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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1-47卷 全本) - 48,3

[db:作者] 2025-07-11 16:02 5hhhhh 7010 ℃

  染红霞招数用老,全凭蛇腰上的惊人弹力移位,差堪合掌的腰肢又旋又扭,连束紧的层层缠腰亦不能稍阻,每一拧皆能带动剑势,依旧是见缝插针,须臾不放。

  看台之上,独孤天威率先喝采,旁若无人,一边鼓掌一边喃喃道:「他妈的,这腰蛇一般细,倒比活虾还跳得!若教这妞骑在上头,还不拧成了麻花?」见女郎回身一刺,蹬腿凌空,曼妙毫不逊于舞姬,折腰拧臀的力道却非舞蹈可比,想象她腿心里绞扭之甚,差点让他上了天,赶紧攒着巾帕捂脸拭汗,略略平复喘息。

  他儿子独孤峰看上了染苍群的宝贝女儿,染红霞离开流影城后,独孤峰为她茶饭不思,颇害心病,闹着要向镇北将军府提亲。独孤天威要是早看到这一幕,没准儿先打独孤峰一顿板子,自认了镇北将军作丈人。

  喝采的不通武艺,只有染红霞自己明白凶险。牵引对手、俟敌自败的「不记青枫几回落」受制,她没等耿照反击,一剑抽落,借势稍退,回过一口气来,「雨急青枫归梦色」应手而出,飕飕剑雨直扑耿照肩侧!

  耿照依旧是沉腰坐马,长刀一绞,一阵铮錝急响,硬将剑式挡下,不只身刀如金钟一般,连强悍的防御也像,使的正是新悟十二式中的守招。

  新招尚须雕琢,仍有许多粗糙处,然脱胎自狐异门的绝学「天狐刀」,又淬于激战之间,被邵咸尊这样内外兼修、身经百战的大高手逼着去芜存菁,先天良质加上后天机遇,复经生死相搏战阵汰选,硬生生挡下了精雕细琢的《青枫十三》。

  这式「雨急青枫归梦色」曾逼得崔滟月回刀,此际却无法穿透圆弧刀势。耿照重心压得极低,每一刀都能砸开剑点若干,染红霞被带得一偏,好不容易稳住,剑式由极快转极沉,双手拖着昆吾近尺的长柄扫至,正是青枫十三最具威力的「江石缺裂青枫摧」!

  剑有摧裂江石之威,果然悉数将刀弧弹开,如急转的陀螺一遇障碍,便即转向。「……着!」正欲收势,岂料耿照又晃回原处,刀弧反向掠出。染红霞不及提气,被逼着以不自然的体势回剑硬格。

  这下强弩之末对上借力打力,高下立判,剑势一触即溃。

  女郎一个踉跄,两条浑圆笔直的玉腿交迭,坐如醉酒贵妃,狼狈却不失娇美;百忙中剑尖递出,斜指咽喉,一式「白浪青枫满北楼」去势飘渺,若对手一意穷追,不免自行撞上。她于失足之际犹能出剑如浪,心与剑上的修持不可谓不精,凤台上一声雷采:「好!」却是金吾郎瞧得心旷神怡,顾不得场面,忘情抚掌。

  耿照甫一追近,心头忽生感应,刀弧旋出,藏锋抽击剑棱,「啪!」借力退回原处,青枫白浪之剑登时落空。染红霞挣得片刻喘息,拄剑而起,心头一片茫然。

  耿照从头到尾,用的都是同一招。

  她苦心创制的「青枫十三」,竟敌不过一式刀招!想起在烈日暴雨下挥出的每一剑,以及无数寒夜灯前细细思量,染红霞心底凉透,仿佛这些年耗费的心血不过是笑话,是自己闭门造车、敝帚自珍,俨然不知井外天宽地阔。

  寒风吹过,红衣女郎唇面皆白,忽地喉头一搐,一抹殷红溢出嘴角。「红……二掌院!」耿照大惊失色,却见染红霞竖起玉掌,阻止他近身。

  她忽然明白过来,难怪自己会做那样的梦。

  梦里师父手托香腮,偎着枕头瞧她。她却怎么也使不好青枫剑,明明是熟悉已极的招式,演来却不顺手,仿佛小时候府里教席让她练的乐舞,怎么跳怎么别扭……画面一转,又见师姊倚桌轻叩,翻看着缮好的绢册,摇头笑道:「取这样的名儿,将来你会后悔的。」

  ——怎会后悔呢?有什么好后悔的?

  不,其实……我早就后悔了。能重来一次的话,录在绢册里的剑式不该是这样。师父当年以朱笔圈起「青枫」二字、其余一字未改,并非青枫十三剑已臻完备,而是自封面题记起便已错了,其后不必再看。

  「青枫不是枫树,是槭。若非种在够高够冷的山巅上,永远都不会红,叶黄便即掉落。」梦里师父的声音清脆甜润,带着一丝淘气似的,比印象中更可亲。「你的青枫是不能化出满山枫红的,从一开始就错啦。」

  染红霞猛一抬头,眸中绽出烈芒,耿照心头「突」的一跳,打消了上前关心的念头。女郎拭去唇血,未见颓堂,神色很平很淡,轻声道:「我知道你关心我,我很欢喜。为防你大意轻敌,我须说在前头:接下来我要使的剑法与方才绝不相同,你要留神。」

  耿照见她说得郑重,不敢不当一回事,点了点头,暗自留上了心。

  染红霞身子前倾,长剑掠至身后,正是「不记青枫几回落」的起手。

  「这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招式连使两次,先机已失。耿照正自怀疑,女郎忽然掠至,暗金色剑芒连削带刺,同样借惊人的腰腿之力出剑,却无一丝周折,犹如西风乍起,刮落满山枫红!

  耿照刀弧划出,依旧是借势走圆,不料染红霞去尽花巧,剑出如漫山飒飒,耿照恐四两拨不得千钧,一咬牙立稳脚跟,亦还以泼风快刀!

  一轮对斩,铿铿声不绝于耳,众人看不清刀来剑往,只觉寒光自两人衣影臂间绽出,金铁交鸣若合符节,丝丝入扣。耿照仗着鼎天剑脉节力之便,硬是多挪出一分气力,刀锷压着昆吾一推,才得分开;忽闻唰唰数响,胸膛肩膊阵阵飔凉,衣上几处分裂,适才一轮竞快,自己竟丝毫占不到上风。一样的剑招起手,染红霞使来已全然不同。

  许缁衣霍然起身,连李锦屏都吓了一跳,却听方翠屏道:「红姊使的,是本门的剑法么?怎地……怎地……」没再说下去。李锦屏武艺平平,瞧不出端倪,却知惊动代掌门者绝非泛泛,捏着方翠屏的手安抚似的一笑,摇了摇头。

  许缁衣对水月剑法的浸淫远在方翠屏之上,所受震撼更深。《青枫十三》她十分熟稔,然染红霞所使,仅起手收式与「不记青枫几回落」相似,内容迥然不同,招式明快,招意更一反原式之迂回,有股说不出的苍凉萧索。

  单就手路而言,新旧两式并无绝对的高下,但招意犹重于招形,这是得窥剑法堂奥、晋入上乘境界的征兆。况且蜕变后的新式,毋宁更适合染红霞。

  原式固然奇巧,却不合染红霞大开大阖的性子。就像初学丹青,总想把技巧都放入作品之中;待画技艺成熟,信手挥洒皆成篇章时,始知留白写意亦是境界,倒嫌工笔流于匠气。

  染红霞钻研《青枫十三》逾八年,走的是精雕细琢的路子,如今一把推倒旧有块垒,只能说是自承蹉跎,白费了往日之功。

  「这样都能别出机杼,走出一条路来,师妹你……果真是不世出的天才么?」许缁衣环抱着沃腴的双乳,凝视莲台上的刀剑激战,心中喃喃道。

  染红霞也被剑招的威力所慑,适才耿照铜墙铁壁般的防御,在这式之前终于失去优势,再不是难越半步的雷池。她迟疑片刻,长剑递出,改使「雨急青枫归梦色」,招式、招意与前度相同,剑雨潇潇,打碎一塘卧荷。

  耿照福至心灵,忽然会意:原来,她正在试验一门脱胎自旧有招数的新剑法!故须反复施为,究其短长。他得李寒阳、邵咸尊插手,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刀法,深知灵光一闪时,最需有心人襄助,更无别话,沉身坐马、刀弧绕身,仍是穷守如坚城,欲引出新招的极限。

  染红霞无暇细品这份体贴,全神贯注,在剑雨悉数被刀弧扫回的当儿,剑招陡然一变,起手虽与「雨急青枫归梦色」相同,却非以快剑决胜,持剑的右手滑至剑柄末端,旋腰、甩臂一气呵成,剑长暴增盈尺,一把斩开刀围,暗金色的剑刃正中耿照左侧太阳穴!

  可惜碧火神功的感应独步天下,耿照先于剑尖仰头,锋刃只斩开了残影,锐风掠过鼻尖,刀背一振,柔劲荡开长剑,唰唰两刀守紧门户;起身见染红霞平举昆吾,确是「雨急青枫归梦色」的收式无误,却没有快剑使罢无以为继的狼狈,气度凝然,恢弘如江上云开,随时都能再赞一击,不由赞道:「好!」

  「自然是好。」凤台三层里,蚕娘抿嘴轻笑,不无得意。「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暴民平息之后,任逐流率金吾卫士逐层搜索,欲寻裹胁迟大人的刺客——虽然宫女太监信誓旦旦说是「狐仙」——置于第三层的向日金乌帐自也没能躲过。

  看在流影城主面上,金吾郎搜得还算客气,掀起藕纱不见有人,便算是搜过了。加上横疏影的美貌委实太过惊人,任逐流差点把持不住,本欲上前攀谈,趁着理智尚在赶紧收队走人,适逢莲台开战,金吾郎的注意力随之移转,刺客什么的也就不了了之。

  横疏影松了口气,可惜没能安生太久。她不懂武艺,看不出交手时的强弱,只能依对战的结果倒推回去:染红霞号称水月门下武功第一,自然是高,但耿照既能连败李、邵两大高手,虽说颇有运气的成分,实力还是有的。

  交手之初,他的确稳稳压制女郎的攻势,符合横疏影的推断,岂料染红霞越战越勇,耿照裂衣迸血一路倒退,竟不比战邵咸尊时来得轻松。

  横疏影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认为他历练尚浅,面对在意的姑娘,狠不下心应付,既恨法琛卑劣,亦恼染红霞无情,枉费自己苦忍柔肠,甘居嬖妾,一意促成她与耿郎的好事。

  (不识好歹!)

  且看耿郎心中,更着紧谁!二总管动了真怒,艳极无双的俏脸一扳,提起裙摆便要下楼。「等一下。」蚕娘抱着枕头,舒舒服服地由金乌帐的那头滚至这头,又厚又软的长发宛若垫在身下的白狐裘,小小的脑袋瓜子冒出藕纱,笑得猫儿也似。

  「上哪儿去呀,丫头?莫说如厕,这理由粗鲁得要死,简直是践踏人智。我光从你下腹曲线,以及身子里气味的变化,便能掐准你几时该去。总之不是现在。」

  她这么一说,横疏影仿佛全身赤裸,里外给瞧了个通透,竟连羞耻处的气息都裸裎示人,连忙捂着平坦的小腹,另一手却环住胸脯——猎物本能知道猎人箭镞所指,即为最危险之处。

  「没……没有。」她脸颊热烘烘的,慌乱不过瞬息间,定了定神,勉强笑道:「此间既已无事,我想回城主身边,以免他派人来寻,反倒不美。」

  蚕娘嘻嘻笑道:「嗯,这理由好些,有几分像是聪明人想出来的。你想站到看台上,让耿小子见了你,想起要好好保重自己,拿出实力对战么?不准,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染家丫头的剑法,已到即将突破的紧要关头,可不能教你坏了事,白费蚕娘的苦心。」

  横疏影一怔,突然会过意来,忍不住睁大美眸。「她的剑法是……是前辈……」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蚕娘拍拍榻畔,横疏影心知拂逆不了,乖巧坐落。「我教耿小子是教,教染丫头也是教,连臭小子都教了,怎教不得又香又美貌的长腿丫头?」

  横疏影哭笑不得,忽想起一事不对。染红霞的脾性,她算摸得七七八八,莫说承魔宗七玄之惠,便教她另学别派的武功都不能够,蚕娘是如何指点了她?

  「这么说罢,」蚕娘趴在她腴滑的大腿上,笋芯似的指尖揉着软绸裙布,抿嘴一笑。「少女情怀总是诗。这丫头爱七言诗的蜿蜒曲折、柔肠百转,可她自个偏偏是首五言诗。我不过点醒她罢了,没怎么费事。」

  横疏影听得云遮雾罩,蚕娘话锋一转:「染丫头那把昆吾剑,是你弄给她的罢?我瞧过啦,那剑里肯定掺了玄铁天瑛一类的物事,才得如许坚利。老实同蚕娘说,剑是谁造的?」

  「天……天瑛!」横疏影吓了一跳。蚕娘看在眼里,知她亦不明就里。

  且不论天瑛这种传说之物,举凡玄铁、乌金、珊瑚铁等珍稀材料,均是以两、钱乃至分来计价,须花费大把大把的银两,还未必能购得。故山村隐匠打不出神兵,未必是手艺不及,实是因为负担不起。

  横疏影并未供应七叔这些异材,而七叔之作也没有融入玄铁乌金的痕迹,一直以来她心底有个不愿深究的天真揣测:七叔的手艺之所以如此优异,盖因他见过澹台家的奇技,影响所及,连半残村夫都成了出类拔萃的大匠。

  「你见过爷……我是说澹台烈羽,玄犀轻羽阁之主?」

  刚到流影城的头一年,横疏影走遍了独孤天威所领,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她从一位集功臣、谋师以及当世大儒于一身的奇人身上学到:要统治百姓,首先就要了解百姓所思所想,知道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不能有一丝粉饰虚假。七叔和他那痴呆的僵尸朋友,便是她于朱城山左近荒村之偶得。

  「年轻时见过。」七叔哑声道:「当时我四处旅行,途中相遇,老阁主不囿于门户之见,指点过我几日,获益匪浅。」

  横疏影安排二人在后山长生园栖身,供给日常用度,照拂生活,多半还是看着这层因缘。至于后来七叔对她的丰厚回报,则是当初始料未及的部分。

  蚕娘的话仿佛捅穿了一层薄薄的窗纸,使模糊不清的投影现出真形。

  七叔的昆吾剑与「文武钧天」邵咸尊的刀器战得平分秋色,而邵咸尊绝对是应用合金材料的大宗师,他那已现世的钧天八剑,至少有一半是在探究各种属性材质的极限与可能性。昆吾剑的表现丝毫不逊于藏锋,只代表一件事——七叔在剑里用了某种异质,但非是玄铁、乌金,或自深海采出的千年珊瑚铁,长生园供不起这些。

  横疏影失去父母时,小到还不足以传承玄犀轻羽阁的「天瑛」之秘,而澹台匡明之所以不甚积极,在于天瑛「没了」——横疏影记得父亲曾对她如是说。被迫离开朱城山的澹台一族,似是毁掉了带不走的天瑛秘密,避免留给迫害一族的仇人。

  蚕娘不置可否,只笑笑说「哎呀,那改天得好好拜访一下七叔啦」,又将注意力转回莲台,唯恐错过了两件得意作品的成果验收。

  染红霞越打越快,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关窍,自创的「青枫十三」剑法在激战中被裁短、精炼、浓缩,有些甚至扬弃了原本的繁复精巧,随手一剑,意境却矗然立于剑上,威力益形强大。

  她迷惘渐去,尽舍青枫十三不用,全以梦中悟出的、仍有许多枝蔓杂芜的新招攻敌,砍得耿照频频倒退,过去束缚她的七言招名仿佛随着磕出的炽亮火花消逝——那些好听的诗句,从来就不是少女染红霞的心头好,就像精雕细琢的招式,最终只带她进了死胡同。

  染红霞战至酣处,发飞衣扬,金剑红裳裹着曼妙修长的胴体,竟无一霎是静止不动的。「不记青枫几回落」四度起手,她突然想不起名目何来,总之非是平素所爱,剑意之至,心头迸出字句:「看招,」萧萧枫叶飞「!」萧飒之势无孔不入,直透刀弧,耿照胸口血飞,踉跄倒退,圈臂几个回旋,绞得昆吾剑铿锵乱响、火星四溅,猛将长剑荡开,赞道:「好一式」萧萧枫叶飞「!」

  染红霞回神,发觉耿照翻来覆去都是同一式,喂招再明显不过,俏脸飞红,又羞又窘,咬牙道:「耍什么嘴皮?不许让我!」一式「青枫无树不猿啼」上手,剑至中途招意变改,成了「褭猿枫子落」,树间猿鸣化为攀枝猿跳,昆吾剑一下是枫一下是猿,红衣女郎既似猿影又像枫飘,极静极动交错翻转,却无一丝迟滞。耿照左臂右腿接连中剑,若非拼着两败俱伤,及时将她迫退,下一剑便要刺中胸膛。

  「不许让我!」染红霞胀红粉脸,猱身复来,「青枫浦上不胜愁」转为「枫浦蝉随岸」,细碎的唧唧蝉鸣汇成奔雷,斩得耿照刀势散乱,百忙中不忘辩解:「我没让你!」

  他对招式的浸淫远不如染红霞,同样是阵上新悟,毕竟精粗有别,心知十二式刀法再多加磨砺,决计不致如此别屈,此际却难有胜算,忙运起鼎天剑脉之力,仗着藏锋百炼不坏,也不管什么招式拆解,欲一击磕飞长剑,打的正是「一力降十会」的主意。

  染红霞临敌经验较他丰富,岂能不察?须知水月停轩的二掌院,天生便有不逊男子的膂力,看穿企图的剎那间,不免又气又好笑,益发激起好胜之心:「教你这般无赖!」不闪不避,刚猛沉重的昆吾剑呼啸而出!

  双刃交击的结果却大出她的意料。一股巨力几乎将她掀翻过去,鼎天剑脉具有以极少内力推动大招的特质,一旦倍力加催,爆发力惊人,虽未能长久,却足以毁钟破壁,堪比雷霆。

  染红霞被轰退一丈余,背脊撞上台缘的石莲瓣方止,双手酸软,几乎握不住剑。耿照唯恐久战不利误伤佳人,不容稍停,点足扑上前去,欲趁染红霞脱力,提早结束这场比斗。

  「赢了!」凤台之上,横疏影掩口轻呼,面上露出喜色。

  「那倒未必。」蚕娘得意极了。「你以为我只教了这个?」

  耿照以刀锷横击剑格,雄浑的剑脉真气迸出,竟未能将昆吾剑磕飞。

  染红霞苦苦支撑,指间逸出淡淡的苍色辉芒,如握冰莹霜雪;剑身剧颤,却非是遭受压制,而是一股异种真气贯穿其中,堪与鼎天剑脉分庭抗礼。

  藏锋刀被一点一点推了回去,红衫女郎由趺坐、高跪姿,终至支膝站起,一声清叱青芒迸散,猛将少年震开,碎磷般的冰色光点仍不住自指掌窜起消散,犹如缕缕霜烟。

  耿照固然诧异,最惊恐的却是染红霞本人。使出与《青枫十三》全然乖离的「十三枫字剑」也就罢了,这诡谲的异种真气是怎么回事?自己是什么时候,练了这等外道功夫?她低头望着十指纤长、掌心酥红的白皙玉手,多希望这只是场恶梦,醒来后一笑置之,可惜掌间残留的淡淡晕华粉碎了这份痴望。

  许缁衣的脸色难看已极。

  剑法走上异路,还能说是「心绪佻脱」、「其志不专」;身负旁门左道的异种内功,可不是一句「离经叛道」便能交代过去,这是背叛宗门、欺师灭祖的大罪,黑白两道都不能容!

  (果然……当初便不该放任她与七玄外道结交。我若严加看管,何至如斯!)

  染红霞正没区处,抬头往人群中搜寻师姊身影,见许缁衣严霜满面,眼神疾厉,毋须言语,铺天盖地而来的质疑、斥责、猜忌……几乎将她压垮。染红霞无法自辩,神色凄惶,茫茫然不知所以。

  「二掌院……」耿照正要上前,喀喇一响,莲台上的青石砖突然「动」了起来,犹如浮石。足底乃劲力之所聚,耿、染二人站立不稳,一身武功难以施展,耿照以藏锋拄地,试图稳住,才发现刀尖搠入处似齿牙擦挤、上下浮动,灵光一闪:「是莲台……莲台要塌了!」猿臂暴长,大叫:「红儿!」

  染红霞警醒过来,应变极快,反手扣住,昆吾剑往身畔一标,「匡!」插进莲瓣底部,叫道:「过来……我们从这儿跳下去!快!」突然间,不远处的一瓣石莲轰然坍倒,高、厚皆逾一丈的实心花岗岩块从同高的底座倾下,不啻数十枚礟石齐落,巨响过后,黄泥柱冲天而起,瞬间迭至两丈余,轰碎的青砖四向飞溅,甚至砸穿看台底墙。

  耿、染二人离得最近,耳膜几被震破,四面掀尘如浪涌,漫过莲台,目不能视耳不能听,两人身子紧挨着,而第二下、第三下轰响又接连而来——莲台九瓣都这么轰碎在场上的话,方圆十丈内的地面只能用「剑戟突出」四字形容,落地怕连足胫都要挫断,哪能施展轻功逃开?耿照搂紧了染红霞,吼道:「不能跳!下去是死路一条!」却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剧震剥夺了武功及一切应变的能力,然而灾难却不仅仅是这样。

  两人头顶的石瓣一阵晃摇,投下的乌影忽然变大、压迫遽增……耿照突然省悟:这块花岗巨岩非是向外倒,而是向着里边,正朝他俩压来!忙挽着染红霞挣扎起身,赫然发现周围相连的数块莲瓣不约而同向内倾倒,如花苞合拢,转眼遮去半边天光,竟是无处可逃!

  【完整的圆:论H、表现手法及其他】——默默猴

  可能会有读者抱怨,已经连续三卷没有期待的爱情动作戏场面了,对于这点我真的相当抱歉。但三乘论法是连续的过程,硬塞床戏进去的话,恐怕会相当不伦不类。大家可以放心的是:廿五卷不但有床戏,而且份量绝对会让大家满意,敬请期待。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情节的完整性。

  廿四卷依旧是信息量非常大的一卷,我用了两种手法,来凸显莲台第二决这场战斗的意义:其一是现实与回忆交错的方式,这个在《妖刀记》里比较常见;其二则是切换视点的「顶真」手法,叙事观点若从A角色切入,在末尾时会带入B角色的相关讯息,然后下一段就是B角色的视点,接着带到后续相关的C角……

  这个灵感,是来自一九九四年的马其顿电影「暴雨将至」(BeforeTheRain),导演米丘·曼切维斯基(MilchoManchevski)更凭借本片,得到了该年的威尼斯金狮奖。「暴雨将至」由三个片段组成,一开场其实就是第三段的结局,整部电影的叙事手法呈现一个完整的圆,非常巧妙。

  在本卷里,我撷取的是这种「圆」的概念,就像有多台摄影机跟着不同的角色、各自拍下其所见,最后再剪辑起来;在甲段中,可能A角色听到了一声惊叫,读者再跟乙段中实际发出惊叫的B角色相对照,就会产生微妙的时间差。这种「此起彼落」的感觉,是我对于诠释这段数千人的大场面的理解,也希望大家能看得过瘾。

  除了莲台二、三决外,本卷重点着墨的还是人。

  邵咸尊的回忆里,还原了当年青锋照在妖刀乱世前的景况,对于「是谁在针对青锋照」、甚至整个妖刀阴谋的梗概与运作方式,都提供了微缩模型般的对照。读者在思考、困惑于这份既视感之余,我想将会发掘出更多东西来。

  我一向不喜欢漂白歹角,一个做了很多坏事、甚至手上正做着坏事的人,不能因为有悲惨的过去就得到谅解。在现实生活里,即使改过向善了,很多人仍旧得背负过往的十字架,为他做过的事情持续付出代价。

  因为做好的、正确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为了求得原谅。「翻然悔悟」所指的,应该是对于何谓「正确的事」的醒悟,而非买一张漂白归零的赎罪券而已。

  为此之故,我喜欢探究反派在走上反派道路的前后,内心世界的变化。世界上是的确有一种人,做坏事只为了喜欢看人受苦而已,这点无法否认;但有更多所谓「坏人」,他们心中(曾经)也有在乎的人、想守护的东西,甚至最后因此坠入黑暗,万劫不复。而有的时候,恶根最初不过是最最平常的人性本能,譬如嫉妒,譬如自卑,譬如渴望被关注。

  如果读完廿四,大家能和我一样,为这样的人稍作感叹的话,我的尝试就算是成功了。倘若因此成为邵咸尊的粉丝、高呼「我的家主哪有这么傲娇」,则算是超级大成功……(被殴)

          二〇一二年农历元月初七于高雄

  封底兵设:号刀令

             【第二十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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