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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dden Face-Chap.09(終),1

[db:作者] 2025-07-11 23:09 5hhhhh 4410 ℃

距離上次做同樣的夢起碼有十年了。

夢裏面,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孩躺在他面前,任他如何拼命地作著心肺復蘇,都阻擋不了對方靈魂離體的腳步。

瘦小黝黑的身軀從滾燙到冰冷不過一個小時左右的工夫。如果不是壓縮餅乾的殘渣還散在地上,他都要懷疑之前這孩子情況好轉是否只是自己的臆想。

殤不患頹坐在一邊。小孩維持著下頜上揚的姿勢僵硬在那裏,睜著眼睛張著嘴,像一塊硬石板,又像個生銹的人偶。

這麼愣著也不是辦法。殤不患很快歎了口氣,翻出急救包,掀開小孩髒兮兮的背心,露出了那道腐爛發潰的傷口。剪刀探進去剪斷埋在皮裏的尼龍線,沿著傷口邊緣翻開,接著從裏面取出那個讓他們都吃了不少苦頭的追蹤器。

他把那玩意扔在地上,然後用厚重的鞋底用力將其踩碎。大概是鞋底太厚,他竟然沒有踩到東西的感覺,也沒聽見響。

哦對,他在做夢來著。

殤不患隨後把背包帶拿在手裏,有些費勁地把小孩的屍體綁了上去,接著把背包和孩子一起背到背上,硬梆梆的,仿佛扛了塊門板在身後。

接應他的隊員會把車停在邊緣地帶,即便如此也不能久留。好在現在只剩他一個人,行動起來能快上許多,甚至還能騰出點兒時間,找個像樣點的地方把這個運氣太差的孩子埋掉。

殤不患邊察看著四周狀況邊向集合點方向疾行,然後在緩下步子的時候抬起腕表確認著時間。

離最後時限還剩……

“五分鐘?!”

殤不患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面前是一片不知重新粉刷過多少遍,卻還是發潮開裂、掉得斑駁一片的天花板。他有些遲緩地坐起來,才想起自己平穩地睡在東離的臨時住處——那間中古的公寓裏。

殤不患打著呵欠扭頭看了一眼床頭鐘,發現離他定的鬧鐘時間恰好還有五分鐘。

“……”

反正這些天他的睡眠時間已經是那幾天的三五倍不止,少個五分鐘也不算太虧。殤不患展展腰,從床上爬起來換衣服,順便回憶著剛才那個夢。

夢裏的遭遇漸漸模糊,卻不妨礙他想起當年那件事。已經過去十多年的事,卻在這時候想起來,仿佛嘲笑著他十幾年來除了白頭髮之外毫無長進。

圍捕行動在9月13日淩晨基本結束。最終警方以失蹤兩人,重傷一人,輕傷十三人的代價完成了這次任務。在上次任務中繳獲、今次充當誘餌的瓷器也遭到損毀,參與了計畫的刑亥也同一名警員一起在風浪中不知所蹤。

玄鬼宗上層中一人被當場擊斃,其餘三人全部落網,但相比他們付出的代價,卻算不上是多麼令人欣慰的成績。

可如果沒有當時丹衡的迅速反應,損失更加慘重不說,只怕他們至今為止做出的一切努力全部要付諸東流。

殤不患當時只疑惑後援來得迅速,事後梳理案情時才知道,最後一次案情討論之後緝私隊的所有人手便被分成三組,且各組行動細節相互之間要求保密。

事實上,從12日早晨開始就有一組隊員蹲點在東南港的通用碼頭附近,這才得以在地點變更後及時行動,進而將仍留在漁港附近的玄鬼宗殘餘全部抓獲。由殤不患來看,則是他同這些亡命徒開始兜圈子之後十分鐘不到的事情。

另外,由於收到運送車輛與船隻上可能載有炸彈的消息,下達給參與圍堵的隊員們的命令便從“設法制服”變更為“如有異常舉動則當場擊斃”。結果兩輛輕型卡車的駕駛員全部在試圖暴力抵抗抓捕甚至引爆炸彈時遭到擊斃。

殤不患把被子疊好之後拉開窗簾,天藍得透亮,窗外整個亮堂堂的,只是還看不見太陽。

打了個呵欠走出臥室,殤不患抓了兩下頭頂,燒上熱水,然後站在流理台邊兒上刷牙。

順便發現了他刮鬍子的技術在脫離鏡子之後有了質的飛躍。

他的洗臉池在盥洗室裏,也許正和其他東西一起發黴。再拖最後一天,等到明天,明天就算是世界末日他也一定先把裏面拾掇乾淨。

那傢伙的事他在案情整理的時候已經想得夠多了,他沒脆弱到要別人在他面前謹言慎行的地步,只是起碼他一個人的時候,殤不患暫時還不想見到任何讓他想起那傢伙的東西。

跟自己耍耍性子總可以吧,反正他在這地方也待不了兩天了。殤不患把門鎖好,走之前還照著門板拍了一拍,像拍著個老朋友的肩膀。走之前再進去收拾乾淨,也算對得起房東了。

殤不患在警局樓道裏碰見丹翡的時候還不到八點。看見丹翡一個人在前面走,殤不患就喊住了她。

他拎著個燒餅,就伸出沒提東西的那只手沖丹翡打了個招呼,問道:“你一個人?丹衡呢?殘雲呢?”

丹翡似乎不經常跟丹衡一起上下班,一是緝私隊有任務的時候執勤時間通常合不上,二也是為了讓丹翡更加獨當一面。但丹衡不在的時候,卷殘雲就會適時地湊過來,他剛來東離的時候就見過兩次。可今天丹翡只有一個人。

丹翡向他問過早後,回道:“阿卷他昨天請了假,打算今天去看守所。”

是去看狩雲霄吧。殤不患歎了口氣,阿卷下了怎樣的決心才對往日的大哥拔槍相向他不得而知,想必並不輕鬆。畢竟案件整理時,一向活躍到有些聒噪的阿卷安靜得一言不發,甚至後來受到表揚時都顯得心不在焉。

“至於哥哥,聽阿卷說,他……正在被關禁閉。”

“啥?關你哥?不會是關錯人了吧!”雖然關禁閉需要交申請,批下來才能執行,關錯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因為對方是那個一本正經的丹衡,殤不患一時想不通他被關的理由。

“我也是昨晚阿卷打電話來才聽說的,似乎是昨天緝私隊裏討論決定的,”丹翡越說語速越緩,說到此便停住了,觀察了一下殤不患的反應,然後小心翼翼地接了下去,“雪鴉前輩的——”

“怎麼人找到了嗎?”殤不患話一出口,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許太過急切了,丹翡話被打斷,看上去左右為難。如果找到人,丹衡恐怕也不會因此坐在禁閉室裏。

但話既出口他也不打算收回。找到屍體也好,見到屍體他就省心了,也死心了。

“對不起……前輩的行蹤還沒有消息。”

“哈,不用擺出這種表情,我隨口一問,沒消息也正常。”

為了解釋丹衡被處罰的緣由,就不可避免要提到凜雪鴉。雖然警方的材料裏將他歸入“失蹤人員”名單——因為屍體或殘骸還不曾找到,但當時跳入江裏的隊員和第二天雨停後的沿河搜索均一無所獲,事到如今,對於對方的生還,幾乎所有人都已不再抱希望。

當時的情況丹翡也只是從周圍人口中聽來的。水上巡邏隊的同事由上游順流而下去堵截玄鬼宗的船隻。在距離入海口大約10公里左右的地方鎖定了目標,接舷之前先聽到了數聲槍響,緊接著便看到有人落水。

雖然當時就有一名隊員跳下水企圖施救,但停船點與落水點有些距離;而且河面上烏雲密佈,漆黑一片,暴雨蓄勢待發,水位也比平時高出不少,下水的警員沒多久便不得不無功而返。其餘警員登船時恰好撞上蔑天骸被煙霧彈逼出船艙,總算將其抓獲。

後來彈道分析的結果證實,當時巡邏隊隊員聽到的三聲槍響均來自於同一把手槍,便是蔑天骸手中握著的那把格洛克18。三個彈殼都在船艙找到了,卻只找到其中兩發的彈頭和彈痕。

也就是說,凜雪鴉在落水前,中彈的可能性非常大。漲水的河面寬度超過三千米。要一個健全的人從河心遊回岸邊,若非水性極佳都難免體力透支,遑論一個中彈的人。

凜雪鴉與蔑天骸對峙前,最後見到的人就是殤不患。丹翡不禁愈加愧疚地看向殤不患,對方多半會把隊友的死傷怪在自己的判斷失誤上,然後長久地在心底責備自己。她草率地提起,卻無法草率地用一句“一定會找到”來安慰對方。

殤不患重新邁開步子向前走,丹翡跑了兩步追上去走在旁邊。

“就是說丹衡關禁閉跟凜雪鴉有關?”他話一出口,立刻又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

丹翡猶豫片刻,只輕點了點頭,似是有意結束話題。

“丹衡禁閉關多久?”沒意識到丹翡陷入沉默,殤不患只覺得自己在交接完工作以及偷偷開溜之前,有必要再見丹衡一面。

“五天。”

結束了一整天腰疼手酸肩膀硬的卷宗整理,殤不患站在禁閉室門口等著探視許可。阿卷沒來,連問個情況都找不見人。懶得繼續四處打聽,最後他決定還是直接去問本人的好。

看來對於探視的限制還沒有很苛刻,沒過多久就有人從裏面出來,拎著鑰匙帶他進去。

禁閉室個數不多,模樣跟看守所很像。違紀受罰的員警被關進一個四面高牆的小黑屋裏,除了進出的門之外只有一扇用來透氣的小窗,釘著鋼筋,開在踮腳伸手也夠不著的位置。

看守的給了殤不患一張小馬紮,自己也拎著一個,然後在開門前囑咐他有情況記得大喊,他就在門口。大概是從員警到階下囚的心理落差讓很多人難以接受,所以絕大多數人并不希望在這種時候有人探望。

殤不患哦了一聲就開門進去了。厚實的鐵門一關,禁閉室裏就像個地下室。白熾燈明晃晃的,也總覺得照不透,陰森。

丹衡在聽見門開的時候就從床墊邊站了起來。他穿著一件白襯衣一條休閒褲,起身時手上還拿著一遝印著警察局抬頭的信紙,神色平靜絲毫不像被關著禁閉的狀態。

看見殤不患走進來,丹衡跟他打了個招呼。

“喲。”殤不患撓了撓鼻樑,找了個靠牆的地方撐開馬紮,揮手讓丹衡坐下,自己也坐在馬紮上。

禁閉室裏沒床沒桌凳,有尖角的地方也全部弄成了弧形。用來睡覺的是兩張摞在一起的床墊,上面鋪了層白床單,最上面有條被子。

丹衡坐到床墊上,問:“你怎麼來了?”

“就是來看看你咋就被關起來了。”

雖然他沒有嘲諷的意思,但這話落在別人耳朵裏總有點像在幸災樂禍。

丹衡笑了笑,坦然說道:“隱瞞案情,嚴重違紀。隊長和局長討論過之後認為我並不是想妨礙案件調查,也未釀成重大事故,所以就關幾天,反省反省。”

離開職位的丹衡不再那麼嚴肅,說話的語氣也親近不少。看上去沒什麼自殺或逃跑念頭,總之候在門外的小哥能歇歇心了。

殤不患點了點頭,又問:“隱瞞案情是怎麼回事?”

“是我知道了隊伍裏有內鬼,卻沒有及時彙報,擅作主張利用雪鴉發來的假情報,冒險想將兩邊一網打盡。”

“你知道有內鬼?”殤不患一愣,轉念一想又問,“你知道他的短信是假的?”

“當然也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中途我與雪鴉通過一次郵件,他說殘凶失蹤後蔑天骸的態度很可疑,讓我注意。”丹衡說著有些抱歉地笑了一聲,“事實上從那時候開始所有跟這件事有關的人我都留了個心,包括狩雲霄、卷殘雲,還有你。”

“誒……”殤不患感歎大過吃驚般地唏噓一聲,這麼說當時那傢伙碰見駭客也都是扯淡?他還有哪句話不是扯淡?一旦放任自己,回憶就會像脫韁的野馬一樣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在他記憶最深刻之處堆積成山,直到壓垮什麼才肯甘休。

殤不患乾咳了兩聲把自己撈回現實,只聽對方又說:“至於短信,就像你說的,疑點重重,怎麼會是真的呢。理由我也考慮過,畢竟之前一天多的時間,我們與雪鴉完全失去了聯繫,也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我知而不報,讓隊員們陷入險境也是事實。”

殤不患皺起眉頭歎了口氣,丹衡的架勢怎麼看怎麼像負荊請罪,而且還是連別人的錯誤一塊兒背了。

“你該不會有自虐傾向吧?”

“呵呵,那倒沒有。”丹衡笑著回他。

“要我說也就你,到現在還相信凜雪鴉沒動過什麼歪腦筋,”殤不患頗有些無奈地說,“玄鬼宗那幾個人是還沒招出什麼,那狩雲霄的證詞怎麼說?還有刑亥那事兒也是。”

“等到督察那邊的調查結果出來再下結論不遲。你不用擔心我,我並未打算給任何人擔責。倒是你,”丹衡頓了頓,之前隨意擺放的視線看向殤不患雙眼,謹慎的語氣中透出幾分擔憂,說道,“還在為那件事自責?”

殤不患一怔,隨即意識到丹衡話裏所指。

“……哈哈,你們倆兄妹還真是親生的,連愛操心的毛病都是一模一樣,”他搖著頭笑道,“不過這誤會可是不得了。實話說,我從不覺得凜的死是我的責任。”

殤不患突然感覺如釋重負。

這麼多天他不想說、不願碰的字眼講出口意外地並不艱難。有什麼不願意講的,數不清的證據擺在面前,又不是貓箱,不開就能假裝裏面貓還活著。話一出口,就像在水缸底上開了個大洞,再用不著背、也裝不了了,竟讓人直想大呼痛快。

“哈,我倒是最近才發覺,從以前開始我就是這副德性。要是有個兩全的法子擺在面前,不嘗試一下就放棄,總覺得沒盡了力。所以大概再來多少遍,我的選擇也差不了太多。”

他也曾打趣地講自己夢想是當個市井小民過庸庸碌碌的白開水生活,但每次從心的選擇又總會把他引入進退兩難的“歧途”。他沒多正直,只想混個大面上的無愧於心。

“要真是這兩天顯得有點兒消沉,也單純是因為那傢伙死了而已。”

“……是嗎。”丹衡輕呼出一口氣,視線飄向一邊,“不說這個了。打算什麼時候走?”

殤不患不自在地搔搔頭頂,說:“工作交接的差不多,就明天或後天吧。”

“那我可送不了你了。告訴阿卷他們了嗎?”

殤不患正巧起身,聽見丹衡的話趕緊擺擺手,說:“沒說,千萬別送!我最頭疼的就是告別了。”

“好吧,”丹衡站起來說,“那你路上小心。”

殤不患對著鐵門敲了幾下,等著的時候也沒回頭。守在門外的員警打開鐵門迎他出去,殤不患把馬紮合起來還給他,道了聲謝,抬高了點兒聲音又說:“走啦!”

直到鐵門重新關得嚴絲合縫了,丹衡仍然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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