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愕的感覺如同酒瓶跌入平靜的湖面，漣漪層層疊疊蕩漾而開。假如戀人表示了憤怒、遺憾或者同情，倒不會讓他覺得太意外。可偏偏是“高興”。他可不認為自己形同強暴的舉動有什麼令人開心的地方。

“羅伊德，你確定你不是氣昏了頭開始說反話？”

他試著開了個玩笑。他的戀人笑了出來，大概能算他成功一半。

“不是。其實，在走進那扇門以前，我很擔心，還想起了十五年前的事情。我怕蘭迪會像那時候一樣，一言不發，選擇獨自一人離去……好在並非如此。至少，我可以確認，現在的我有能力成為蘭迪的商討對象。你願意將煩惱告訴我，而不是一人承擔，這是信賴我的表現，所以我很高興。”

“你這傢伙，真是什麼事情都能往好處想啊……”

望著羅伊德熠熠生輝的雙眼，他再一次被那仿佛濃縮陽光精華的琥珀色眸子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近。他吻了吻戀人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從下唇輕盈拂過，撥動了胸口最柔軟的部位。

“其實，有些時候，我也會害怕。”戀人的臉頰貼上他的肌膚，輕聲訴說，“我常常在想，我究竟是不是一個合格的課長。上次的事件之後，我很害怕。我思考了很久，發現其實我比我想像的更依賴蘭迪。若非蘭迪一直在身邊幫助我支持我，我沒法走到今天。如果因為我的能力不足而害得蘭迪不得不離開……我心中的內疚之情，根本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羅伊德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脖子，比起給戀人的擁抱，更像是孩子向年長者撒嬌。這意外的舉動讓蘭迪失去了語言能力，唯有用力揉搓著對方的頭髮。

“聽過蘭迪的話，我認真想了想，是我太自私了。我捨不得讓蘭迪離開，但我也知道，員警未必是最適合蘭迪的職業。如果你決定離開，決定找到更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作為你的戀人，我會支持你，就像這麼長時間以來你支持我一樣。我應該更相信自己，也更相信蘭迪。即使無法想以前那樣朝夕共處，我們依然緊密相連……就像做愛時那樣親密無間。”

羅伊德鬆開手，手臂下移，慢慢抓住他的手掌，將手指一根根插入他的指縫，直至十指交握。這樣做的時候，戀人的臉頰微微泛紅，宛若情竇初開的少年。不知為何，看到對方如此鄭重其事地和他牽手，蘭迪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是啊，其實他根本不用擔心。這份愛情早已深入骨髓，成為他們生命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早就不是一個人了，孤身上路的經歷也一去不復返。憂慮也好，迷茫也好，不過是一時的煩惱。他有戀人，他有一個家，總會有人和他一起想辦法。

“蘭迪……沒有現在的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羅伊德靠在他懷裡喃喃低語，疲憊的半睡半醒之間，猶如夢囈一般。蘭迪感到臉上發燙，喉嚨酸澀，嘗起來卻是幸福的味道。或許是早就被自己這位不知廉恥的戀人感染了吧，親吻柔軟棕發的時候，他竟然毫無滯澀地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簡直像發自內心的告白一樣。

“反過來也是一樣的，羅伊德。如果沒有你，我的世界不復存在。”

蘭道夫•奧蘭多曾經以為，毀滅是無可避免的終點，或早或晚，總會奪走他的一切。如今，蘭迪•奧蘭多無比確信，只要還能感受到戀人的溫暖，他的世界將永生永在，永無崩壞之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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