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一剑贯大唐】(第 三章 江都烬),4

[db:作者] 2025-07-05 20:29 5hhhhh 2630 ℃

  申墨珩亦翻身下马,微笑道:「在下申墨珩,与独孤将军同来,欲再度觐见陛下。」

  司马德戡笑道:「窦贤小儿,不知死活,抓他哪用什么功夫。」旋即看向申墨珩,露出亲热的神情道:「珩侯昔年一剑退千军,逼退盖苏文,日前更一剑擒下傅采林弟子,本将由衷佩服,只是陛下这几天心情不好,独孤将军职在近卫,不若先帅贵部下进去,珩侯可在此稍候片刻,我这就派人去通报,但陛下是否肯见珩侯,本将却不敢担保。」

  前日临江宫内,申墨珩一剑击败傅君瑜之事,此刻已在禁军中传的沸沸扬扬,连带的杨广的封侯之约和「珩侯」的称呼,竟也随之传扬开来,因此司马德戡为表示亲近,便也以「珩侯」称之。

  听到他这般说辞,寇徐两人皆是心中一紧,此人言辞虽妥帖客气,但他贵为禁军统领,却亲自守在皇城之外,本就是最大的不自然处,何况他话语之中,竭力想要将诸人分开,特别是将武功最高的申墨珩留在城外,如此作态,若说其中没鬼才怪。

  孰料申墨珩却朗声笑道:「既是如此,便劳烦将军了。」话音方落,竟主动走到司马德戡身旁,与他攀谈起来,显露出一幅自来熟的模样。

  寇徐两人颇为纳闷,均不解他为何先前提醒两人小心,此刻却又被对方所惑,竟轻率地留在城外,不过想到申墨珩以往的智计行事,终是决意相信此人,亦急忙翻身下马,低调的随独孤盛步入皇城。

  皇城之内,似与往日别无二致,禁军部署虽是严密,却皆显出一副怠惰的颓态,显是皆知大隋的国运已不长久,而对前途失去了信心。

  裴蕴和虞世基正等在杨广的寝宫「养生殿」外,一见众人,便急忙道:「圣上今天清醒得很,中午我们方一递话,便说要召见你们,现在正有功夫,快些,机会难得,不要错过了时机。」

  眼见此状,独孤盛急忙带着两人随裴蕴和虞世基步入宫中,只见殿首的龙台上坐满了美丽的妃缤姬娥,少说也有十几人,众星拱月般围在杨广左右,而在杨广身侧最近处,却站着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着素色王服,头顶金冠,面庞俊秀,唇若涂朱,长相精灵可爱,只是低垂着头,似是不愿看人的模样,给人一种羞怯的感觉。

  独孤盛急忙带着寇徐两人走前,叩拜道:「独孤盛拜见陛下,赵王殿下,及诸位娘娘。」

  寇徐两人也急忙学着他的样子叩拜于地,心中却大骂这个好事误国,弄得天下大乱的昏君。

  孰料杨广竟看都不看寇徐两人,好似从没听过长生诀和东溟账簿之事的道:「独孤卿,到这个时候……你很好!当今天下,到底乱至何种地步,将军可否据实告朕。」

  裴蕴看到独孤盛犹疑的神情,担心他说出实话,急忙插口道:「圣上明鉴,盗贼正日渐减少。」

  杨广脸上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似是龙颜大悦的道:「少了多少?」

  斐蕴信口道:「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

  杨广笑的愈发开心,竟笑眯眯的道:「好贤卿,既然你大口一张,便替朕灭了十分之九的乱贼,便劳你大驾,去把那剩下的十分之一也灭了罢。」言罢信手一挥,便有两名侍卫走到裴蕴身边,一左一右将他挟起。

  此言一出,裴蕴霎时冷汗直流,只好似从眼前那张沉迷酒色的颓废之脸中,再度看到了昔年那个平南定北,杀兄弑父的年轻晋王,牙齿打颤间,已情不自禁的跪在地下,磕头如捣蒜一般,连声道「臣死罪」,磕的砰砰有声,连鲜血都磕了出来。

  眼见此景,独孤盛终也按捺不住,跪倒在地,颤声道:「方今天下,除东都和江都外,已尽落入叛贼之手,十余日前,墨珩虽将天下最强的瓦岗贼挑的分崩离析,暂时稳住了东都局势,但江淮杜伏威,河北窦建德,均已拥兵十余万,势不可制,至于刘武周、林士宏、朱粲之辈,更是数不胜数,最可怕的是天南宋缺,太原李渊俱已反了,而眼下,只怕宇文阀………」

  孰料他话未说完,却听殿门处传来一声冷哼,接着有人喝道:「说得好,好一个忠心耿耿的独孤将军!」

  众人吓了一跳,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高瘦,目光冷狠的戎装男子,率着十数名高手,竟肆无忌惮的直闯入养心殿中,其气态之高傲,竟将殿中之人,甚至包括杨广本人皆视若无物。

  来人正是杨广的第一宠臣,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

 。

  皇城门外。

  司马德戡越和身旁的申墨珩交谈,心中便越是震惊叹服。

  此人不愧是王通钦点的儒门传人,所学之渊博,实是令人叹为观止,仅是几句随口闲谈,就连江南的地理人文,乃至兵法军学,亦说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实叫他发自内心的佩服赞叹。

  而那种恬淡稳然,沉静自若的儒士风采,更是让他深为折服,言谈语气虽有些高傲,却不令人生厌,甚至让他生出招揽之念,暗想事成之后,能否留下此人性命,收揽他做自己的军师,替自己打出一方基业。

  想到这里,他不由暗自惋惜,皆因此人杀了宇文成都和宇文无敌两人,与宇文阀已是死仇,纵使自己有心,事成之后,宇文阀从上至下,也定不会放过此人。

  眼见他神思不属,一旁的申墨珩不由笑道:「将军持掌禁卫,威风赫赫,荣宠已极,却因何事忧心?」

  司马德戡老脸一红道:「哪有此事,本将只是觉得申兄这般的大才,却不被圣上重用,为申兄不平罢了。」旋即又道:「等了两刻钟了,为何还没有消息传来,我手下那群蠢货真不会办事。」说着,只见他一挥手,便有属下亲兵捧上一壶酒,两个酒杯来。

  司马德戡亲自提起酒壶,将两个酒杯斟满酒道:「本将与申兄虽是初识,却一见如故,不若趁此机会,小酌几杯如何?」说着,已举起其中一个酒杯道:「申兄才识过人,司马德戡由衷佩服,在此先干为敬。」说罢,已将酒杯送向唇边。

  他乃堂堂禁卫大将,年龄更大申墨珩十余岁,与公与私,皆无他敬申墨珩之理,他方一举杯,只见申墨珩的脸上已现出惶恐之色,急忙道:「据墨珩所知,将军行事公允,素得麾下军心,以往百战之中,每每谋算在先,以众为胜,申墨珩一介书生,岂敢——。」说话的同时,亦是匆忙举杯,似欲抢在司马德戡之前饮下。

  眼见此景,司马德戡心中一叹,虽觉得他话语有些不伦不类,却也终于安下心来,腕上悄然凝力,便要摔杯在地,同时缓缓张口,一声「拿下此人,格杀勿论」眼见已到了嗓子眼上。

  孰料申墨珩的话语结尾,竟与他想的截然不同——

  「……让将军先动手。」

  话音方落,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申墨珩竟手掌陡翻,指尖一点,已迅疾无伦的敲在他的杯底,真力催动之下,竟将司马德戡杯中的酒液逼成一条迅疾的水剑,直射而上,恰恰在他张口欲呼的一瞬,好巧不巧的灌入他喉中。

  「你——!」

  司马德戡霎时脸色惨白,眼中射出惊惧的神色,惊叫后退的同时,急忙探手至腰侧,急欲抽剑御敌,孰料申墨珩竟欺身而上,剑指疾点,已迅捷无伦的封住他几个大穴,右手一递,竟将自己那杯酒也灌进了他嘴里,洒然道:「谁想将军独饮两杯,还私藏下酒菜,这却未免不够厚道,左右现在仍无回报,不若我们且进宫去,探探消息如何?」

  司马德戡面色铁青,本准备好给申墨珩的毒酒,谁想全被灌进了自己肚子里,眼下更被封了哑穴,口中咿唔做声,却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心中直苦的如黄连一般,他虽事先吃了解毒药,但两杯酒一下肚,却也当真是心惊胆裂,生怕毒性过强,就连解毒药也无效,惶然之下,竟身不由己的被申墨珩挟着走到坐骑之旁,全然是一幅任由操控的模样。

  申墨珩微微一笑,翻身上马,竟将司马德戡横在马前,双腿一夹,策马向宫门冲去。

  眼见司马德戡被人所擒,四周的禁军顿时乱成一团,虽纷纷抽出刀剑矛戟,指向申墨珩,却顾忌主帅性命,却也不敢硬阻,一瞬间的犹豫,已让申墨珩策骑冲过。

  飞驰的骏马,眼见即将冲入皇城大门。

  孰料此刻,城门之顶,竟突兀的传来一股凛冽的寒潮,笼罩丈许方圆,只好似将其中的环境化作了绝寒的冰狱一般。

  事前毫无预兆,掌发之时,则横霸凌厉,沛然难御,仅从这一点上,便知偷袭者必已臻入玄功大成的宗师境界,绝非欧阳希夷这等「高手名宿」可比。

  申墨珩脸色亦蓦然一变,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反手一摘,已迅疾无伦的摘下背负的「以一贯之」,双足一点,竟闪电般的跃身离马,如同龙卷风般的急旋而起,真气流转间,已化作最为纯粹的先天阳劲,挥鞘指天,竟选择在空中迎击对方的攻势。

  「蓬!」

  掌剑交击,绝冷的玄劲与纯阳的剑气骤然对拼,爆鸣声响之中,但见掌剑交击处,无数冰珠竟凭空迸现,四散飞射,旋又蒸化为氤氲水汽,冰雾霭然,阴阳同现,竟是蔚为奇观。

  一瞬之后,只见申墨珩面色一黯,竟被轰的倒落而下,生生被对方给震回马背,方一落鞍,噗地一声,已喷出一口鲜血,紫色的血块中,竟呈现出一痕痕冰丝,显是仓促之下,难敌对方的强悍真力,被寒气伤了肺腑。

  偷袭者则借势飞冲,一个倒翻,稳然落在城门洞中。

  只见此人身穿黑袍,鹰目勾鼻,鬓角花白,虽是孤身一站,却有一股威猛强悍,霸道凌厉的可怖气势,方一落定,已冷喝道:「仓促之下,仍能挡我宇文伤全力一击,欧阳希夷输的不冤,只可惜你杀老夫一双爱子,今日终要死于此地。」

  申墨珩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从容道:「前辈的自信,更胜前辈的气度。」说话的同时,已一手提着司马德戡,跃马而下。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只听他的坐骑一声长嘶,竟已四蹄一跪,倒毙在地,口鼻中更传出丝丝寒气,竟是在被生生震毙之余,更被冰玄劲的余劲冻僵。

  在场的禁军兵将,皆露出震撼惊叹的神情。眼前的情形,显然是宇文伤功力通玄,猝然突袭下,将申墨珩伤的极重,让他无法凭体内真气化解强横的冰玄劲,唯有将余劲输到坐骑身上,方致坐骑无法承受而倒毙于地。

  当日申墨珩一剑擒下傅君瑜,事后在禁军中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他十六岁剑败盖苏文的事迹,江都军中,皆以为此人剑术通神,实是江湖年轻一辈中无可置疑的第一高手,今日再见宇文伤之威,众人方知一山还有一山高,江湖传言宇文伤乃四大门阀第一人,一身冰玄劲气出神入化,直追散真人宁道奇,此言竟是毫无虚假。

  一时间,四周看向宇文伤的尽是敬畏的目光,只将他视若天神一般。

  然而此刻的宇文伤,脸上却殊无喜色,心中自知,眼前的青年,实是他自败于宁道奇以来,十余年未曾遇到的强敌。

  他本已对对方评价极高,为了避免在眼下负伤,竟不惜以宗师之尊,事先埋伏在高达十多丈的城墙上,在对方策骑入城的时候,方贴着墙疾滑下来,借下坠之力全力轰击,满打算将对方一击毙命。

  孰料对方虽仓促还击,剑中的纯阳真气却好巧不巧的正克制住他宇文家的冰玄劲,对击之下,对方虽不敌他雄浑磅礴的冰玄内力,而被震伤了内腑,轰的倒飞出去,他却也被对方伤了手上经脉,更以数道剑气封阻前路,竟难以继续追击,而错失良机。

  而对方的坐骑倒毙,在他看来,更是极为决断的明智之举,须知他宇文伤的功力近一甲子,冰玄劲更已练至返璞归真的大成境界,若只比内力,即使比三大宗师也相差无几,申墨珩已受重创,若仍想着孤身逃走,必会彻底丧失对局势的控制,陷入被他尾追逼杀的局面,实是生机渺茫,相反,眼下在借坐骑之力化去冰玄劲后,此子虽丧失了逃亡的可能,却也最大限度的减小了创伤,而保留了自身战力,这样一来,要头疼顾忌的,反成他宇文伤了。

  仅由此处,便可看出眼前的黑衣青年不但武功超凡,战斗经验亦是一流,与寻常的「名门新生代高手」大不相同。

  如此人物,若再给他两三年的工夫成长,中原除了宁道奇,还有谁能与他一争短长?

  想到这里,宇文伤已下了拼着重伤,也要格杀此子的决心,转眼已神色转厉,怒喝道:「此子乃魔门妖贼,祸乱宫禁,更擒了司马将军,众军上前,随老夫将其拿下!」竟是打着用禁军兵将消耗申墨珩功力,自己趁隙取利的主意。

  孰料他话音未落,却见面前的申墨珩身形一动,竟衣袂飘飞,口中吟道:「凝意为魂,立心为魄。」

  说话同时,只见他左手一挥,已扬起手中的司马德戡,朗声道:「一式留神,人剑!」竟当真以人为剑,抓着司马德戡的双腿,将他的脑袋直直向宇文伤搠了过来,去势呼呼带风,剑意沛然,大有借司马德戡为桥,与宇文伤再拼内力之势。

  宇文伤脸色立变,暗骂此子狡猾阴险,须知司马德戡虽被侄子宇文化及说动,乃是叛军同党,但在场的禁军兵将,却皆是司马德戡手下,与宇文家关系不深,若自己和申墨珩硬拼内力,两人对轰之下,生生将司马德戡震死,在场的禁军士兵定会无所适从,再不知该帮助哪方,反而打破了现有的优势局面,实是得不偿失。

  思及此处,他冷哼一声,当即闪身退让,避开了申墨珩的这记货真价实的「人剑」。

  然而下一刻,他却已反应过来,暗骂道:「中计!」

  谁曾想到,申墨珩一击不中,竟毫无进击之意,反而再催真力,将司马德戡向他飞掷过来,旋即飘身后退,手握长剑,反而冲入皇城,向着养生殿的方向奔去。

  宇文伤心下大怒,心知自己突袭得手,便心生大意,竟被申墨珩的「杀马之举」给唬住,错判了他的意图,生生被他当面耍了,然而眼下此刻,却终不能不顾司马德戡的死活,终是再退一步,运起柔力,稳稳将司马德戡接在手中,旋即摸向他的脉搏。

  只见此人心脉已被寒劲震断,就连脸上也泛出冻伤的青紫之色,且正是死于他独步天下的冰玄劲。

  就在这时,几名禁军将领也赶了过来,看到司马德戡的死法,顿时脸色变幻,齐刷刷的看向宇文伤,虽不至倒戈相向,但眼神之中,却明显多了几分戒备之心,直弄得这位宇文阀主心下更怒,暗骂申墨珩下手狠绝,竟借了自己的冰玄劲,将坐骑与司马德戡一同震死,看着黑衣青年消失的方向,冷目只射出耻辱的怒火,只恨不得立即追上去,将此人千刀万剐。

 。

  眼见宇文化及入殿,独孤盛立时目光一寒,起身挡在杨广座前,守卫在龙座两侧和后面的近卫亦紧张起来。

  杨广却是神态平和,似是对宇文化及的到来毫不意外的道:「宇文卿家,你不宣自入,莫非是要做反了么?」

  宇文化及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目光依次掠过殿内诸人,闪现出森寒的杀机,淡淡道:「陛下才薄智浅,肆意妄为,自南幸江都以来,身边始终被裴蕴、虞世基这等奸臣环绕,四方告变,却不代为奏闻,贼数实多,却被肆意诳减,当今天下,十乱其九,仍不自知,今日更不辨黑白,宠信申墨珩这等魔门妖人,大隋江山,眼见不复存矣,臣不忍坐视,唯有率兵逼宫,请陛下体察群臣之意。」

  杨广长身站起,一手按在身边王服少年颤抖的肩上,冷笑道:「爱卿却忘了,朕所宠信者中,卿家之名,尚在裴卿和虞卿之前,爱卿既幡然悔悟,不若先在此自尽,朕自会送余人去陪你,如何?」

  宇文化及嘿然道:「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杨广,你以为今日你还能有生路么!」他宇文家族乃北周皇室苗裔,与杨家实有篡夺天下之仇,此刻既已翻脸,话语中立时便透出一股残酷狠戾的味道。

  杨广仰天大笑,忽然间,只见他从身后取出一卷黄帛,直掷到虞世基的面前,冷喝道:「虞卿,给朕念!」

  虞世基颤抖着拾起地上的圣旨,看了一眼冷目含笑的宇文化及,又看了一眼杀气冲目的杨广,终是展开黄帛,颤声念道:「朕……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滥用宇文述、宇文化及、裴蕴……虞……虞世基等,奸臣,使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不可追悔………」

  听至此处,殿中之人,即便是事不关己的寇仲和徐子陵,亦是心中剧震,谁曾想到,这个祸国殃民,激起天下民变,被万人痛骂的昏君,竟会在末路之时,自责罪己,对自己下了一道罪己诏!

  独孤盛似是已知罪己诏之事,在虞世基宣旨之时,始终运足功力,守在诸人身前,目光凶狠的盯着宇文化及,严防他翻脸动手,打断虞世基的念诵。

  宇文化及起初亦是面色陡变,然而一瞬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竟又回复镇定之态,到了后来,更面噙冷笑,抬手一摆,止住身后的十余名宇文家好手,就这样傲立在大殿中央,有如看戏一般的看着虞世基宣诏,竟毫无抢前之意。

  不过片刻的功夫,虞世基已然颤抖着将罪己诏读完:「……逆……逆贼宇文,误国至此,实乃天下罪魁,朕……朕误用奸人,祸国殃民,虽幡然醒悟,为时晚矣,故决意下诏罪己,免冠退位,将皇位传于……赵王,有南阳侯申墨珩,剑却高丽在先,智破瓦岗在后,文武全才,忠肝义胆,故追及前功,命其为帝师,辅弼新皇,重整我大隋江山,朕死后,尸骸不可入我大隋宗庙,以为杨氏后人戒!」

  听着杨广的罪己之语,殿下的寇徐两人,心中只生出一种复杂的感觉,尤其是对门阀深恶痛绝的寇仲,虽仍是对杨广深恶痛绝,却也有些微薄的怜悯感,觉得眼前的昏君,在罪己诏中说的也不错,若能早些醒悟过来,也未必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而当听到杨广指斥宇文家族为天下罪魁,更任命申墨珩为帝师,南阳侯,辅弼新君时,两人心中一动,回想申墨珩当日与李世民说的「将下江都」之语,心中皆不由为之一惊。

  谁曾想到,此人方回中原之时,便已有了今日的谋划,其布局之深,谋算之远,实是让人为之悚然。

  再看看眼前负手傲立,似是对杨广的「罪己诏」毫不在意的宇文化及,两人终于理解到申墨珩所言的「勾心斗角,多方算计」的真意。

  但两人亦非退缩之辈,眼前的危急情势,反激起了两人心中的豪勇之气,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大战将至,不约而同的聚向一起,双手相连,内力同流,做好了应战准备。

  就在这时,虞世基已将罪己诏念完,而下一刻,只见杨广脸色一冷,竟抬手戟指宇文化及,怒喝道:「独孤将军,给朕把叛贼拿下,格杀勿论!」

  独孤盛大声应诺,一声厉喝,已率着身后卫士,直冲向老对手宇文化及,显是决意与对方拼个死活。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亦是一声冷叱,身上袍服已寸寸碎裂,露出内中的软甲,脚踏玄步,率着身后的一众高手,直扑向独孤盛等人。

  眼见大仇在前,寇徐两人狠狠咬牙,想到申墨珩的「不可硬拼」之语,却是悄然退开,两人因为年纪较小,兼之又一身平民装束,一时竟未被注意,借着独孤盛和一众卫士与宇文化及等人缠斗的机会,反出其不意的打倒了两名叛军高手,旋即藏在立柱后,装出一幅慌乱无措的模样,却始终盯着宇文化及,只待时机到来,便要向当初偷袭李密一般,也给宇文化及一个「惊喜」。

  一时养生殿内杀声震天,更夹杂妃嫔宫娥太监的呼叫号泣,就连杨广那些嫔妃亦是四下奔逃,混乱的就像天塌下来一般。

  此番宇文化及实是准备充分,身旁的八名亲卫高手,皆是武功出众,擅长合击的死士,更兼冰玄劲气劲横霸,最擅硬攻,独孤盛率着殿前卫士,抵挡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众手下已将死尽,而他的碧落红尘身法又走的是灵动一路,此刻被迫挡在杨广身前,身不能移,便唯有以短应长,又拼命挡了数招,已中了宇文化及一掌,冰玄劲的寒气当即破关而入,只将他冻得脸色青紫,顿时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当即一声冷喝,得势不饶人的连环三掌,已迫开独孤盛的空门,一掌印在他胸前,竟直接将他心脉震断,一脚踢飞尸体,旋即直扑殿上,一掌向杨广击去。

  杨广大喝道:「好胆!」一把将身旁的少年推到身后,凝力聚气,亦是一掌击出,与宇文化及对在一起。

  他戎马一生,武功造诣本是不凡,只可惜自南幸江都以来,数年间皆沉迷酒色,功力退步极大,双掌一对,竟受不住冰玄劲的侵袭,被轰的倒飞出去,直撞在萧后身上,一同跌倒在地,旋即「噗」的一口鲜血,竟直喷在萧后胸前。

  此情此景,只骇的龙台左近的妃子们惊叫起来,顿时四散奔逃,再无人敢留在杨广身边。

  宇文化及脚尖一挑,从地上抄起一把钢刀,狞笑着走向杨广,得意道:「昏君,当初你父杨坚夺我宇文家天下,而今终于报应不爽,不知冰玄劲的滋味如何?」

  杨广勉力撑起身体,脸上不见一丝血色,但冻的青紫的脸上,却仍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蔑然道:「宇文爱卿,来啊,杀了朕,朕会在九泉下看着,看你宇文阀的天下能有几日!」

  宇文化及得意的大笑,甩手道:「陛下如此相信那个魔门小贼?哼,在我宇文化及眼里,他算是什么东西!」

  杨广冷笑道:「这番话语,爱卿不妨待异日剑戟临身时,再说不迟。」

  却见宇文化及哈哈大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故作从容的道:「你可知我为何不将他放在眼里?君臣一场,好叫陛下你死个明白,以南阳为基、三道圣旨、传位赵王、罪己诏,申墨珩自比诸葛孔明,这个布局也看得过去,但是,你们却也未免太小看我宇文化及了,若是这盘棋中,从一开始便没有了赵王呢?」

  他话音未落,杨广已然神色剧变,目光中竟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神色。

  就在此刻,只见皇城的西南角,竟升起滚滚浓烟,全然是一幅陷入火海的景象。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赵氏孤儿』,用公主殿下代死,换出赵王,陛下打的好算盘,可惜若屠岸甲当初一把火把赵府点了,又哪有什么赵氏孤儿?」

  一瞬间,杨广的冷目中,只露出刻骨铭心的恨意。

  谁曾想到,他苦心孤诣的「赵氏孤儿」之局,竟从一开始便在对方的掌握之中,身为计划核心的幼子杨杲,竟被宇文化及以一场大火烧死!至于申墨珩至今未曾现身,亦不难想到,宇文阀必是早有准备,派了高手死士阻路截杀,甚至可能是阀主宇文伤亲自出手拦截!

  本是机关算尽的布计,孰料一子走错,竟将全盘都输完。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

  下一刻,只见杨广的目光中,竟露出一抹绝望与疯狂的神色,忽的拼起最后的余力,伸手扼向身后萧后的颈子,厉声道:「好贱人,二十年夫妻,好一个南朝贱人!」

  这个计划之中,他与申墨珩皆是最终的得利者,那么可能的背叛者,将计划告知宇文化及之人,除了他身旁的萧后,还能有谁?

  宇文化及长声大笑,大步走到杨广身边,竟一脚飞起,将他踢飞出去,直撞到一旁的龙椅上,旋即一把抱起萧后,将她揽在怀里,在她沾染着鲜血的乳峰上狠狠一抓,只弄得她痛叫出来,旋即瞥了一旁的男孩一眼,淫笑道:「杨广你威风了一辈子,而今儿子被我宰了,放心,等本人取了你性命,今晚便替你女儿开苞,好好尝尝皇后和公主殿下联床同欢的味道。」

  被他抱在怀中的萧后,却低垂着头,不敢看向杨广,一瞬之后,方几不可闻的,好似自辩的道:「陛,陛下,臣妾只是不想死………」

  反而是那个王服少年,却忽的跑到杨广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父亲,竟第一次抬起头来,怒视着宇文化及和萧后,眼中露出仇恨的目光,双手握的死紧,仿佛宇文化及再踏前一步,他便要与之生死相搏一般。

  杨广气息微弱的倚着龙椅,死死地盯着宇文化及和萧后,旋即看向面前的少年,森冷的目光中,忽的露出一抹歉疚之色,却终于黯淡下去,口中却喃喃的道:「朕,朕……对。」

  宇文化及家族与杨家乃是死仇,更从父亲宇文述开始,便不得不委身侍奉杨广,被他压制了一辈子,此刻眼见对方即将死在自己手下,而且是以如此屈辱不甘的方式,心头之畅快得意,实是难以言喻,当即大笑道:「哈哈哈哈,陛下,你威风一世,现在却要靠一个小女娃保护,看这仇恨的眼睛,真不知被十几个男人压在身下时,它是否还能闪的这么亮,哈哈哈哈,剑戟临身,来啊,陛下,杀我啊,让你的珩候来杀我啊!」

  孰料他话未说完,却听一道沉静的声音,竟截断他的话语,直传入众人耳中——

  「杀。」

  话音未落,忽见殿顶的瓦片破碎开来,一瞬间,只见一道剑芒灿然击落,笔直贯向宇文化及顶门。

  剑气沛然,有如天风海雨,却又高度凝聚,已臻至简至纯,返璞归真的如神境界,仅是那奔流驱驰,弥散天地的剑气,已让宇文化及心动神摇,竟生出一种无法抵御的战栗之感,下意识间,已本能的抽身飞退,反将怀中的萧皇后推上前去,竟毫不犹豫的牺牲掉怀中女子,来为自己挡这决杀一剑。

  剑气所及,萧皇后甚至连一声惊叫都未能出口,便已被奔流的剑气震断心脉,瞬间取了性命。

  剑华流转,去势未尽的长剑,竟好似本身就具备着生命的灵性般,在击毙萧后之后,立时反射而上,直挑向宇文化及的咽喉,无论角度去势,又或对时机的把握,均已臻至完美无瑕,而剑上所凝聚的昊阳真气,更如同烈日融雪一般,将宇文化及仓促挥出的冰玄掌风,轻而易举的化消殆尽。

  眼见此景,宇文化及心胆俱裂,脚步飞退的同时,已拼尽全力,双手各凝起一团冰玄真气,竭力挡向刺来的长剑,厉叱道:「申墨珩!」声音竟已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剑气陡然聚敛,现出其后的黑衣青年,只见他目光沉静,淡淡道:「再杀。」话音未落,只见他长剑一横,剑上的纯阳之气陡然暴增数分,瞬间便震散了宇文化及仓促运起的冰玄劲,只将他击得口鼻溢血,飞抛出去。

  宇文化及死死盯着眼前的持剑者,双目射出与方才的杨广别无二致的绝望神情。

  明明一刻之前,他还在以欣赏他人的绝望为乐,而眼下,却已轮到了自己。

  世事弄人,莫过于此。

  然他终是一世枭雄,即便到了此刻,仍拼命凝聚起最后的真力,双目死死盯着申墨珩,暗道拼着重伤,只要再挡下此人一剑,便能借己方高手的掩护脱出殿去,至时便有生机。

  孰料眼前的申墨珩,竟微微摇头,旋即不再看他一眼,反回身向杨广走去。

  而在宇文化及心神贯注,死死盯着对方的长剑,正绞尽脑汁的思索着申墨珩「摇头」的含义时,只听「蓬、蓬」两声,一寒一热的螺旋真气,已借着他分神之机,悄无声息的印在他背上。

  寒热同流,螺旋轰击,一瞬间,两股不同的掌力,便震得他胸骨尽碎,鲜血狂喷。

  宇文化及拼尽最后的余力,挣扎着回过头去,然而他所见到的,竟是他一直没看在眼内的,那两个扬州小混混的身影。

  尸体落地。

  谁曾想到,这位祸世枭雄,竟死在一对默默无闻的青年手中。

  眼见宇文化及身死,宫殿中余下的宇文阀高手皆是双目血红,悲声叱喝,更有七八人立时向申墨珩等三人冲来,显是决意为故主复仇,寇徐两人心下大惊,连大仇得报的欣喜都顾不上,便被复仇的宇文高手逼的两人联手,在殿中边战边逃,一时狼狈不堪。

小说相关章节: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