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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塚不二】broKen NIGHT「漢語」,3

[db:作者] 2025-07-06 19:16 5hhhhh 7820 ℃

他开始试着用万分不确定的口气呼唤自己的名字,他开始试着放松起身躯软入自己的怀抱中,直到完全停止因恐惧与不安造成的颤抖。时光细水长流,在现实与幻境多次进出后,彼此间终于能够再次拥抱着爱语呢喃,能够再次坦诚相对身体交缠,能够在亲吻中交换彼此的味道与温度。

即使只是虚无缥缈的臆想,然而在那样的一个世界里没有忧伤,没有苦痛,没有别离,只有自己和深爱的人,共赴极乐的幸福模样。

「不二,真正的你到底在哪里?」

到底有没有潜入“西比拉先知系统”中心,到底是想要维护,还是背叛与摧毁些什么。

如果系统的存在真的能够让最大多数的市民生活幸福,那么即使它的本质万恶不赦,却仍旧是人们所追求的终极社会目标。而遗憾的是,时下市民对系统的绝对服从使得对人生可能性的幻想不断弱化甚而消失,少有的想要挑战系统的仅仅只是在职业上,在婚姻上有所不满的各体,并没有最大程度扩散至普罗大众。

「手塚,再等我一下就好。」

不二换了一个姿势将自己慢慢拥入怀中,他低下头轻轻地在发心落下一个吻,纤长的指尖摩挲在自己因为忙碌而没有及时清理干净的胡渣,柔软与粗糙的触感相结合显现出一种不可为外人说的挑逗感。

「我必须要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更多的人。」

不二的爱抚动作慵懒却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一晌贪欢般的手法有着欲说还休的溺爱与期待,无需言语便已然心有戚戚焉。

这次,不会再让你踽踽独行了。荆棘满地也好,步履颠簸也罢,就算会有弑神之罪的名状,我也会陪伴在你身边,替你背负,为你承担所有。

和幻象中的恋人告别,手塚将所有精神力再次集中起来,在陷入缱绻记忆的黑洞前闭上眼睛放弃留恋,不久便在医护所的病床上苏醒过来。

幸村不在身边,因为实验测试的关系,所有仪器都呈关闭状态。

在药柜里熟练无比地找到了几支麻醉剂藏入口中,手塚打开终端检测起此次昏迷的时间长度,再三确认图表与数据的一致性后不禁长舒一口气。

从幻有梦境里清醒的时间,已经可以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缩减到了极限的五分钟以内。

在床上舒展了四肢,感觉到全身的打斗伤痕与疼痛锐减良多,便起身想出门找部下汇合。门口隐隐传来人群跑动的声音,结合先前示威者并没有完全散开的状况,手塚估摸着公安全体大概已经是极限了。

将终端调试到全景监控模式,他看到全体整装待发的一系办公室,看到混乱嘈杂的厚生省大厅,以及,似乎并不如往日那般沉静的系统腹地。

手塚将所有分割画面关闭,将关键现场全景调到全屏模式。空旷的场地并没有监控出有人进入,然而巡回搜查的机器人却是运行着奇怪的行走路线。

那道从未打开过的钢铁大门前聚集着不少四处徘徊的智能探测器,凭空显现出被撞击被推挤到的动作,像是遇到了来路不明的障碍物,又像是在自动躲避肉眼不可见的幽灵。

没错,就是这样了。

有人想要打开那扇门,那扇掩盖着系统最深处秘密的大门。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又会是谁呢?

手塚忍不住握紧手中的终端,整个人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假想惊得有些惊慌失措。

如果有那么一种可能,那么亲手推解开这道封印的人,一定是隐匿于系统之内,又被遗弃在系统之外的天才,这个世界最先觉醒的天才。

手塚不敢想象,却又忍不住去想象更多。

他无法镇静由于激动而愈发高涨的心绪,他跑出医护室,一路不知制服了多少前来阻扰的示威者,并用从他们身上击落的原始枪支给自己进行全副武装。

他知道这些弹药在系统强制执行摧毁模式情况下毫无还手之力,但这对于可能已经突破于系统之外的恋人而言,或许是于胜败一线的关键契机。

并没有想到所有示威者都被引到了系统中心的入口,全体公安部队在真田的指挥下例行公事毫无动力地进行拦截围堵。

手塚和相识多年的老友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心无旁骛地向系统内部进发。

他有多么希望那个正企图将社会最大秘密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透明人是涅槃重生的恋人,他又多么不希望再次和不二相见时,是在那样危机重重且随时都有可能粉身碎骨的绝密之地。

最后一道权限大门挡在了手塚面前,四周并无有人来过甚至企图打开的痕迹。左手按上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显示屏,在亮出自己名字和无权访问的一瞬间,整个大厅开始排异发出剧烈的震动。

系统从来都是不讲情面的独裁者,一旦发现意图窥探他们秘密的存在便杀意大起。

手塚早就做好了准备及时躲闪,由四面八方而来的青色幽光不断汇聚在大门中央,最终在一阵接一阵的轰鸣过后倏然揭开了那道本不该为人知晓的封印。

一个巨大的脑体赫然闯入视线,鲜绿色的输液管贯穿其中为其提供持续运作的能量源泉。耳边传来了日常汇报工作中再熟悉不过的系统音,戏谑而讽刺地诉说着“西比拉先知系统”最核心的秘密。难以置信的事实毫无防备地突然暴露在自己眼前,原来,这个世界竟然是被这样一个庞大的怪物所控制的。

但那并不是全部,那不是手塚想要了解的全部。

他听见身后传来了轰隆齿轮滚动的声音。

他知道那是系统控制下由巡逻状态的机器人改变设定前来杀死自己的机械大军,他不断向百脑汇的深处寻觅着,一定,一定在哪里潜藏着自己想要的谜底。

然后,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在几乎占据了整个地下室的脑体背后慢慢走出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蜜发白衣。

「不二!」

他看见他微闭的双眼自一缝绽开深海的蓝,神情面若冷霜,前所未见的愤怒目光化作一道带有杀气的剑,直直指向自己。

不二举起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支配者,双手托着枪体稳稳地将枪口精准地对着自己,他扣动扳机,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习惯性地微笑。

「立即启动入侵分解模式。」

手塚没有躲闪。

就算是心脏被最冷酷无情的枪口顶住,只要面对的人是不二,手塚的眼神便是柔和到堪称优雅的淡然。

只是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他看见事情的本质发生了全新的改变。双手同时拔出佩在腰间的枪支,手塚甚至来不及瞄准对象,便不带任何犹豫地向着那个方向连开数枪。

一瞬间,厚重的烟雾与四溅而起的碎片风起云涌。

手塚冲上前去想以最快的速度将不二揽入怀中,而他的恋人显然比他更快一步飞奔而来,将自己拥入他那并不宽厚的臂膀中,死死地护着,容不得任何动静闪失。

原先不二站立的地方坠落下二三只仿真人工幻肢,即使被子弹击落,仍旧是一副张牙舞爪想要攥取什么的贪婪模样。至于那些在分解模式下全然崩坏的机器人,早已融化成一滩色彩迥异的铁水,徒留几把漏网的支配者还在不断重复着死亡模式可立即执行的系统语音,宣泄着操控者不可以抑制却无可奈何的愤怒。

不二因为惊魂未定还在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手塚安抚性亲了亲恋人的脸颊便看见不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新添了数道深浅不一的血痕,渗出一条条缓缓流落的鲜红。

始作俑者大概就是身边散落一地的,因为适才爆破而四处飞溅的尖锐碎片。

「你真是太乱来了。」

不二气息平稳之后便开始小声地呜咽起来,谁都没有想到,时隔一年之后的再度相逢竟是一副荒唐可笑的模样。他伸出手为自己擦拭脸颊边不知何时蹭到的枪灰,及至眼脸处反复轻柔不净才意识到那是沉积良久的黑眼圈。他把自己搂得更紧了,但时下并不是互相心疼的时候。

「出去吧,手塚。」

「白石就在外面,他会把你带到最安全的地方,而我……」

他灼灼有神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麻痹搅得心思大乱,他幽怨地嘤咛了几声,随即便心有不甘地闭上了眼睛。针口还未拔出裸露在外的肌肤,直到最后一滴药水全然注射入怀中人的体内时,手塚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你,需要好好休息。」

「系统总有一天会被取代,而革命的方式并不仅仅只是拔出那个地下室的电源。」

就像过去,不断寻求人间正道的心意日积月累成了法律,不是条文,也不是系统,而是每个人都深藏在心中的,那个坚定却又无可取代的心意。

只有当所有人都这么想的一天到来的时候,系统主宰的时代才会真正消失。

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第一批被系统操控的机器人在不二执行的分解模式下一败涂地,但谁知道之后还会有什么更大的挑战等待着他们呢?

即使不知道不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又为什么会成了不能被系统察觉的透明人,但手塚毫不怀疑适才“西比拉先知系统”的幻肢向不二发起的突击绝不是没有依据的进攻。

将不二护在胸口,一路上并没有遇上系统派来围堵的智能机器人。白石在不远的前方指引着自己走向暗道的入口,看到不二沉睡在自己怀中倒也并没有太大惊奇。两个人一路向上奔跑着,像是有攀不尽绕不完的高峰与弯路吞噬着自己仅有的体能与希望。

但是,这都不算什么。

因为怀里已经有了这个世界上无论如何都不愿失去的人,而他,在一片喧嚣与纷扰之后终究和自己踏上了归途,即使一路仍旧风雨飘摇。

「我该说什么好呢,手塚。」

「你是从哪里找来的麻醉剂?幸村那里麽。」

暗道的尽头是厚生省大楼的顶端,手塚抱着不二还未在白石的私人直升机里坐稳,发动机便一阵轰鸣随即缓缓开始上升到一定高度。

整座城市在被刮花的玻璃机窗下熠熠生辉,从四面八方涌来围观厚生省内部曝光录像的市民围堵在周边几条宽阔的道路上,有惊慌而恐惧的尖叫,有释然而嘲弄的大笑,有哭泣,也有咆哮,各式各样的声音平地而起一路直上云霄。专属于“西比拉先知系统”的青色光环震怒般向四处发出扫射,似是在威慑警告,又像是在下最后的战书,留赠给那些正前赴后继觉醒的来者。

「不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体质?」

手塚在机舱内部简单地帮不二处理好先前被机械碎片划破的伤口,脱下身上的制服给已然陷入昏睡的恋人做好保暖工作,然后慢慢挪到了副驾驶座位。

「当然还是因为那起事件。」

「你可以等他醒来后亲自问……」

「不二醒来后,大概并不愿意告诉我。」

「所以拜托了。」

白石蹙了蹙眉,稍稍侧过头去看到的便是手塚一脸严肃的样子,他的头微微垂下行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礼,却是那么沉重而隐约让人心痛。

「不二くん其实才刚恢复意识不久,最多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吧。」

「总之,怪我和幸村当时太低估西比拉那一百多个大脑的能力了。」

从两年前知道系统想把不二纳入其中后,白石就开始为好友设计金蝉脱壳的方案。

虽然毫无胜率,但白石最后还是如约给了不二一种类似于假死的药物。服下药物后大脑逐渐进入休眠状态,全身休克,几乎等同于一具死尸。即便如此,“西比拉先知系统”仍旧对已经没有任何意识,没有任何才能,几乎是随处都能找到的普通人体下达了继续手术的指令。

「不过好在,不二くん终究还是天才。」

「就在我准备孤注一掷硬闯手术室把不二くん带出来的时候,手塚,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那时,不断向不二逼近的手术刀突然停滞在了半空。所有医疗器械像是中了病毒般统统进入重启模式,而显示屏幕上的数据亦是全部清零,但那都不是最可怕的。真正令人颤栗的,是自己监测仪的画面上徒然消失了一具形体。

不二,消失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系统出了故障。」

「手塚也知道,在那种状况下我这个被系统发配到城郊种田的,平时靠做一点药剂向幸村讨个生活的乡村农民,想看到不二くん进入系统内部的实况本来就是靠黑客技术支持。」

当时不二消失在了自己的监控屏幕里,白石真的是被吓得不轻。在排除了非技术故障等一切非系统因素后,白石第一时间便想联系幸村,却又怕被幸村的周围安装着监控器只好作罢。

虽然事情不能再糟糕了,好在当时手术倒是确确实实暂停了下来。

「这大概是“西比拉先知系统”自创始以来最大的笑话吧,建立于识别人体与心理指数的主宰者,居然会扫描不出最珍视的人才对象。」

为了调节机舱内尴尬的气氛,白石对手塚刻意揶揄起了当今世界最高端的人工智能,当然其结果毫无作用在此不多赘述。

「我自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不二くん一定做了什么使得事情出现了转机。」

「当时距离下一位进入系统内部进行手术的时间还有三天,也就是说在七十二小时内不管不二くん的手术做得成功与否都要进行手术室的完整清空。」

不二在进入手术室时就做好了长期昏迷的准备,所以生理机能补给不成问题。不过事后当白石在厚生省废物回收中心觅得真人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虽然没残没毁容,但是毕竟经过了高浓度特殊药水的简单处理,整个人身状态并不乐观。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治疗了。」

「我把不二くん带回我的麦田,花了三个月让他逐步走出手术遗留问题,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把当时服用的假死休克药余毒排了出来,但是……」

但是,不二却仍旧无法醒来。

更糟糕的是,白石身边的诊断仪器和当时厚生省实验室的医疗器械一样,完全无法探测出不二的生命体征,一切都只能依靠白石最原始的人工听诊与护理。

「有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什么都做不了,每天早晨出门收拾麦田,中途回来一次给不二くん做必要补给,晚上回来的时候不二くん还是一副睡美人的状态,怎么都唤不醒。」

「幸村之后也有带着一堆全新的医疗仪器悄悄来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结果发现那些探测仪在不二くん身上仍旧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名为不二周助的男人似乎和系统预计的一样,真的从现实世界里消失了,却也并没有在西比拉先知系统的世界里得以永生。不二消失在系统主宰的人间,但依旧是在摸得着看得见实体世界里活着的个体。

「是闭合了心眼吗?不二他……」

这大概是手塚上了机舱后第一次和白石主动说话,但白石还没有来得及感慨,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继续解释当时得情况。

「大致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后,我和幸村便一直尝试呼唤不二くん重新开启心眼。」

「但是,不二くん一直在拒绝。」

一旦理解不二是在怎样的绝望中封杀心眼,就能明白要他再次开启心眼,然后一步步苏醒解冻意识会有多么困难。所以在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一样能够足以让不二拼死也要重新振作起来去追取的事物,只有在找到那样东西之后,才能让困难而缓慢的医疗继续下去。

「所以,我在半年前终于研制完毕了那个药。虽然主要成分是镇定剂与镇痛剂,但因为掺杂了少数能形成投影的成分,所以服用者便能在幻影里见到最想要见到的人。」

「在让幸村监督你服用的同时,我也给不二くん注射了等量的药剂进入体内。因为投影的作用,所以手塚每次在幻影里所看到不二くん,事实上和在我家麦田封闭心眼的不二くん所看到的一直都是同一个画面。」

说到这边,白石非常无辜地举起了双手,顺势表明自己并不知道两人在梦境里做了些什么。

「实验最后的结果很成功,跟我和幸村想的一样圆满。」

「即使不二くん封闭了心眼,即使是在那样黑暗与混沌的世界里,他依旧顺求着本能在思念你。」

「而在这一点上,手塚你也是一样的。」

飞行还在持续,城市的繁华盛貌早已抛之身后,徒留一个色彩斑斓的霓虹轮廓。

白石继续诉说着不二清醒之后复健的故事,以及之后在幸村请求下答应支援示威者打开系统内部的经过。

不二还在沉睡。

他的眉宇之间残留着离开百脑汇内部时的不甘与忧伤,但唇角边的弧度却是释然的模样。

手塚将恋人整个圈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地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尖和嘴唇,揉了揉他因机舱温度而变得寒冷的头发,随即牢牢十指相扣。

经历了那么长一段,他依旧深爱着他。爱他不容他人侵犯的骄傲,爱他愿意为他人付诸所有的善良,心疼他在黑暗中封闭所有的悲伤,心疼他在极限状态人不愿放弃的坚强。

系统存亡与否,目前,暂时,都和他们没有了关联。

远方,东方既白。

广阔的麦田像一片包罗万象的海,光芒万丈迎接他们到未来。

[6]

白石在麦田里偷偷建立的临时基地潜藏着那片金色的浪潮深处。

这里是不二潜逃出系统后所暂时停留的家,也是大规模反系统革命停息之前,手塚为他深爱之人守护的一间之所。

幸村作为市民代表要和系统谈判,白石担心好友情绪失控便暗中潜伏入会场做接应,如此一来田里的农活便顺势推给了留守的两人。

手塚自然是舍不得自家恋人纵横麦田千里的,加上不二的身体毕竟在床上躺了一年之久,即使底子再好,还是需要继续调理与修养。

根据白石临走前的吩咐,手塚毫不大意地按照指示收割了小片麦田。虽然并不算太大的工作量,但在如是闷热的天气里,身体变得黏黏的不甚自在。

简单冲了个澡后裸着上身坐在麦穗堆积起来一小片空地上,前一秒还觉得喉咙有点干渴,下一秒,不二便已捧着新鲜冷沏的茶水端了上来。

在恋人满怀爱意的注视下喝下茶水,味道意料之中的富有层次感,只是醇厚的茶香背后是清爽的薄荷凉,而非惯有恶作剧的青芥辣。

清风徐来,罩在不二身上略显宽大的衣服微微扬起,从手塚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一周前事件中恋人被机械碎片割伤到的疤痕。

「手塚在看什么?」

不二明知故问,不过看着恋人那副饶有兴趣歪曲真相的脸时,手塚忽然想着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自然而然地把身体重心压向笑得花枝乱颤的恋人,对方便心领神会地顺势抬头向后仰去。他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蜜色的前刘海往后直飞,脖颈的曲线流畅而美好,精致的喉结暴露在麦香中微微颤动,那是半分紧张半分期待的模样。

双手托在恋人的肩胛之处放纵他完全脱力倒在谷物堆中而不吃痛,手塚半压制在不二身上静静看对方由微闭着双眼到不解地睁开,随即恼羞成怒般在自己身上东捶捶西揉揉。

这样打情骂俏意味的生活,手塚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失去而再也不得拥有了。

直到那天午夜不二在麻醉剂中逐渐苏醒过来时,比起失而复得后的心潮澎湃,在两人间更多的还是无从说起的沉默。

大多数时间里不二都在自责。

自责最终没有能够实现拔去系统电源的承诺,自责把本应该在网坛驰骋的自己卷入纷扰,自责真正的自己没有尽早觉醒才导致引发了后续那么那么多的遗憾与悲伤。

不二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事实上他是最优秀的公民。

他在厚生省为了最大多数市民的生活努力维护着治安,他在深入系统后为了做出最正确的取舍判断不惜身先士卒;他为了家人和朋友的安危依照约定绝口不提系统的真相,他为了恋人的前程和幸福甘愿放下所有悄然离开。

不二明明是冲破黑暗的一道光,却因为顾及太多反而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华。

「不是早就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麽?」

手塚用手轻轻揉开蜷缩成一团的恋人,眉目温和,语气轻柔。

我们总是想把最好的爱给予对方,总觉得为了对方的幸福,自己做出再大的牺牲亦是甘之若饴。

不二红了眼睛,大概不知怎么面对手塚,便赌气般起身走到恋人背后,却又不由自主地习惯性地倚在对方的后背。背脊相贴合的瞬间,满足和安心的感觉游走全身,这才发现这样简单的幸福如果能一直留守在身边会是这辈子多大的天赐恩宠。

「恋爱中的笨蛋吗?」

而事实上,也正是这份不顾一切想让对方好的傻劲才拯救了彼此的未来。如果那时手塚在不明真相中接受了分手,就算能够在网坛君临天下,一辈子或许都不会再发自内心地微笑了。至于不二,如果没有手塚在幻象中的呼唤与思念,恐怕仍旧会义无反顾地封闭心眼,终其一生沉浸于孤独的黑夜中无法解脱。

正因为无法想象没有彼此的人生,所以才甘愿放下所有去追寻一切可能性,并且坚信无论身处何种险境,无论深陷何种危机,两人命运中的红线始终相连,坚不可摧。

不二在麦穗堆上的挑逗还在继续,因为玩性大发索性同自己一样脱了上衣裸了上身,像是一只满血复活的小兽在憋屈良久后养足了精神蠢蠢欲动。

任由着他骑坐在身上煽风点火,光着的背脊直接接触着粗糙的谷物并不舒服,但身上如若凝脂般的身体在放纵,在厮磨,在缠绵,手塚也就什么都顾不着了。

耐着性子一个不落地亲吻着恋人身上早已成痂的伤痕,将脸颊边新长出的胡渣轻轻刮在不二敏感的肌肤上引得对方身体一阵接一阵地柔软起来,直至完全沉沦。不二认赌服输般侧过了身想让欲望渐起的躯体稍作喘息,却被晚间的风在夕阳余晖下染得所及之处一片薄红。

手塚滚烫的胸膛紧紧贴着不二光裸的背脊,借着体位的方便一口含住尚未有所反应的耳垂,用舌尖灵巧地包裹,用唇细细地品尝。呜咽与嘤咛合着舔舐的节奏溃不成军,顺着耳形轮廓描绘到背后深处的时候,恋人终于宣告彻底投降。

「我们,进去继续?」

本以为不二喜欢在麦田间做爱的氛围才忍着谷物扎人的刺痛坚持下来,手塚考虑到田间不断骤降的气温与白石还要回来检验收割任务的现实后,当机立断一把抱起幸福得傻笑连篇的恋人直奔小屋。

这是时隔一年之久,两人经历了切切实实生离死别后的第一次缠绵。

先前在麦田间调情的时候还没有发现,等到真正把彼此衣物扒了干净后,才发现对方早已经不是自己最熟悉的躯体了。

不二因为一年来基本没怎么见光,加上长期昏迷靠输液维持生命,身材越发苍白而瘦弱,然而手感却是一样的细腻和光滑。手塚因为申请加入厚生省公安后强化了体格方面的训练,因此无论是身材还是肌肉都比一年前更为健实而富有男性魅力。

不二似乎格外受挫,把手塚从上到下来来回回审视了几遍过后终究忍不住一声叹息,随后认命般投入恋人坚实而富有弹性的怀抱。

「手塚,我是活着的。」

彼此间的体温相互传递着,心脏砰砰跃动的声音,呼吸平缓起伏的律动,以及空气中浓度不断飙升的荷尔蒙宣泄着劫后余生与苦尽甘来走到尽头的极大满足。

不二在手塚胸肌处狠狠亲了两口,支起身体便想要试着改变姿势。太过于熟悉对方的心理,手塚趁着不二动作的空档果断欺身把毫无防备的恋人压在身下。

「果然是刑警做了一年,手塚真是一点破绽都不放过。」

不二无奈地给了自己一拳棉花掌,然后露出任人宰割般的豁然神情,微闭双眼,唇角笑得春光明媚。

「已经一年多没做了,不要逞强。」

手塚看见不二的脸红得越发厉害了,刻意不去挑破对方的小心思,身体力行开始进行下一步开拓。打开恋人双腿的时候,想到不二曾经在自己大腿内侧半啃带咬留下的印记,手塚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回敬了一口。

不二还没来得及开口调侃自己记仇,下一秒便在湿湿的舔弄与亲吻下娇喘连连。即使隔了很久,身体的敏感与脆弱依旧在记忆里无比清晰而深刻。不二很快就在自己口中释放了出来,顺势借着白浊的粘滑配合手指的深入做着开拓,不久便能发现封闭良久的甬道又有了怎样细小甚微的改变。手塚抓起不二的脚踝将双腿尽量向上抬高,欲望前端还未触及准备就绪的后庭,便感受到了身下恋人的一阵颤抖。

「大概真的是太久没有做了,抱歉有些紧张。」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所停滞,不二自顾自地笑了一阵后便完全放松下身体继而稍作解释。

「手塚那么小心翼翼地开拓,让我突然想到了我们第一次时的情景呢,那个时候……」

脑中想着不要再去理会恋人恶趣味般的回忆,身下的动作却是顺着不二的思维回想起第一次做爱前参考资料里再三强调的角度进入对方体内。

缓缓深入到一半的时候,不二因为异物插入的胀痛而颤抖起来,蔚蓝色的双眼氤氲迭起,让人忍不住停下插入动作,随即俯下身来吻去快要坠落的泪滴。

不二的双手插入手塚因为忍耐而蒸腾起热度的头发,顺着胸膛起伏的节奏爱抚性抓揉着,几颗夹杂在发间的麦穗在手指轻摆间洒落到身上,但很快便被彼此的汗水与泪水浸润滑落。

这样的场景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明明早已不是初尝情事的少年,明明更激烈的床第厮磨也有过好几次,但只要想到曾经差点彻底失去怀中人的身体,想到一波三折的失而复得,隐忍过漫漫长夜的泪水终于有了好好宣泄的借口。

「疼……好疼……」

不二抓过手塚抵在自己肩头的双手,将恋人摸上去有些粗糙的大手捂住胸口,然后自腰部发力半直起身体去吻手塚有些泛红的眼睛。

「即使这样,还是想要……想被手塚抱……」

因为体位的关系,随着不二亲吻的姿势不断前倾,愈发膨胀起来的欲望进而深埋,直到整根没入。不二的吐息还没有恢复,已经一年多没有被开拓过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习惯恋人的尺寸。手塚一边套弄着恋人硬得不像话的敏感,一边全情注视着不二神情的细微变化,他们现在有充足的时间,没有任何人会前来打扰。

窗外风声四起,先前被夕阳染得血红的麦田早已被黑夜所吞噬,却仍旧像要强调着存在感般发出一阵响过一阵的窸窣咆哮。然而对于完全沉浸于情热中的两人来说,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次,两个人的未来大概真的是重叠在一起了吧,真的是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并肩前行了吧。

「已经完全没关系了哦。」

不二在自然光越发昏暗的小屋里笑得一脸甜蜜,双腿看似漫不经心地圈挂在手塚腰间,下身却是蓄势待发的绷紧状态。

然后呢。

然后他拥抱着他的恋人坠入情感与欲望的深渊。凭借着本能抽插撞击,凭借着官能法则辗转深入直到最后冲刺射出。眼前清光流转,热度四处流窜,像是中了蛊,又像是入了魔。

他看见他爱的人躺在皱乱的床单上,腹上一片稠白;他的声音从最压抑的嘤咛,喘动成最大声的呻吟;肉体交合的噼啪声响轻重有致,床架发出吱吱呀呀的摇曳声响,像是一首古老的乐章浅浅吟唱并赋予灵魂受洗的礼赞。

「这次,跟我走。」

不二湿漉漉地窝进自己张开的臂膀中,喉结轻颤发出一丝略带嘶哑的声线。手塚吻上那无声开阖的撩人唇形,紧接着把那些早已悉数于心的话语用自己的声音向他郑重许下承诺。

我们,还要建立我们的家,还要去拿大满贯的奖杯,还要一起慢慢变老。

如是,我们终于可以微笑着向尚未从黑暗里再现的繁星许愿,可以安然呢喃着于次日朝阳再度升起之前相拥入睡。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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