值得费心,便懒得再教了吧。

沈夜没有注意到初七微微暗下去的眼神,他给了初七充足的时间,这么一耽搁,相比自己平时去沉思之间处理公务的时间,今日已经有些晚了。

“本座不在的时候,继续练习潜行,什么时候能让本座满意,再练下一项。”

初七微微颔首,目送着他再次离开了寝殿。

傀儡表面上仍然木讷着脸,似乎缺乏情绪的起伏,大概也只有傀儡本身才能明白,他心中那种灰色的、如同一层薄雾般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初七找到昨晚被自己丢弃的潜行典籍,沉默地开始了单调的一天。

他没有什么能做的,除了练习,只剩下了等待主人的再次归来。

然而,沈夜很晚才会回来,回来了也不会与他有多少交流,简单问一问练习的进度,便更衣就寝,随后一夜安静。

初七想,他的主人,一定是不满意这个愚钝的傀儡的。

然而,在初七再次拿起银梳时,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认知似乎不那么正确。

更衣完毕,沈夜同样坐到桌前支起了镜子,初七本以为昨日自己做得那般糟糕,主人不会再需要他,可是沈夜却没有动,只是面色平静看着镜子,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初七试探着触碰他的头发,沈夜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是一种默许的姿态。

……

最后,他表现得仍旧差强人意,沈夜也仍旧一言不发地拆掉自己重梳,一切似乎与昨日没有不同,可是这一次,初七却从他的沉默里读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是什么呢。

傀儡发现自己心中产生了一种新的情绪。这情绪有些陌生,是傀儡的知识里没有的,他不太明白,可是似乎不坏。

沈夜的寝殿里,没有时钟刻漏之类的东西,所以初七只能通过日光照射窗格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判断时间的流逝。

也许时间也是有失偏颇的,在沈夜身边的时候,它似乎会走得更快一些,眨眼漆黑的夜晚就会过去,当他离开这座寝殿之后,连时光都变得缓慢而凝重。

而傀儡的日子,就像这地上影子的变化,每一日都是对前一日的刻板重复。

多数时候,初七是专注的,他安静地翻阅着书卷,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地收敛气息、解开禁制,循环往复。他隐约觉得这种术法自己很熟悉,入门上手都不费吹灰之力,但若论及精通,却还远远不足。有时练得累了,他会短暂地走神,盯着运息时灵力流转发出浅金色光芒的指尖发一会呆。最后,还是摇摇头,继续枯燥乏味的练习。

一次偏巧,他读到一段疑难,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正坐在那里发呆,却不料沈夜突然回来,似乎是为了取什么东西。发呆正好被撞个正着,初七一阵心虚,但沈夜没有斥责他,只是把他手里的典籍拿过来看了几眼,指点了几句关键,等他有了些头绪,才匆匆离开。

沈夜不知道的是,他的傀儡在心里默念着他留下的几句话,不知不觉发了更久的呆。

两人之间的相处一日日增加,初七却发觉自己越来越拿不准沈夜的态度。

沈夜很少与他说话,似乎不愿意和他有接触或者交流,有时这种过度的沉默甚至会显得有些异样。初七本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是个不成功的傀儡,所以被主人漠视也是自然,可是在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上,沈夜又对他莫名地耐心,以及宽容。

比如梳发,比如发呆,又比如现在。

大概是练习太过专注导致他练昏了头,鬼使神差地,看到沈夜回来时,坐在书桌前的初七没有立刻起身迎接自己的主人,而是挪了挪身子,在宽大的座椅上腾出了一半位置。

“……”

眼看着初七做出这个动作,沈夜内心十分无语,但他只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就这么坐在了初七让出来的空位上。

直到沈夜在身边坐定,初七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尴尬起来。自己怎么有胆子做出这种事……初七一边手脚僵硬,一边犹豫着是否应该站起来向沈夜道歉,然后乖乖地把他的座位还给他。

可是他确实有些不舍。更何况,沈夜竟然也就这么坐了下来……他好像不打算同自己计较这件事。

初七偷偷抬眼,看到沈夜皱着眉把他的书册往他这边推了几分,再将自己的公文放好,随即便取了一份开始阅读,似乎没准备搭理自己。……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主人对他们现在的状态表示允许?

这下,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站起来了。

椅子很宽敞——但也只是针对一个人,容纳了两个人之后多少显得有些拥挤。初七能感觉到,沈夜并不适应这样狭窄拥挤的空间,可他的不适应却让初七有种隐秘而不可言说的满足。大约是这个人对自己一直太过冷淡,所以当他表现出任何一点因纵容自己而产生的其他情绪,都会显得弥足珍贵,让人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般更贪婪几分。

初七有点紧张地控制着自己翻书的动作不要打扰到沈夜,可是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实话说,就他自己而言,已经受到了干扰。书册上的文字开始跟他作对,好像每句话都被拆作了不成章的零碎词句,他努力了半天也没把眼前的这一句默念通顺。

傀儡调动着自己的感官,本是为了努力重新集中精神,却忽然发现空气中传来了一点淡淡的腥味。初七有些不确定地又闻了闻,确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才低声说道,“你身……主人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

沈夜的手在竹简上方僵硬了一瞬。他回来之前已经清洗过,没想到还是被初七发现了。

不过,本来也没什么必要瞒着他。

“这是血的味道,”他顿了顿,“以后你会很熟悉。”

“……不太好闻。”初七略微靠近他又嗅了嗅,老老实实地回答。

听见这句话,沈夜笑了。

那是初七第一次看到他笑,带着一点嘲讽的弧度,微微牵起嘴角。

那也是初七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会有这么冷的笑意。

沈夜看着他的眼神里不带丝毫感情,那一点点并肩而坐营造出的亲密错觉,在这个注视下,又一次消失殆尽,“喜欢或者不喜欢,你都会习惯的。”

初七想沈夜一定是误会了。

他对于这种气味并无好恶之分,之所以说它不太好闻,只是觉得沈夜不适合染上这样的味道而已,如同明月不该蒙尘,白雪不该染污一般理所当然。

他是一个愚笨无知的傀儡,可是他知道血是什么。

血代表着伤害。无论是施予还是承受,都会令人感到不快。

如果以后这些事可以由他代劳,这个人能从此远离血腥污秽,便是再好不过了。

初七点点自己正在学习的书册,问道:“学习这个,是否是为了保护主人?”

沈夜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你想要保护本座?”

初七点头。他是真心诚意的,保护主人是他应该做到的最基本的事。可是,他没有想到,沈夜对此的回应,却是一句明显失笑的:“本座不需要你保护。”

“……”初七垂下了眼帘。他听出了沈夜语气中的嘲讽,也因此觉得有些不高兴,但他不会对沈夜表现出这种情绪。

沈夜注视了他片刻,又道,“你自有你的用处,成为本座的一柄利剑。”

初七没有回答,沈夜便将他表情的细微变化视作了默认。于是,沈夜把目光重新移回了公文上。

他觉得这样很好。虽然相较于其他的傀儡,初七的思想太过自由,因此有许多不必要的想法,不过不要紧,这次,他有充分的耐心与时间,可以慢慢地修正,修正所有有悖于他的、不合情理的想法。

不过沈夜想错了,初七的不争论,并非默认,而是从一开始就决定要坚持到底的倔强。

对于沈夜所说的利剑,初七没有任何概念。现在他的世界还太简单,沈夜是唯一的中心,他能想到的、更适合自己身份的存在,有更贴切的形容——

相比沈夜口中的利剑,他更想成为他的护盾。

所有的伤害,他都要替他一一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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