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利伽罗，你再不来上课，我可要瞒不下去了啊——”

电话那边传来朋友刺耳的哀嚎，让俱利伽罗将手机离自己的耳朵远了一些。

“最近两天还没法去……”

“我不行啦！！！最近这几个教授点到的次数太多啦，分饰两角跟找人掩护都要做不下去了——”

“那就算了，我的学分还好，缺席几次点到也应该没关系。这几天辛苦你了，想吃什么？回去我请你。”

“呜呜呜，你这个人……”

电话那边嘀嘀咕咕了半天，既是抱怨也是对自己的关心。

“我要回去做饭了，先不说了，回头你想吃什么给我发简讯就好。”

“诶、做饭？难道你在家？”

“没有，我在叔叔的店这边，有些事情。”

“哦唔……总之快点回来啊！”

“啊啊。”

收银员将装有食材的纸袋递给俱利伽罗，确认没有遗漏后，俱利伽罗回到了小店里。

二楼没有厨房，要做饭只能在一楼的店里。

今天的鱼很新鲜、又便宜，正当俱利伽罗思考是烤鱼还是炖鱼的时候，本来应在二楼卧室躺着的人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怎么了、身体已经没事了么？”

“恩……”

“晚饭吃鱼没问题吧？”

“恩，平时的主食多数也是鱼类。”

光忠没有除了那套衬衣以外的人类衣服，此时身上穿着的长衣长裤，都是俱利伽罗准备的。

“伽罗酱，……你不问我么？”

“问什么？”

“不、没什么……“

明明是自己先问出口的，但看到俱利伽罗脸，反而感到胆怯了。

准备把食材下锅的俱利伽罗抬了抬眼，看向门口的那个人。他的脸色有些凝重，失去了平日里的那种淡然，充满了不安与动摇。

这几日，就连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他有点颤颤巍巍的。

真是胆小的男人。

看他这个样子，俱利伽罗的嘴角反而微微扬起。

吃过晚饭后，不知是谁先提议的，两个人沿着海边散着步。

一半的太阳沉入了海平线，将清冷的蓝染成了温润的橘。

俱利伽罗抬手将鬓角的发掖到耳后，但又被海风调皮地卷起，轻轻地拍打在脸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眨眼间，自己的指尖上传来凉意。

他的手指缠绕上来，将那些发丝再次收拢到耳后。

“……“

“啊、抱歉…“

像是惊觉了什么，他收回了手，避开了自己看过去的目光。

“你在怕什么？“

俱利伽罗平静地问着。

“你……不怕我么？“

不安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咽在他的喉咙中。

“……“

俱利伽罗握住他刚刚收回的手，迈步间，向着海中走去。

“等等、伽罗酱？！“

这个季节的海水，比夏天要凉了几分。

越深，脚下越不稳。

俱利伽罗深吸一口气，让海水没过了自己的头顶。

海水似乎刻意地流动着，将两个人往更深的位置推送。

俱利伽罗睁开眼，在水中的视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模糊，但俱利伽罗还是可以很好的分辨出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

他很慌张，也很迷茫。

他张开另一只手臂，将自己揽入他的怀中。

手指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仿佛怕自己顺着海水飘走一样。

给我看看。

俱利伽罗贴近光终的面容，嘴唇开合着，无声地对他说着。

光忠犹豫了一下，之后身上泛起了一点荧光。

长裤滑落，下半身的双腿变成了鱼尾，在海水中微微摆动。

很美。

俱利伽罗推开光忠，看他不解地围着自己游了一圈，最后停在自己面前。

“怎么了？“

他可以好好在水中说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俱利伽罗摇头，伸手抚摸上光忠鱼尾侧面的鱼鳍。漂浮在水中的末端，抚摸起来仿佛上好的丝绸一样，通透又柔软。

氧气不够了。

俱利伽罗向海面浮去，速度却很慢，而光忠则快速游动了几下，伸手拉住俱利伽罗的手腕，直直地向上方游动。

落后了光忠大半个身位，俱利伽罗抬着头，看着从海面渗透下来的光洒在光忠白质的肌肤上，莹莹发亮。

太过梦幻，让人觉得这一些都不像是真实的。

“哈——！”

跃出海面，深吸一口气。

他伸过手来，梳理着俱利伽罗湿润的额发，抹去脸上的海水，动作十分轻柔。

“光忠。”

“？”

握住自己脸上的手，俱利伽罗直视着他的双眼——

“我喜欢你。”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就算是之前在床上也没有说出口的话语。

凑近他呆滞的面容，俱利伽罗的嘴唇贴了上去。

是因为自己在海中泡了很久的关系么？他的嘴唇意外的，很温暖。

“不管你是人类也好、人鱼也罢，你的全部，我都接受。如果你没有勇气，那就将我的分给你。如果你感到胆怯，那我就抱紧你。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就一起想办法。”

“伽罗……酱……”

“用比我拥抱你时更加强大的力量抱回来吧，我就在这里，在你的身边。”

“唔——！”

他的喉咙中发出哽咽，埋首在自己的肩头。

俱利伽罗环抱住他的后背，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

“我是、人鱼……”

“恩。”

“我们的寿命，跟你们人类不同……”

“恩。”

“我们应该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恩。”

“我无法控制自己，对不起……我喜欢上了你，对不起……让你变成了这样，对不起……”

“我并没有怎么样，我只是顺从了自己的心，喜欢上你。”

“我爱你……”

他抱在自己身后的手臂突然收紧。

“我爱你，我恐惧着失去你的那天，我恐惧着我的存在会给你带来麻烦。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也无济于事，我、并不是那么好的男人。人鱼的传说是真实的，我确实可以给你与我同等的寿命，但是那样，你会失去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我没有权利那么做，我不可以那么自私……”

那力气大的，仿佛要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里一般。

俱利伽罗的手掌抚摸上光忠的后脑，轻轻揉着他湿润柔软的头发。

“没关系、没关系的。”

俱利伽罗的双手捧着光忠的脸，轻轻抚摸那精致的面容，“我想与你一起生活下去，就算身边没有其他人，只要有你，就够了。所以，更加为我神魂颠倒吧，你真实的样子，让我收入眼底吧。”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被夜幕笼罩的海边，无人经过，只有海浪不停拍打着沙滩。

一起看海的那片礁石后面，光忠的鱼尾只有尾鳍浸在水中。

湿透了的衣服早就被甩在一边，俱利伽罗骑在光忠的鱼尾上，身体赤裸。

拿开抚摸在自己腰上的手，俱利伽罗舔了舔下唇，“我来。”

因为海水而变得冰冷的身体，其中的心脏却热烈地鼓动着，带动身体之中的本能，骚动不止。好像冰中燃起了火一样，让俱利伽罗的身体很难受。

低头，吻在他的胸口上。比自己结实很多的胸膛微微起伏，其中的鼓动透过肌肤传递过来，完全不输给自己。

似乎是因为心跳被听到，他有些害羞地笑着，“总觉得，比第一次的那天还要让人激动呢。”

“恩……心跳快到，连呼吸都很难受……”

“是么？”

光忠抬起手，放在俱利伽罗的胸口上，脸上的笑容欣喜又幸福，“真的呢……好可爱。”

摸在胸口的手上移，抚摸上了面颊。俱利伽罗伸出舌尖，舔过那在自己下唇上摩擦的拇指。

“别乱动。”

低头，嘴唇贴在他的小腹上。下滑，路过肌肤与鳞片的衔接处。

摸起来凉凉的又很滑的鳞片，只有指甲盖大小，整齐地排列着，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这个，也跟人类一样么？”

俱利伽罗摸索着，感觉位置比人类的胯部低了一些？

细小的鳞片下，近似于人类胯部上下的位置上，俱利伽罗有手指掀开那里的鳞片，就看到缩在其中的性器。

似乎有一点点隆起的架势。

“呃……差不太多……”

被这样观察下体，光忠有些尴尬。但俱利伽罗还是注意到，那微微凸出的物体，随着自己的注视，又向外凸出一些。

“这样……”

喃喃着，俱利伽罗的嘴唇贴上分身的顶端，用舌尖在上面勾画。

“唔、”

他支撑起上半身，伸手撩起自己的额发。

是想更好的看这副光景吧。

俱利伽罗没有阻止，反而抬眼看过去，在他的注视下缓慢地用舌尖摩擦性器的顶端。

就算只有月光，一切看起来也是那么的清晰。

这带着明显挑逗意味的举止，让光忠的血液迅速下涌。缩在鳞片下的性器向外伸展，挺翘。

“感觉，颜色要更加红……比人类时还要光滑呢。”

眼前的性器，在大小上与他人类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但颜色与形状上还是有些微差异。

不过没有睾丸……是在体内么？

俱利伽罗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掌握住柱身，摩擦的同时，用舌头从下至上地舔舐。

顶端的逗留，对上面小小圆孔的挑弄，让光忠的表情逐渐变得窘迫起来。

没有可以揉捏的肉球，俱利伽罗的手指只能不停地在柱体上摩擦揉捏。从顶端溢出的液体与自己的唾液混合，吞咽不下的部分顺着性器流下来，沾湿了手指。

“伽罗酱、等……”

“唔、嗯……啾、……恩？”

趴伏在自己身上的人没有停止动作，口中含着性器向这边看来，眼中竟然带着一丝狡黠。

吮吸时的声音明明应该被海浪声压过，但在两人听来却比海浪声更加明显，连彼此的喘息也是格外清晰。

“等、一下…”

那步步紧逼的动作，让光忠下意识地揪住了俱利伽罗的额发。这么早就泄出来，实在是有点……

“哈……”被他揪着头发，口中的性器滑了出来。但俱利伽罗反而眯起了眼，伸出舌尖，“给我……”

“唔！”

瞬间，带着一点腥味的液体喷射在脸上，粘稠地顺着面颊的线条下滑，挂在嘴角边。

舌尖勾过，口中的味道十分浓郁。

“好浓……真快呢。”

“还不是伽罗酱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

“哪里呢？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么。”

俱利伽罗直起身子，坐在他性器的上方。

腰部扭动时，他性器的顶端从自己的会阴与阴囊处蹭过，十分滑腻。

“我不记得教过你……”

“但你都是这么给我做的。”

这也算是在床上被他弄的意乱神迷时的小小报复吧。

“敌不过你呢……这种地方，也让我十分着迷。”

“这是当然的。”

海浪声掩盖住充满情欲的呻吟，从远处看去，海边依旧是那么沉静。

只有凑得近了，在那礁石边，才会感受到让人燥热难耐的空气。

雄性的气味，与海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笼遭的白沙上，被零星溅上了更加浅淡的液体。

牵着彼此的手，回到店里。光忠一句话没有说，他走到厨房，拿起了小刀。

屋里没有开灯，俱利伽罗借着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走近他。

你确定么？

他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俱利伽罗缓缓点了点头。

刀光划过，刺的俱利伽罗微微眯起了眼睛。嫣红的液体从他白质的手腕流下，顺着肌肤蜿蜒，像是驻扎海中的红珊瑚。

俱利伽罗伸手握住他的小臂，低头探出舌尖，勾住末端的血珠，将那些液体舔舐干净。

手腕处的嫩肉微微向外翻着，俱利伽罗的嘴唇贴在上面，吮吸那些还带着他体温的液体。

只是普通的血的味道，带着腥气与铁锈味儿。咽下后，胃中却有种燃烧起来的感觉。

“没事吧？“

他担忧地问着，看向自己的眼中带着一丝动摇。

俱利伽罗抬眼看向他的脸，染血的唇从他的手腕离开，印上了他的嘴唇……

“后悔已经迟了、光忠——我爱你……“

“……谢谢。我也爱你……“

又到了樱花飘落的季节。

俱利伽罗无奈地挥手，看着大学的同学们哭着与自己告别。

四年不长也不短，但对现在的俱利伽罗来说，却仿佛是才过了一瞬的感觉。

看着手上的毕业证，这个东西在以后，也会用不上吧。

但这也是，自己曾经在这里存在过的证据。

“哟~！伽罗小子！恭喜毕业啊！“

“！？“

突然被人从后面勾住脖子，对方全身的重量都挂在自己脖子上，让俱利伽罗感到吃不消。这种吵闹的打招呼方式，自己再熟悉不过。

“国永…好重。“

“真是不礼貌诶——对叔叔的尊敬呢？“

“请先做点值得让人尊敬的事来。“

得到了解放，俱利伽罗揉着脖子看着一脸笑嘻嘻的国永，“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给一点也不可爱的俱利小子庆祝毕业啊。”

吵吵闹闹地拽着人的胳膊，吵吵闹闹地说早就订好了位置。这种感觉，虽然嘴上那样说，其实自己并不讨厌。

不过，还能持续多久呢……

“国永，我以后，可能会出去旅行。”

“旅行？不错呢~不过工作找到了么？”

“恩，没问题。旅行也是几年后才会去。”

“自己一个人？”

“不是，是跟那个人一起。”

“是么……也挺好的不是么！你的父母也早就不在了，一直是我来照顾你，诶呀——一直以来的麻烦小鬼终于要离开了啊！我也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呢！”

“国永……”

“打住！这才哪儿跟哪儿，难道要来什么煽情场面么？！我拒绝。以后你去旅行时记得给我邮点土特产就行！”

“……谢谢你。”

头被抚摸了。

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国永会这么做。已经有多少年不曾被他这样摸着头了呢？

突然，对这份过去一直不曾重视过的温暖，产生了眷恋。

但这是自己选择的路，自己选择了与他共同走下去。

灯火阑珊，俱利伽罗踩在嘎吱作响的铁质楼里上，回到了自己一直租住的小小公寓。

“欢迎回来。”

一开门，是他温柔的笑脸。

“我回来了。抱歉，这么晚。”

“没关系，要与同学们好好告别不是么。”

感官上的些许改变，已经让俱利伽罗意识到自己与别人产生了不同。这才只是刚开始，当多少年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

伸手，拽住这个打算回屋的男人，俱利伽罗紧紧拥抱住他。

“？怎么了，伽罗酱？”

“……今天泡澡了么？”

“还没有。”

“一起吧。”

小小的浴缸，塞下两个大男人是十分困难的。大部分时间，这个浴缸都让给了光忠用。

大半个尾巴垂在浴缸外，光忠泡在水中补充着必要的水分，而俱利伽罗则在一边淋浴。

“换房子时，买个大点的浴缸吧。我想跟伽罗酱一起泡澡。”

“恩……你的工作如何了？”

“已经应聘上了，过了明天的休息日、后天正式上班。虽然考执照花了不少时间，不过跟海洋有关的事情，都难不倒我。”

光忠选择了去海洋馆上班。

这只是他融入人类社会的起步而已。

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几十年的……

“伽罗酱……”

“？”

将湿掉的刘海抚到脑后，俱利伽罗应声回头。

他拿起架子上的折叠小刀，在光滑的手臂上轻轻一划——

“来，定期的补充。”

“……还要多久？”

“你不肯吃肉，这种的比较慢…大概还要十几年吧，一月一次。”

“肉的话肯定会留下伤痕，而且恢复也慢，你就无法工作了。”

“确实呢。”

吻上伤口，熟悉的味道充满口腔。

这个，搞不好，容易上瘾……

不是食欲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就算是百年之后，自己失去的那些空虚的部分，也会被他补上吧。

自己来填补他，而他也填补了自己……

这么想着，俱利伽罗弯了弯嘴角。

一年、 两年、三年。

五年、十年、十五年。

另一个城市中，深色肌肤的青年与皮肤白质的青年指挥着搬家公司。

高级的公寓，精美的家具，特别是浴缸十分豪华。

邻居们都知道，这里搬来一对青年才俊，年纪不过二十多岁。

然而，十多年后，他们搬走了。

这间房，也卖掉了。

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八十年、九十年、百年……

欧洲的某一个国家，在一片住宅区内，搬来了一对东方男子。

他们很显眼，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出入形影不离。

“想看海了。”

“怎么突然？”

“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我们相遇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你那个样子的时候，还有很多……”

“那，下次就搬到一个沿海城市去吧~中国怎么样？还没去过。听说美食很多呢，沿海的城市也挺多的。”

“恩、就这么办吧。”

“呵呵，海也一定很想你呢。话说，土特产这次要买些什么么？“

“不用了……已经都不在了……“

“啊……抱歉“

他平时堪称完美的笑容暗淡下来，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

伸出手，拥抱住他，闭上眼睛，得到的是他强而有力的回抱。

“你不需要道歉，这是我做的决定，并且，我不后悔。“

“……恩，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

“我也是。“

不管十年、百年、千年。

我都在你身边。

直到，我们都化为枯骨的那一天，一同，沉入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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