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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万里如彀(中部)◤如彀◢,14

[db:作者] 2025-07-07 21:19 5hhhhh 5260 ℃

◤长空万里如彀◢  如彀•Ⅻ

 

  “天璇,到了。”

  “天玑,到了。”

  “天权,到了。”

  “感谢您乘坐南厅·祈风悬浮梯。本次服务已经结束,您今日的剩余乘坐次数为:不限。清云逸准将,祝您旅途愉快。”*

  悬浮梯在寂静中继续下降。控制板上,“廉贞”二字跳转成鹅黄色,闪烁几秒,第四军区天权和第五军区廉贞之间那道刻痕依然亮着幽蓝的电子光。男人一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劣质烟的火星逼近过滤嘴,灰白的残骸卷曲着,被悬浮梯开启时的冷风击溃,摔碎在崭新军服的大翻领上。

  清云逸不甚在意地掏出只手,搭在门口防止悬浮梯关闭,将过滤嘴从唇上摘下,按灭在弹出的烟灰槽里。然后才走出悬浮梯,独自站在能源之城南厅内,上下晃动烟卷所剩无几的软包,将大致的数量摸了个底。

  他沿着纵贯南桥的装饰灯,军靴踏过铺设在地面的菱格,向尽目处的迎宾队伍靠近。

  出席迎宾环节的将领,包括清云逸在内,均是在近期的军事活动中表现突出、立下赫赫之功的战士,因而不乏朝气蓬勃的陌生面孔。清云逸的到来在他们之间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军中新秀们惊异于竟有人胆敢在如此重大的场合大摇大摆迟到,纷纷向这位姗姗来迟的同僚行注目礼,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穿着。

  很快有人通过清云逸肩扛的孤星认出了他,数十双眼中的好奇和讶异随着彼此交头接耳地互通有无,逐渐变成意味深长的揣度,到他行至队伍最前方正中,傲长空为他在左军中预留的空位前时,已全然是心照不宣的鄙夷。

  隶属左军傲长空的部下,考虑到日后同清云逸共事的可能,尚未表现得非常抵触:普通的投机倒把人士,咱们一般地对待。右军的画风就不同了,清云逸经过风万里麾下的将领们面前时,次列一个浓眉大眼,稚气未脱的年轻军官甚至探身出来,朝他狠狠啐了一口,比了个中指。

  “……”

  落在地上那一小团晶亮的口水,在清云逸看来有点惨不忍睹,他止住步子,转眼同年轻军官挑衅的视线短兵相接。相比对方眸中灼人的憎恶,清云逸的眼神,如果有,很无奈,很冷漠,他觉得仅靠双眼还不足以表达自己哭笑不得的心情,于是目中无人地扭过头,抽了抽嘴角。

  ——拜托,这套早几十年就是他玩剩下的,当年他清云逸整得能比这有画面感多了,所以那家伙怎么回事,他是穿越而来的黑历史吗!?

  尴尬,堪比给人当众扒了裤子看胎记的尴尬,简直不要更酸爽。

  清云逸入列立正,在心里仰天长叹。

  傲长空成功被身后的窃窃私语吸引了注意力,侧脸查看的时候,正撞见师哥的爱将一脸生无可恋地望天。

  见他回头,天,清云逸也不望了,改盯傲长空,凭目光就能咬他几块肉下来。由于毕竟不能真咬,便成了小兽似的虚张声势,反把傲长空瞪得心情一阵大好。

  清云逸眼见能源之城看似英武伟岸的新城主冲他撇了撇嘴,得意忘形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南桥猫了个懒腰,料想傲长空大概又是想起前日深夜同他在机密频道上毫无营养的互秀肌肉,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叫苦。虽晚了星天罡一步,但他到底从冲击押送车事件的后续处理中回过味儿来,便主动同傲长空在机密频道上接洽,以期在救援风万里一事上配合默契。

  「哈,我还以为,总算是等到了你小子的赔罪。」

  「卑职愚钝,请傲长空将军明示。」

  「愚钝?不,你心里明镜儿似的。所以你清楚,你,还有星天罡,你们确实都在帮他,但可惜——

  真正救得下他的,只有我。」

  别开生面的开场白让清云逸对着墙上投影出的界面懵逼了很久,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输入的回复删删改改,最后发现自己的心情非一排省略号不能概括。“……”都已经躺平在发送框里,末了却叫他想起这好歹是军部的军事机密汇报专频,千辛万苦加密条省略号过去,总觉得微妙的不对。

  傲长空这个下马威立得好,个刺猬似的滚到他面前,叫他无从下口……啊呸,清云逸一脸死相地握着通讯器:神特么下口,他又不是狗。

  至于,傲长空莫名其妙地情绪高涨……清云逸不想刨根问底,只在心里又对自家将军掬了把同情泪,默默发誓等回头风万里出了狱,得和星天罡一起好吃好喝地伺候他。还要坚决阻止傲长空以任何形式接近将军,否则万一叫他钻了空子,岂不是要折风万里的寿。

  傲长空对清云逸不肯服软早有预料,话里话外那些弯弯绕傲长空也是懂的:他清云逸是有错,错也只错在差点把风万里往死路上推,至于顶撞傲长空什么的,当然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有必要的话盆都可以不要。

  理解这一点后傲长空捉弄起清云逸来,那叫个惨无人道。

  事后他对自己的评价是,痛快,和传说中强势压情敌的愉悦感不相上下,害他的尾巴比昨天又撅得高了些,都是清云逸的锅。他忙着得瑟,很久都没有回复,俩人挂在机密频道上,准确地说只有清云逸对着右上角的时限提示干着急,把自家将军的师弟用弹幕层层叠叠垒得logo都看不见。

  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人到底有没有团队意识,有没有合作诚意。

  救人这种事还不就是群策群力,看把他能的,有本事他自己上好了。

  清云逸发誓自己要再自取其辱先开口,狗都甭当了,直接就是头牲口。

  坚决捍卫身为人类尊严的清云逸最后还是递了排省略号过去,既不表示肯定,也不表示否认,更不是勇做牲口。清云逸自我安慰道,他这不是开口,说不是就不是,他动的是手,不算应誓。

  而且本来牲口就不能动手,动了手那就不能是头牲口。

  傲长空秒回,若不是“再回是牲口”的赌咒没有任何渠道叫对方知道,清云逸恐怕要怀疑傲长空在刻意捉弄他。

  傲长空对他的要求很简单。

  简单到,足够清云逸在最后一秒内读完它,被通讯器强制下线,清空数据,销毁位置坐标。

  族内外城政要的车队在南桥入口处向两边流散,遥遥望去时光之城、月神殿和圣骑森林的代表们不过是尽目处的一片黑点。当先的是时光之城的火无极,垂垂老矣却步伐犹健,在五步之外就向着傲长空伸出手,大步流星地走近。年幼的继承人跟在他身后,有模有样地行礼。傲长空侧身甩手做请,将领们立分两侧。而后,是月神殿城主海无量,清云逸听见傲长空爽朗的笑声,在征求了海无量的同意后一把抄起那个死死攥着师父的裤腿,颇有些怕生的白面团儿般的男童扛在胳膊上。

  男孩有一头海蓝色的头发,柔软细腻地趴在一起,坐在傲长空手臂上干嚎了两嗓子,一对眼眶红通通地蓄着泪,却死活都不哭,小鼻子眉眼挤在一起,颇有些倔强。

  是个好小子,傲长空哈哈大笑,说若是以后收徒弟,定要如此这般。还约了海无量届时叫小鬼们好好比试。

  海无量欣然接受。

  清云逸穿着左军的制服,同傲长空麾下的将领们站在一起,注视着那团炫目的硝烟于祈风台上舞动。

  ——他将拥有比这宽广百倍的舞台,他将握住比那柄剑沉重千倍的权力,他将代替从能源之城的顶点黯然退场的风万里,延续这座城池的荣光。

  转身之际,清云逸侧目向右军一望,和那本活着的黑历史撞了个正着。他悚然地看着大概是就此同他杠上的年轻军官,好在对方此次放弃隔着人海朝他吐口水,只是比了中指。他忽然摇了摇头,刻意放慢步子,冲那个后生抿唇微笑,目睹对方睁大了眼,被绊得一个趔趄,叫人流裹着渐行渐远。

  那是他回不去的曾经。

  清云逸紧走几步,追上那片硝烟。傲长空的目光越过肩头,清云逸同他对视片刻,垂眼微微颔首,眸光深邃。

  那台行、那座大厅、那口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材里……

  蓝魔蝎舔舐他汗湿的肌肤,细细品尝着每寸散发着澄净水香,却同绝望一样炽热的领地,将藏匿在皮肉之下琵琶骨的轮廓勾画得透亮,而后取道背部,沿着侧颈流畅而紧绷的线条涂抹。精致的喉结倍受兽族巫师青睐,男人几度伸出湿漉漉的舌尖,在锁骨联结处和喉结之间磨,下颌碰撞锁骨,犹如摩擦的刀剑,而纷乱的发丝于颈窝厮磨,抵死纠缠。

  风万里大张着双腿坐在男人大腿上,宛如风中的白桦叶般战栗,蓝魔蝎咬住他刚完成吞咽的喉结,风万里被疼痛刺激,向他怀里去得更深,将颀长的脖颈扯做一个受戮的姿态。

  在男人放肆下流的亵玩将那根绷到极致的弦拉断之际……

  那样无法发声的喑哑中,风万里错觉自己开始下坠,无止境地自由落体,朝向一个死寂的世界。

  穹顶破碎的天光早在黑暗里隐没不见,就连风声都已陷落。

  他依稀记得,万籁俱寂之间,“天诺”校立图书馆钟楼管理处前二十四级台阶上,漂游的阴影一闪而没。记忆里夕阳把廊柱和他都拉得很长,年轻的军校生无规律地踱着步,然后他停下来,站在原地,于废弃的架空层中大声地、反复地朗读《圆形废墟》。

  他早已背诵了几乎所有的段落,却着了魔一般,无法停止祝祷般的诵读。

  一遍……一遍……又一遍……口干舌燥。

  于是,那些稚气未脱的、来自更年轻的他的清朗的声音,那些在“去吧”的涛声中支离破碎的篇章,流星般照亮渊谷之中沉眠的长剑。

  「他并不碰它,而只是看着它,观察它……」*

  他的冥想中诞生的,他的骨中之骨,在风万里手心轻震,仿佛寻着了个惬意的位置,发出声久别重逢的清啸。风万里调转剑柄,向着足枷中心斩下,断折后的剑长度发生了改变,使他必须追加一股压力。

  

  他在心里默念起剩下的字句:或许还偶用目光纠正着它。

  突如其来的爆炸,犹如磷弹天降,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和急鼓般的敲响。残剑的碎片冲撞狭小空间内的一切障碍,在触及墙壁和桌角的瞬间消弭于无形,剩下率先具象化的部分星散各处,溶解在空气里。“呲呲”声此起彼伏,将地表化为一口喧嚷的热泉。

  雌剑濒死的嘶喊里,混进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

  “你……你,风万里将军,你可、可要想清楚——你这是自寻死路啊!”

  尽管每个人铸剑之前,都用一周左右的时间全面学习过“剑”的相关知识,可真正的“弃权”千年难遇,更别说如此逼仄的空间内,近距离遭到实力如此强劲之人解剑的冲击。审讯室里,唯一神智尚存的讯问员眼睁睁望着那头困兽轻而易举打碎牢笼,一双赤足施施然踏进地表战斗能量的漩涡,踝上各挂着半块漆黑的足枷涉“水”而来。两位试图中断解剑的狱警首当其冲,一个照面便倒伏在那座漆黑的审讯椅之下,生死不明,搭档也出现了同样的假死反射*,保持起身欲逃的姿势,僵在桌椅之间动弹不得。

  讯问员自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右腿正在抽筋,剧烈的颤抖还摇晃得他肩背的骨骼吱吱作响,风万里抵达他面前的刹那,讯问员跌回座中,牙齿猛地碰撞在一起。

  ——现在是死路?也就是说,之前……

  风万里垂眸凝视着他手边存放着卷宗的终端,勾起嘴角:果然是生途吗。

  讯问员从这抹暗藏锋锐的笑色里知晓了风万里的决意,那般胸有成竹的神色使他毛骨悚然。就在此刻,装置在审讯室一角的警报装置幽幽地点亮,赤色的平面在他们头顶展开,向着二人所在之处沉降。讯问员松了口气,用以扫描战斗能量的射线实际上不可见,之所以设计成视觉上极具震慑作用的移动平面,就是为了给欲行不轨的犯人以警告。并且,一旦警报系统通过分析扫描仪获取的数据,将眼前审讯室内的情形判定为“战斗状态”,便会立即通告监狱全区,同时增派狱警。

  风万里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届时很快就会被制服。

  讯问员下意识扭过头,冲观察室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得知军部委派的观察员竟是嫌疑人麾下干将后,他和同事们一度怨声载道,万万没想到在警报系统无故失灵的情况下,恰恰是星天罡将它手动开启,大义灭亲。

  “嘿……嘿嘿,风万里,”他的底气仿佛也在战斗能量扫描的启动中重建,“廉贞守备森严,你是逃不出去的,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

  ——逃?不,那不是他的打算。

  风万里伸出左手,牵引着上身微微压低。以食指和中指按压着终端,在讯问员目不转睛的注视中将它移近桌边,拇指在那里托住它,他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好整以暇地静待扫描完成,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响彻审讯室的警报,没有穿透廉贞区的红光,只有扫描探头收回槽内锁定的咔响。风万里挑眉,有些俏皮地歪头,在讯问员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耸一耸肩,颇有幽默感地发出声遗憾的轻叹。

  笑容在年轻将军清雅俊朗的脸上放大,他彬彬有礼地颔首,转腕把终端塞进裤兜,还理了理上衣的下摆,完全是“笑纳”的模样。随后更是旁若无人地将剑换到左手,拿在眼前打量。处于假死反射中的讯问员仅剩眼珠尚能调遣,那里满是乞饶之色。风万里转眼递去个分明是安慰的眼神,却把他惊出阵干涩的“呃啊”声。

  ——先是在岳纪哲那里,被歪曲成颐指气使的恶将,接着是现在……那种细细碎碎的不满又来了,直到风万里以剑身敲在那人后颈,将人放倒后,它还在持续。简直没处说理,风万里在心里嘀咕道,他看上去难道像穷凶极恶的杀人魔吗?分明连警报系统都没察觉到任何“杀意”。

  一切如他所料,早在所有参与审讯的人员进入审讯室所属区域之前,武器就被要求上交,由狱方代为保管,这足以解释为什么,身为高级军官的军法处讯问员眼见他严重违规犯禁,却迟迟未能拔剑进行。而报警系统做出“”判定的前提,应该是切实发生了“战斗行为”。“弃权”产生的能量波动异于战斗,且理论上无法造成实质的伤害,因而尽管短时间内这间审讯室里的能量达到一个极高的水平,甚至使实力远逊于他的狱警和讯问员之一出现假死反射,依然不能触发警报。

  风万里环视一圈室内,眼里掠过一道冷光。

  ……果然,没有也不可能有监控设备。

  那么就意味着,只要审讯和被审讯双方在进入室内时,均未持有“剑”或者与“剑”类似的武器,抑或发动足以触发报警系统响应的战斗能量,审讯过程中的任何暴力行为都将脱离监管。若是再同负责入狱鉴定的医师,比如岳纪哲,事先通气的话,便能使可能的严刑逼供无迹可寻。

  表面光洁干净、被他破坏得七七八八的这张审讯椅,以荧光剂配合紫光灯照射,大概会立刻显出斑斑血迹来。

  而一切都指向一点:位于第五军区的这座监狱,和与它关系密切的廉贞区医院,共同组成一台为能源高层排忧解难的机器。所谓廉贞区忌惮犯人在军事法庭的自陈环节,以“遭到不公正对待”的名义指控自己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

  风万里入狱鉴定全程,都在等待借“身份特殊”解释伤情鉴定后,为他提供“额外”诊治的岳纪哲提出条件,就像那夜在军帐中同金爪神开诚布公,区别只在于这次他要耐心沉稳得多。

  岳纪哲却只字未提,甚至有意用同一个借口将监狱对风万里优待的原因一笔带过,后来日日入狱替他换药,依然毫无表示。

  可风万里清楚自己背负着的是什么罪名——叛族,而不仅仅是能源之城。那不是凭身份特殊就能被容忍的罪行,不如说,正因为风万里身份特殊,才使得一旦他怀有异心,更是千夫所指。他终于能够确信,并非岳纪哲本人有求于自己,而是受命于人,在那个人的授意下,岳纪哲还说了谎,试图混淆施以援手真正的原因。

  人置身于重大变故之中,倾向于过滤掉对自身不利的情报,惟其如此才不至于轻易绝望——这种本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当事人生欲犹存。对于回城的初衷即是赴死的风万里,火龙山谷下傲长空那一番指责、廉贞主干道上遭到冲击的始末,或是狱警言语之间他必死无疑的暗示、初期审讯中遍布的陷阱……尽管不利,却是逻辑自洽的应然,这种充满违和感的好意反倒成为滋生不安的温床。

  那么,保他不受辱遭罪,且并不希望他觉察到有这种帮助存在的人,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什么人的权力,大到足以支配在高层荫庇下有恃无恐的廉贞区?又是怎样的诉求,要这么个人不惜同傲长空的意志背道而驰,也要优待已经身败名裂的他?

  甚或,一言以蔽之,那个人是否需要他“成为”所谓的叛徒?

  口袋里的终端把洗得发白的囚裤压变了形,上述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卷宗之中,或许……应该说并不完全是答案,那个人究竟是谁,风万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赫然出现在排除法最后,仅剩的,因而是唯一的那个人……

  “你……怎么可能?!”

  讯问员突然从椅内窜起,座椅被他绊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又将他自己带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连滚带爬地挣扎后退,好像风万里身边萦绕着的不是战斗能量,而是恶鬼。

  “——叛徒!”

  他惊恐万状地盯着风万里手里那把剑,咆哮道:“该死……风万里,你这个叛徒!我们都被你骗了,这把剑……‘这·种·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据!如果不是兽族替你在上面做了手脚,你怎么可能顺利通过入狱检查?!又怎么会不被扫描仪识别?!这种东西……不,就连兽族都做不到!它、它和你一样,风万里——”

  讯问员望着他,目眦欲裂,凄厉的声音在审讯室内回荡:“你这个怪物!”

  “——!”

  风万里站在审讯桌前,握紧剑柄,手背青筋毕露。

  “真是疯了!我们城主居然还……不顾一切地包庇你,千方百计为你这个叛徒脱罪……哦,我明白了,难怪……难怪你这个无耻的小人肯一直忍到今天!”风万里脸上骇人的表情竟刺激得讯问员越加喋喋不休,他状似疯狂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指着青年的鼻尖:“云太息城主就是被你害死的,现在你又想破坏即位仪式、刺杀傲长空城主是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我要去……”

  他丢下寂然如死的风万里,夺门而出:“把我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上报给处长,还、还有……!”

  余下的话语已然传达不到风万里的脑海,那里,正被那个熟稔于口、于心,于每寸记忆中的名字撑得满溢。口袋里巧克力排块大小的终端仿佛有千斤重,风万里望着讯问员的背影,忽然有种天旋地转的错觉。他茫然伸出手,无意拦截对方,只是如盲人一般在空无一物的桌面摸索,想找到个支撑。

  “哐——”

  双手连同残剑一并拍在桌上,风万里低着头,浑身都在恐惧和愤怒中战栗。焦距从他眼中遗失,那种尖刀搅动颅脑般的头痛又来了,风万里蓦然抬起右手按着额头,喉结上下耸动,撕扯着声带发出苦涩断续的笑声。

  “……呵,呵呵。”

  果然是你……可……

  ——那个人,怎么能是你?

  向外开启的审讯室大门吱呀轻响,急于将风万里绳之以法的讯问员似乎遇上了无形的屏障,将他困在走廊和审讯室之间。他的双脚在风万里的余光中缓缓升起,痉挛似的踢蹬,自那个不到三寸的空隙窥见的却并非铺满六边形的走廊,而是另一双军靴,脚尖朝内。

  关注姗姗来迟的人并非风万里的本意,不过是因为这个人恰好位于他的视野边缘,风万里望着闯入这片湖沼的第六人——准确地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事实上,风万里并不意外不速之客的造访,他甚至大概知晓对方的身份,警报启动后讯问员条件反射的一瞥,便已揭示了一墙之隔的监视官的存在。

  风万里更不想动,不仅是身体,连同思维也弃置不用。他懒得思索为什么监视官在警报失灵后不是第一时间通知狱警赶过来,总归不会是为了同亡命之徒促膝长谈。

  那就好,风万里恶狠狠地想,机战王在上,他现在气得一开口就会咬到舌头。

  无动于衷的眼神,却在一点殷红前露出破绽。风万里困惑地打量着莫名出现在视野里的血,那应该是血,活着的血,仍在持续不断地流淌,从讯问员漂浮的地方,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声音打破愤怒形成的真空,他听见一声濒死的轻哼,随后是肉体落地的闷响。

  风万里想起宴会前那头牲畜,原来生命抛下皮囊径自离去的跫音,真的别无二致。

  但是——他抬起头,视线触及那张温煦清秀的脸时,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星天罡?”

  “是我,将军。”

  星天罡松开手,任由长剑坠落成流光,汇成一股,穿透他按在左胸行礼的手,敛进胸口,沾染的鲜血则星星点点洒了一地。他向着风万里微一躬身,右手仍覆在胸前,屈膝半跪下来,在浮动的血腥味里完成这个至高无上的军礼。

  “此地不宜久留,请将军更换衣物,随职下出城。”

* 悬浮梯里的提示到第五军区就结束了,以及廉贞和天权之间的那道痕迹,暗指城内高度固化的阶级。

* 语出博尔赫斯《圆形废墟》

* 假死反射是生物的一种防御本能。当受到比自身强大的存在的刺激时,肌肉会变得紧张,暂时无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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