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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1-47卷 全本) - 3,3

[db:作者] 2025-07-11 16:02 5hhhhh 5920 ℃

  他无心细看,忙环视四周:坑深约七尺,足有一丈见方,沿坑似乎砌有砖石,如今倾坯大半。此地离白日流影城的烽火台甚近,可能是昔日屯兵卫所挖掘的贮水池。

  「难道……她爬不下坑壑?」忽然想起何阿三掉落断桥时,动作更加呆板,半晌都爬不上桥墩,似乎是万劫刀的弱点。

  碧湖下不了池坑,气得尖声嚎叫,抓着铁链,猛将石刀往坑里一掼!

  刀尖掼破池底铺石,耿照避无可避,攀着粗糙的石刀表面往上一蹬,乘机跃出池坑。碧湖用力扯回铁链,力道却差了分许;万劫稍动即沉,第二下才又拉了上去。

  耿照心想:「果然如此!妖刀纵使神异,人力毕竟有穷。」觑准时机,一剑刺中碧湖的右大腿!

  碧湖一跤坐倒,万劫刀当胸一抡,将耿照平挥出去。

  耿照直摔到池坑对面,落地滚出两丈有余,一口鲜血全呕在地上。他起身一抹唇际,提剑缓缓退走,对面碧湖坐在地上,不住挣扎站起,右腿却无法施力,又圆又大的眼中射出熊熊恨火,口中荷荷低咆,宛若困兽。

  耿照盯着她,沉声道:「你若再要追来……下一回,我会取你性命。」

  妖刀似通人语,碧湖仰天尖嚎,挣扎得越发激烈。一妖一人四只眼睛隔空对峙,耿照直退出十丈外,才转身往烽火台奔去。

  他一路借由月光辨别地貌,认出此地名为「红螺峪」,算是朱城山的北方支脉,峡谷不甚高,却层迭成螺壳状,故尔得名。烽火台应沿峡顶而建,再往前去,便是一片低崖。

  奔跑一阵,听见前方有刀剑交击声,暗自心惊:「莫非烽火台出了什么意外?」急急穿出树林,却见台前的空地之上,一片青芒夹着霭霭红雾,其间一条人影交旋闪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趋避直如鬼魅;再揉眼睛,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战团中心,染红霞手持一柄酒红弯刀,那丝丝红雾正是由刀身上窜出。她左腿有伤,索性坐在地上,背门靠着台前石狮,径以弯刀应敌,夜里看不清她的神情,从舞刀的动作判断,体力似已不支。

  来人占尽上风,却迟迟未下杀手。耿照正要上前,忽听黄缨叫唤:「耿照!快去帮红姊的忙!」转头望去,只见她远远坐在空地另一侧,身边除了趴卧的采蓝之外,还有一名容貌清癯的高瘦老者闭目盘膝,脸色青得怕人。

  染红霞一听他来,手底骤软,似乎气力已尽;那手持青芒的敌人也不屈膝弯腿,足尖一点,便要倒退开来。染红霞急道:「耿兄弟!快,快拦住此人……」忽然粉颈一歪,软软瘫倒,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挺直的琼鼻却喷出两道淡淡粉烟,恍若胭脂悄染。

  耿照这才明白;原来非是击退来敌,恰恰是要将他留下!急迫间不及细问,抡起昆吾剑一扫,将来人的退路尽数封住!

  那人转身格挡,照面一瞧,才发现他周身、头脸均缠满绷带,持了柄绿光闪闪的阔剑,剑锋形如兰瓣,极为罕见。耿照微微一怔,认出是辰字号房为指剑奇宫承制的兵器,开锋研磨时他还曾经在一旁观看,脱口道:「你是奇宫的莫三侠!」

  那人不发一语,随手化去来势,正想夺下昆吾剑,岂料耿照一缩手竟避了开来,露出绷带的细目里掠过一丝赞许;也不见他如何出手,耿照胁下微疼,整个人倏忽倒地,半边身子酸麻难当,动弹不得。

  (好快……好快的手法!)

  那人缓缓走过他眼前,一颗血珠蓦地坠地;第二步尚未跨出,血珠又复滴落,第二颗、第三颗……直如檐前雨漏。

  「他受伤了?」耿照心下骇然:「以他的身手,若施全力,怕连二掌院也难以抵挡……此人,究竟所为何来?」

  那人平举兰锋阔剑,跨步而来,一步快过一步,越走越急;蓦地身形微晃,飞也似的刺向闭目盘膝的白衣老人!

  黄缨吓得惊叫起来,谁知剑锋着体的瞬间,老人倏然睁眼,反手将兰锋剑卷入袖中,一掌击在那人胸口!

  那人胸口刀创爆裂,鲜血如提酒酾空,溅成一片贯日长虹,身子一弓,拔剑倒退;两个起落间已滑出四五丈远,双膝跪地,深浓的血浆鼓溢而出。

  老人面色灰败,这一击似乎用尽了他仅剩不多的余力,同样站不起来,撑地剧咳一阵,冷笑道:「弄了半天,原来……原来你是来杀我的。想……想灭口么,妖物?」

                ◇◇◇

  这名老者,自是追踪妖刀而来的「渌水琴魔」魏无音。

  魏无音与幽凝沿途激战,双方且斗且走,难分高下,一路战至红螺峪,真气忽凝,内创再也压抑不住,正当危急时,恰好遇到避难而来的染红霞一行。染红霞与他有数面之缘,敬仰已久,自然不能坐视。

  耿照奋力挣扎,好不容易左半边身子气血复旺,一跃而起,见那人抚胸跪地,正要上前将他制服,却听魏无音急道:「他……他拿的是妖刀幽凝,一遇金铁,便即转移!万勿接近……」咳了几声,气急败坏:「先……先瞧染姑娘!」

  耿照忙将染红霞扶起,她双颊绯红、浓睫紧闭,吐出的气息夹着一股温温甜甜的果醉香;除此之外,周身却无致命之伤。他看不出什么端倪,急忙回头:「老前辈!二掌院到底怎么了?」

  魏无音道:「先取走她手上的刀!那刀喂有毒药,只对女子生效。」

  耿照夹手夺过,正要掷出,琴魔又道:「且慢!那柄是妖刀赤眼,不能纵虎归山!你褪下外衫,将刀密密裹起,只消不泄刀上红雾,对女子便无所害。」

  耿照依言裹刀,负在背后,将染红霞抱到魏无音身旁。魏无音替她把了把脉,半晌无言,只说:「难办。」耿照急道:「哪有解药?请前辈指点,晚辈这便去取。」

  魏无音冷笑:「若有药解,还算什么」难办「?傻小子,你要救她,须得把命留住。你瞧瞧!索命的煞星来啦。」

  那一厢,「鹿晏清」飞快点了胸前几处大穴,真气运行几周,提剑缓缓站起。

  耿照见识过妖刀百劫不死的恐怖生命力,已感麻木,握住昆吾剑,一瞬间心思飞转,苦苦思索应对之法——那人一照面便能将自己放倒,神不知鬼不觉,简直比手持万劫的碧湖还要可怕千倍;两人之间的实力差,堪称天地云泥,不可以道里计。白日流影城不以武艺著称,耿照长大的长生园里更无一名武术教头,他知道自己在武功上毫无胜算……

  「你是跟谁学的冲穴之法?」身后,魏无音刻意压低嗓音。

  耿照极是乖觉,假装伸手抚面,低道:「我没学过冲穴法。」

  「那好。你若骗得了老夫,那厮一定也暗暗纳罕。」魏无音低道:「他受伤不轻,如果无杀我的把握,定然会尽速离开。你要争取挽救染姑娘的时间,须将这厮吓走。」

  耿照别无选择,双手握剑,起身随意一站;腕胯放得极松,以备万一之时,能在第一时间临机应变。

  他从小到大,仅学过「破阵八式」、「铁线拳」等流传中兴军里的粗陋功夫,于武学一道所知甚浅,想的都是如何跑快跳高、反应快人一步。这随意而放松的姿态,反而加强了魏无音授意的「虚张声势」印象,益发的莫测高深,令人摸不着脑袋。

  琴魔苦中作乐,暗地自嘲:「孺子可教!小子一屁不吭,忒也沉着;易地而处,兴许能唬住老夫。」还待说话,突然无语。

  树林那一头,一条小小身影一跛一跛,拖来一柄石柱也似的狰狞巨刀,刺耳的铁链声喀啦直响,可比阎王使者的勾魂索。

  老人凤目倏睁,闪过一抹锋锷般的逼人锐芒,旋又黯淡下来。

  「原来……这就是此世的万劫妖刀啊!」他摇头冷笑:「你是被同伴的恶鬼妖氛所吸引,来此争作蛊王的么?」

  碧湖拖着妖刀万劫来到烽火台前,冲幽凝一阵尖吼,状若挑衅。那「鹿晏清」看她一眼,撮唇长啸,啸声几乎难以听见,耳中却不由自主一痛;碧湖浑身剧震,顺着剑锋所指,缓缓转过螓首,幽凝、万劫的持有者居然一齐并肩,双双逼近过来!

  这样的变化似乎超过老人所知。魏无音瞠目无语,终于失去了一贯的沉着。

  耿照忽然回头。

  「二掌院还有多少时间?」

  「半个时辰内若不施救,」魏无音摇头:「也不用救啦!」

  「不需针药?」

  老人看了他一眼,似有所指。

  「不用,有一僻静之处即可。」

  耿照却未留意,沉着点头:「那好,我有办法了。往这里走!」

  他背着染红霞,将老人扶起,唤黄缨搀着采蓝紧紧跟随。五人来到烽火台后头,迎面吹来一阵湿凉大风,风声在脚下盘旋呼啸,激得衣袂猎猎、向上飘扬,台后竟是一处平直断崖!

  黄缨怕得都有些乏了,睁着空洞的杏眼,闷声埋怨道:「你带的什么鬼路?这下还往哪儿逃?」见幽凝、万劫越来越近,不由得眼眶一红,两腿发软。

  「这里就是了……」

  耿照眼神笃定,佐拉右挽,赶在双妖刀到临的前一刻,乘风往后一倒:「跳!」

  第七折红螺之内,牵肠之丝

  他膂力甚强,一扯之下,五人齐齐跌落。

  黄缨吓得魂飞魄散,张嘴欲叫,背门忽撞着一团又厚又软、湿棉被也似的奇怪物事,身子一瞬间穿过去,浸入水中,咕噜噜的连喝了几大口水,才被一把抓起。

  那水味酸中带碱,入口清洌,冰得异乎寻常,她差点冻晕过去,紧紧攀住箍在乳下的强壮臂膀,牙关不由一阵磕碰,颤声道:「好……好冷……」声音回荡开来,旋又被头顶上呼啸的大风所淹没。

  耿照在她耳边轻嘘:「噤声!」奋力将黄、蓝二姝拖上岸,采蓝呛出几口水来,双目紧闭,蜷着身子簌簌发抖,似乎还未清醒。染红霞一入水中便即苏醒,她毕竟武功高强,应变犹在双姝之上,拉着耿照的衣袂游到岸边,双腿一软,却被魏无音拉起。

  四周漆黑,只水面上一条粼粼波亮,原来是自天上映射的星月微光。

  崖下似是一条溪谷,溪中颇深,众人由高处一跌而入,冲力之强仍未触底,故得以不伤;一近岸边又忽然变浅,水底铺满大大小小的鹅卵圆石,一路涉上滩来,居然没有莲藻一类的水生植物,水面也不见鱼虾回游所造成的涟漪浮沫,整条溪水里竟什么也没有,就只有光洁圆润的小石子。

  此地的形势甚为奇异:两侧的高崖夹着溪水合拢,距离却比下方的谷地还要窄,侧剖便犹如一个「凸」字,颇似那「一线天」的奇景。

  水面生风,在谷中四处流窜,因地形之故造成巨大回响,夜里看不清崖下深浅,便觉极高。

  事实上,黄缨还没来得及尖叫便已入水,至多不过四、五丈高,普通人用绳索即能攀下,如魏无音这等高手,上崖不过就是足尖数点而已,只是黑暗中听底下大风呼啸,任谁都会以为是万丈深渊。

  五人躲在滩边一块大石下避风,忽听顶上有人大叫:「清——儿——!清——儿——!」声音夹着浑厚内力远远送出,在崖下听得一清二楚。

  魏无音听得一凛:「是鹿老杂毛!」以指压唇,作势噤声。

  鹿别驾的声音在崖上忽东忽西,飞快移位,显是一边施展上乘轻功,一边搜寻,听得出他无比心焦,不复灵官殿里的虚矫做作。魏无音闭目倾听,暗想:「你儿子不会再回来啦!此际复见,不过是你死我活而已……觉悟非深,争如不见!」不禁恻然。

  鹿别驾呼喊一阵,倏忽去远。

  耿照虽不识鹿别驾,却丝毫不敢大意,竖耳片刻后才挪动身子,背贴崖壁,领着众人蹑足而行,绕过了一小段河弯,前方豁然开朗——头顶夜空仍只一线,崖壁底下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岩洞,犹如一片空心珊瑚,小的只如神龛,大的却像一间数迭斗室。

  众人选了个地势较平、闻起来并无兽臭秽迹的岩洞,耿照从碎石滩上拖来一大截干透的漂流浮木,以昆吾剑劈成小块,与干草混堆一处,从怀里的油布包中取出火绒管引燃,升起篝火。

  火光骤亮,众人均伸手掩目;熟悉亮光之后,黄缨「呀」的一声,脱口道:「好漂亮!」原来整间岩室的砂色壁上,布满赭红的流彩条纹,仿佛搅动染料一般,煞是好看。

  「白日里看来,这整座山都是红的。」耿照道:「据说在上古时,东胜洲全境冰封,后来冰河融解,在砂岩上切出偌大的河道。这红螺峪便是冰河所遗,不只是山形像螺壳,连河道也同螺孔一样,弯弯曲曲,布满孔隙。」

  黄缨瞟了他一眼,抢白道:「我们也没来过,谁知是不是你瞎掰的?」

  耿照老老实实摇头:「我也不知道。从前我爹带我上山时经过附近,是乡里的老人家说的。」黄缨冷笑:「你这么厉害,样样都知道。现下我们困在这儿啦,你说该怎办才好?」

  耿照摇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天亮之后,本城哨队定然来巡。只消在崖下升起柴火,他们见到了烟,就知道底下有人。」

  黄缨没想到他连这点都考虑周详,一时无语,咬唇瞪他一眼:「这么能干,都让你去办好啦。」说着忍不住一声噗哧,赶紧板起脸,水汪汪的眼波中却无不善。

  耿照浑无所觉,转头又道:「老前辈,我见你气色不佳,莫不是受了内伤?」魏无音调息已毕,元气稍复,振袖道:「别管我。倒是她们三个,须得要你施救。」

  耿照诧然:「我?」忽听一声嘤咛,角落里的染红霞动了一动,双手环胸,玉靥酡红,便如醉酒一般。她额上沁出薄汗,一睁开眼睛,却见眸中波光盈盈,直要滴出水来,低声道:「魏……魏老前辈,莫……莫非是刀……刀上的毒发作了?」

  原来她赶到烽火台时,魏无音真气一滞、翻身栽倒,连话都来不及说,眼见鹿晏清将下毒手,情急之间,便拾起掉落在地的赤眼相抗。片刻后魏无音苏醒,忙叫道:「染姑娘!那刀上有毒,你快放开!」

  其时染红霞正斗到酣处,心知对手武功之高、平生罕见,断不能空手以对,只得咬牙苦撑;激战片刻,顿觉身子软绵绵的,腿间竟生出一股异样烘热,神思不属。刀上红雾氤氲,身后黄缨、采蓝嗅到,都是一阵头晕目眩,赶紧搀老人远远退开。

  魏无音对她甚感愧疚,垂眉道:「这把妖刀赤眼,上头喂有极厉害的毒药,名唤」牵肠丝「。这种毒药只对女子有效,毒性极强,不唯持刀,就连嗅到一丝一缕,都有中毒之虞,十分刁钻。」

  黄缨脸色大变。她贪图红雾的浓甜果香,当时便吸入不少,此际听魏无音一说,顿时吓得手脚发软,急忙问道:「会……会死么?有没有解药?」语声已微微发颤。

  魏无音沉声道:「这」牵肠丝「药性并不致死,却会令女子生出欲念,难以自己;中毒之后,便似饮酖一般,对此毒越发依恋,最终如女子之侍奉丈夫,再也离不开赤眼,成为妖刀寄附的刀尸,浑浑噩噩,如失魂魄。」

  「翻遍普天下的药谱毒经,决计找不出」牵肠丝「此一条目,乃因中毒女子之依恋赤眼,犹如菟丝花攀缘树木,牵肠挂肚,难以分别,故而得名。到了那个地步,就算强将人刀分离,女子永远是赤眼的刀尸,至死方休。」

  篝火烧得哔剥作响,谁都不敢说话。

  魏无音续道:「三十年前妖刀出世,赤眼被七玄界中人、大魔头」万里飞皇「范飞强所得。范飞强与钟山大侠顾雄飞有仇,以赤眼打败了顾雄飞,掳走其妻解玉娘解女侠,恣意奸淫污辱,以为报复。

  「解玉娘的妹妹」朝云仙子「解灵芒,芳龄虽才十九,却有奇遇,练成一身高强武功,更继任成为飞瑶岛的岛主。她的六位结义姊妹均出身渔阳武林世家,来头大得很。七美联袂出手,巧施妙计,终于攻破游尸门的巢穴」千年不朽常伏地「,手刃魔头范飞强,将解玉娘救了回来;游尸门从此一蹶不振,几乎自七玄界中除名。

  「谁知解玉娘遭游尸门的淫恶妖术所炮制,返家之后,变成一名需索无度、人尽可夫的荡妇,日日向丈夫求欢还不够,连庄丁门客也不放过。顾大侠一怒之下,将她禁在府里。

  「不久,便传出解灵芒在大喜之日当夜,手刃自己的未婚夫、人称」渔阳第一家「的行云堡少堡主高唐梦,随即消失无踪。其余渔阳六堡的当家或要人也纷纷遇刺,一夕之间,东海北境的正道势力几乎崩溃,而解灵芒的六位义姊妹也和她一样,犯案后即失去行踪。」

  耿照心中一动,脱口道:「难道……是因为」牵肠丝「的缘故?」

  魏无音缓缓点头,神情沉重。「妖刀赤眼再出现之时,竟然是七美共拥一刀——」

  「以」朝云仙子「解灵芒为首的渔阳七仙女,通通成了被赤眼控制的刀尸!」

  耿照与黄缨面面相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染红霞紧闭双目,饱满的酥胸急遽起伏,半湿的前襟贴熨出两座挺拔的乳峰形状,峰顶两枚小小突起,犹如樱核,看来分外惹怜。

  「渔阳七仙女四处劫杀,渔阳七堡派出的高手如非其父,即为其兄,多半下不了手,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好不容易七人之中去其四,余下三人被带回家中,却无法摆脱赤眼控制,一人被亲父所杀,一人死于逃亡途中,而解灵芒伪作痊愈,最后与其师」帝女剑「慕怀春同归于尽,被誉」五岛奇英「之首的飞瑶岛元气大伤,从此淡出东境武林诸事,再也没有问鼎雄图的能耐。」

  魏无音沉声道:「五毒妖刀的特性与寄体之法各自不同。赤眼占据人心的速度缓慢,没有幽凝瞬移的威能,却是唯一一把拥有复数刀尸,控制范围无远弗届,一旦受制、永远无解的可怕妖刀!」

  黄缨听得毛骨悚然,颤声道:「那么说来,我、我们都会变成那捞什子赤眼刀的刀尸么?变成刀尸……会不会死?」

  魏无音面色阴沉,缓缓道:「你若变成刀尸,为免遗害武林,老夫不得不杀你。中此毒虽未必便死,中毒女子却非死不可。」

  黄缨又惊又怒,哇哇大叫:「你……我们是为了救你,才中了毒,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再说,你本事这么大,我们又打不过你,你把我们都关起来就是了,又何必一定要杀人?」

  「赤眼的刀尸,外表看来与常人无异。我说你是刀尸,旁人未必能信;届时悄悄接近你师傅或掌门师姐,捅上一刀,渔阳七堡的惨事重现,谁人堪救?」魏无音道:「你本事低微,倒还罢了。你二师姊武功高强,若成刀尸,为祸怕更在当年的」朝云仙子「解灵芒之上,绝不可留。」

  黄缨还待争辩,忽然转念:「我本事低微,自不须头一个便死。且看他怎说。」不欲触怒琴魔,悄悄闭上小嘴。

  染红霞吐息轻促,闭目道:「我……我不怕死。琴……琴魔前辈只管动手。」她浑身难受已极,倚着岩壁软软斜坐,似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勉强说完,便不再开口,状似晕厥。

  耿照忽然问:「前辈,那位解玉娘解女侠,后来怎么了?」

  魏无音微诧:「小子好敏锐的心思!这故事甚长,他却一下便听到了关窍。」一拈长鬓,淡然道:「也没怎样。她后来,便好了。」

  「好了?」耿照、黄缨齐声脱口。

  黄缨瞪他一眼,嗔怪之余,又觉好笑。

  魏无音说道:「众人思前想后,比较顾夫人解女侠与诸女的异同,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要摆脱赤眼的控制,须在中毒未深时予以破解,而唯一能中和」牵肠丝「毒性,便是男子的阳精。」

  黄缨一怔,「唰」地俏脸飞红。耿照倒是临危不乱,追问:「老前辈,此事却何以见得?我听长辈说过,什么阴阳调和多半都是骗人的,淫药也是剂方合成,须以药解,男女交……交合之说不过是术士虚构,用来骗女子贞操的。」

  魏无音笑道:「你倒有见识。怎么,流影城除了打铁,也教弟子做淫药么?」

  耿照黑脸一红,嚅嗫道:「这……也没有。」

  魏无音恍然道:「那是你的私学了,有心、有心!」

  耿照窘得耳根发烫,两只手都不知往哪儿摆,忙往膝间一夹,低头道:「弟子……弟子不敢。」

  黄缨见他缩得小猴儿也似,大感痛快,「咭」的一声笑了出来,想起这事关乎羞耻,似不是女孩子该笑的时候,雪嫩的苹果小脸胀得通红;一想到「阳精」两字,害羞之外,又觉得有些心痒难搔,一时间颇感好奇。

  魏无音干咳几声,正色道:「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淫药若非催情,便是使女子失去抵抗之力,须以药解,别无其他;普天之下也没有以交合治病的事,道家所传房中秘术,须得身心健康时,方能修练。除此之外,通通是江湖郎中拐骗无知女子的劣术。

  「」牵肠丝「的配方无从得知,但男子阳精里,似有成分能中和毒性。顾夫人痊愈后,另有其他女子受赤眼所害,经本宫研究后,发现阳精中精白的部分,能解其毒。顾夫人中毒不久,便为范飞强所玷污,鬼使神差地逃过一劫。

  「然而实验得知,精液一旦离体转为稀薄,便无功效。男子纵欲过多、出精如水者,亦不可解。」

  指剑奇宫的门人除了武功之外,还须兼通医卜星象、机关土木等杂学。琴魔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可想见当年为了破解这种无名淫毒、奇宫菁英倾巢而出的情景;至于如何实验、如何破解,花了多久的时间,牺牲多少可怜女子……其中惨烈不足为外人道。

  「因此,解方既无法提炼,不能制成丸汤散剂,非男子新出不可。」

  「那、那要怎么用阳……阳精来解毒呀?」黄缨红着脸问。

  「如只闻到少许毒雾,则饮精一小勺匙,如茶末之量即可化解。」魏无音道:「你跟采蓝姑娘的征兆都还算轻微,当用此法。饮多自是不妨。」

  黄缨放下心来,又问:「那红姊呢?她要喝很多么?」有些担心耿照无法支应三人所需,偷偷拿眼角来瞟,瞥见他胸膛宽阔、肌肉结实,想起水中束着自己的那只有力臂膀,忽然双颊发烧,莫名其妙害羞起来。

  魏无音一时无语,犹豫片刻,才缓缓道:「染姑娘的情况与当年顾夫人很相似,其症已形于外,若要靠饮精来解,恐怕要以瓢碗盛装,才能生效。若射于体内,则约二至三度可解。」

  (那就是保不住贞操了。)

  耿照先前见他的神情,已猜到了七八成,亲耳听见时仍不禁有些黯然,掠过心中的首念非是窃喜能盗她红丸,而是三分心疼、七分惋惜,盼望像二掌院这样好的女子不必应此两难。

  「前辈……」他沉吟:「倘若你我相加起来,能否足够二掌院服用?」

  「你是在寻老夫开心么?」魏无音冷冷说道:「我两条腿都进了棺材,还能出什么给你?胆汁唾沫么?」

  耿照不敢再问,黄缨忙撵他出去:「你快去弄……弄了出来,拿片荷叶什么的盛了,给我……给我们解毒。」

  耿照听得一愣,心想:「这红螺溪是酸泉汇成,连水草都不长一根,上哪儿弄」荷叶什么的「来盛?」

  魏无音被逗得忍俊不住,哈哈大笑:「黄毛丫头,你真是一点都不懂男人哪!阳精离体,精白片刻间就化为浆水,你就算喝它一整桶,跟喝马尿有什么分别?」一指耿照裆间:「含着它!套弄些个,便能出精;趁新出之际饮下,才能中和毒性。」

  黄缨愣了一愣,霎时大羞,冲口道:「我不要!」一想又舍不下性命,态度顿时软化,但此事委实太过羞耻,心中挣扎片刻,嚅嗫道:「一……一定要这样么?」

  魏无音怒道:「这不是行淫取乐,是救命!你先自饮些许,再留部分在口中,哺喂采蓝姑娘。这小子虽然健壮如牛,但男子一日出精之量有限,切记莫要无端浪费,以免误了你师姊师妹的性命。」说完扶着墙壁,颤巍巍地起身,慢慢走向洞外。

  「我到溪边坐一下,醒醒脑袋。」回头瞥了耿照一眼:「楞小子,你已不是童男了罢?」耿照摇摇头。

  黄缨心中忽有些失落,却连自己也不明白所为何来。

  「那老夫就不担心啦,你好自为之。」牵肠丝「的毒性一经中和,患者会感到困倦欲眠,这是正常的反应,毋须忧心。小子施救完毕,速速来找老夫。」

  他扶壁缓行,将出洞时突然停步,缓缓开口,却未回头。

  「染姑娘,你是将门虎女、王爵之后,出身高贵,或觉女子失节,不如一死;但在这世上,也有热爱生命的青年人,盼望于年华正好时行侠仗义、侍奉尊长,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而不可得。我与汝师有三十年交情,不忍见她于垂暮之时,为思忆爱徒而悔恨流泪,望你三思。」嘶薄的嗓音似有无限感慨、无限伤心,说完也不回头,慢慢走出洞去。

  染红霞闭目倚坐,似已熟睡,闻言却不禁一震,浓睫瞬颤,眼角隐有水渍。

                ◇◇◇

  偌大的岩洞里,只剩下耿照与黄缨两人默默相对。溪谷间的大风隐约呼啸,却被隔在洞外,狭长的空间之内除了柴火烧旺的哔剥声响,就只剩下采蓝若有似无的轻细微鼾。

  黄缨低头弄着衣角,小脸绯红,好半晌不见动静,杏眼偷偷一瞟,见耿照盘膝抓头、对着篝火讷讷发呆,不禁暗自摇头:「黄缨啊黄缨,你真是傻透了,居然盼这个呆子自来。待他生出那个胆,我们三人都死过几回啦。」长叹一声,支着上身爬近,红扑扑的脸蛋凑到他眼皮子底下:「喂,到你啦!要……要怎生做才好?」

  耿照吓了一跳,嗅到她温香的少女吐息,慌忙仰头挪退。

  距离微微拉开,反而看得更加清楚:只见黄缨两条细细的胳臂之间,夹着一对硕瓜似的傲人巨乳,浑圆的乳形沉甸甸的,乳廓居然超过了肘弯。

  她乳质极是绵软,两臂一夹,锁骨以下拉得平坦,双乳的重量全都沈到了泪滴状的乳房下缘,半湿的衣底浮出两枚小丘似的乳晕形状,丘顶两粒樱桃似的小小圆凸,因欲念升起,十分勃挺坚硬,分外诱人。

  耿照一见她便觉得淫欲勃兴,简直到了莫名其妙的程度,湖中如是,眼下亦复如此,烧红着脸吞了口唾沫,结巴道:「拿住那……那儿,套……套几下,便出……出来……」下身忽一阵酥麻,美得他微微仰头,忍不住闭目吐息,原来是黄缨隔着湿透的裤布,伸手拿住了腿间之物。

  「是这样么?」

  她睁着水汪汪的杏眸,仰头好奇问;忽然一愣,低头惊道:「它……它变大啦!好大……好大!」吓得一缩手,见他裆间隆起一团,仿佛裤中塞了生茄角瓜之类的物事,胀得一跳一跳的,又觉有趣,小手一把抓住,滑上滑下的摸索形状,自己却咬着嘴唇,翘起的小琼鼻里一阵轻哼,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喂,你们这……这儿长了条东西,走路不难过么?」

  耿照只觉她掌心柔腻至极,仿佛丝绸上敷着一层珍珠细粉,刮过龙首菇冠之时,总忍不住一阵哆嗦,倒想不起十九年来,这儿长了条东西有什么不便,瞇着眼睛微微挺腰,小声回答:「习……习惯了就好。」

  「那还真是辛苦你啦。」

  黄缨觉得他的表情很有意思,弄得更加起劲,但隔着湿布抓握不便,甚感碍手,忽然想起一事:「喂,这样……就会出来么?你裤子要不要……要不要褪下来?」暗想男子的身体这么奇怪,说不定有什么机关,毋须褪裤便能挤出一杯精来。

  耿照脑子里热烘烘的,总算还有一丝清明,低声道:「要……要。」

  黄缨登时光火,温腻小手往那硬物上搧了一掌,啐道:「呸,那你不早点说!」

  耿照被打得身子一抖,也不知是痛是美,咬牙深呼吸几口,讷讷道:「我……我自己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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