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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贯大唐】(第 三章 江都烬),5

[db:作者] 2025-07-05 20:29 5hhhhh 1470 ℃

  然而此刻的申墨珩,却仿佛对这一切一无所觉般的,稳步走到杨广面前,屈膝跪倒,沉声道:「臣有负陛下,然而眼下形势,仍未至山穷水尽之时。」

  此刻的杨广,已到了弥留之际,双目浑浊,也不知是闭是合,嘴唇颤抖着,咬音不清的道:「你……照……照顾………」话音未完,身躯终是歪倒在地,双目神光尽散。

  一代昏君,亦终作古。

  跪在他面前的申墨珩,面色却是沉静如昔,只好似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已了然于心一般,虽是半跪于地,背后却好似长了眼睛似的,忽的反手一剑,将冲到背后的一个刀手刺倒,同时稳然道:「臣,领旨。」旋即长身站起。

  起身之时,只见他一剑横掠,又从一个使斧壮汉的喉间抹过。

  就在尸体倒地的同时,他已转过身来,看向那名王服少年,沉声道:「抬起头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目光惊愕的看着眼前的黑衣儒士,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皆因就在此刻,在此人的身后,三名宇文阀的高手已怒然杀至,一剑、一钩、一枪,正从不同的方向疾刺而至,眼见下一刻,眼前的男子便要溅血倒地。

  她惊恐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一瞬之后,她却听到对方文雅从容的声音:「何须在意他们,殿下,告诉微臣,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安的的睁开双眼,竟惊讶的看到,只是一合眼的功夫,就在黑衣青年的身后,三个宇文阀的高手已在一瞬间倒毙在地,而面前的俊雅青年,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沉稳神情,只是一双邃然的眸子,正直视着她,露出探询的意味。

  不知为何,她竟蓦地脸色一红,轻声道:「我叫……杨曦。」

  黑衣青年轻轻点头,柔声道:「那么,殿下想报仇吗?」

  少年下意识的看向杨广的尸体,旋即看向宇文化及和萧后的尸体,用力的点了点头。

  黑衣青年再度点头,敛容道:「那么,从这一刻起,杨曦便已死了,跪下。」

  说话的同时,他仍是头也不回的信手挥剑,每一次都险在毫厘,但偏偏却没有丝毫的误差,每当敌人近身之刻,便见剑芒一闪,血花四溅,一条性命便被夺走,只好似天经地义一般,转眼之间,在他的身后,又有三人倒地,只看得殿中人人震惊,不仅是眼前的少年,就连身在宫殿另一角,正和他人缠斗的寇仲和徐子陵亦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盯着他挥剑的手,几乎忘掉了自己即将击毙最后一个叛军高手,反而因为失神,而险些被对方砍中。

  眼见如此神剑,殿中余下的宇文阀高手顿时气势一滞,皆露出惊骇震慑的神情,再没有了拼命上前的勇气。

  亦在此刻,少年的心中,竟生出一种眼前之人不可战胜,想要托庇于他羽翼之下的感觉,双唇嗫嚅着,轻轻叫了一声「师尊」,双膝一软,已不由自主的跪倒下去。

  然而下一刻,她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已被黑衣青年一把拉起,与此同时,她的耳边,传来申墨珩沉静的声音:「很好,皇者,当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这便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话音方落,只见申墨珩蓦地回身,幽邃的眸子中,竟于瞬间绽放出凌耀天下的光彩,不知何时,他背后所负的「以一贯之」,已被他握在手中,沉声道:「从此刻起,在我面前之人,便是赵王杨杲,我申墨珩的弟子,亦是——大隋王朝的第三代皇帝!」

  「锵!」

  龙吟声中,只见名剑启锋,白柄墨脊,神华灿然,绝世之剑,终于现身尘寰!

 。

  无数火把,在养心殿外熊熊燃起,照的殿外广场明如白昼,再加上皇城西南燃起的大火,只显出一股肃杀压抑的气氛。

  江都总管尉迟胜身披重甲,立于殿前,身旁站着身穿儒服的宇文智及,此刻包围宫殿的近千兵士,皆是来自江都驻军和宇文家的党羽,当真是枪林戟雨,铁甲重重。

  此次宇文家为了造反,一举拿出了十几年积攒的血本,实是孤注一掷,将家族的命脉皆赌在了上面。

  昔年杨坚篡夺北周,他的堂叔尉迟周乃是最后的忠臣之一,直到他这一辈仍与宇文家交好,此番造反叛乱,宇文化及亦让他主掌皇城兵权,就连自己的弟弟都派到他手下,命他们二人等候在外,自己则率着最精锐的一批高手,进入养生殿内去弑杀杨广。

  孰料三刻钟过去,养生殿中的杀声由乱至静,逐渐平息,宇文化及却迟迟没有出来,亦没发出任何讯号,不由让他大为疑惑,暗道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心下不安,略一沉吟,当即猛然挥手,背后军士目露杀气,刀剑出鞘,便要随他杀入宫中。

  就在此刻,只见养生殿的大门轰然打开。

  但见一名黑衣儒士手握长剑,背上以白绸缚着一名白衣少年,淡淡道:「宇文化及篡逆谋反,已被陛下下令诛除,诸位若无它事,便可回去休息了,明早莫误了按时点卯。」

  此言一出,殿外军士立时大哗,须知此次造反,核心掌控者实乃宇文化及,眼见他竟被擒杀,再加上杨广多年的帝皇积威,纵然这些军士皆是宇文家党羽,闻听此言,军心却也不禁为之动摇。

  尉迟胜亦是心中一凛,然而宇文智及却为人精明,心知到了这一步,已断无回头之路,当即开口冷喝道:「申墨珩,你何必巧言令色,事已至此,便是杨广亲自出来,你道我宇文家便不敢杀么!」

  说话的同时,他狠狠挥手,只见身后的几排弓箭手顿时踏步出列,张弓开弦,对准眼前之人,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申墨珩和他背后的少年射成筛子。

  孰料申墨珩的嘴角,竟逸出一丝欣赏的笑意,洒然道:「阁下真是坦诚君子,竟当众直言弑君,当真令墨珩佩服。」旋即从怀中抽出一道圣旨,冷喝道:「先皇遗诏,宇文家族祸国殃民,弑君谋逆,天下军民,人人得而诛之,杀其家族一人者,赏钱十万,杀宇文士及、宇文智及等人者,赏钱百万,格杀宇文伤者,封侯,凡助纣为虐者,皆视为附逆,与之同罪!」他说话之时,已暗运内功,话语出口,声音竟立时扩散至整个皇城,就连皇城周边的江都居民,也隐隐耳闻。

  尉迟胜心中恼怒,暗骂宇文智及口不择言,竟然一句话之间,便被申墨珩成功激怒,弄的诸人都扣实了叛贼的帽子,正待开口说话,孰料眼前的黑衣青年身形一闪,已飘身返回殿内。

  尉迟胜心下顿疑,不解此人为何不设法突围,反而折身回去,下一刻,却听宫殿另一侧响起破窗之声,旋即便传来接连的喊杀声和惨叫声,他心中顿时恍然,暗道此人果然狡猾,眼见这边有己方高手在场,立时便转身脱逃,改从另一个方向突围,当真是反应迅速。

  心念一动,他立时大喝道:「此贼杀了陛下和宇文大人,众人随我追杀此贼,有格杀此贼者,赏千金!」

  一旁的宇文智及复仇心切,还没等尉迟胜说完,已然飞身冲出,向着宫殿的另一侧掠去,就连尉迟胜身边的弓手武士,也纷纷收弓,改擎出刀剑,一窝蜂的跟着他冲向宫殿对侧。

  孰料绕过宫殿一角,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只有一对飞身逃离的布衣少年。

  尉迟胜心中一惊,暗道不妙,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不远处,黑衣青年正悄无声息的从殿顶掠下,飘过丈许距离,足尖一点,竟踏在一名士兵的铁盔上,同时借力再跃,竟轻而易举的突出了重重包围。

  最可恶的是他临走前,还转过身来冲他微微点头,似是告别,更似嘲弄,那幅视千军如无物的从容模样,只看的人人咬牙切齿,宇文智及更被气的一声厉吼,当即率领高手掉头杀回,直追向申墨珩的背影。

  尉迟胜亦是心中忿怒,暗道自己多年为将,今天竟被人当面耍了,激怒之下,亦招呼起周边高手,暗道皇城城墙高达十丈,此人身负皇子,纵使轻功再好,也定爬不上去,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人格杀在此,绝不能容他逃出皇城。

  谁想身负一人的申墨珩,方一落地,便身形利落的穿林入堂,越过重重回廊,速度既快,行动更每每出乎追兵的意料,竟好似对皇城的建筑布局洞彻于心般,一路奔逃,竟不曾撞到任何阻碍,不过片刻,不必说其他高手,就连追在最前面的宇文智及亦大感吃力,竟不由自主的被逐渐甩开。

  此人精擅土木之学,江都皇城本是他所设计,孰料追了两刻钟的功夫,竟生生让申墨珩带着大队追兵,从中到西,再依次奔过北、东,足足绕了皇城半圈,眼见已奔至东南角,却是始终追之不上,直气的他咬牙切齿,暗道若如此被他冲出皇城,只怕宇文明日便要成为天下笑柄,思及此处,更是眼前一黑,几乎要吐出血来。

  这时,在他的前方,申墨珩已冲入东南广场,眼见再拐几道回廊,便将奔至皇城出口。

  孰料此时,只见尉迟胜身披黑甲,手持长戟,率着一队铁甲武士,竟轰然冲入广场另一头,牢牢封死了申墨珩的进路,冷声笑道:「好一个妖人,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么?本将只要守住此门,哪怕你飞上天去?」

  此人素来精明沉稳,先前追了片刻,一见申墨珩故意带追兵绕圈,立时便知不对,转而抢前一步,率卫士赶到皇城门前,逆向包抄,终于在此截下了申墨珩。

  他话音方落,背后的宇文智及也帅追兵赶至,将申墨珩的后路堵死,他眼下已是气怒交加,也不多话,当即大喝一声:「杀!」竟直接率身后高手冲上,将申墨珩困于重围当中。

  尉迟胜亦冷然挥手,欲要带众冲上,孰料此时,却见申墨珩微微一笑,竟洒然拔剑,指向背后的追兵,淡淡道:「韩非子云,有守株待兔者,徒然饿死,不想今日复见,当真令申某大开眼界。」

  尉迟胜为人多疑,闻听此言,顿时心中起疑,暗想申墨珩嘲笑自己「守株待兔」,可他作为「撞上树的兔子」又有什么光彩的?何况说话之时还背对着自己,无论言行均显得诡异莫名,脚步顿时为之一缓。

  孰料就在他迟疑的瞬间,只见申墨珩已突入追兵阵中,手中长剑蓦的一幻,已化作一团幽邃的墨华,剑芒绽放,神妙无方,竟在短短的一瞬间,先后点中三名高手的刀、剑、长矛,将他们击的喷血飞退,旋即掠身欺前,以毫厘之差闪过另一名高手劈来的巨斧,竟在一照面的功夫,已逼至宇文智及眼前。

  尉迟胜大惊失色,急忙挥动长戟,率众冲上,却终是慢了一步,只见远处的申墨珩,手中剑光竟瞬间一凝,只化作一道璀璨墨痕,有如摧枯拉朽般的破开宇文智及的剑网,直向他胸前贯去,剑势凌厉无匹,宇文智及的武功本亦不俗,但在这一刻,竟有如三岁小儿一般,唯有束手待死的份儿。

  谁曾想到,此人的剑术,竟已臻至如此境界!

  就在此刻,天空中已传来宇文伤的怒喝声:「申墨珩,你够胆!」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寒冰玄气,已凌空压迫而至,劲力笼盖四周,就连尉迟胜等人,亦感到一阵直入骨髓的寒意,急忙闪身后退,同时运起全身功力,方抵御住这股狂暴肆虐的寒流。

  方才的城门之战,宇文伤被申墨珩算计,而被迫留在皇城门处,待到压服禁军诸将,解释清司马德戡的死因,他心知为时已晚,来不及赶往养生殿,所幸遇上尉迟胜的手下,便当机立断,潜藏在皇城附近,预备趁众人围攻之机,再来一次偷袭。却不料这一次,他尚未得手,便给申墨珩看破行藏,不但用「守株待兔」的典故暗讽他,更欲抢先击杀宇文智及。

  但他膝下五个子侄,如今已死其三,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再死一人?终被逼得现身出手,挥掌直击,抢攻申墨珩,欲以攻其必救之法,救下眼前的宇文智及。

  此人一身冰玄真气,实已出神入化,即便遍观中土高手,亦可稳列前十,甚至能入前五,掌力未尽,王服少年已感森寒入骨的可怖寒气,竟弥散天地的贯体而入,她甚至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眼见便要被生生冻毙。

  就在这时,却见申墨珩的背心竟传来一股暖流,直传入她体内,迅速流遍周身,将冰玄劲的寒气镇压下去。

  她身躯一暖,下意识间,已抱紧了身前的青年,却见申墨珩目光一寒,长剑竟陡然加速,剑尖疾点在宇文智及胸前,剑气透体而过,竟已震断他的心脉,与此同时,亦凝起剑指,回身迎向宇文伤的雄浑一掌,同时柔声道:「陛下可知臣为何不走城墙,反要引这些叛贼至此?」

  少年心中讶然,暗道这位老师为何会在这危机逼命的时刻,对自己说起这些东西,然而想起他方才临危现身,力挽狂澜的风采,终是脸色一红,轻声道:「弟子不知。」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只见申墨珩与宇文伤指掌相对,砰然对击,旋即便见申墨珩竟浑不着力,好似风中飞絮一般,被震得向后飘滑飞退,退了丈余,方脚步一定,「噗」的一声,竟喷出一口淡紫色的鲜血,显然是他分心对敌,真气分散之下,难敌宇文伤的雄浑功力,而引动了先前的内伤。

  宇文伤名震江湖数十年,平日亦自视甚高,除了宁道奇,就连魔门的石之轩祝玉妍也未放在眼内,孰料在申墨珩面前,竟两度出手无功,甚至无法救下侄子之命,对此子更是恨入骨髓,眼见申墨珩再度受伤喷血,当即再度扑上,双目精芒暴闪,两手化作漫天掌影,狂风暴雨般的轰向申墨珩,劲气所至,只好似将周边化作了极寒的冰狱一般,只将一身冰玄劲运至巅峰,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务要将此人击毙于此。

  而另一侧,却见申墨珩凝神举剑,目光之中竟呈现出一轮紫色异芒,瞬间,以他的剑锋为中心,尺余的范围内,竟忽的呈现出一轮若有若无的紫色波纹,只好似化出了一面流转的「气盾」般,身体周边更再度呈现出当初击败欧阳希夷时的「星奕场」。

  霎时间,只见无数紫煌凭空旋绕,璀璨如星,笼罩数丈方圆。

  下一刻,只见两大高手,已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高速激撞在一起。

  只见宇文伤飞扑在天,步步进逼,双掌飞舞,掌威赫赫,有如魔神,直打的申墨珩步步后退,甚至连反击亦是不能,四下扩散的冰玄劲气,更将周边三丈方圆化为禁地,寒气扩散之下,竟连周边的叛军高手都被逼的纷纷退让,不敢进入战圈。

  申墨珩则神色沉静的步步后退,脚步时慢时快,然而快慢变化中,却呈现出某种玄奥的节律,他每退一步,手中的长剑便是一刺,每一次出剑,却皆能提前一步,在半空截下宇文伤威力万钧的掌劲,于气盾流转之间,将冰玄劲的寒气凭空散化。宇文伤惊天动地的攻势,竟有九成都被他以这个方法卸去。

  而更奇特的,是在后退的同时,他的口中,仍不急不缓的道:「若只是逃,其实不难,但骁果军抢掠成性,几无军纪,先帝去后,便再无约制,若我等纵弃不管,则为祸必烈,故而离开江都之前,陛下与臣,须一同解决此患。」

  听着他的话语,王服少年的心中,更觉得这个老师古怪到了极点,明明两人正面临着万军逼杀,更有宇文伤这个大高手在场,局势已险恶至此,他却仍是毫不萦心,反而在想着更加深远的东西,她甚至有些怀疑,身前的男子其实是个面瘫,哪怕在死前的一刻,也只会做出「沉静」和「微笑」这两个表情来。

  这一刻,看着前方狂攻而至的宇文伤,以及四周杀气四溢,仿佛随时都会冲杀上来的叛军兵将,她的心中,只生出一种想要恳求他「不要管其他事情了,先带着我逃命」的强烈冲动,谁想话语到了嘴边,看着黑衣青年沉稳的背影,以及紧握着的长剑,不知为何,她却又觉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迟疑了一瞬,终是黯然一叹,反而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来,将自己的衣袖送至他唇边,替他拭去了唇角的血痕。

  眼见申墨珩拆招的同时,还有闲暇和背上之人说话,好似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内,宇文伤心中怒火愈盛,他虽常年闭关习武,不大涉足朝堂,但看着少年衣饰形貌,再加上申墨珩的言语,已猜到他背上之人必是赵王,暗一咬牙,已分出三分掌劲,向申墨珩背后的少年击去,他身经百战,亦见识过高手的「气盾」与「气墙」,心知如此行气,内力耗损势必极大,当即暗自咬牙,竭力狂攻,绝不给申墨珩一丝一毫的回气机会。

  如此一来,申墨珩便得分出更多的内力,保护少年不被冰玄劲所伤,再加上宇文伤的狂轰猛打,又退了二十余步,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竟将少年的衣袖染得通红,脸上亦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却仍是吐字清晰的道:「十万骁果,看似极强,但人道不全,万事万物,皆有致命处,如劫掠之卒,便乏纪律——。」

  孰料他话未说完,却听身侧响起刺耳的破风声,竟是尉迟胜眼见宇文伤久攻不下,竟借两人对敌之机,悄然潜至申墨珩身侧,忽的挥起长戟,向申墨珩疾刺而来,去势凌厉迫人,显然意在必杀。

  眼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少年只吓得面色惨白,看着那直搠而来的戟锋,一颗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里,几乎失声惊叫出来。

  然而申墨珩的脸上,却仍是那副沉静如恒的模样,就在尉迟胜挥戟的一瞬,竟见他亦腾身而起,堪堪避开了尉迟胜的一刺,同时凝力一剑,向着面前的宇文伤疾刺而去,口中仍继续道:「若再失将帅弹压,则与溃军无异,而在此刻,若有强兵压境,则可——。」

  宇文伤心下大喜,心道你重伤之余,要和老夫正面对拼,岂非自寻死路,当即双掌一合,竟生生将「以一贯之」钳在中央,旋即功力暴催,雄浑无匹的冰玄内力,立时向面前的申墨珩狂涌而去。

  与此同时,只见尉迟胜亦临机变招,一戟上挑,竟改向少年劈来,显然是看出申墨珩顾忌身后之人,亦存了做事做绝,索性斩草除根之意。

  眼见这完美无缺的夹击,少年眼中不禁现出一抹绝望之色,虽是强抑心神,咬紧牙关,竭力不发出声音,而干扰申墨珩的心神,然而听到长戟带起的凄厉风声,终是心下战栗,心脏跳得飞快,下意识间,已被吓得闭目待死。

  孰料就在她估摸着长戟将要及身的一刻,凄厉的破风之声,却忽的消失不见。

  少年惶然回头,只见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掌,竟挡在少年背后,死死的抓住长戟,殷红的鲜血,正源源不断的沿着戟锋流下,下一刻,已传来申墨珩沉静的声音:「——一击而灭!」

  话音方落,随着他掌力爆发,只见尉迟胜脸色一青,竟被震的口喷鲜血,双手虎口崩裂,长戟脱手的同时,身体也直挺挺的摔飞出去,摔到丈余外的地上,再也不知死活。

  眼见此景,围在战圈左近的叛军兵将,竟不约而同的连退数步,眼中流露出刻骨铭心的恐惧之色,竟好似眼前的黑衣青年正被宁道奇附体一般,再生不出丝毫与对方战斗的勇气。

  放眼中原,在剑拼宇文伤的同时,更能留有余力,随手一掌毙杀尉迟胜,如此战绩,除了宁道奇又有谁能做到?

  眼见尉迟胜被一掌震死,王服少年的心中,只充满了绝处逢生的喜悦,下意识间已紧紧的抱紧了身前的老师,感受着对方背上传来的暖流,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只觉得他的背上,便是天下间最安全的地方。

  然而这时,只见申墨珩面色一黯,竟已突兀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却被他贯上内劲,兜头向身前的宇文伤射去。

  宇文伤身经百战,当即再凝真力,一掌击在申墨珩剑上,同时借力退开。

  孰料这最后一掌,竟意外的奏功,直将黑衣青年轰飞出数丈之远,方一落地,只见申墨珩脚下一软,竟几乎跪倒在地上。

  眼见此景,少年下意识间,已伸出另一只袖子,替申墨珩擦去唇边的血痕,急声道:「师尊!」

  却听申墨珩缓缓站起,沉声道:「这便是臣给陛下的第二课,天下岂有无敌者,无论面对何等强大的敌人,只要心神不失,沉着以对,皆有击败它们的方法!」话音方落,竟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将少年的另一只衣袖也打的鲜红。

  眼前的场景,只看得少年一阵心痛,看着申墨珩染血的黑衣,以及受伤的左手,竟有一种仿佛受伤吐血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的感觉。

  而面前不远处,宇文伤的心中,更是将这名黑衣青年恨的咬牙切齿。

  皆因只有他才知道,申墨珩在与他对招的同时,竟能分心旁骛,一掌毙杀尉迟胜的「真相」。

  方才交手,他本以为能依靠内力的优势,一举击毙对方,孰料掌剑相交,申墨珩的剑气,竟与初时截然不同,不但不是他所预想的纯阳真气,反而冰寒彻骨,无论强度性质,都像极了他宇文家的冰玄劲,更暗藏着一股吸纳的劲力,竟借对掌之机,将他的冰玄劲直吸入体,源源不断的向身体的另一侧输去,竟借了他的内力攻向尉迟胜。

  所以方才的尉迟胜,可算是死在他两人的合力之下——两名宗师联手,其内力之雄厚,只怕三大宗师亲临,亦不敢正面硬挡,更何况区区一个尉迟胜?猝不及防之下,被申墨珩一掌取命,实是毫不意外。

  申墨珩竟能在危急之刻,想出这么一个借力打力的法子,一举破了危局,纵然他恨申墨珩入骨,可对于此子的才智机变,也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甚至这两次交手,他自觉功力经验皆占上风,更不顾宗师的颜面,屡次率众突袭围攻一个身背皇子的后辈青年,连续四度打得对方吐血,却总是不能致命,反被对方屡屡得手,竟当着自己的面,接连杀掉了自己的侄子和两员大将,如此战绩,当真是他几十年未有的耻辱。

  正因如此,他心中的杀意却愈发难以压抑,在他看来,以申墨珩的武学造诣,何需三年,只怕再过一年,他便再无拿下此子的机会,若是两年,只怕对方就要反过来追杀自己了,如此威胁,又如何能留?

  思及此处,他已一声厉喝,竟再度欺身而上,欲要趁人之危,一举毙杀眼前的黑衣青年。

  孰料眼前的申墨珩,竟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方才他与宇文伤交手之时,攻防之间,已连续后退了近五十步,再加上片刻前被击飞数丈,而今所在之处,实已接近广场边缘,兼之司马德戡与宇文智及皆亡,周边兵士惊惧交加,猝不及防下,竟被他轻而易举的从反方向突出包围,向着东南角的城墙直冲而去。

  宇文伤又惊又怒,以常理而论,纵然申墨珩武功极高,但身负一人,亦无法攀上皇城外墙,此子方才足足绕了半个宫城,辗转向着城门奔来,无疑是打算夺门而出,正因如此,他方才交战之时,才牢牢守住城门的方向,更将对方击的连连后退,不给对方以丝毫闯关之机。

  可谁曾想到,此刻的申墨珩,却又不冲城门,也不顾颜面,反向着东南角的城墙逃了?

  两人交手至今,他已深知此子的机谋,更兼有着丧子血仇,怒火攻心之下,竟心中一横,索性不管对方有何阴谋,立时腾身直追,仗着一身绝世玄功,死死追在对方背后,他轻功本略逊于申墨珩,但对方身负一人,更身受重伤,形势便反过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已将距离越拉越近。

  双方一追一逃,片刻之间,已接近皇城的东南角城墙,只见一座佛堂出现在前方,佛堂之后,伫立着一座三丈高的佛塔,只是远比十丈的皇城城墙为低,故欲借此佛塔登上城墙,亦是毫无可能。

  申墨珩神色沉静,身形闪动间,已冲入佛堂,直向着佛塔的方向奔去,宇文伤心道他已穷极无路,亦紧跟着申墨珩冲进佛堂,同时急运内力,催动冰玄劲,眼见便要挥掌前拍,轰向前方的王服少年。

  少年眼见宇文伤越追越近,心知自己拖累了申墨珩的速度,看了一眼自己染血的衣袖,还有申墨珩受伤的手,终是露出决绝之色,轻声道:「师尊………」她本想叫申墨珩抛下她独自逃走,谁想话到嘴边,看着身后面色凶厉,举掌欲杀自己的宇文伤,心中一慌,竟被骇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刻,她的耳中,却传来申墨珩沉静的声音:「凝神定心,现在,便是臣给陛下的第三课。」话音方落,却见他提气轻身,纵身一跃,竟向前方的佛塔飞投而去。

  眼见他投向佛塔,背后追来的宇文伤亦飞身跃起,挥掌前拍,霎时间,只见空气中的水汽竟生生凝成无数冰珠,化作一团急旋的冰流风暴,而在他的背后,只见无数叛军兵将亦围追而至,将佛堂团团围住,只看得少年心下黯然,终是绝望的回过头来,再不看身后的追兵,反而抱紧了身前的青年,一双晶莹的眸子,竟莫名的看向他染血的伤手,心中竟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只觉得此时此刻,若与他一同死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孰料此刻,佛塔顶上,竟意外的现出一个英武青年的身影。

  谁曾想到,这一刻,寇仲竟意外的现身塔顶,手中还拉着一条长索,一声沉喝,竟从塔顶一跃而下,向着申墨珩的方向投来,大叫道:「世兄,我们来救你了!」

  申墨珩轻轻点头,竟好似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的道:「多谢!」说话同时,已伸手向前,凌空拉住寇仲的手臂,而在不远处的城墙顶上,徐子陵亦同时现身,双手运力,竭力拉动长索的另一端,霎时间,只见三人竟方向陡转,改向城墙的方向荡去。

  少年大大的睁开眼睛,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寇仲,她记得很清楚,方才在养生殿内,申墨珩在尽诛宇文阀的高手后,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要向东南方向逃走,引开追兵,便让他们两人自行从西北逃走,谁想他们两人在突出包围后,竟不顾自身安危的绕回这里,只为了在可能的时候援助申墨珩一把。

  此情此义,实是令人动容。

  宇文伤眼见便要击毙申墨珩两人,谁想煮熟的鸭子竟会在眼前飞掉,他暴怒之下,当即一掌挥落,竟借着掌风之力,神迹般的凌空变向,再度朝着三人扑来,再起一掌,雄浑无匹的冰玄劲气,眼见便要凌空拍下。

  寇仲双手占满,少年更是几无自保之力,唯有期待的看着申墨珩,期望他能鼓起余力,挡下宇文伤的最后一掌。

  孰料申墨珩却只是微微一笑,竟毫无挡招之意,只是看着眼前的宇文伤,轻轻点头,就好似是一个掌握棋局的统帅,在肯定棋子的表现一般。

  眼见他这幅从容不迫的神情,宇文伤心头更怒,心念一转,已全力催动冰玄劲,便要击向三人拉着的长索。

  谁想他掌力未落,却听「铮」的一声,一只劲箭,已从另一侧的城墙上直射而至,此箭去势之强,竟有如怒雷疾电一般,瞬息之间,便越过数百步的距离,带着刺耳的啸鸣声,直奔他的前胸射来。

  宇文伤心头大骇,光听风声,便知此箭之威,绝非寻常箭矢可比,乃是百步追命的杀人利器,哪还敢分神伤人,当即仓促回掌,击向来箭。

  孰料方才他与申墨珩激斗半天,全力出手之下,气力亦是消耗极大,眼下亦是将近油尽灯枯,虽鼓起余力,勉强将箭矢击偏,箭尖却仍是擦臂而过,只将他臂上带的鲜血淋漓,劲气震荡之下,胸口更是气血翻腾,竟在半空中便喷出一口鲜血,终于愤恨而绝望的坠回城下。

  这片刻之间的生死转圜,只看得少年惊心动魄,急忙回头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却见远处的城墙上,竟现出一个冷峻的男子身影,此人一边收弓回囊,一边扭头看向申墨珩的方向,轻轻点头,做出口型,却不知说了些什么。

  这时,却听申墨珩开口道:「你们两人的救命之恩,申某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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