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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12,3

[db:作者] 2025-07-09 21:25 5hhhhh 3820 ℃

  武二郎挤开易彪,张臂抱住祭坛,用力一推,祭坛纹丝未动。武二郎又试了两把,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小子,真让你蒙上了。」

  武二郎拍了拍祭坛,「底下是空的。」

  众人精神一振,既然是空的,下面必定有藏物的空间。只不过……入口在什么地方?

  祭坛位于悬崖一个凸出的平台上,面前便是深渊。可以想像,白夷人在祭坛上燃起祭祀的火焰,数十里外都能看到火光。

  程宗扬盯着祭坛上白兔的双眼,忽然道:「刀给我!」

  易彪递过尖刀,程宗扬接过来,入手一沉,显然这把匕首不像看上去那样平常。

  他将刀尖贴着宝石边缘插进去,用力一撬,那颗红宝石滚落出来,露出一个积满尘埃的凹洞。程宗扬一不作二不休,把另一颗红宝石也挑了出来,然后把刀尖伸进凹洞。

  「好像有东西。」

  程宗扬放下刀,两手拇指试探着伸进凹洞,往下一按。

  就在按下的同时,程宗扬脑中一晕,拇指仿佛被两条毒蛇咬住,体内的真阳狂涌而出。紧接着祭坛表面坚实的石英石突然一空,显出一个幽深的入口。

  「干!」

  程宗扬心知要糟,不等他做出反应,一股强大的力量涌来,他身不由己地坠入洞穴中。

  头顶的月光迅速拉远,身体仿佛在一个井中极速掉落。紧接着,一个庞大的黑影遮没了月光。

  一只大手用力抓住程宗扬脚踝,身体的坠势猛然一顿。

  头顶的月光像被遮住般消失不见,武二郎双脚蹬着岩壁,一手抓住程宗扬,破口骂道:「你瞎啊!什么鬼地方都敢跳!二爷这回可被你害惨了!鬼知道这下面有多深!」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二爷消消气。就算掉下去,也是我在下面。喂,谁把上面盖住了?」

  「屁!你这兔崽子掉下来,祭坛就封住了。要不是二爷手快,你这兔崽子就摔到底下变肉酱了!」

  「二爷,这可是白夷族的地盘,你这兔字少说点。免得惹急了这里的兔儿爷们,咬死你。」

  武二郎哼了一声,一手攀住岩壁:「看到底了吗?」

  程宗扬头下脚上,睁大眼睛,依稀看到一丝波光。

  「下面好像是水……等等……武二!你给我放手!」

  武二郎手一松,程宗扬往下滑了半尺,随即一翻身站了起来。

  「干!」

  原来这洞穴只有两丈多深,武二郎出手时,程宗扬已经接近洞底。那些波光不是水迹,而是一层细碎的云母。站在洞底,能听到四周涌动的风声,与他们穿越大山的溶洞一样,这洞穴周围也不知有多少岔道。

  朝上望去,祭坛的入口已经完全消失,易彪和易勇被隔在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两人身在洞底,辨不出方位,仅有的退路也被封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半晌,头顶仍没有任何动静,武二郎恼道:「那两个家伙在做什么?你这笨蛋都能打开,他们两个加起来比你还笨?」

  程宗扬耸了耸肩:「要能打开,早就打开了。此路不通,二爷,咱们得另想法子厂。」

  武二郎攀住岩壁的凸起,壁虎一样游了上去,但离洞顶还有数尺的地方,岩壁变得光滑如镜,丝毫没有借力的地方。武二郎试了半晌,也没找到出路,只好又跳了下程宗扬踢了踢脚下的云母粉,然后蹲下来,抓了一把,慢慢撒下。

  「好玩吧?」

  武二郎板着脸道。

  程宗扬拍了拍手:「右边风最大,多半离出口最近。二爷,要不要试试?」

  武二郎也不答话,当先朝右边走去。风声越来越急,忽然武二郎脚下二讥,钉子般立定脚跟。

  在他面前,是一片空旷的黑暗,两人似乎已经从洞中走到悬崖边缘,却看不到丝毫星光。

  一阵异样的波动从心底流过,仿佛有一双眼睛正从黑暗中注视着自己。程宗扬一阵心悸,当他抬起头,那双眼睛仿佛重又合上,一切归于沉寂。

  寂静中,「嘀」的一声轻响,武二郎旋风般转过身来。

  程宗扬低头看着自己的背包,那声轻响是从包里传来的,但他可以肯定,自己背包里没有任何能发出这样声音的物品!| 那声音,像极了自己以前曾听过无数次的电子声。

  「那是什么?」

  黑暗中,武二郎沉声道:「石柱。」

  「我是说在上面。」

  武二郎抬起头,只见旁边石柱顶端,有一处微微发亮。

  「格!格!格!」

  武二郎攀到柱顶,伸出铁掌将丛生的石笋尽数掰碎,然后从中取出一个散发着微光的物体。

  武二郎翻看几遍,又敲了敲,没琢磨出什么门道来,随手扔给程宗扬:「什么玩意儿!」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体,表面光滑异常,摸上去就像一柄被人精心打磨过的玉圭。在它背面,依稀雕刻着花纹。

  程宗扬仔细描摩着那些凸起而繁复的纹路,良久,他吐了口气,叹道:「二爷,你真该识几个字。这背面两个字,只要读过书的小孩都认识:灵飞。这就是灵飞镜。」

  武二郎一把抢过来,对着它龇牙裂嘴照丫半天,也没照出个影来。

  「什么破烂玩意儿!」

  这会儿不是研究灵飞镜奥秘的时候,程宗扬把镜子收进背包。「二爷,镜子到手,咱们该想办法回去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一个带翼的黑影从头顶笔直飞来。程宗扬反手拔出钢刀,横刀挡在身前。

  钢刀仿佛被巨锤击中,向后弹去,重重打在程宗扬胸口。程宗扬咬紧牙关,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一刀劈出。

  那黑影速度极快,无声地侧身一旋,避开刀锋,接着又疾掠过来。

  程宗扬努力瞪大眼睛,隐约看出那黑影的轮廓;没有羽毛的肉翼像扇子一样张开,翼端的爪子又尖又细。那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它生着狐狸一样的头颅,吻部凸出,两对獠牙白森森闪着寒光;它两耳极长,一边飞一边不停的转动,灵巧之极。

  黑暗中,那蝙蝠却像白昼一样进退自如,程宗扬只是倚仗着内功略有基础,勉强能分辨出一些细微的光线,这时动手就和瞎子差不多。不多时,他身上便被蝙蝠尖细的爪子抓破几处,傅来火辣辣的痛意。

  程宗扬迭逢险情,武二郎却好整以暇地抱着肩,靠在石柱上,一边懒洋洋说道:「快着点,二爷可不耐烦等人。」

  程宗扬满头是火,他拼命挥舞着钢刀,在身前织出一道刀网,希望能挡住蝙蝠的袭击,但那蝙蝠总能寻出缝隙,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渐渐的,程宗扬发现,那鳊蝠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背包。那蝙蝠的尖爪几次抓到背带,似乎想把背包抢走。

  赌一把吧!

  程宗扬一把拽下背包,朝地上一扔,紧接着一脚踩住,一边朝着背包所在的位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刀劈出。

  「噗!」

  刀锋狠狠斫进骨肉。

  程宗扬握住刀柄,手指微微发颤。那鳊蝠几乎是自己扑过来,撞向刀锋。自己漫无目标的一刀,正劈中它的颈侧。蝙蝠栽倒在地,深灰色的肉翼扭动几下,不再动作。

  武二郎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呵欠。「瞎猫碰着个死耗子。算你小于命大。」

  程宗扬余悸未消地直起腰,想骂几句也没有了力气。

  云苍峰回到商铺,天色已经微微放亮。

  「程小哥猜的不错。」

  云苍峰有些疲惫说道:「白夷族长起初不愿吐露,老夫反覆劝喻,才承认确有此事。鬼王峒月前向他们勒索大量财物,声称会派使者来取。」

  苏荔道:「那族长的意思呢?已经答应了吗?」

  良久,云苍峰道:「白夷族这条商路,老夫走了数十年,与白夷族长相知颇深。白夷人文弱有余,勇武不足,但这位白夷族长颇有见识,断不会轻易投靠鬼王峒。」

  苏荔欲言又止。

  云苍峰半是叹息,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云氏就是个小小的商人,走南荒只为了赚点辛苦钱。南荒诸族的争斗,我们云氏管不了也没法管……」

  花苗族长垂头想了片刻,然后抬头道:「苏荔曾去过白龙江口,那里的商人总喜欢说一句话:在商言商。尊敬的云氏阿普,在商言商,如果鬼巫王把整个南荒都统治在他的阴影下,你们这些商人还会有利可图吗?」

  云苍峰无可无不可地说道:「生意总会有的。」

  「如果我们花苗承诺,今后只与云氏做生意。云执事会帮我们吗?」

  云苍峰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慢慢道:「花苗不是已经承认鬼巫王足主人了吗?」

  苏荔鲜花盛开般笑了起来,「我们的心思瞒不过云执事的眼睛。是的,我们是要去刺杀鬼巫王。」

  祁远瞪大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云苍峰却镇定如常,他拿起茶杯:「那位新娘,是六朝人吧?」

  「是的。她有一种神秘的法术,可以让人短暂的失去知觉。她是个好心的姑娘,答应帮助我们花苗人。」

  「这样的秘密,族长为何此时吐露出来?」

  「鬼巫王是个可怕的敌人,我们不想给朋友带来危险。但现在,白夷人也面临着同样的敌人,而我们又失去了进入鬼王峒的资格。」

  花苗人的两个伴娘,阿葭身死,阿夕又失身于程宗扬,不可能再找出两个替代的处女,这使得苏荔改变了主意,「我们想与白夷人联手,一起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云苍峰淡淡道:「祁四哥怎么看?」

  祁远嗫嚅片刻,然后问:「鬼王峒的使者还要多久能到?」

  云苍峰道:「从熊耳铺到白夷有十多天的路程,咱们抄了近路,只用了一半时间,鬼王峒的人比咱们早走两日,快则明日,慢则三日就能赶到。」

  祁远有些坐卧不宁,他起身朝门外看了看。去寻灵飞镜的四人到这时还没回来,他心里一直悬着。

  云苍峰慢慢啜着茶,良久道:「我们云氏只有十几个人。」

  苏荔伸出皓腕,拔刀在腕上一切,鲜血滴落下来,「你们是过路的商人。苏荔只希望阿普能告诉白夷的族长,我们花苗人不惧怕死亡。」

  云苍峰耸然动容。

  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先是易勇推门而入,接着易彪背着程宗扬闯进来,最后是武二郎不紧下慢地跟在后面。

  看到程宗扬身上的血痕,众人都是一惊,连忙围拢过来。武二郎却一眼看到苏荔腕上的血迹,腾地跳了过来,吼道:「怎么了!」

  苏荔随手从他衣上撕下一条布缕,缠在腕上。「我自己划的。他怎么了?」

  程宗扬从肩到腿大大小小遍布着十几道伤痕,虽然不深,但伤口隐隐发黑,脸色却出奇的苍白。

  武二郎放下心来,说道:「这小子运气不好。碰到只不长毛的蝙蝠,谁知道是有毒的。嘿嘿,这下可有他受的了。」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伸出手,狠狠朝武二郎比个中指。两人在洞里摸索多时,最后不知从哪个洞口钻出来,发现正在悬崖中间。武二郎费尽力气攀到崖顶,找到易彪和易勇,又系上绳索将程宗扬接上来,一直折腾到天亮。

  这一夜事情急转直下,乐明珠的身分已经不是秘密。整个伍队也就这个光明观堂的弟子会解毒。苏荔让人叫来乐明珠,察看程宗扬的伤势。

  程宗扬从背包中取出那面方镜,勉强笑道:「幸不辱命。」

  云苍峰接过方镜,审视片刻,然后郑重地拱手说道:「程小哥援手之德,云氏绝不敢忘。」

  程宗扬闭上眼,嘟囔道:「我困了,让我睡一会儿。」

               第十章灵飞

  「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程宗扬怔怔看着面前的花苗少女。顷刻间,记忆的闸门仿佛被打开,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身影。

  从哪里来?我真的还记得吗?

  这一刻,程宗扬才发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始终在压抑着对从前的回忆。

  在自己的意识里,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经历,都仿佛一场终究要醒来的梦。

  下一瞬间,自己睁开眼睛,就会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睡不着吗?」

  一只柔软的手掌放在他胸口,在那里温柔地按摩着。接着那张白净的脸庞栘来,轻轻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

  「那个面试……」

  「我会去的。」

  「我今天飞上海,会在那边休息两天。」

  「上次买的那套内衣,我还没有穿过,到时候你带来……」

  难道真要一辈子当个小职员吗?职位大小不是那么重要,但……这么早就确定平平凡凡过一辈子?这真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这个世界的生活太没意思了。」

  段强大声说:「宗扬!我要跟你一起去上海!」

  「那里是北纬三十度线!金字塔、空中花园、百慕大三角……全世界最神秘的事情都发生在那一带,而且我计算过,搭飞机穿越的机率比一般情况下高出一倍。说下定我会在扬子江上穿越呢。」

  「来,玩个游戏,如果给你一个穿越的机会,只限你带三样东西,你会带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都是穿越时的必备物品。帐篷、睡袋用来野营,防虫剂、药品是防护的,充电器用来给照明设备蓄能。还有这些书,都是讲各种产品的基础制作方法。」

  段强随手翻开一页,「水泥:将石灰和黏土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加水至百分之四十,入窑烧干,磨碎即可。简单吧。白痴都能学会。」

  「雷电打中飞机,唯一会发生的事情就是坠机,去死国有路,三国你就别想了。」

  无法抑制的回忆在脑海中疯狂地蔓延着。

  那些已经忘却的、模糊的、褪色的、消散的、琐碎的往事,一件件从心头掠过,每一件都在重复着同一个声音──「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睁开眼睛,我还在飞往上海的航班上。

  段强在我旁边的座椅上,对那个他看顺眼的空姐大献殷勤,同时邀请她一起穿越;我前面两个白头发的夫妻还在小声地拌着嘴;快餐桌上,暍剩的半杯咖啡折射出阳光的影子;那口运动背包还放在手边。

  而我,正飞往上海。像一只灰黑色的蚂蚁,走向自己的巢穴,和坟墓。

  一个声音沉声问道:做一个庸庸碌禄的小职员,你真的甘心吗?

  自从踏入这个世界,自己几乎就没有回忆过。程宗扬沉默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世界,抗拒融入其中。因为在自己潜意识中,始终不相信这是真的。

  穿越?拜托,我又不是段强。

  我有女朋友,准备迎娶的;有房子,还没付清贷款的;有事业……曾经的。

  总之,我是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人,平凡中有一点特别,所以特别平凡的现代人。

  跟着电视和电脑长大,一天没有连上网路,就感觉和时代脱节;知道很多,却什么部不擅长的现代人。

  穿越这个词,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只有真实发生过的才需要回忆。而这些──苏妲己、阿姬曼、西门庆、潘金莲、武二郎、秦桧、吴三桂、乐明珠、阿夕……九阳真经、法术、千里传讯、半兽人……

  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军中少女、天竺舞姬、花苗新娘……都是过眼云烟,一旦我醒来,她们就会像阳光下的露珠一样消湮无痕。我还需要回忆故什么?

  一切的原点,回到那道闪电。无论紫玫,还是段强;无论开除自己的公司,还是那个未曾谋面的职位;无论那间来不及付清款项的预售屋,还是那架遭遇乱流的航班……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道闪电消失了。

  然后,一扇新的大门打开。

  犹如潘朵拉的盒子,一个令人目眩的世界飞舞而出。

  我不相信命运。但这一刻──段强,你是对的。我们真的穿越了。

  自己熟悉的世界,只留在记忆中。唯有回顾,却永远无法回头。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时间和空间与我们熟悉的相似,却有着无数差异。这个世界很大──假如不是比原来的世界更大;很美──真的比原来的更美。它像一张白纸,可以描绘无数蓝图。而我,仿佛又拥有了一个新的生命,一个新的命运。

  那么,我还要做一个小职员吗?

  「这个世界,」

  程宗扬用耳语般的声音,轻轻道:「又不是我想来的啊。」

  「你说什么?」

  一个悦耳的声音道:「什么小职员?」

  程宗扬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娇美的面孔和那双乌亮的大眼睛。

  「喂,你都睡了一整天了,还不起来?」

  程宗扬动了一下,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洁白的布条裹住,伤处传来阵阵清凉的感觉。

  乐明珠脱了新娘的嫁装,也穿了一条花苗女子的筒裙。鲜红的绸裙勾勒出她纤柔的腰身,脚踝上也多了一串银铃。

  看到程宗扬意外的目光,乐明珠得意地转了个圈子:「好不好看啊?」

  程宗扬点了点头,「再短一些会更好。」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太长了。」

  乐明珠像是遇到知音一样,开心地提起裙子,露出雪藕似的小腿,「到这里好不好?」

  「再高一点。」

  「这里?」

  「再高。」

  乐明珠把裙子提到膝盖上,「这里?」

  「还要再高。」

  乐明珠放弃了,「你说哪里合适?」

  程宗扬举手一比,「到这里最合适。」

  乐明珠低头一看,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这还是裙子吗?穿成这样,我连门都出不去呢。」

  程宗扬遗憾地摇摇头,他比的位置在臀部以下十公分,作为迷你裙的标准长度是足够了,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女子来说,这样的长度与赤裸无异。

  「喂,你刚才说什么世界啊,想来啊……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笑着摇摇头:「大概是说胡话吧。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了?」

  「天快黑了呢。」

  乐明珠忽然一拍额头,「险些忘了,云老伯和几个人来看过你几次,说等你醒了,就叫他们。你等一会儿啊。」

  说着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程宗扬坐起身,看了看四周。自己的背包放在床头,阳光的余晖从窗隙中透入,给一切镀上一层淡淡的金粉色。

  梦中的一切变得虚幻起来。也许,我就是个六朝人,不过做了一个关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梦……

  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声,接着云苍峰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易勇一个人。

  寒唁几句,云苍峰道:「此时打扰小哥,实在是有桩事还要麻烦小哥。」

  程宗扬笑道:「乐姑娘妙手回春,我这会儿已经好了。有什么事,云老哥尽管开口。」

  开口的却是易勇,他恭敬地朝程宗扬施了一礼,然后道:「敢问程先生,这面镜子是从何处取来?」

  「洞穴下面有根石柱,镜子就嵌在里面。武二上去取了下来的。」

  程宗扬一惊,「不会是那家伙把它弄坏,不管用了吧?那个粗胚!」

  「并非武先生弄坏,」

  易勇苦笑道:「而是在下不知道该怎么用。」

  程宗扬讶道:「你不是说过,贵宗的水镜之术,就来自于这面镜子,怎么会不知道用法呢?」

  易勇拿出那面方镜,「鄙宗的开派祖师当日曾得到此镜,从中悟出水镜传讯之法。但此后灵飞镜便消失了,鄙宗历代宗主都无缘一睹。在下从程先生手中得到此镜,已是三生有幸。只是在下用尽术法,都未能让此镜显影。」

  说着露出惭愧的表情。

  程宗扬拿出那面镜子。镜子是长方形的,有两只手掌大小,表面是淡淡的灰色,周围有一道窄窄的边框。虽然是第一次看清它的形式,却感觉很眼熟……翻过来,镜子背面镂刻着「灵飞」二字,说实话,字迹不怎么样,比自己的毛笔字强得有限。镜子的厚度很薄,侧面有几个排列整齐的细小钻孔。

  程宗扬道:「不会是件赝品吧?」

  「不是!」

  易勇声音大的让程宗扬吓了一跳。

  易勇失态地脱口而出,脸上不禁一红。「此镜绝非赝品。在下虽然不知道它如何使用,但它灵力的波动却清晰之极。若是仿品,绝不会有这样的神效。」

  云苍峰起身道:「程小哥受伤初愈,易勇,莫让他累着了。另外还有些事要去做,老夫先告辞。」

  程宗扬随口道:「什么事?」

  「小哥猜的不错,白夷族长确实被鬼王峒勒索。而花苗的苏荔族长此行却是为了刺杀鬼巫王,准备与白夷人联手。」

  云苍峰道:「受苏荔族长托付,老夫向白夷族长透露此事,白夷族长大感兴趣,邀我们今晚赴宴。呵呵,白夷人的宴会最是丰盛,只怕要宴至玉兄。小哥还需静养,不必多费心力,明日便有消息。」

  程宗扬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乐明珠,让那丫头去搞刺杀,也太不靠谱了。

  现在苏荔改变主意,正面与鬼王峒的使者交锋,有他们相助未必会输,危险更小得多。

  云苍峰离开后,房内只剩易勇与程宗扬两人。

  那个年轻的术士略微镇静了一些,接着说道:「此镜的灵力与我影月宗的水镜之术如出一辙,否则在下也不可能感知到此镜所在。因此此镜绝非赝品。」

  程宗扬对影月宗传讯的法术十分好奇。「当日在草原文参军曾施展过水镜之术,可惜他在王大将军帐内施法,未能一见。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你们怎么能用水来传递讯息?」

  易勇解说道:「鄙宗水镜之术分为五层,第一层是必须用同一处取来的水,配合灵砂,双方同时施法方能传讯。到了第二层,可随意取水,只需混入灵砂,便能传讯。第三层时,施术者只需一人,以灵砂取水,可在不同地方,同时生出两面水镜,彼此传讯。文师兄是我影月宗难得的英才,传讯之术已至巅峰,相隔数千里,传讯者仍清晰如晤。」

  程宗扬笑道:「那你呢?」

  易勇道:「在下只到第三层,只勉强能传讯数息。不过,」

  他抬起头,「有灵飞镜的灵力辅助,在下可越阶到第四层。无论传讯的距离、时间,还是影像的清晰都远超平常。」

  程宗扬好奇心起,「能不能施展一下?」

  易勇取出水囊铜盆,「程先生想与何人传讯?」

  程宗扬脑中同时掠过两个身影:月霜和阿姬曼。这两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此时都不知去了何方。

  「我想和谁传讯都可以吗?」

  易勇苦笑着摇了摇头。「程先生有所不知,水镜术是以地域为划分,在下需要知道详细方位,才能施展法术。」

  详细方位……程宗扬心里一动,说道:「五原城,白湖商馆,主楼第二层…

  …「

  易勇闭目凝神,融入灵砂的清水从铜盆中涌出,在空中旋转着凝成一面清澈的水镜。无数模糊的影像从水镜中一闪而过,最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咦?」

  一个惊讶的声音从水镜中传来。

  程宗扬笑着招了招手,「嗨!」

  水镜的影像微微浮动着,映出一处卧房,一个妖艳的美妇卧在美人榻上,讶然看者自己。

  那丽人罗衫半褪,露出一只高耸的雪乳,赤裸的下身搭着一件红绸,一手伸在绸中。雪白的瓜子脸媚态横生,除了苏妲己还能是谁?

  讶然看了半晌,苏妲己忽然一笑。「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怎么包得粽子一样?霓龙丝呢?找到了吗?」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小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只剩了一口气,夫人却只念着霓龙丝,未免太绝情了吧?」

  苏妲己美目光泽流转。「能寻来影月宗的替你传讯,想来过得不错,怎么会死得了?」

  「也许我是被人绑架了,向你要赎金呢。」

  苏妲己嫣然一笑,「你的命可值不了一次水镜术。咦,这位影月宗的术者修为不低,莫非是影月宗的宗主?」

  程宗扬一惊,这妖妇眼光敏锐,要让她觉察到灵飞镜只怕会有后患,忙道:「夫人闺房寂寞,何不让小的早些回去,好安慰安慰夫人?」

  苏妲己故意抬起身,让那只赤裸的雪乳抖动着高高耸起。看见程宗扬色与神授的样子,那妖妇媚眼如丝笑道:「待你寻回霓龙丝,本夫人自然有赏呢……好了,水镜术最是耗神,有什么事快些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

  程宗扬收起笑脸,正容道:「这次来南荒,人手损失很大。带来的奴隶如今只剩了两人。」

  苏妲己不以为意地说道:「那些奴隶死便死了。凝羽呢?」

  「她受了伤。」

  苏妲己坐了起来。「南荒谁能伤她?你们遇到了什么人?」

  「听说是叫黑魔海。」

  苏妲己脸色顿变,她粉颊时阴时晴,良久寒声道:「寻到霓龙丝立刻回来。

  那些人你们不要招惹,切记,不要说出我的名头来。「

  她顿了顿,「如果被他们围上,你们就协手力拼,不要和他们多做交谈。」

  程宗扬心里一讥,苏妲己这番交待貌似关心,隐藏的意思却是如果被黑魔海的人缠上,就把他们全部牺牲掉,也不能透露出她的消息。

  水镜中的影像渐渐模糊,苏妲己道:「告诉你旁边那个年轻人,这次我就饶他一命,敢再来窥视,就让影月宗给他收尸吧。」

  旋转的水镜化为水雾,在空中缕缕散开,易勇睁开眼睛,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

  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

  程宗扬讶道:「相隔几千里,有什么险的?」

  易勇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在下曾说过,鄙宗的水镜之术大有弊病。其中一桩就是鄙宗传讯时需要倾力而为,没有防护的余力,若对方心存恶意,趁鄙宗的术者施法斩破水镜,轻则受创,重则丧命。这位夫人好厉害,在下想收起法术,都被她强行压制。」

  程宗扬只是好奇,想试试影月宗的水镜术,没想到却让他在鬼门关游一圈,歉然道:「让易兄受惊了。」

  易勇精力耗费极大,他收起施法的铜盆和水囊,说道:「在下精力已竭,无力再与先生参详此镜。待明日再来讨教。」

  说着举手一揖。

  云氏商会的护卫都是些粗豪的汉子,偏偏这个年轻的术士礼数周全,程宗扬对灵飞镜一无所知,也只好道:「好说好说。」

  易勇将灵飞镜轻轻一推,「此镜请先生收好。告辞。」

  乐明珠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程宗扬靠在床榻上,随手拿起那面灵飞镜。这镜子磨制的虽然光滑,终究不能和玻璃镜比,只能模模糊糊看出影子的轮廓。到了这个世界,程宗扬还没照过镜子,可这会儿想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都不行。

  不过在这个时代,一般的铜镜都是圆形、方形,特别还有菱形。长方形的镜子还真是少见,程宗扬再看一眼,这镜子长宽的比例怎么这么眼熟……程宗扬猛地坐了起来,这镜子的长宽比例是十六比九──标准的显示尺寸!

  发现了尺寸的秘密,再看这面灵飞镜,程宗扬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是一个掌上型的萤幕。

  突然间,他想起一个细微的声音──背包里传来的电子声。

  程宗扬一把拉开背包,拿出那支酷似遥控器的物品。那两枚怪模怪样的电池自己闲暇时已经装了进去,此刻在遥控器前端,隐隐闪动一点幽蓝的光芒。

  程宗扬用发抖的手指按下遥控器的开关键,灵飞镜灰色的表面闪烁了几下,渐渐亮了起来。

  镜中映出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空间,画面正中,是一张宽大的石制座椅。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石位上,向前挺着身,用力摆出威严的表情。

  他穿着一条又宽又长的黑袍,袍尾一直拖到地上。在他光秃秃的额头生着一对尖长的鬼角,皮肤又黑又干,仿佛鳄鱼的鳞片。他两手放在座椅的扶手上,两膝分开,胯下的长袍高高隆起一团,不住蠕动。在他的座椅旁,放着两鼎石制的香炉。炉中烟雾缭绕,弥漫了整个空间。

  「好甜的小嘴,」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接着刺耳的怪笑起来。

  程宗扬喉头发干,他不知道灵飞镜照的是什么地方,但镜中这个生着鬼角的家伙,显然来自鬼王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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